24
朝堂風雲詭谲,擁護譽王殿下的呼聲日益高漲。
原先一開始沉穩鎮定,不想站隊的人都開始觀望這場突然掀起的高潮,這股氣氛開始讓朝堂帶得惶恐不安。
與此同時,三位藩王想要入京祭拜的折子更是雪花一般送入內閣案頭。
一場大雪懸在京城頭頂。
鄭樊自言年事已高已經開始告假,鄭江亭那個混不吝的性子,逞恨鬥兇,更是直接扔了折子。
父子倆人背靠大山,有恃無恐。
入夜,明笙等人卻開始認真思考起此事。
——藩王入京到底行不行。
——或者哪位藩王才能入京。
“鄭氏自然不會同意,他們本就是譽王殿下的人。”安憫冉呲笑一聲,“不過這些個藩王也不安好心,只怕引狼入室。”
“剛行說得對。”戴和平蹙眉,不安附和着。
這些藩王功高蓋主,最重要的是手段強硬,手握兵權,一旦上位,必當朝野震動。
“那便只剩下一條路了。”明笙捏着那幾本折子,沉聲說道。
“只要侍讀教授中有我們的人,又有何問題。”安憫冉明白他的潛臺詞,自信說着,“就算謝病春那閹人也要那帝師的位置,可他那裏認識什麽能服衆的人,何必擔憂此事。”
“幼帝未必不行。”最後,安憫冉斬釘截鐵地說着。
“剛行說得對。”戴和平連連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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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笙嘆氣,掃了面前兩位得意門生:“可那是謝病春啊,哎,罷了,這折子先按下不發,我且不信謝病春毫無反應。”
“謝病春在朝野毫無支持力,空有一個錦衣衛和西廠有何用。”安憫冉聲中帶了氣便越發洪亮,不屑說道,“譽王殿下那邊還有封齋的東廠呢。”
“慎言。”明笙警覺地看了眼四周,呵斥一聲。
“明相說得對。”戴和忙給他遞上一盞茶,安撫着脾氣暴躁的師兄。
時間一晃而過,還有十日便是大年,衆人的緊懸的心,随着年節的來臨也逐漸落了下來。
只要過了年,事情就塵埃落定了。
太後有心借着喜氣沖淡年前的喪事,要求內功大辦一場,甚至還特意詢問了司禮監和內閣的意見,甚至要求明沉舟一同協辦,算是端平兩碗水。
日子一晃而過,京都高門終于開始借着年節串門,字裏行間探聽着京城變化。
卻不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衆人原本安定下來的心再一次懸了起來。
譽王殿下竟然在去祭拜晟王殿下祭奠時不幸落馬,幸而身邊有太後安排的護衛及時相救,但兩條腿卻被馬踏了,當場紅肉見白骨。
事情就發生在大街上,順着淩冽的北風不到一時辰就傳遍京都。
本就是風聲鶴唳的日子,這一下便是沸水入油鍋,徹底炸了。
譽王殿下受重傷的消息一經傳開,原本熱鬧非凡的京城立馬安靜下來。
晟王身亡,譽王重傷,稍有敏銳的人都開始警覺,事情開始有點不對了,甚至已經有人把目光落在司禮監謝病春頭上。
與此同時,瑤光殿明貴妃抱病挂牌,誰也不見,明家遞了兩次牌子皆無疾而終。
