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桃色今日休息,神情恍惚地在游廊上游蕩,最後不知不覺晃到英景的院子裏。

英景是瑤光殿大太監,自然也有一個單獨的院落。

他今日也還未去上值,見她入門時還差點被絆了一跤,不由面露驚訝之色。

“怎麽了,可是娘娘那邊出事了?”

桃色回神,一向活潑開朗的性子難得悶悶地瞟了他一眼,癟着嘴不說話。

英景為她倒了一杯水,讓人坐下說話。

“還是小皇子那邊有問題。”

明德帝前日便送入皇陵,鄭閣老當場宣布謝延為新帝,這下瑤光殿頓時熱鬧起來。

民間到處都在讨論此事,高門大戶間的目光也落在這座一直不聲不響的宮殿中,更別說在內宮中引起的熱鬧。

太後送了三位教導嬷嬷,四位老師也緊跟着被送入宮中,飛快地安排上新帝的識字課程。

若不是現在不能随意進宮,只怕觐見的命婦會更加多。

整個內宮都開始操辦新帝登基一事,連着明沉舟都忙得腳不沾地,為了大禮日夜接待各宮尚宮太監。

結果謝延昨夜大晚上偷偷跑到明沉舟屋子的櫃子裏躲了起來,動靜鬧得很大,幸好後來被明沉舟自己找出來。

明沉舟無奈,只好先把三位嬷嬷送回去,又差人給四位老師定下時間,一天只讓謝延學習四個時辰,最後才把人哄回偏殿。

可太後和內閣那邊并未放棄,每次都借着名義送人過來。

難不成又是太後和內閣那邊出幺蛾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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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景眉心不由皺起。

桃色見狀連連搖頭:“不是不是,娘娘把殿下護得好好的。”

“那怎麽了。”應景松了一口氣,也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笑說道,“怎麽今日失魂落魄的。”

桃色趴在桌子上,握着那盞熱茶,小聲說道:“你有沒有覺得……”

應景抿了一口茶,不解地看着她。

“娘娘和掌印,不對勁……”

“噗!”

應景頭一撇,噴出的茶水幸好沒有落在桃色臉上。

他難得心慌,手指微顫:“你,你怎麽知……你為何這麽說。”

幸好桃色性子大大咧咧,絲毫沒有他的異常,只是苦着臉說道。

“先帝大行最後一日時,娘娘和掌印見面,娘娘還給掌印遞手爐,掌印還這樣這樣還娘娘手爐。”

她伸手包着英景的手,一本正經地吧那日的動作演示了一遍。

英景心跳極快,只覺得桃色的手極為滾燙,連忙把手抽了出來。

“我們在掌印身邊也有四五年了,你瞧瞧掌印什麽時候跟人這麽近過,還手搭手的。”桃色不覺有異,托着下巴,長嘆一口氣。

“為了這事,我已經三天沒睡好了。”

她這一下頓悟,好像突然聰明了許多:“還有掌印總是看着娘娘,哎,掌印何時睜眼看過人啊,連着封禀筆都是愛答不理的。”

“還有還有,五皇子如今已經是鐵板釘釘的新帝了,所有人都給五皇子送東西,只有掌印給娘娘送來一個玉佩。”

英景越聽越覺得頭疼,連連敲着桌子打斷她的話,仔細打量了一下桃色,這才咳嗽一聲一本正經忽悠道。

“你看錯了!”

他斬釘截鐵說道。

桃色一頭霧水,圓滾滾的眼睛滴溜溜地轉着。

“那玉佩是娘娘找掌印談事落在那邊的。”他倒打一耙,迅速說道,“你好歹是娘娘的貼身大宮女,竟然連娘娘的玉佩都不識的,以後做事可要當心了。”

此話一出,桃色頓時心虛,捏着手指,小聲說道:“這樣啊,衣服玉佩都是柳行姐姐弄的。”

“還有你剛才說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應景話鋒一轉,生硬解釋道,“娘娘和掌印如今已經結盟,這些算什麽,不要胡亂瞎想。”

桃色啊一聲,眨眨眼,猶豫問道:“是,是嗎。”

“自然!”應景信誓旦旦地說着。

桃色松了一口氣。

“這就好!”她拍了拍胸脯,大大咧咧地說着。

“我還以為娘娘和掌印就跟宮女和小黃門一樣了呢,雖然說不出什麽道理,可我總覺得不好,對娘娘不好,對掌印也不好,可能對小皇子也不好。”

