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屋內明明有人在沐浴,卻偏偏沒有一點熱氣,這也導致明沉舟愣愣地看了許久,沒有第一時間退出來。

“娘娘。”柳行眼皮子一挑,目光朝着屋內看去,連忙上前。

誰知她剛剛靠近大門,還未細看,便聽到一聲冰冷的呵斥聲:“退下。”

柳行腳步一頓,愣愣地站在原地。

“沒事沒事,是掌印在裏面。”明沉舟把着門,進退兩難,見狀便連忙緩和着氣氛,“你先回去吧,等會兒讓英景來接我。”

柳行只需掃一眼還有什麽不明白,但此刻卻又什麽也說不得,只好咬唇退下。

明沉舟站在門口看着她離開,這才深吸一口氣,狀似鎮定地踏入屋內,順手把門關上。

已經走到這一步,萬萬沒有後退的道理。

而且她來之前特意看了很多小冊子,完全不再怕的。

她古裏古怪地想了想,慢吞吞地摸着一張圓凳坐下。

與此同時,屋內水聲蕩漾的輕微響動在此刻瞬間清晰起來。

謝病春動了!

她雖然餘光都沒有朝裏面瞄了一下,但聽着水聲,耳朵還是不受控制地動了動,緊接着泛出紅意,整個人不由警惕起來。

“娘娘……”謝病春的聲音難得帶着一點驚詫,随後冰冰涼涼地響起,“倒是出人意料。”

明沉舟直挺挺地坐在屋中的圓凳上,目不斜視地盯着一處長幾上的花紋,連着眼珠子都不帶動一下的。

“娘娘今日是來內臣房中發呆的。”片刻後,一個薄涼的聲音在後腦勺響起。

Advertisement

明沉舟萬萬沒想到事情的開局竟然是從誤闖謝病春的浴室開始,饒是做好準備也忍不住覺得尴尬不安。

太快了!

她捏着手指讓自己冷靜下來。

可事已至此,一旦露了怯,就會落于被動的地步,今日的談話便先輸三分。

“今日之事純屬誤會。”她捏着手指,捏了捏自己指腹上的肉,軟綿綿開口,甜膩的聲音帶着一點微乎其微的親昵。

“也沒有隔着浴室談話的道理啊。”

不經意的尾音,就像是顫巍巍的水波,多了幾分撒嬌的滋味。

屏風後又是一陣沉默。

“娘娘想好了?”

謝病春的身形倒影在屏風上穩然不動,可明沉舟卻能感受到如芒在背的感覺。

他一直在看着自己。

這一想法剛剛出現在腦海中,明沉舟脊梁被升起一陣陣酥麻。

“嗯。”她脊背不由微微挺直,抿了抿唇,鎮定自若說道,“掌印要的,我給得起,各取所需,很是公平。”

輕微晃蕩的水深,寂靜的屋內,外面是春日東風吹過屋檐廊鈴的聲音,仲春的黃昏便莫名多了點旖旎。

随後,明沉舟聽到謝病春淡淡的聲音:“那就麻煩娘娘給內臣遞一條白巾來。”

明沉舟捏着修長纖細的手原本自顧自地翻着,聞言頓時停下,目光不由掃了一眼周邊,卻未看到一條白巾,最後她緩緩回頭,盯着那扇屏風。

“在洗臉架上。”

謝病春似笑非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明沉舟盯着那個隐約只能看到半側模樣的洗臉架,淺色的瞳色倒影着微弱的光,便顯得格外的亮。

她深吸一口氣,起身時,臉上已經帶上淺淺笑意。

素色鲛紗四面屏橫隔出一個小小的空間,裏面的人在沐浴卻沒有騰騰熱氣,甚至還有些涼意。

明沉舟繞過屏風就和面前之人的視線直直地撞在一起。

謝病春漆黑的眼珠蒙了一層水汽,如寒星寶珠,又似刀光劍霜,淡淡掀眼看人時,便又顯得深邃銳利。

明沉舟神色已格外鎮定,目光狀若無事地先一步移開,最後不經意掃過那截裸露在外面的冰白色肩頸,說是玉雕冰砌也不過如此。

“掌印怎麽用涼水沐浴。”明沉舟早已沒了一開始的局促和緊張,就像是兩人早已相識已久,是以連着說話都帶着笑意。

謝病春的視線一直跟着她移動,不帶任何情緒,蒼白的唇微微動了動。

“喜歡。”

