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一場大集議直到午時末才匆匆結束。
從西北鞑靼,到東南倭寇,再到空了一半的浙北一代官員的安排,最後才輪到九月的秋闱。
人人都痛恨司禮監,可又人人恨不得依附司禮監。
別看世人如今對謝病春口誅筆伐,恨不得吐一口口水,可若真的讓他們有機會接觸到這位高高在上的掌印大人,更多的是虛與委蛇,阿谀奉承。
前任司禮監掌印黃興在任時,更有甚者,朝堂一品大員當衆認他為親爹,手下徒子徒孫各個都有官員伺俸。
但謝病春與此前所有掌印不同,他只是牢牢占據着司禮監。
既不想高祖身邊的那位大掌印,一心為國,勤勤懇懇,至今談起都令人稱贊,但也沒有像黃興那般大肆斂財,廣交大臣。
他更多的時候只是沉默地站着,喜怒不定,陰晴難測,就像今日朝議,他提出大赦後,對其餘事情并不太關心,反而是封齋和內閣兩排争得面紅耳赤。
謝延自争吵不休中擡頭看向謝病春。
“不要吵了,人選的折子都各自遞上來。”謝延頗有威嚴地拍案定板。
“今日廊下有午膳,諸位大人不妨用過再行離去。”
綏陽見大門打開,恭聲說道。
一側的小黃門連忙迎着諸位大人去了隔壁抱廈用膳。
“掌印留步。”
小皇帝坐在寬大的龍椅上,還未脫去稚氣地眉目沉靜穩重,盯着離去的衆人,突然出聲說道。
這是謝延第一次在集議後留人,連着謝病春都頗為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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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一出聲,連着鄭樊都停了腳步。
“送諸位去抱廈用膳。”
謝延冷靜吩咐着,綏陽很快便親自出馬,扶着鄭樊去往隔壁。
“鄭老這邊請,今日禦膳房特意備了閣老最愛吃的芋泥燒雞,甜糯得很。”
“多謝綏公公體恤,老朽一介殘骨那勞公公費心。”
綏陽恭敬說着:“奴婢瞧着鄭相的身子骨還硬朗得很。”
一行人有說有笑地離開了。
他們心知是小皇帝有話和掌印私下說,可偏偏只能看着謝病春斂眉拱手站在堂下,哪怕心裏抓耳撓腮,不得不滿腹心事地離開。
“萬歲。”掌印行禮。
謝延動了動身子,自龍椅上跳了下來,慢吞吞走到案桌前:“掌印為何對兩地軍務和浙北一代官員的填補并不發表意見。”
他站在高高的臺階上,堪堪與書案持平,但少年帝王早已不知不覺中初露鋒芒。
“內臣并無意見。”
謝病春冷靜答道。
“可封齋都有意見。”
他咄咄逼人地問道。
謝病春擡眸,沉吟片刻後反問道:“萬歲想要內臣有意見?”
謝延下了臺階,走到謝病春面前,兩人隔着不遠不近的位置,這是一個能在戒備和信任中徘徊的距離。
“是人便會有意見,且娘娘說你目前可信,我自然是信你的。”年幼的萬歲先一步開口說道,随後又特地強調着,“我是信娘娘的。”
謝病春眼波微動,眼下那點紅色淚痣頓時生動起來,鼻息處淡薄的陰影被一掃而空,聞言輕笑一聲:“若是內臣有意見,萬歲便聽。”
“可也可以考慮進去。”謝延背着手,在高階上來回走動着,龐雜繁瑣地龍袍套在身上,一副自持穩重地小大人模樣。
“若是我們的意見,萬歲都不喜歡,那又如何?”
謝病春此刻并不想一個司禮監的掌印,冰白的面容被籠罩在微亮的日光下,長長的影子被斜長地拖開,直到落到謝延的身側,沉默安穩。
謝延不知為何突然生出一種面對老師的感覺,不由站在原處,認真皺眉思考。
若是都不滿意怎麽辦?