她樂呵呵地笑了一聲,英景吓得又是咳嗦了一聲。

“沒事就好。”她臉色已經恢複正常,“那我去和柳行換值啦。”

英景目送桃色蹦蹦跳跳地出了院子,臉上笑容緩緩斂下,最後沉重地嘆氣了一口氣。

作為瑤光殿和始休樓的遞話人,娘娘和掌印如何相處,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娘娘在以身飼虎。

那掌印呢,是在隔岸觀火嗎?還是,另有所圖。

他心思沉重地想着,只寄希望于兩人都能平平安安,和睦共處。

————

明沉舟之前忙得腳不沾地,腦子變沒有多餘的事情,可一旦閑下來,那日湖邊謝病春的話便清晰地在耳邊圍繞。

——“娘娘可準備好代價了。”

那一日,她終于無比清楚謝病春到底要什麽。

因為一個人的眼睛是騙不了人的。

放肆而炙熱的目光。

從小到大,她在許多人的注視中感受到這樣的視線,可第一次覺得這種目光并不讨厭。

大概是謝病春目光灼熱但神色太過冰冷,與其說他在打量一個女人,不如說他在評估一個事态,且這個代價她早有預感,也早已準好準備。

她既然選擇依附于謝病春,想要往高處走,自然也明白天下沒有不勞而獲的道理。

謝病春是她的助力,也是她的跳板,一時低頭并不讓她覺得羞恥,而且,他一個閹人能做什麽。

明沉舟摸着下巴,權衡利弊後只覺得這個買賣不虧。

只是這個代價到底是否在事成之時兌現?

還是選個最佳時機物盡其用?

她心中有個隐隐的時機。

也許可以用來對抗太後。她想。

“娘娘,太後那邊派人說殿下今日應該搬去乾清宮。”柳行站在門口傳話。

乾清宮自來就是帝王休息的寝宮。

明德帝為了和皇貴妃隔鄰而居這才搬到乾坤殿。

明沉舟回神,不由失笑。

太後當真是迫不及待想要把謝延帶離她的身邊。

可謝延只有五歲,甚至字也認不全,誰都知道,繼位之後,外朝上是司禮監和內閣會相互輔政,內宮便是後宮兩位主人的較量。

太後這才先一步下手。

“那你們就先一步去布置吧。”明沉舟懶洋洋打了個哈欠,随口說道。

柳行有些猶豫,随後小聲解釋道:“太後的柏壽殿距離乾清宮只需要半個時辰。”

瑤光殿距離乾清宮卻要一個多時辰。

太後此意分明就是要先一步斬斷明沉舟和小皇子的關系。

明沉舟微微一笑:“布置是我們該做的本分,但謝延搬不搬是謝延的事情,那時他已經是新帝了,哪裏能讓我們左右。”

柳行一愣,回過神來點頭應下。

明沉舟撐着下巴,百無聊賴地翻着書,突然對着一側的英景招招手。

英景束手,恭敬上前站在身側。

“進來點。”明沉舟看着兩人還隔了兩尺的距離,熱情說道。

英景一愣,猶豫地又上前一步。

那距離還能躺下一個桃色,明沉舟啧了一聲,主動挪了位置,坐在靠近他的那一側。

英景驚訝擡頭。

“就,你知道……”明沉舟捏着腰間的流蘇腰墜,到嘴邊的話突然開始結巴,“那個吧?”

英景不解:“娘娘想說什麽?”

明沉舟一咬牙,趴在他耳邊小聲說了一句。

英景瞪大眼睛,耳朵連着被衣服遮擋住的脖頸一下便成了通紅之色,難得失了鎮定,眼神飄忽不定。

“你去給我找找。”

明沉舟睜着無辜的大眼睛,裝似鎮定地補充着:“最好詳細一點,多一點。”

英景出門前,還差點被門檻絆了一下。

————

日子一閃而過,司禮監和內閣難得沒有再鬧矛盾,頗為和氣地過了兩個月,朝臣心中緊懸的心也落了下來,只求了天佑大周。

二月初二乃是欽天監選的明興帝登基之日。

謝延卻在天未亮時獨自一人跑到明沉舟的寝殿。

他突然出現在寝殿,整個瑤光殿便亂了起來。

“娘娘。”小孩光着腳,身上穿着白色的寝衣,站在屏風後,倒影落在屏風上,小小一只,局促不安。

“怎麽了?”明沉舟随意琯了頭發出門,把人牽進屋子。

謝延不說話,只是緊緊握着她的手,貼在她腿邊站着。

“娘娘今天陪我一起去嗎?”他自己乖乖爬上圓凳坐好,小聲問道。

明沉舟搖頭。

謝延瞪大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之前不是都去過好幾次了嗎。”明沉舟接過桃色遞來的小鞋子,彎腰給他穿上,“我讓英景陪着你。”

謝延雙手搭在她肩膀上,再一次倔強問道:“娘娘不能陪我一起去嘛?”