明沉舟捏着帕子的手一頓。

“春寒料峭,掌印還是要注意身體。”她拿着帕子走到謝病春身後。

他洗了頭,頭發濕漉漉地披散下來。

漆黑的長發落在冰白的肌膚上,不曾被擰幹的水漬順着烏木浴桶一滴接着一滴地落在地上,暈開一趟水。

明沉舟的視線自那水漬上移,最後落在那截赤/裸的肩胛上,過分的蒼白和清瘦讓他的背脊微微凸起,宛若雪中瘦梅,雪霜清寒,兩側蝶翼的肩胛骨若隐若現。

謝病春閉上眼靠了上去,半仰着頭,輪廓清晰的下颚便露了出來。

他長得實在好看。

明沉舟盯着那微微揚起的臉,不曾拭去水珠的臉頰帶着驚心動魄的冰冷美感,蒼白脆弱,卻又冰冷銳利。

她看久了竟然覺得有一點熟悉,似乎在何時也曾見過這樣的人。

只是她還未想明白,便又聽到謝病春略帶沙啞的聲音。

“娘娘是打算站在這裏發呆嗎?”

他似乎含了一點笑意,可細細聽去又好似被滿室冰冷水汽所覆蓋,隔着皮肉都覺得有些冷。

明沉舟回神,自來熟地用腳勾了一個圓凳坐在他身後,伸手去籠着那縷長發。

果然是冰水洗的,握在手心甚至覺得有些涼。

明沉舟開始認認真真地給人擦頭發,好像今天就是特意來做這件事情一般。

她做得極為認真,一時間屋內寂靜無聲,只有偶爾明沉舟擡袖時衣裳摩擦的聲音。

“謝延今天乖嘛?”明沉舟起了個無關緊要的話題。

謝病春靠在桶壁上,長長的頭發落滿明沉舟的膝蓋上,乍一看就好似他卧靠在明沉舟膝蓋上。

“嗯。”他輕聲應着。

“太後想要謝延搬去乾清宮。”明沉舟開始告狀。

謝病春神色不變,漫不經心問道:“娘娘同意了?”

明沉舟擰着一縷濕發,老實交代着:“沒,我鑽了空子,讓謝延自己做決定了。”

謝病春不說話,沉默地聽着。

“若是太後一定要帶走謝延,我該如何?”

明沉舟終于說出今日的目的。

她不擔心謝延的選擇,但擔憂太後來硬的。

謝病春自喉嚨中發出一聲輕笑,不屑譏諷。

明沉舟擦着頭發的手一頓。

“帶不走。”他淡淡說道。

“掌印真好!”

得了謝病春保證的明沉舟立馬殷勤說着,擦發的動作也勤快了不少。

謝病春皺了皺眉。

明沉舟立馬放輕力道,心虛地松開白布,目光自謝病春冰白色的肩頸處一掃而過,最後規矩地落在他的頭發上。

“頭發快幹了,掌印要不要起來啊,水也冷了。”

她語氣關懷地說着,背對着他的神色卻格外輕松。

“雖說冷水鍛其筋骨,但這種天氣用冷水沐浴也不好。”

末了,她忍不住開口多說了一句。

這已經是她第二次看到他冷水沐浴。

她自小就是心思重的操心人,操心娘,操心錢家,有時不知不覺便逾越了。

明沉舟拎着帕子就要起來時,誰知一不小心踩了裙擺,一個踉跄間眼疾手快扶着桶壁這才沒有狼狽摔下。

只這一下,也順道把謝病春的頭發嚴嚴實實壓住了。

謝病春不由眉心緊皺。

“失誤失誤。”明沉舟的手碰到他冰冷的皮肉,忙不疊收回手,讪讪說着。

她見謝病春的頭發亂了,又有些心虛,用手悄悄扒拉了一下。

“我等會給掌印梳個頭。”她見頭發又落入水中被打濕,悄摸摸撈了出來,故作鎮定地找補着。

“娘娘這是投懷送抱。”謝病春倏地睜眼,似笑非笑地問道。

明沉舟見他一直沒有進一步動作,心也大了起來,不退反進,笑臉盈盈拎着他的肩上的一縷濕發卷在手指上。“那掌印喜歡嗎?”