那就換人。
可,這些大臣他還認不全。
謝延第一次萌生出一種不受控制的不安感,那層朦朦胧胧的薄紗被謝病春突然撕開,露出一個龐大猙獰的體型。
他在這一瞬間,明白自己正在駕馭一個龐大大物。
謝病春沉默地看着他,似乎在出神,又似乎只是随意地落在這一處,漆黑的眸眼暈着光,銳利向上的鋒芒被悉數籠罩,令人看不清神色。
“所以要如何?”謝延一本正經地問着。
謝病春垂眸偏首,所有的光便都落在他的側臉上,聲音平淡冰冷,就連夏末正午烈陽都驅散不得。
“秋闱在即,萬歲何必急于一時,天子門生才是百姓之福。”
謝延陷入沉思。
謝病春沉默地站着。
一時間殿內寂靜無聲。
“萬歲,娘娘送的午膳到了。”門口,小黃門殷切地說着。
謝延倏地回神,目光凝重地看着站着的人,随後一本正經地說道:“掌印以後也要多多提出意見。”
謝病春淡淡地應了一聲。
“掌印和娘娘吵架了?”臨出門前,謝延忍不住問出口。
他并未露出太大的情緒,就像是随便的一聲詢問。
謝病春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絲冷笑,随後一字一字地說道:“并、無。”
————
謝病春出了乾清殿,還未走遠就聽到背後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
“掌印請留步。”
背後假山處走出一人,正是明笙。
明笙大概是一直在等人,額間已經冒出細汗,本就書生氣的面容并未因為年長而消退,反而越發斯文沉穩。
他是大周所有夢想要出仕的讀書人标杆。
位居內閣,紫袍加身,門生遍布。
人人都猜測鄭樊致仕後,他就是下一任閣輔。
謝病春見了人,并未說話,只是擡眸掃了他一眼,神色冷淡。
明笙嘴角笑意僵硬,随後不得不繼續開口:“幾日前,內人入宮時誤入你和太後的事情,實屬誤會。”
謝病春眉間未動,卻又莫名覺得譏諷。
“我那女兒自小在府邸便驕縱慣了。”明笙無奈說着,“還請掌印不要同她計較。”
謝病春轉着手中的銀戒,慢條斯理說道:“自然不會。”
“掌印大人有大量。”明笙笑說着,話鋒一轉,自然說道,“既然已經誤會解開,我府中之人也該讓我領回去才是。”
“誤抓的丫鬟今日早上已經讓錦衣衛送回去了。”謝病春淡淡說着。
明笙眉心一簇,繼而猶豫說道:“我還有一個妾侍。”
“她乃太後生母,性格膽小柔弱,還請掌印手下留情。”
謝病春身量極高,身形消瘦,一旦居高臨下,半阖着眼看人時,便總是帶着沁冷的逼人審視。
“錢沁。”他輕聲念了一聲。
明笙臉上的笑意頓時斂下,單薄狹長的鳳眼微微眯起:“掌印雖是內臣,但依舊男女有別,她是我明家妾侍,還請掌印自重。”
謝病春呲笑一聲,擡眸,露出銳利冷淡的眉眼,可細看去卻又滿是譏諷:“所求于己,自重而立,明相不反省自身,有違諸多讀書人的推崇。”
“掌印何必倒打一耙,因為娘娘思生母心切,我才讓內人帶着錢氏入宮,結果誤被掌印當做丫鬟擄走,掌印不立刻犯人也罷,反而說些似而非似,有辱女子名聲的話,未免太過分。”
明笙嘴角緊抿,不悅說道。
“錢森與你有一書之恩,當年松江府華亭縣大水,你母親染病去世,你年僅七歲,有幸被當時還是嘉興府錢家收養,留在內院讀書。”
謝病春緩緩說着,就像戲臺上念着念白的幕後人,配的的是樹枝搖曳的聲音,說的是平靜無波動的故事。
明笙臉色微變,他一旦不笑時,整個人便顯得有些孤高尖聳,格外不好相處。
“同年十二月,錢家最小的那位小娘子因自小體弱多病,随祖母在山上修養,錢家無論男女,三歲便要啓蒙,這位小姑娘體弱,祖母體恤,拖到五歲才回家讀書,此番回家一為過年,二為入學。”