明沉舟搖頭認真解釋道:“我是女子,去不了皇極殿。”

謝延捏着她的衣擺,又開始不說話。

“還有兩個時辰就要大典了,你怎麽跑我這裏了。”明沉舟拿着帕子給他擦擦臉。

謝延握着她的手。

“那我還可以和娘娘住一起嗎?”

明沉舟一愣:“為何這麽說。”

“陳嬷嬷說我今日就要搬去乾清殿了。”他悶悶說道,“我不能和娘娘住一起了嗎?”

陳嬷嬷就是太後送來的教導嬷嬷。

明沉舟摸着他的腦袋,猶豫片刻說說道:“按理也該如此。”

謝延抿着唇,不說話。

“娘娘也不要我了嗎?”

許久之後,謝延小聲說着。

巴掌大的小臉毫無血色,漆黑明亮的眼睛不瞬息地盯着明沉舟、

他五歲之前整個世界只有慕容兒一人,旁人更是見也沒見過,話也不曾說過一句,這也導致他說話總是慢吞吞的,反應也比別人要慢一些。

可五歲之後,他被謝病春送來瑤光殿,他的世界便多一個明沉舟還有一只貓。

每當他坐在那間高大敞闊的偏殿中,雖懵懵懂懂卻又敏銳的感覺出不一樣的處境。

——“聽他們的話,等他們都死了,你就殺了明沉舟,殺了謝病春。”

——“不要怕,慕延,活下去。”

娘當日急促卻又鎮定的聲音被他牢牢記在心中,他茫然卻又下意識地聽着明沉舟的話。

他日日都想為娘報仇,夜夜都想直接走到最後一步。

可現在,他不想娘娘死。

他捏着新衣服,慢吞吞地想着。

娘娘很好,笑起來好溫柔。

他從不曾見過這樣美麗又溫柔的人。

就像現在一樣,娘娘會伸手把他抱在懷中。

“謝延,很多事情你要自己去做,你娘教過你的,對嗎。”明沉舟蹲下來,把人抱在懷中,小聲說道。

謝延垂眸不說話。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她摸着謝延的腦袋,“你不想為你的母親報仇嗎?”

謝延一動,側首去看明沉舟的側臉。

“報、仇。”他緩緩說着,雙手緊緊環抱着她的脖頸。

明沉舟在他耳邊輕聲又堅定說道:“你只有往上走才能為你母親報仇。”

“不要怕,慕延。”

——“不要怕,慕延。”

兩個聲音奇異地疊在一起,謝延捏着她肩甲上的衣服,許久之後這才低聲說道:“我知道了,娘娘。”

明沉舟親自把人送回亂成一鍋粥的偏殿,看着他乖乖爬上凳子坐好,這才轉身離開。

二月的天,亮得晚,白茫茫的天色格外清廖,春霧還不曾退去。

明沉舟穿着單薄的春裳走在游廊上,霧氣迷漫,整座宮殿都在朦胧中醒來。

淡紅色的裙擺在風中微微揚起,在灰色地磚上留下一道亮麗的弧度。

“娘娘為何不直接讓殿下留在這裏。”柳行跟在後面不解問道。

明沉舟失笑,她臉上依舊是溫柔的笑意,可此刻響起的話卻又帶着清冷冷的霧氣,顯得遙不可及的冰冷。

“我能開口第一次,那之後呢。”她繞過一簇熱烈綻放的垂枝紅千層,面前的視線頓時豁然開朗。

她纖長濃密的睫毛微微下垂,避開那支垂落下的紅色花枝。

“謝延必須自己先想明白。”

“小殿下即便想明白了,可太後如今看來也會百般阻撓。”柳行皺眉說着。

明沉舟翹了翹唇角,緩緩說道:“那便是看我的手段了。”

