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明沉舟搬到乾清宮的事情并無阻礙,但也引起一點不大不小的波瀾。

太皇太後特意下了懿旨褒獎太後撫養得益,乃是國之幸事,送了五個婢女和黃門,還送了數不清的珠玉寶石。

內閣倒是聽說鬧了一陣,可惜沒鬧出什麽動靜,最後無疾而終。

倒是司禮監出了點分歧。

明沉舟是太後,入住乾清宮如何分配卻是一件難事,且瑤光殿的牌匾要不要帶過去也令人為難。

此事耽誤了兩天後,又很快就熄于平靜。

因為謝病春派人來了,此事就拍案定板了。

明沉舟的新宮殿就選擇萬歲寝殿的隔壁,瑤光殿的牌匾也一同送了過去。

一錘定音後,明沉舟搬家的事情也開始格外順利。

新的宮殿比原先的花儀宮還要大,明沉舟半個月後才徹底搬了進去。

等她搬了進去,謝延也搬了過去,給足了她的面子。

“這是桃樹嗎?”明沉舟入新殿的第一眼就被一側的大桃樹吸引,仰頭看着這株枝葉繁茂,遍開桃花的巨大桃樹,驚嘆道,“比表哥家的還要大。”

桃色跟在身後興沖沖地說道:“聽小黃門說是三十年的老桃樹了,結的果子可甜了。春日可以看桃花,夏日還能吃桃子,秋日還嫩乘涼,冬日還能賞雪。”

“柳行姐姐會做桃花餅!”她激動說着,神色意猶未盡,很快又随口問道,“娘娘喜歡吃桃子和桃花餅嗎?”

“喜歡,我還會做呢。”明沉舟也忍不住笑說着。

“娘娘真厲害。”桃色毫不吝啬地開始拍起馬屁,瘋狂贊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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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喜歡吃荔枝,荔枝酥也是我拿手的。”明沉舟随口笑說着。

桃色眼睛一亮。

“荔枝!”她手掌握拳砸了一下手心,興奮說道,“後面,後面,有一個五六十年的荔枝樹!巨大!巨高!巨多!”

她臉頰紅撲撲的,眼睛還帶着揮之不去的開心。

明沉舟揚了揚眉,盯着那顆茂盛鮮嫩,花枝濃稠的桃樹。

她幼年被府中過的不開心便會溜到表哥家,最喜歡的就是趴在樹上睡覺,表哥不會爬樹便捧着書在樹下等她。

她便是高高地坐在那顆老桃樹上第一次見到謝病春,那年她十五歲。

當年謝病春剛當上大禀筆,未及弱冠,玉樹蘭芝,騎着高頭大馬,飛魚服襯得腰背如刀,如松巍峨,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翩翩公子。

可惜他後面跟着一連串的犯人。

恰好,那犯人她也認識。

那是她十五歲議親時的對象,也就是被謝病春毀的第一樁議親。

明家為了南邊河堤的工程,把她許配給三十歲的工部侍郎黃朗,正妻意外去世,她作為續弦出嫁,黃家妾室成群,光是生在府中的小孩便有十位之多。

表哥一家登門力理據争,卻被主母周氏趕出家門。

半月後,她強争不過,郁郁寡歡,偷偷跑到表哥家,路上便見到了錦衣衛抄黃家的一幕。

錦衣衛手段狠絕,且是突然行事,若有反抗當場格殺,因此黃府血流成河,哭喊遍地,昔日的富貴奢華,到現在的狼狽哀嚎。

謝病春靠在黃家門口的石獅上,甩着烏黑馬鞭,眉眼低垂,神色冷淡。

她不過是擠在人群中遠遠看了一眼,見了滿府慘狀,又和那煞神不經意對視一眼,吓得拔腿就跑。

等她爬上表哥家院中的桃樹定神時,便看到謝病春帶新抓的黃府衆人游行的一幕。

那條街不是主街,謝病春帶着折辱黃家的意味,竟然游街一圈,走到黑夜才回到西廠。

一戰成名。

人人都說他是踩着明家上位,可那一刻,明沉舟是慶幸的。

“娘娘,要摘幾支桃花來嗎?”桃色叽叽喳喳的聲音引得她回神。

明沉舟回神,搖着扇子,眯眼看了眼紅豔如花開的桃枝。

“這些樹是本來就有的嘛?”她随口問道。

桃色眨眨眼:“不知道,奴婢以前沒來過乾清宮,不過各宮本來就有種果樹的習慣,這幾日沒聽說有動土木的工程,應該不是這幾天種的吧,想來是本來就有。”