事情發生在過年前一日的下午,是以整個京都完全沒有過年的氣氛,連帶着大街上都冷冷清清,到處都彌漫着的心驚肉跳的氣氛。
太後震怒,要求徹查此事,這一查便打死了譽王殿下身邊無數侍衛黃門,甚至連帶着過世晟王殿下府中的侍衛仆役都死傷不少。
明德二十一年的過年連着大宴都未開,整個後宮的素缟不曾摘下。
太後急匆匆趕往豫王府,一直穩如不動的鄭家大門卻在深夜中悄悄打開,明家更是來客頗多,就連司禮監都熱鬧起來了,唯有謝病春的始休樓一如既往的安靜。
可人人都在看他。
大年初五,內閣和司禮監在那次不歡而散後再一次碰面。
司禮監未到之時,內閣五人兩派對視一眼,随後難得沒有開口,各自移開視線。
“北地燕王在封地素有賢名,在諸多成年王中最得民心。”鄭樊掃了諸位同僚一眼,吊着一口氣,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說着話。
堂中衆人并未接話。
“爹說得對,且燕王乃明宗長子,自小養在皇後膝下,有才有德,地位尊貴,乃是最佳人選。”
鄭江亭率先開口附和自己爹的話。
“可燕王也快六十了吧。”戴和平掃了一眼身側兩人,開口反對着。
“六十又如何?我爹七十了還在憂國憂民……”
鄭樊咳嗽一聲,斷了他的話。
鄭江亭不服氣地哼了一聲。
“也該請太後來商議一下。”戴和平繼續慢吞吞說着,他性格慢,說起話來也細聲細氣。
“太後如今傷于譽王之事,豈可驚動。”鄭江亭早有決斷,想也不想就撅了回去。
“立國大事,如何能跳過太後,內閣哪來的權力私自決定。”安憫冉呲笑一聲,“小鄭相好大的臉。”
“放屁,我爹自然會……”
“閉嘴,這裏沒你爹。”鄭樊厲聲打斷他的話,随後态度微微放緩,繼續喘着氣說道,“他便是這樣的暴脾氣,也是如今國事緊張,剛行不要放在心上。”
安憫冉呲笑一聲,硬邦邦譏笑道:“若是為國自然無事。”
鄭江亭不服地動動嘴,最後冷哼一聲,睥睨傲氣地繼續說道。
“燕王成年嫡子就有兩人,庶子三人,未成年的也有四人,子嗣豐盈,且燕王妃寬宏大度,後院和諧。”
安憫冉強忍着暴脾氣,沙包大的拳頭捏了又捏,最後不耐煩地掃了一眼明笙。
明笙端起茶盞抿了一口,這才斯斯文文開口:“掌印意下如何?”
對面司禮監的楊寶立刻陰陽怪氣開口譏道:“原來這事還有咱家讨論的餘地啊。”
适才內閣旁若無人要請燕王入京,那架勢可是絲毫不給司禮監開口的機會,奈何掌閱和大秉筆都不開口說話,其餘三人便都忍了下來。
“哪裏的話,哪裏的話。”內閣專業和稀泥的戴和平再一次出口緩和氣氛。
楊寶掃了手邊前面兩尊佛,見他們都沒開口說話的,便自己先一步打頭陣:“不如何?譽王殿下不是還好好的嗎?萬萬沒有旁落的道理。”
鄭江亭冷笑:“譽王确實無生命危險,可……身體有恙只怕難以堪認。”
“不過是跛腳了,又非大事。”楊寶呲笑,“我楊寶一個粗人,說不來文绉绉的話,可往前翻有獨眼的,結巴的,甚至還有啞巴的,譽王不過腿腳稍有障礙,有何不可。”
“憲宗親子,名正言順。”
他字音堅定,似咄咄逼人。
“正是此意。”封齋放下手中的茶盞,淡淡附和着。
鄭氏父子一人低頭,一人擡頭,并不搭腔。
倒是明笙不由蹙眉,再一次去看謝病春。
“掌印意下如何?”