謝病春側首,直直撞入她的視線中。

冰冷而強勢。

明沉舟一愣,嘴角的笑猝不及防僵在原處。

水波晃動的聲音在耳邊破開。

一只冰冷的,帶着水潮氣的手落在她的脖頸中,冷得她一個激靈,下意識伸手握着木桶邊緣。

粉嫩的指甲因為緊繃的用力而泛出一點白色。

她被迫彎腰低頭。

兩人的距離,咫尺之間。

冰冷的水汽混着謝病春身上特有的梅花香味撲面而來,清冷疏離,定神冰冷,可偏偏,那落在自己臉頰上的呼吸是熱的,好似冰岩下洶湧而出的紅火,在寒冰下奔流。

謝病春睜開眼,黑珠白水的眼珠便完完全全倒影着她全部的身形,連着她瞳孔中的人影也清晰可見。

“喜歡。”

他蒼白的唇色微微一動,滾燙的氣息便撲倒她臉頰上。

那兩個字迎面撲來,就像一把刷子落在心尖上,只需要輕輕一晃,明沉舟的眼睛終于泛出水意。

她輕輕掙紮了一下,卻被人更加用力的捏着後脖頸。

那枚銀色的素戒磕在皮肉上,讓她忍不住皺了皺眉。

——疼。

他力道不大,卻又偏偏桎梏這人動彈不得。

“掌印。”她不得不偏首,再一次俯下身來。

寬大的袖擺不堪重負地跌落進浴桶,絹紡金彩羅紗袖擺漂浮在水面上。

兩人的距離只隔着一層薄薄的呼吸。

謝病春蒼白的眉眼直直的落入眼中。

明沉舟的耳朵控制不住地泛上紅意。

“娘娘後悔了。”

冰冷的唇擦着臉頰閃過,謝病春的聲音依舊淡淡的,聲音似乎帶着薄涼的笑意。

明沉舟一僵,緩緩放平呼吸,最後抿了抿唇,緩緩扭頭。

她甚至感覺到謝病春冰冷的唇在自己臉頰上一閃而過,帶着一點微麻的觸感。

“沒有。”

明沉舟低下頭時,正好看見謝病春那雙冰冷漆黑的的雙瞳靜靜看着她。

平靜無波,毫無□□,卻又強勢霸道。

他只需這樣看着,一陣陣酥麻便自上而下湧了上來。

明沉舟垂眸,水光潋滟,秋波蕩漾,兩人的呼吸不知不覺開始交融。

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映在謝病春的瞳仁中,滿滿都是她,就好似當真兩人有着缱绻溫柔的愛意。

最後她抿了抿唇,最後緩緩低下頭。

她想,就這樣吧,也不虧。

就在她的唇堪堪就要碰上謝病春的冰冷的唇角時,只看到謝病春微微側首。

“娘娘若是不願,便下次吧。”

明沉舟愣在原處,圓瞳微微睜大,露出一點迷茫的嬌憨之色。

謝病春單薄的眼皮微微下垂,掩下滿眼銳利,桎梏着的手慢慢收了回來,最後重新落入水中。

“出去。”

謝病春阖眼,背對着他,淡淡說道。

明沉舟捏着帕子難得無措地站在他身後。

此刻的謝病春冷漠而陰郁,長發烏色,膚色冰白,清瘦的骨相帶着不可近人的銳利。

他就像高山之上的那層雪,沐浴在慘白的日光中,享受着帶霜的雪雨,遠看只覺得極為美麗,可湊近了只覺得刺骨寒冷。

路人偶爾因為璀璨日光而沉迷,不自覺靠近,可更多的時候,他便是沉默地落在原處,帶着拒人千裏的寒意,無人可以把他驚動,也無事可以讓他停留。

她有心開口解釋,卻在面對那個冰冷背影時無從開口。

天色不知合适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春日夜風帶着料峭寒氣順着牆壁窗縫湧了進來。

明沉舟看了他好一會兒,直到門口響起英景幹巴巴的聲音。

她驀地松一口氣。

“娘娘,萬歲吵着要找您。”