明沉舟嗯了一聲,不知為何心底湧出一點自己也說不清的興致寥寥,随後便又覺得是自己心中心虛。

謝病春想來也沒這麽無聊。

她捏着扇子,百無聊賴地想着。

“摘幾株來吧。”她随口說道,突然一頓,多說了一句,“多摘幾株來。”

桃色也不多問,興奮地開始喊人來剪桃枝。

“娘娘!這株好不好看啊。”她爬山長長的梯子,一只手抱着樹幹,一只手拉着一支桃枝,扭頭,揚聲笑問着。

明沉舟笑眯着眼,和氣說道:“好看。”

桃色身形靈敏,搭着梯子上了樹,動起來格外迅敏,很快就撿了數十枝桃花爬了下來。

“挑個素白高頸瘦瓶來,插三四枝給萬歲送去。”

她有條不紊地說着:“再把那個镂空桃花粉瓷拿來,插了三四朵就好了。”

桃色連連點頭,拎着剩下的三支,好一會兒,眨巴眼睛問道:“那這三支呢?”

她晃了晃手中落單的三支桃花。

明沉舟眨了眨眼,淺長濃密的睫毛微微顫了顫,嘴角的梨渦開始若隐若現。

“也不知他喜不喜歡。”

她接過桃色手中的桃枝,翻看許久。

拿去致歉,寒碜是寒碜了一點,不過醉溫之意不在酒,主要是打個掩護。

“娘娘說什麽。”桃色微微睜大眼睛,不解問道。

明沉舟無聊地用扇子扇動花瓣,見花瓣柔柔弱弱地随風而動,花香四溢,便沉默着不說話。

“英景呢?”她岔開話題。

桃色被轉移了注意力,小聲說道:“太皇太後送了不少人過來,他在前殿訓人呢。”

“柳行呢?”

“柳行姐姐不舒服,和奴婢換值了。”她小聲說道,随後又眼巴巴解釋着,“不是故意偷懶的,柳行姐姐一道春日聞着花粉味總是難受。”

明沉舟點頭,溫和說道:“去牌子請個禦醫來看看,別難受病了。”

桃色神色一喜,忙不疊謝恩。

她拎着那三支落單的桃花入了內殿,最後挑挑選選,選了一個黑釉方形素瓶。

“桃花插黑瓶裏嗎?”桃色見狀笑說着,“還不曾見過呢,怪奇怪的。”

明沉舟打量了一番,瓶子簡單大方,桃花卻又盛開燦爛,兩相融合抵觸間卻又多了點随手而出的散漫和冷淡。

不奇怪,簡直和謝病春一模一樣。

明沉舟摸了摸瓶身,心裏嘟囔着。

“咦,娘娘要去哪?”

桃色見人抱着瓶子起身,上前一步,驚訝問道。

明沉舟看了看天色,随後仔細打量着桃色,細眉微微蹙起,随後慢條斯理說道:“去送人禮物。”

“誰啊。”她傻傻問着。

“掌印大人。”

明沉舟冷靜說着。

桃色瞬間瞪大眼睛,露出一點畏懼之色。

“走不走?”明沉舟失笑,挑眉問道。

桃色張了張嘴,随後可憐兮兮說道:“娘娘去哪,奴婢就去哪。”

對桃色而言,路上碰見掌印,回來都是要喝盞茶壓壓驚,主動去尋掌印,那是死也不會幹的時候。

可今天恰逢上值,娘娘又主動要去找掌印,她也只能硬着頭皮跟着。

“娘娘知道掌印在哪?”出門後,桃色抱着瓶子傻傻問着。

明沉舟搖頭。

“你去過司禮監嗎?”