楊寶瞪大眼睛,臉色大變,連帶着左手邊的封齋也臉色微變。
一直沉默的謝病春在衆人期待中掀了掀眼皮,片刻之後淡淡說道:“不妥。”
此話一出,奇怪的是衆人并未異色,便連最是狂傲不羁的鄭江亭也只是哂笑一聲,唯有封齋掃過堂中衆人,微微蹙了蹙眉。
謝病春臉上浮現出古怪笑意,嘴角似有笑意,可随後又消失不見,可他依舊繼續說道。
“先帝并非無子,轉立兄弟只有一種可能。”
他慢條斯理說着,嘴角微微勾起,卻又不見笑意。
鄭樊臉色微變,正打算開口卻被人倏地堵在嘴邊。
“造、反。”
“你胡說什麽!”鄭江亭率先跳了出來,拍案怒罵道,“我看是掌印意有所動吧。”
謝病春抱臂不語,連着目光都不願在他身上掃過。“鄭閣老。”明笙敲了敲桌邊,淡淡喊了一聲鄭樊。
年邁衰老的鄭樊動了動垂垂而下的眼皮,掃了堂中幾人一眼,最後落到鄭江亭身上,不悅說道:“還不給掌印道歉。”
鄭江亭冷笑一聲,一屁股坐下來扭頭不理。
“如深性格執拗,還請掌印大人不記小人過。”鄭樊親自給謝病春道歉。
謝病春臉上似笑非笑,不理會鄭樊的低頭,這才繼續說道:“五皇子養在明貴妃膝下,名正言順,當日送傘可見天性純善,這對你我都算好事。”
明笙臉上神色明顯好看起來,更奇怪的是,此話一出,內閣五人皆未有異色。
只有封齋突然坐直身子,眼眸微微眯起,咬牙看着其餘人。
“可他母妃乃是南國人,而且我聽聞五皇子大字不識一個。”安憫冉聲入洪鐘地反駁道。
“千字文已學了一半。”謝病春冷不丁開口。
安憫冉一瞬間被怼得說不出話來。
“可畢竟年幼。”戴和平開口猶豫說道。
“幼帝登基,數不盡數。”
鄭氏父子對視一眼,明笙一反平日溫和之态,步步緊逼:“話是如此,五皇子讀書便是耽誤不得了。”
一直半垂眸的謝病春終于擡眸,漆黑的目光倒映着內閣五人身後一排排晃亮的燭火,銳利眉眼在亮堂燭火下穩然不動,只有嘴角微微有些笑意。
“自然。”
他轉着手中的銀戒,雖然坐在原地不動,卻又頗有高高在上的架勢,冷淡說道:“此事還需內閣多多費心。”
話音剛落,一直喜怒不動于色的鄭樊也楞了一下,擡頭打量着謝病春。
明笙更是臉上錯愕半分,緊接着閃過大喜之色。
謝病春此話,竟是不打算插手萬歲侍讀之事。
“我不同意!”就在此時封齋拍案而起。
他算是看明白了,今日說什麽請燕王入京,什麽內閣內鬥,兜兜轉轉,原來目的就是謝延的帝師。
他們,分明就是早就心屬謝延!
他們,明明之前還如此看重譽王殿下!
好一群見風使舵的人。
“立長不可廢。”他咬牙強調着。
安憫冉立馬怼道,意有所指:“怎麽,司禮監如今謝掌印說話不算數了。”
謝病春不動如山,甚至沒有多餘的視線給說話的兩人。
楊寶見狀,立馬伸手去勾封齋的手,示意他冷靜。
摸着大金元寶的湯擁金不安地轉了轉眼珠。
原本一直閉眼小憩,不理世事的黃行忠這才緩緩睜眼,眼底哪有半分困倦,被肥肉擠着的眼睛,依舊可見清亮光芒。
“自然是掌印說的算,此事便是我們司禮監統一意見。”
他在司禮監一衆沉默中,笑眯眯地讓此事塵埃落地。
————
明日明德帝便要入帝陵,原本一起跪祭的後宮妃嫔早已被提早扭送到庵堂,偌大的內宮只剩下明沉舟一個後妃。
她跪滿了時辰這才起身離開,在門口候着的桃色立馬為她披上大氅。
“五殿下早就回去了。”她小聲說道,“內閣那邊傳話想要小殿下去探望譽王殿下,掌印并未拒絕,英景便跟着小殿下出宮了,已經一個時辰了,說是天黑前回來。”
明沉舟皺眉,攏了攏披風,後接過暖爐暖手,片刻後才說道:“新帝未立,帝師未定,內閣倒是先忍不住了擺師威了。”
桃色不敢出聲。
“罷了,譽王重傷難愈,身為弟弟按理也該去看看,讓謝延順道再去晟王府中祭拜,都是兄長不能厚此薄彼。”
桃色點頭應下。
“娘娘,太後有請。”一個上了年紀的嬷嬷攔在她面前,恭聲說道。
兩人還未出乾坤殿,明沉舟轉了一下手中的暖爐,擡眸便看到不遠處水榭中坐着的人。
冬霧蒙蒙,連着亭中坐着的人都只能隐約看到一個形容優雅的輪廓。
她腳步一頓,面色無異,轉而朝着水榭方向走去。