柳行驀地後背竄過一陣陣戰栗,她走在明沉舟身後,第一次認真打量着她。

明沉舟似乎不會生氣,哪怕是剛入宮時尚服局的陽奉陰違,也不過是高舉輕放,死了一個小宮娥就把此事掀了過去。

平日裏更是毫無架子,連着桃色也越發膽大包天,英景這般守規矩的人偶爾也能看到他松懈下來的笑,哪怕對着被人塞進來的心思叵測的人,只要不越線便都聽之任之。

溫柔又無害,是深宮中人人都想遇到的主子。

可今日,她窺破那點溫柔皮囊下的淩冽的骨血。

“你能去始休樓嗎?”許久之後,明沉舟低聲問道。

柳行一愣,緩緩點頭。

“那就等會陪我去始休樓。”明沉舟踏入大紅色門檻,低聲說道。

————

随着謝延被人拱衛着離開後,瑤光殿頓時安靜下來。

英景作為瑤光殿一等大太監自然可以随行,而且謝延依賴他,一直要他在自己的視線中不許走。

這樣一來,其他人就不能靠近新帝,是以太後送來的太監還有司禮監安排的人便都遠遠跟着,靠近不得。

明沉舟目送他們隊形奇怪地離開後,笑了笑:“謝延倒是有些脾氣。”

桃色不解,歪頭看她,随後又開朗問道:“娘娘最近在看什麽書,怎麽封皮都包起來了,是國子監新送來的監本嗎?”

明沉舟緩緩收緊手中的藍皮書,咳嗽一聲合上書頁,裝若無事地說道:“沒,找英景送來的小畫冊。”

“哦,怪不得,我看英景這幾天神神秘秘的。”桃色樂呵呵地說着。

明沉舟眼珠子一轉,撐着下巴,岔開話題問道:“你有對食嗎?”

桃色臉色瞬間紅了起來,但目光卻沒有躲閃,水汪汪地看着明沉舟:“沒有,娘娘怎麽問這些,羞死人了。”

明沉舟挑眉:“之前不小心看到過,我看英景反應,還以為挺常見的。”

“是挺常見的。”桃色嘆氣,随後又忙不疊解釋着,“但大家沒有做出不好的事情,也沒有忘記本分,只是深宮寂寥,想要人陪着說說話而已。”

明沉舟了然點頭,溫和說道:“孤身入宮本就需要陪伴,合情合理。”

桃色見她果然沒有厭惡之色,這才悄悄松了一口氣,随後歡快問道:“娘娘怎麽問這個?”

“司禮監幾位都有嗎?”明沉舟笑臉盈盈地問着。

桃色皺眉想着:“只聽說楊禀筆有一位,其餘的都不曾聽說。”

“是藏得深嗎?”

“那不是的,這些事情其實都藏不住的,畢竟多了一個人嘛。”桃色連連搖頭。

“湯禀筆愛好錢財,對此事并不感興趣,黃禀筆性格最好,宮中姐姐妹妹最多,可好似也沒聽多特別青睐誰,至于封禀筆,他原是皇貴妃提攜出來的,又拜了前任掌印為義父,被送到司禮監後也沒空想這些。”

她說話又快又脆,倒珠子一般吐了出來,沒一會兒就把宮中那些位高權重的大太監們過了一遍。

“至于掌印。”

她話音一頓,臉色苦了苦:“反正沒聽說始休樓有宮娥,掌印和宮中幾位尚宮關系也淡淡的,就誰也不親近。”

這話剛說話,桃色突然抿了抿唇,目光落在明沉舟的手腕上,嘴裏重複了一遍:“不親近的呢。”

“多不親近?”明沉舟突然好奇,附身去問。

桃色一驚,吓了一跳,眨眨眼,小聲說道:“就很不親近,之前聽說有宮娥買通始休樓的侍衛和黃門溜了進去,想要自薦枕席……”

“然後呢!”明沉舟連忙追問道。

“掌印把他們都殺了。”桃色小圓臉白白的,小聲說道。

明沉舟倒吸一口氣。

“反正掌印很不喜歡別人靠近的。”她的目光又忍不住落到明沉舟的手上,嘴裏又一次嘟囔着,“很不喜歡的。”

“倒是柴米油鹽不進。”明沉舟啧了一聲感嘆着,随後忍不住又八卦了一下,“這樣的人多嗎?”