明沉舟倏地回神。

是了,她給謝延留下一個抉擇,這個小孩也該做出一個決定了。

她捏着帕子,最後緩緩搭在桶壁上,小聲卻又認真說道:“今日之事是我的問題,我會給掌印一個交代的。”

謝病春身姿未動,也不知有沒有聽進去。

明沉舟轉身離開這間浴室。

房門咯吱一聲再一次關起來,屋內的倒影在一閃而過。

沉默的謝病春緩緩睜開眼,目光冷淡深遠,看着門上倒映出的倩影,好似只是沉靜的注視,但好似也只是莫名的出神。

許久之後,他緩緩沉入水面,之後便是再也沒有動靜。

明沉舟出來時候有些狼狽,衣擺和前襟都被水暈濕,濕噠噠的滴着水,連着面色也不太好看。

英景目不斜視,只是及時為她披上大氅。

“疼。”明沉舟微微側首,把大氅撥了撥,伸手捂着後脖頸。

英景身形一僵,頓時不敢上前,有些不安地垂眸。

“是不是破皮了。”明沉舟龇了龇牙,露出纖細的後脖頸,皺眉問道。

英景晃了晃神,快速掃了一眼,随後小聲說道:“是破皮了。”

明沉舟握着脖子,帶上兜帽,最後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小聲說道:“走吧。”

英景跟在她身後很快就出了始休樓。

一路無言。

“娘娘還是休整一番吧。”入瑤光殿後,明沉舟朝着偏殿走的時候,英景多嘴勸了一句。

明沉舟回神,腳步頓在遠處,盯着搖曳的宮燈,輕輕松了一口氣。

“是了,要換身衣服。”

搖曳的燈火照得她的半邊側臉,尚未完全散去的蒼白,顯得她唇色極淡,眉宇間的姝豔卻越發濃豔。

“不然謝延要害怕了。”她轉身朝着自己的寝殿走去。

英景沉默地跟在身後,就像一只鋸嘴的鹦鹉。

她踏入寝殿時發現今夜上值的人換成了柳行。

柳行的臉色也格外難看,見了人,行禮,之後便是沉默地開了門。

“衣服都備好了。”她說。

明沉舟獨自入了內,一盞茶後才又出來,此刻,她的臉上早已恢複正常。

“謝延還在偏殿啊?”

她扭頭問着英景。

“原本太後要帶他回乾清宮,但萬歲鬧得厲害,最後自己跑回瑤光殿了,驚動了太後、內閣和司禮監。”

英景一頓,随後淡淡說道:“但目前都沒動靜。”

瑤光殿是花儀宮的主殿,謝延住在偏殿搖華殿。

若謝延還是五皇子自然一切無事,可現在他已經是大周的雍興帝。

白日裏內閣在皇級殿宣布今年起始為雍興元年,确定新歷法,封明貴妃為太後,薛太後為太皇太後,告祭宗廟後也讓他成了名正言順的大周第七位帝王。

若是再住在偏殿便不合适了。

明沉舟揚了揚眉,意味深長地重複道:“都沒動靜。”

都沒動靜便是都等着動靜。

搖華殿很快就出現在門口,燈火通明,仆從環伺,錦衣衛帶刀保護,整個搖華殿被圍得好似一個鐵桶。

謝延穿着那身嶄新的合身的龍袍,固執地坐在明沉舟為他做的小秋千上,身邊圍了大大小小,不熟悉的太監面孔,可他依舊小臉緊繃,一聲不吭。

綏陽和煙雲煙雨被擠在最外圍,桃色神色不悅地抱着小黑,杏眼圓瞪。

“太後到了,給太後請安。”

守門的小黃門遠遠看着來人,一個激靈,連忙大聲請安着。

一直悶悶抓着千秋繩的謝延眼睛一亮,一見到門口出現的人立馬跳下秋千,朝着她飛奔而去。

“哎哎,萬歲爺小心,萬歲爺別跑了。”身後那個年級大的太監連忙跟在身後喊着。

謝延充耳不聞,直接一頭紮進明沉舟懷中。

“娘娘。”他小聲地喊了一聲,雙手抓着她的袖子。

明沉舟笑了笑:“出去摘了個花,萬歲怎麽回來了。”