她環視着忙碌的前殿,随口問道。

桃色點頭。

“那就去司禮監。”明沉舟确定了方向。

桃色跟在身後,心裏害怕,嘴裏卻是說個不停。

“掌印未必在司禮監的,除了集議,掌印很少主動去司禮監,坐班上值也不排他的。”“為何?”明沉舟不解問着。

“不知道耶。”桃色皺臉,不過随後又說道,“不過聽英景說,一開始就沒排過,先帝離不開掌印的。”

明沉舟搖着扇子,慢慢反問着:“離不開?”

“嗯嗯。”桃色抱着瓶子,快走一步,湊到她身邊,“聽說先帝常年做噩夢,需要掌印站在一旁。”

明沉舟驚訝地揚了揚眉,随後微微一笑:“倒是有趣。”

“說起來,你見過掌印生氣嗎?”她話鋒一轉,又問道。

桃色皺着臉認真想了想,随後輕聲說道:“雖不曾見過,但掌印本來就令人很害怕了。”

“那有過開心的時候嗎?”

“沒見過,掌印好像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聽聞剛入宮的時候也是這個性子。”

明沉舟手中的扇子扇得勤快了。

謝病春對她而言,就好像是深夜高懸的明月,高山之巅的積雪,只能遠看,不能靠近。

明月太美,積雪高傲,示意一旦落入人間時,她有時總是生出似而非似的荒謬感,好像這位高高在上的掌印大人,是溫柔的,是沉默的,是無害的。

但實際上,她卻是連他的真實情緒都把握不準,不知他到底有沒有生氣。

“難道他便一直這幅冰冰冷冷,不近人情的樣……”

“咳咳。”

桃色突然大聲咳嗦起來,同時悄咪咪扯了扯明沉舟的袖子。

明沉舟一頓,後脊梁冒出寒氣,一閃而過。

“給掌印,黃禀筆請安。”桃色對着一處,行禮請安。

明沉舟擡眸,朝着西邊看去,只看到謝病春束手站在一側,清冷的眉眼微微一掃,不帶任何感情,他身後還跟着一個白胖圓潤的人。

“太後娘娘。”他身後那人笑眯眯地行禮,一笑起來便越發像一個慈祥的彌勒佛。

黃行忠。

明沉舟想起此人的名字,微微一笑,狀若無事地說道:“掌印和黃禀筆要去哪啊。”

“正準備去乾清宮給萬歲請安呢。”

黃行忠自來熟地說着,話鋒一轉:“娘娘這是準備去哪。”

他看着桃色手中抱着的花瓶,笑臉盈盈地問着。

明沉舟的目光自謝病春身上一掃而過,随後直接說道:“正準備去司禮監。”

黃行忠摸着肚子的手一頓,眼尾掃了一眼不動如山的謝病春。

“這樣啊,哎,司禮監這會可沒人。”他樂呵呵地說着,“不過有事尋掌印總沒錯。”

“黃禀筆說得對。”明沉舟大大方方說道,順坡下驢,“桃色,送黃禀筆去乾清宮。”

桃色這回格外機靈,哎了一聲,把花瓶放在一側的假山上,連忙帶人離開。

燕草如碧絲,秦桑低綠枝,紅紫芳菲,暮春久歸。

假山上投落的花枝樹蔭光影磨滅,謝病春冰白的側臉在明暗不定的圓暈中疏離冷淡,與滿院子春色格格不入。

謝病春垂眸站在高高的臺階上,身側的朱紅色的門欄越發顯得身姿冰冷,傲不可攀。

他一向不愛說話,此刻便也不會主動開口。

明沉舟抱着瓶子慢吞吞地靠近他,随後站在臺階下仰頭看着他。

“掌印喜歡桃花嗎?”

她眼巴巴問着,說起話來,一側的梨渦便動了動。

謝病春眉梢一動,蒼白的唇色動了動,在含香帶暖的風中格外短促卻又清晰。

“不喜。”

明沉舟扣着花瓶上的黑釉,高高豎起的桃花輕輕搭在她臉頰上,被風微微一吹,細嫩的花瓣便輕輕拂過臉頰,襯得她膚色雪白,人面桃花,分外嬌嫩。

她抿了抿唇,嘴角的梨渦就顯眼起來,小小一個渦,細長的柳眉微微彎起,有些不安,但又有些無辜。

“那這花就不要了嗎?”