“這些事情我并不感興趣。”明笙厲聲打斷他的話,“哪怕掌印如今誰也不放在眼裏,但肆意扣留明家妾侍,傳出去不怕天下人指責嗎。”
“你強求恩師女兒為妾,尚不怕天下人指責。”
謝病春伸手,緩緩彈去明笙肩頭的一片葉子,揚眉,輕笑一聲,“我,又怕什麽。”
明笙咬牙反駁着:“掌印何必拿這些道聽途說的話來激我,我幼年家貧,父母早逝,全靠族學扶持,我沒去過嘉興,也不認識什麽錢森。”
謝病春聞言,笑着點了點頭。
“自然,錢森拒絕你求娶錢沁的要求,你明笙自诩少年天才,過目不忘,十二歲便是浙江解元,自然是咽不下這口氣的。”
嶙峋複雜的假山陰影落在兩人身上,好似一座大山壓着他們,空氣沉悶而窒息。
緊接着又聽謝病春話鋒一轉,一向冰冷的聲音帶着一絲難以琢磨的笑意:“你以為他勢利,嫌你窮困潦倒,卻不知他看不上的一直都是……”
“你。”
明笙臉色大變。
“自大剛愎,有才無德。”
謝病春一字一字,擲地有聲。
“錢家出事,你袖手旁觀,也許還不如袖手旁觀。”謝病春哂笑着搖了搖頭,滿臉譏諷之色,“直到錢森出事,你這才施然登門……”
明笙臉色漠然,轉身便要離開:“掌印若是不肯放她回來,我便去敲宮門的陳情鼓,想來這世道還是有是非曲直,不能強權壓身。”
“我與太後并未鬧翻。”
謝病春突然說道。
明笙腳步一頓,随後憤怒轉身:“謝病春!你,原來是你早有預謀!”
“明相若是這般說也沒錯。”
他竟跟着笑了笑,疏離冷淡的眉眼若寒意沁骨,可細看又覺得好似利劍下一秒就要出鞘。
“怪不得,怪不得,你要萬歲大赦,是不是也是這般算計的,給錢家擡臉。”
他口氣急促,憤而說道。
他本以為謝病春提出的大赦是涉及那樁往事,卻不料一開始就是為了算計他。
這一刻,他心裏那團氣終于吐了出來,可下一刻便又覺得憤怒。
“讓他們科舉又有什麽用,不過連書都買不起的廢物。”
他冷笑着。
“秋闱将至,總能一較高下。”謝病春并未被他激怒,難得好脾氣地說着。
“你當真覺得別人奈何不了你!”明笙上前一步,咬牙逼問着,“我和錢家的事情與你有何關系,哪怕你是錢家舊人,可二十年前你不出現,如今又出現算什麽。”
謝病春好似看着一個跳梁小醜,冷淡而譏諷。
“我與錢家無一人相識。”
他冷淡說道。
“可是錢氏與你說了什麽?”明笙松了一口氣,緩緩問道,“當初你情我願的事情,我為她保守錢家隐姓埋名的秘密,她嫁入明府,想來是掌印想差了。”
“錢沁也不曾與我說過什麽。”謝病春慢條斯理地反駁着。
明笙強忍着怒氣:“那掌印為何不讓她回來。”
“大概我這個才是你情我願的交易吧。”謝病春笑着搖了搖頭。
明笙不安地皺了皺眉。
“娘娘讓我替錢氏像你讨一份放妾書。”
“不可能!”
明笙想也不想就拒絕道。
“你用錢家人的性命脅迫錢沁為妾,逼着她留在明家為你生兒育女,卻又任由周雲欺壓與她,抱走錢自留,放養明沉舟。”
謝病春冷淡的眉眼在此刻竟顯出一絲悲憫:“你做了這麽多,可到現在也看不清自己到底要什麽。”
明笙臉色暴怒,雙拳緊握,狠狠說道:“你懂什麽,你不過是一個閹人,放妾書我是不會寫的,錢沁生是明家的人,死是明家的鬼,誰也帶不走她。”
他深吸一口氣,這才冷靜下來:“掌印若堅持不放人,我也不怕将此事昭告天下,司禮監欺我至此,我定要讨個公道。”
謝病春冷眼看着他的暴躁,緩緩開口打斷他的話:“錢家為何落敗,明相心裏清楚,你娶周家女才一躍進入內閣,如今此事鬧大,司禮監本就罵名背身,有何畏懼,可你呢?”