桃色點頭,砸吧嘴,頗有些感慨:“多的啊,畢竟掌印又厲害,還長得好看,手指還長……”

“手指長?”明沉舟敏銳地捕捉到一個熟悉的重點。

“咳咳。”

門口柳行不知站了多久,她先是斜了一眼口無遮攔的桃色,最後這才行禮說道:“都安排好了,娘娘打算何時去。”

桃色一驚:“去哪啊,去玩嗎?”

“你是十六歲,不是六歲,除了玩還能幹嗎。”柳行不冷不淡地諷刺道。

桃色頓時啞巴了,恹恹地站着。

“大典還未結束,掌印也未回來,不急這時,你也辛苦了,先去休息吧。”明沉舟解圍道。

柳行臨走前還瞪了一眼桃色。

桃色捏着手指不說話。

“柳行好似對掌印的事情都很上心。”明沉舟看着柳行離開的背影,不動聲色地問着。

“嗯,她和英景都是掌印救下的人。”桃色順口解釋着。

“那你呢?怎麽入司禮監的?”

明沉舟笑問道。

桃色大眼睛眨巴着,小聲說道:“奴婢也不知道,是掌印點的奴婢。”

“那你也識字嗎?”

“司禮監的人都要去內書堂讀年的,我資質愚鈍只讀了三年就不想讀了。”

桃色嘆氣,小臉上的肉皺成一團,主動自爆,神色間是說不出的天真可愛。

“柳行姐姐就很厲害,她原本就是官宦人家出身,會好多書,字也寫得好看極了,掌印很多事情都叫她辦的,英景也是,聽說家中弟弟妹妹讀書都很厲害,他自己也很厲害,大家都很厲害的。”

“你也很厲害。”明沉舟笑說着,“各有各的長處,何必那你的短處和別人的長處比。”

“啊!掌印也是這般說的!”桃色眼睛一亮。

“奴婢有次被老師罵,大晚上坐在河邊哭的時候,恰好碰到掌印從司禮監回來,掌印竟然停下來安慰奴婢!!”她臉上帶着一點見了鬼的心有餘悸,可眼睛卻是笑眯眯的。

“不論別人如何看待掌印,掌印在奴婢心中,就是一個好人。”

她難得認真地說着。

“很好很好的那種。”

她堅定地重複了一遍。

明沉舟只是看着她笑。

看着嬌憨的桃色,她總是能想到表哥家那位十三四歲的小表妹,天真浪漫,赤忱善良,尤其是功課寫不出來,也喜歡躲起來哭鼻子。

她勸了好幾回,甚至有次還意味撞到別人,幸好路人匆匆趕路,沒有計較。

明沉舟每次都在想,她一定能走出這條荊棘困境。

————

明沉舟還是第一次大白天前往始休樓。

“外朝還未散,掌印應該還未回來。”

柳行低聲說道。

明沉舟笑着搖了搖頭,神神秘秘說道:“一定回來了。”

柳行側首去看她。

“因為……”明沉舟蹙眉想了想,“謝病春好像不是愛湊熱鬧的人。”

她自己說完便先笑了起來。

“我與他有約,想來掌印也是明白的,不會讓我空跑一趟。”

她帶着紗罩,聲音便從妙曼輕紗中輕飄飄地傳出。

柳行嘴角微微抿起,随後沉默地繼續朝着始休樓走去。

“呦,一個時辰前就回來,現在大概在樓中……在哪?在哪奴婢就不知道,掌印這脾氣柳姐姐也知道的,不喜人跟着。”

還是那個小黃門笑臉盈盈地回着柳行的話,可眼睛卻總是朝着她身後帶着面紗的人看去。

“好了,掌印回來就行。”柳行擋住他的視線,淡淡說道。

“哎哎,柳行姑娘不愧是跟了掌印五年的人,掌印的心思當真是琢磨的厲害。”守門的小黃門見狀立馬開始拍馬屁。

柳行悄悄去看明沉舟,卻見身側之人不動聲色,并未出聲。

“這是?”小黃門借杆子往下爬,也跟着打量着她身後之人,只是越看越驚疑,“這不是……”

柳行打斷他的話:“話多惹禍,不必多言。”