謝延一愣,擡頭,黝黑的眼珠呆呆地看着她,手中捏着的袖子拽的越發緊了,小手因為用力嶙峋出骨節的形狀。

“娘娘。”他喃喃喊了一聲,雅黑的睫羽顫了顫,竟還有些委屈。

明沉舟無奈嘆氣,蹲下/身來撫摸着謝延的耳朵,輕聲安慰着:“我于萬歲說得,從來算數。”

謝延依舊抱着她不動彈,烏黑雙眼水潤明亮。

“那娘娘搬到乾清宮去。”他一字一字慢慢說道。

身後的太監大驚失色,失禮大喊道:“不可!”

英景擡眸,冷冷掃了他一眼,那出聲的太監頓時如被抓着脖子的公雞,紅了臉,啞了聲,最後惶然跪在地上。

“萬歲做好決定了。”

明沉舟并未第一時間應下,只是認真地看着面前的小孩,冷靜地再問一遍。

謝延眸色微微不解,但還是乖乖點頭:“想好了,你和他們都搬過去。”

他小手指了指綏陽煙雲煙雨他們,後面竟然連着英景和柳行桃色都沒拉下,一臉認真。

最後,小萬歲的目光落在明沉舟後脖頸的那處破皮紅腫的地方,伸出小手,輕輕捂了起來。

“娘娘吹吹,不疼。”

他吹了一口大氣,似模似樣地安慰着。

明沉舟見狀,突然抱着他悶悶笑了一聲。

“別怕,慕延。”

她輕嘆一聲,緩緩說道。

謝延眨了眨眼,握着她的後脖頸,乖乖依偎在她懷中。

“聽到了嗎?”明沉舟的聲音在亮堂的偏殿院中清亮響起。

院中烏壓壓的人一愣,随後英景先一步反應過來。

“奴婢這就去安排。”

英景下跪,随後柳行桃色,綏陽和煙雲煙雨要也跟着跪了下來,緊接着是拱衛瑤光殿的錦衣衛。

那些陌生的侍衛黃門面面相觑,最後也跟着跪下。

這是新帝繼位後的第一個要求。

前朝幼帝登記,養育的宮妃也有搬到帝王宮殿照顧的道理,可那時,後宮也只有一個主人啊。

搖華殿一片寂靜,烏壓壓的人沉默地跪在燭火明亮的院中,唯有明沉舟牽着謝延站在門口。

“今日也累了,吃飯了嗎?”她問道。

謝延點頭,後又摸了摸肚子搖搖頭:“餓了。”

“去給萬歲煮碗面來。”

英景叩首應是,起身離開。

她一動,所有人便也跟着動了起來。

“娘娘要走了嗎?”謝延立刻抓緊她的手,小聲問道。

“不走,陪你吃完飯。”明沉舟搖頭,臉上帶着笑意,“或者再哄你入睡。”

謝延這才松了一口氣,神色輕松起來:“好啊,娘娘,我今日大字還沒練。”

“明日練吧,現在天晚了,傷眼睛。”

“哦。”

“娘娘,小黑今天乖嘛?”

“還是不着家的鬧騰,你若是喜歡還要把成忠也一并帶過去。”

“嗯。”

“娘娘,我白日裏一點錯也沒出呢。”

“真厲害。”

“娘娘,剛才我剛才回來你不在。”謝延踏入殿門時,頭顱微微底下,帶着惶然不安的語氣,小聲說道,“我以為娘娘和娘一樣……”

他猛地閉上嘴,緊緊拽着她的手。

明沉舟一愣,抿了抿唇,偏過頭去看小孩。

“不會的。”

她反握着小孩纖細綿軟的小手,認真說道。

謝延一直憂郁的臉上這才露出一個明朗孩子氣的笑容。

入夜後,明沉舟坐在一側給他講着故事,屋內安靜極了,香爐袅袅,月色蕩漾,困意如約而來。

“娘娘,等我長大了,我會保護你的。”

謝延迷迷糊糊間,突然開口低喃着:“讓你受傷的人,我會把他們都……”

明沉舟原本有些困倦,聞言突然一個激靈驚醒過來。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