他單薄的蒼白唇角微微彎起。
“周生,還沒死呢。”
周生,前任清流掌舵人,如今也有八十七了,和鄭樊鬥了十年,二十年前技不如人被趕下臺,幸而最後一搏,推自己的東床快婿明笙入內閣。
“掌印定要插手這事。”許久之後,明笙怒目切齒地質問着。
謝病春點頭,無奈說道:“娘娘所托,不能辱命。”
“明沉舟,明沉舟,又是她,我就知道。”明笙喃喃自語,一臉憎惡,“與她的外祖父一般令人厭惡。”
“守以恭者,如日升月恒,小人懾棄,自然無法同日而語。”謝病春從容不迫地反駁着。
幽靜的花園甬道在短暫的交鋒後再一次陷入安靜,只是氣氛越發凝重。
夏風裹挾着烈日熱風,吹的人心浮氣躁,明笙早已滿頭大汗,謝病春依舊幹幹淨淨,冰白的臉頰好似一塊捂不熱的冷玉。
“明沉舟不過是一個深宮婦人,與掌印毫無益處,掌印何必為她出頭。”明笙口氣凝重,懷柔說道。
謝病春煞有介事地點頭:“确實,滿腹算計,心口不一。”
明笙眼睛一亮:“那人同她外祖父一般心思詭谲,掌印若是答應不插手此事,侍讀和今年秋闱兩事,我定以掌印馬首是瞻,助掌□□想事成。”
謝病春垂眸看他,好一會兒也沒有說話。
“掌印。”明笙猶豫喊了一聲。
“明相的提議當真令人心動。”他似乎聽了進去,衡量利弊後不慌不忙地說着。
明笙大喜。
謝病春微微一笑,眉梢銳利冰冷:“可我要的,沒有你……”
“照樣是我的。”
明笙臉色大變:“謝病春!你不要得寸進尺。”
謝病春眉心一簇,不耐煩之色一閃而過,抱臂冷淡說道:“明相有三日潤筆的時間,三日後錦衣衛會親自上門。”
“這是我明家家事!”明笙見利誘失敗,瞬間收起笑意,冷厲說道,“司禮監如此行事,我定要讨個公道。”
謝病春側身,高高揚起的紅色百日紅映在他冰白的臉上,連帶着漆黑的瞳孔也染上一點血色。
“司禮監等着明相的公道。”
明笙深深看着他,嘴角兩道深刻的弧度緊緊崩在臉上,最後甩袖離開。
————
消息傳到瑤光殿,已經是七天之後的事情了。
放妾書一直沒有動靜,明沉舟也不敢催,只能暗自着急,連着兩個晚上都睡不着,只有白日裏英景來遞消息這才能轉移心思。
“大赦天下。”明沉舟自書中擡起頭來,摸着下巴,“還是大赦明德九年後所有以言犯上的人,不過這招也算給萬歲在文人心中留下容人的好印象。”
“左右不是壞事,不過還是覺得好奇怪,拉攏文人有的是辦法,怎麽選了一個可能會違背先帝的大赦。”
“怎麽奇怪了?”一側的桃色正在串着珠子,“不是說要給胡承光長臉,又不想讓他太過長臉嗎,免得他順梯子往上爬,越發給臉不要臉了。”
“至于娘娘擔心的違背先帝什麽的。”桃色大咧咧說着,“又不是沒有先例。”
明沉舟失笑,手指伸進珠簍裏,一進一出地搗亂着:“這張嘴還知不知道收斂了,還不給我閉嘴,只是我以為掌印很讨厭胡承光的。”
“是讨厭啊。”桃色仰着頭,自己琢磨了一下,“不是還把人關起來了嗎?還打了一頓,還用鐐铐抓起來了,這麽聽都很疼,這還不是讨厭啊。”
“此事今日昭告天下,不出意外半月,就能傳遍大周各地,掌印這招等于把胡承光徹底暴露在世人面前,還是高高豎起的那種,自此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皆在世人的視線中。”
明沉舟笑說着:“你知道靶子嗎,衆人追捧時是獨一無二,厭棄時便是萬人唾棄。”
“若是做好事變算了。”她笑說着,“要是做壞事,那也太難受了。”
桃色一邊眼疾手快串着珠子,一邊腦子轉了一圈,砸吧嘴,附和着:“聽上去好有道理啊。”
“你覺得什麽沒道理,誰說你都覺得有道理。”明沉舟冷靜戳穿她,“牆頭草,順風到。”
桃色吐吐舌頭,嬉笑着不搭腔。
“好了,是這樣嗎,夫人。”她舉起鏈子兩頭,扭頭去看錢沁,卻見她臉色慘白,吓得連着聲音都變了,“夫人,你不舒服嗎?”