太後此刻召見,無非是為譽王之事。
譽王出事前幾日,太後便是直接宿在譽王府悉心照顧,昨日晚上才回的宮。
結果一回宮,卻是變天了。
內閣和司禮監第一次同氣連枝,太後便是又通天之能也推不翻此事。
謝延登基乃是鐵板釘釘的事情。
算起來這是明沉舟第二次見到這位深宮掌權人。
第一次在司禮監暖閣,那時的太後還是明豔貴氣,短短幾日不見,神态卻是憊相叢生。
“給太後請安。”明沉舟不卑不亢,恭敬行禮。
太後失神的目光自冬霧迷漫的假山上收回,見了人便露出一點溫和慈祥的笑來:“起來吧,你倒是準時。”
“為陛下守靈,不敢懈怠。”明沉舟沉聲說道。
太後動了動修剪精細的眉梢,目光第一次認真落在明沉舟身上,見她衣着樸素簡單,頭上也只帶碧玉簪和絨花,端莊又不失明媚。
她生的極為好看,太後歷經兩朝,還不曾見過這般嬌媚動人,霞光蕩漾的女子,當真算得上燦如春華,皎如秋月。
她眯了眯眼,悠遠說道:“哀家怎麽不曾在年節觐見中見過你。”
明沉舟站在一側,眉眼低垂,可身姿亭亭,神色淡定地解釋着:“臣妾并不非嫡女,無緣入宮拜見太後。”
太後啊了一聲,長嘆一口氣:“是哀家失言了。”
明沉舟依舊面容娴靜,一聲不吭。
“你此番能入宮還是明笙求到哀家這邊的,為讓你在內宮過得體面,特求了一個封位。”太後幽幽說道,“明家不過一兒一女,他能做這樣的打算,也算是一心為國。”
水榭內站了不少人,可偏偏只剩下太後和善的聲音,以及呼嘯而過的北方闖堂游走之聲。
明沉舟謙卑柔順說道:“多謝太後開恩。”
太後笑容越發和藹,輕聲說道:“哀家雖為你求了一個貴妃之位,可還是你自己命好争氣,連着掌印都認識。”
明沉舟微微擡眸,驚訝說道:“臣妾并不認識掌印啊。”
太後失笑,眸光閃爍:“都是自家人不必謙虛,掌印為你開午門,還特意把五皇子養在你膝下,聽說你和晟王鬧出一點是非,也是掌印解圍的,若是非親非故,哪來這般用心。”
明沉舟一臉不解,淺眸微睜,小聲說道:“五皇子不是太後說要養在臣妾宮中嗎?且開午門那事臣妾也不知為何,想來是掌印當日等久了,不耐煩了吧。”
“且與晟王鬧出動靜。”她咬了咬唇,有些尴尬,不情不願地解釋着,“是晟王本和掌印有約,也不知為何闖入瑤光殿東邊的小花園,這才誤起了沖突,不是太後所說那般解圍。”
太後嗯了一聲,這才皺眉打量着面前之人:“竟是如此,晟王性子……罷了,不說了,胡鬧慣了,那看來也是宮中誤傳。”
“至于五皇子的去處,當時确是我下的懿旨,只是當時也有三位妃位人選,是掌印提議你的,哀家想着五皇子命運多舛,明家又是書香世家,聽聞你性格溫和,養在你這邊最是合适。”
“多謝太後恩賜。”明沉舟再一次行禮,面帶感激。
太後施施然地看着她行禮,最後溫和說道:“五皇子的課業如何了?”
“千字文已經學了大半。”她施施然說着。
“可請了老師?”太後慈祥問道。
明沉舟心中一冽,臉上卻是無辜之色。
“想等着事情結束後再做決定。”她緩緩解釋着。
太後溫和點頭,随後話鋒一轉,故作平淡說道:“哀家倒有一個人選。”
她的目光定定的落在明沉舟的臉上,好像藏在刀鞘中的銳利刀鋒,只一瞬便能感覺到她的尖銳審視。
“能得太後上心是謝延的福氣。”
明沉舟臉上浮現出恰到好處的歡喜,柔柔弱弱地附和着,好似真的得了天大的恩賜。
太後笑了起來,用帕子按了按嘴角。
“倒是一個會說話的。”她明顯心情大好,“翰林院有一位侍講學士名叫夏義乃是明德十年的第十三名進士,學問極好,性格溫和,在官學中也素有賢名。”
明沉舟聞言,立馬滿心歡喜地謝恩。
“你也跪了一天了,去休息吧。”太後揮了揮手,端茶送客。
明沉舟柔順地轉身離開,剛剛搭上桃色的手,臉上的笑容頓時斂了下來。
“這個夏義好像是忠義侯三姑娘的夫君。”等人走遠了,桃色這才小聲說道。
忠義侯就是太後的母族薛氏。
明沉舟垂眸。
太後原本還是極力擁護譽王的人,現在能轉變這麽快,可謂是能屈能伸,但也說明新帝登基後,光是內宮便是不得安生。
“要不要找掌印問一下……掌印!”