小黃門立馬捂着嘴不說話。

柳行送去一錠銀子,這才帶着人朝着內院走去。

“呦呵,倒是稀奇,到底哪位掌事姑姑啊,能勞煩這兩位祖宗親自帶路。”小黃門抛着銀子,不解自言自語着。

始休樓內院中,明沉舟第一次看清整個這座代表至高無上榮譽院落的全貌。

亭臺樓閣,孤峰突起,池館水榭,昂霄聳壑,當真是極盡奢華瓊靡之勢。

倒是和謝病春清清冷冷的性子截然不同。

“娘娘去哪裏等人,不如就在荷花亭吧。”柳行輕聲說道。

明沉舟掃了一眼這個狹小的,熟悉的荷花亭,莫名哼唧了一聲。

“去他休息的地方。”

柳行欲言又止,卻見她熟門熟路地朝着內院走去。

“掌印不在。”柳行看着緊閉的大門,不知為何輕輕松了一口氣。

明沉舟盯着那扇緊閉的大門,也悄悄在心底吐出一口氣,随後摘下兜帽,直接朝着大門走了過去。

——不在也好,先做好心裏準備,萬一能吓他一個措手不及呢。

明沉舟自我安慰着。

“娘娘。”

“沒事,我在這裏等他。”明沉舟直接推門而入。

“你先回去吧,到時候讓英景來接……”

明沉舟突然僵在遠處。

屋內有人!

明沉舟盯着屏風後若影若線的人影,直接愣在原處,随後聽到一陣輕微的晃動水聲,更是頭皮發麻。

謝病春竟然在沐浴!

哪怕隔着那扇純白色的鲛紗四面屏,明沉舟也感覺到被一雙漆黑陰冷豎瞳緊盯的窒息感。

“娘娘自薦枕席的方式倒是別出心裁。”

一聲輕笑在耳邊炸開。

年輕的掌印大人擡眸,漫不經心地問道。

作者有話要說:  1.周日上夾子,所以更新在晚上十一點,

2.預收求收藏古言《貴妃金安》、奇幻《我的徒弟是戲精》,感恩QAQ

1.

溫家突逢大變,為挽救家族,溫如玉聽從表舅的建議進宮,去給開文帝沖喜。

聖人高齡,一眼望到頭的歲數,就是能救回來,溫如玉也自覺可以清閑安穩地榮升太妃。

不成想大年初一,太子大勝回朝,她一擡頭看清那張俊美卻冷淡的臉,心中咯噔一聲——

入宮前她意外睡過的人,竟是太子!

幸好他看了她一眼,又冷淡地轉回視線。

溫如玉:“……”他好像不記得了,那自己在後宮還是有望安逸過日子的。

2.

當朝太子命中帶煞,不得聖心,出入戰場,九死一生。

喧嚣的宮宴上,溫如玉見他在獨酌,無人上前;

熱鬧的禦書房中,溫如玉又見他獨自站在角落裏,無人靠近;

皇家狩獵,溫如玉追兔入林,見他策馬獨行,身影寂寥。

無親無故,無朋無友,看着挺可憐的。3.

那日帝王大壽,大雪紛飛,溫如玉貪杯,喝得微醺,去外間散酒。

半昏半睡間,她好像看到有個眼熟的人站在面前,聲如玉石:

“玉貴妃為何總那樣看着孤?”

4.

陸行克母克妹,不得父皇喜愛,少時便自請上戰場,邊關苦寒,只有血濺到自己身上才覺得人是活着的。

午夜夢回,他卻時常做一個夢。

夢中少女眼眸明亮,笑容狡黠,舉着一壇子酒,與他大笑痛飲。

就像父皇新納的這位貴妃。

————

2.鳳火作為一只火鳳凰,生來有識,結果一睜眼發現自己在一個冰島上。

離譜!

結果更離譜的是,她竟然走不出這個冰島。

在第九十九次準備逃出這個破島時,她不僅沒成功,甚至還被一個嬰兒碰瓷了。

那嬰兒天煞孤星命格,自帶血氣光環,體內還有不知名煞氣在湧動,最重要是鳳火一見他就難受。

她嫌麻煩直接扔回海裏,但是第二天,嬰兒笑呵呵地出現在自己睡覺的梧桐樹下。

連扔三次,次次如此,鳳火掐指一算,不得不捏着鼻子撿了回去。

小孩武學天賦點滿,做飯天賦點滿,就連一張臉都長得越發俊秀。

是個不用操心的徒弟。

徒弟哪哪都好就是身體不好,一入寒天,萬蟻噬心。

鳳凰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六十天是寒天。

晦氣!

鳳火不得不捏着鼻子分出一簇鳳凰火給他取暖,可那火越燒越不對勁。

“欠燒是不是。”

“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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