她瞳仁極大,是以在認真看人時便會倒影着那人的聲音,在淺淺春色中,多了一點難以言表的嬌憨。

謝病春垂眸,盯着那兩三只桃花,或者是花邊的那張桃花臉,不知為何突然輕笑一聲,看不出喜怒,淡淡說道:“娘娘自己摘的。”

明沉舟一頓,眨了眨眼。

“桃色摘的。”

謝病春定定看了她一會兒,随後收回視線,轉了轉手指的銀戒,嘴角浮現出一絲譏笑,擡步就要離開。

明沉舟頭一次無措地站着,也不知他前一刻還稍顯溫和,怎麽眨眼就心情不悅了。

電光火石一瞬間。

她眼疾手快伸手把人攔下,咬牙說道。

“其實我今日是來表現我的誠意的。”

明沉舟一手緊緊抓着那只帶着寒意的手,一手抱着花瓶。

謝病春擡眸,似笑非笑:“送別人摘的……”

只是這聲譏諷的話還未說話,他就感覺手心被冷不丁塞進一個花瓶。

高高揚起的桃花枝丫擋了他的視線,讓他有一瞬間的晃神。

與此同時,原本一直緊緊握着他手的柔若無骨的小手也松開。

他下意識偏首,皺了皺眉。

可就在此時,一個纖細的身影緩緩靠近他,桃花的清香撲面而來,也不知是明沉舟今日的熏香,還是手中那只熱烈的桃花散發出來的。

謝病春凝神看她。

只見明沉舟緊緊揪着謝病春的袖子,踮起腳尖緩緩靠近他,迎着他漆黑的瞳仁,最後看着自己的身影在那抹黝黑光澤中越來越近。

衣擺相交,金絲纏繞,微醺的日光落下春色悉數落在兩人相交的袖口花紋處,纏綿安靜。

桃色春水生,花醉豔陽日。

謝病春垂眸,神色安靜,明豔的桃色映着冰白眉宇,姝色豔絕。

他沉默着,感受着少女滾燙的氣息在緩緩靠近。

直到,一個溫熱的唇落在他的下颚。

随後瞳仁中倒映出一雙瞪大的眼睛。

一聲悶笑輕聲響起,隔着黑釉方形素瓶也能感受到震動。

謝病春的聲音格外低沉還帶着一點沙啞,好似春日尖尖的柳梢在心頭一閃而過,平白激的人戰栗接連而起。

明沉舟強忍着後脊梁的酥麻,可心底卻是恨不得立馬消失在這裏。

萬萬沒想到事情的走向是這樣的!

她踮起腳也夠不到謝病春的身高!

那一瞬間,熱意自上而下湧了出來,即刻攀上她的耳朵,連着脖頸都泛出紅意。

一定是花瓶的問題!

她死死盯着那截下巴,眼尾都在不知不覺中染上紅意,嘴角惱怒抿起。

随後那笑聲更是讓她恨不得當場挖個洞鑽進去裝死。

“失……失誤……”

明沉舟無知無覺地緊捏着手中衣袍,故作鎮定地自我安慰着,随後讪讪地松手,想要當做無事發生。

就在她準備後退時,卻不料一只手扣在她腰間。

手指瘦長,微涼的體溫隔着春日單薄的衣衫透了進來。

那力道極大,竟把人扣在胸前動彈不得。

明沉舟仰起頭,猝不及防和一張帶着涼意的唇一擦而過。

只見謝病春輕輕松松地把人調轉方向,困在假山之間,手中那盞多餘的黑釉方形素瓶不知不覺又一次回到她手中。

她呆呆地抱着那花瓶,手指因為用力緊繃二泛出白意,目光只能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人,最後忍不住落在眼尾那點不甚明顯的紅色淚痣上,睫毛輕輕顫了顫。

“娘娘的誠意……”

一聲輕笑緩緩響起,最後又消失在輕觸的唇齒間。

“內臣收下了。”

三兩桃枝在日光下隐隐綽綽,若隐若現地擋着不可見的春色。

桃花淺深處,似勻深淺妝。

————

英景手頭的事情做完了,聽了桃色的話,眼皮子一跳,連忙出門尋人,剛一過禦花園的拐口,就看到明沉舟坐在一處游廊下晃着腿發呆。

手邊還有那盞據說要送人的,插着桃花的黑釉方形素瓶。

“娘娘。”