桃色的話戛然而止,随後小聲喊了一聲。
明沉舟滿腹心思地擡眸,看到不遠處謝病春站在水邊巨石上。
他今日不曾穿玄色蟒服,一身淡藍色長衫越發襯得青林翠竹,影瘦身長,倒像一個斯文俊秀的讀書人。
明沉舟眯了眯眼。
謝病春微微側首,露出半邊冰白色的臉頰,水霧朦胧,冬汽萦繞,北風烈烈,衣袍作響,就像要羽化成仙一般。
只這一眼,冷冷清清,疏離淡漠,好似明珠表面一閃而過的光澤。
近在咫尺卻又遙不可及。
“掌印。”明沉舟攏了攏披風上前。
桃色猶豫一會,下意識站在假山處沒動,甚至連頭也不敢擡起來。
明沉舟站在石頭下,仰頭看着站在石頭上的謝病春。
謝病春垂眸,高高在上地注視着面前之人,水汽飄蕩,連着空氣都變得濕漉漉的。
“明日之後娘娘得償所願,今日該早些回去休息。”他蒼白的唇色微微動了動,神色平淡地說道。
明沉舟仰頭笑了笑,唇頰處的梨渦清晰可見。
“路上遇見太後這才耽誤了,掌印怎麽會在這裏。”
她說話總是軟綿綿的,就像裹着糖霜的元宵,總能給人莫名的親近無害感。
“夏義。”他緩緩念了一個名字。
明沉舟驚訝地揚了揚眉:“掌印認識?”
“略有耳聞。”他神色淡淡的,不屑說道,“徒有虛名,金玉其外。”
“長者賜不敢辭,太後想要他做謝延的老師。”她撥弄着手爐上的花紋,臉上笑容不變,繼續說道,“反正還有三位,想來也不耽誤謝延讀書。”
謝病春的目光落在她的瞳仁間,漆黑的清冷瞳色雲淡日寒,好似這一眼就能落在他人的心尖上,把對面之人看的清清楚楚,□□。
明沉舟握着暖爐的手微微收緊,最後對着她揚起明媚的笑來。
“我說的不對嗎?”
“我只想要謝延好好讀書。”她意味深長地強調着。
謝病春看了她許久,最後走下了那塊巨石,來到她面前,輕聲嗯了一聲。
深冬季節,他未批大氅,只穿着單薄的冬衣,雪白修長的脖頸暴露在寒風中,好似仙鶴雪頸,近乎羽色,可湊近了又覺得身上梅香浮動,風雪霏霏,好聞極了。
“明日之後掌印鋒芒難擋,也該愛惜自己才是。”
明沉舟看得就覺得冷,手指微微一動,眼疾手快把手中的暖爐塞到他手中。
見縫插針獻殷勤,她已經越發熟練了。
果不其然,手指冰冷。
謝病春握着突然出現在自己手中的暖爐,突然似笑非笑:“這是娘娘的補償。”
明沉舟捏着手指,揚眉笑了笑,豔麗眉眼便露出幾絲得意和狡黠。
“你我同盟,帝師頭銜不過是外面之人掙得,哪來的補償,只是憐惜掌印手冷,僅此而已。”
謝病春蒼白的唇色微微一動,不見笑意也不見說話,但莫名覺得像是一個嘲諷。
“新帝登基在即。”謝病春微微彎腰,把手中的暖爐慢條斯理地塞回到她的手心。
如霜似雪的手指觸不及防地碰上明沉舟的手背,激得她眼皮子一跳。
那雙冷于常人的手包着她的手,最後緩緩收緊。
手背冰冷如霜雪覆蓋,手心卻是滾燙灼熱,好似冰火兩重天。
明沉舟不知為何心跳得極快,只能愣愣地看着他蒼白的薄唇,最後只聽到他附在自己耳邊,輕聲低語。
“事成時,娘娘可準備好代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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