“娘,你怎麽了?”明沉舟自書上擡頭,心中一驚,連忙上前問道。
只見錢沁臉色雪白,雙唇失色,襯得眉間姝色越發濃稠豔麗,淺色眸子潤着點點水光,似乎要淌下淚來。
她未出閣前就是病弱之氣,生下雙胎後很長一段時間都纏綿病榻,每年換季都會病上一場。
錢沁握着明沉舟的手,許久沒有說話,最後只是緩緩阖上眼,輕聲說道:“無事,只是剛才有點心口疼。”
“是不是昨天我睡相不好啊,娘晚上沒睡好。”明沉舟一臉自責,擔憂說道,“我讓人請個太醫來。”
“不必,我想先去歇一會。”錢沁握着她的手指都在微微顫動,甚至應該說,她整個人都在顫抖。
明沉舟和桃色連忙扶着人入內休息。
錢沁躺下時,已經臉色好了不少,明沉舟搬着小板凳坐在她身側,戀戀不舍地看着她。
“自己去玩吧。”她說道。
“不去。”明沉舟握着她的手指,一根接着一根的把玩着,“我看着娘睡覺。”
錢沁似乎累急了,難得沒有多說,只是沉默地閉上眼,呼吸逐漸趨于平靜。
明沉舟盯着她的臉,不厭其煩地掰着她的手指。
纖細雪白的手指上還殘留着一些陳年舊傷,看久了只覺得刺眼,就好似一塊精心雕琢的玉石上留下一道道難看的劃痕。
舊時閨房內也曾堆滿書籍詩冊,原來這雙手也曾會畫畫,會寫字,可在明家多年,她郁郁寡歡,一直不曾見她拿過筆。
錢家以前應當也是書香世家。
明沉舟想着。
說話氣度是騙不了人的,哪怕此刻的錢家住在肮髒落魄的明前巷。
“都是秘密!”她捏着錢沁的手指,哼哼唧唧說道,“瞞着我。”
她見錢沁睡了過去,這才敢小聲說道:“哼,等我從謝病春那裏套出話來。”
“今日是七夕啊,娘娘之前說過放沒上值的人的假的,柳行姐姐不上值也不出去玩啊。”門口,桃色小心翼翼的聲音傳來。
“不出。”柳行總是格外無情,“不和你換,你也別出,外面亂。”
桃色長長嘆了一口氣,心虛找補着:“不出不出,我就是念念。”
柳行呲笑一聲,格外冷漠。
明沉舟眼珠子一轉,故作鎮定地起身,去到屏風外随口問道:“掌印那邊今日可有消息遞來。”
我可不是想出去玩,只是想親自問一下事情辦得如何了!
桃色扭頭,樂颠颠地跑過來:“沒有哦,最近連陸行都好忙的樣子。”
明沉舟哼了一聲,突然說道:“你去問問。”
桃色一愣,傻傻問道:“問什麽啊。”
“騙人是小狗!”
明沉舟咬牙切齒地說着。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更新都好晚啊,救命啊QAQ
明相:和外祖父一樣都是卑鄙小人
掌印:文绉绉一堆(os:放屁
明相:她是深宮婦人,壞滴很
掌印:确實滿腹算計,心口不一(os:但我好愛她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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