他輕聲喚了一聲。

明沉舟眉眼低垂,聞言只是懶懶地擡了擡眉。

“你怎麽來了。”她悶悶問道。

“桃色說您……有事,奴婢是出來尋您的。”

明沉舟嗯了一聲,又低着頭不說話,看上去興致并不高。

英景心中咯噔一聲,目光在那桃花上一閃而過,随後小心安問道:“掌印一向不喜歡花花草草,娘娘不要多想。”

謝病春一向不喜歡這些風雅之物,所以整個始休樓都毫無生氣。

明沉舟恹恹地捏着花瓣,長長的睫毛在眼底落下一層淡淡的陰影,好一會兒才開口:“沒呢,你找個人把花送去始休樓。”

英景聞言一驚,目光落在那簇灼灼桃夭上,最後小心翼翼地掃了一眼靠在紅柱上的人。

春風拂面,日光微醺,兩人一坐一站,都沒人說話。

“掌印真的沒有別的……”

明沉舟突然開口,可話說了一半便又咬了咬唇咽了回去,一張臉紅白交加,淺色琉璃眸子滿是不甘甚至還有一點惱怒。

英景不解其意,驚訝地看着她。

“哼,我們回去。”明沉舟憤憤地跳下圍欄,把那花瓶抛在身後,徑直離開。

英景的目光在她分外嫣紅的唇角上一閃而歸,随後連忙視線下垂,抱上花瓶追了上來。

暮春三月,綠肥紅瘦,春來幾枝。

“你知道掌印今日和黃禀筆為何事去乾清宮嗎?”綠蔓環繞的風起廊下,明沉舟慢吞吞問道。

英景抱着花瓶,回神後謹慎開口:“應該是為了四位侍讀老師的事。”

明沉舟心中一個咯噔,聲音微沉:“他們怎麽了?”

“只說是缺個主心骨,又因為四個人都不是掌印推薦的,內閣和司禮監便讓掌印和黃禀筆去商議定下此事,免得耽誤萬歲學習。”

歷來,帝王老師只能有一位,處主位,侍讀三位,起輔助作用,禦下的都是教授老師,便只有教學用途。

帝師之位一向是名頭大過實際意義。

畢竟帝王恩重才是最大的榮譽。

明沉舟腳步一頓,盯着一片荷花池好一會兒,突然煥然大悟。

謝病春那日直言不争這個帝師,原來是為了掌握今日的主動權。

四位侍讀旗鼓相當,背景相當,這才不分伯仲,難以抉擇,但他們若是得了司禮監掌印的推薦,上位之路便無人可擋。

而且,那人及其背後的人,都得記得謝病春這次的助力。

原來他早就料到了。

明沉舟心思微沉,四位侍讀她都見過。

太後一位,鄭氏一位,明家兩位。

不對,明家為何是兩位?

她眯了眯眼,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謝病春對明家可沒一點好心。

明家推出的都是明笙的得意門生,白榮行和沐辛,都是翰林出身,白榮行如今在吏部挂職,錢塘敷文學院學子,明德九年的狀元。

謝病春要做什麽?

她剛這般想着,腳下卻是立刻一轉,朝着萬歲的寝殿海晏宮走去。

“娘娘要去海晏殿嗎?”

“嗯。”

明沉舟走了一半,突然扭頭說道:“你先去把花送了,就說,就說是你送的。”

英景大驚,頓時覺得手中的花瓶燙手。

“這,這不妥吧。”英景難得結巴了,為難說着。

明沉舟已經扭回頭,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

誠意可只有一個,送多了,可不是她的作風。

她在心底哼哼唧唧地念着。

“娘娘,娘娘可算回來了,萬歲那邊正尋你呢。”

就在此事,只見綏陽正迎面快步走來,見了人便臉上露出大喜之色。

明沉舟笑問道:“何事如此着急。”

“掌印和黃禀筆正在萬歲面前議事內,掌印提議讓您也參與進來,萬歲立馬就同意了,就讓奴婢來尋您了。”

綏陽跟在身側很快就把事情介紹清楚了。

明沉舟揚了揚眉。

該不會是她想的這件事情吧!

作者有話要說:  真不好意思說,這是我最後的存稿了,昨天那張本來是打算定時發文的,結果點了直接發文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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