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孟家位于京郊的別莊,并沒有什麽值得稱道的景致,純粹是為了皇帝秋狩時、參與狩獵的的孟家人能有個落腳之處而建立的。

孟西西的身體注定她參加不了這樣的活動,所以她來這別莊的次數可謂是屈指可數,只依稀記得別莊的管事姓柳,是位難得一見的精明強幹的女管事。

可是當她來到別莊的時候,站在一衆下人跟前帶頭歡迎她的,卻是一對看着便覺十分富态的夫妻。

縱使如此,孟西西也沒什麽遺憾不滿的意思,如果不是她在人群中找不到戚弦的身影,又在領頭的那個中年婦人的腰間看到了自己送給戚弦的玉佩的話。

“戚弦人呢?他為什麽沒有出來?”孟西西肅起臉問道。

可惜她那蒼白的面色、圓溜溜的鹿兒眼實在是沒有什麽威懾力。

只見那個腰間別着她送給戚弦的玉佩的婦人不以為意地笑應道,“二小姐問的可是前些日子剛來的那個後生?他上山采藥去了。”

“上山采藥?他受傷了嗎?莊子上不是一直有在定期采買藥材嗎?為什麽他還要親自上山去采藥?”孟西西接連問了一連串問題,那婦人也不慌。

只見她面上帶着胸有成竹的笑意,馬上就要張口回答孟西西的問題,孟西西卻揮手打斷了她,“你閉嘴!”

然後向一個站在邊角位置的一個小姑娘招手示意,“小丫頭,你來回答我問的問題。”

孟西西注意到,小姑娘從跟着衆人一塊兒出來迎接她開始,臉上的神色就有些不對勁兒。不管她身上的異常是不是跟戚弦有關,她的話總比兩個油嘴滑舌的老油條可信些。

見狀,話音還沒落被她打斷了的婦人就有些不高興了,她是跟在大夫人身邊伺候的老嬷嬷的遠親,本來就不是很待見孟西西這個傳聞中十分受寵的庶女。

這會兒子見她這般不尊重她,也懶得再做那些面子情。

于是她臉上熱情的笑意頃刻就淡了下來,語氣裏也多了些敷衍的味道,“二小姐真是的,我們夫妻倆是莊子上的管事,自然對莊子上的事情了如指掌。她一個小姑娘知道什麽?二小姐做什麽非要為難人呢?”

那小姑娘的表情本就有些猶豫,管事的婆娘出聲以後,她就更加不敢開口說話了。

孟西西也不為難她,就着婦人的話問道,“好,既然這樣,那我就問你,你腰間的玉佩是哪兒來的?”

聞言,跟那婦人并排站着、卻略微落後她小半步的中年男子不甚明顯地顫抖了一下。

那婦人卻很是淡定,“哦——您說這塊玉佩啊?這玉佩是去年秋日時,大夫人念我夫妻二人侍奉周到、守莊有功,特地賞給我們的。”

這婦人自然是在說謊,她身上的這塊玉佩,就是從戚弦那裏強搶來的。

只她是大夫人身邊、受大夫人重用的老嬷嬷的表侄女兒,自然知道這玉佩是府上主子拿來賞人的。

雖然她沒能讨得主子歡心,得到這樣的獎賞,但是這玉佩的制式都是統一的。就算她搶了那個小白臉的,謊稱是大夫人賞她的,這姨娘生的女兒還敢去質問府上的大夫人不成?

就算她就問了,憑大夫人對她們娘倆的厭惡程度,恐怕非但不會為了她們讨回公道,還會歡喜于她對這個庶出姑娘的為難,再賞她一塊兒玉佩呢!

因此,那婦人有恃無恐不說,在孟西西神色難辨地問了她一句“你确定?”以後,非但沒有反問,還興致勃勃地吹噓起了他們并不存在的功勞。

孟西西點點頭,并不在意她的吹噓,只對着身邊的萄萄道,“萄萄,去報官吧。”

那婦人神色微變,卻還是死不悔改地嚷嚷道,“報官?報什麽官?怎麽就要報官了?

二小姐,您一莅臨別莊,我們夫妻倆就領着全莊的下人出來迎接您了。自問是恭敬備至、沒有絲毫伺候不周的地方。您卻張口閉口報官的,實在是令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心寒。”

孟西西不想在她身上浪費時間,所以直接解釋道,“這玉佩的制式确實年年都是統一的,但是為了得到賞賜的下人們便于區分,每塊玉佩穿孔的位置都有細微的差別。

還有你身邊挂着的這塊玉佩,上面的絡子是我親自打的,無論是材質還是編制手法,無一不是獨一無二的。

這塊玉佩分明就是我賞給戚弦的,你卻口口聲聲說是大夫人賞你的。我只是一個庶女,實在是不敢冒犯大夫人的威嚴,回府和大夫人對峙,只好派人去請我們京都的父母官來為我做主了。”

那中年婦人臉上令人讨厭的得意神色終于消失不見了,這要沒證據的話那還好說。眼下鐵板釘釘的證據就擺在這裏,就算大夫人再讨厭這狐貍精母女倆,也不可能為了她一個遠在京郊的下人跟她們對上的。

何況這件事情還要勞動官府,萬一他們奴大欺主的醜事傳了出去,就是大夫人願意保他們,老爺也一定不會放過他們的!

那婦人趕緊解下這要命的玉佩,胡亂給自己找着借口,“瞧我,年紀大了,眼神不好,記性也差了。

大夫人是賞了我一塊兒玉佩,但不是這塊。

這塊玉佩是我前兩天在院子裏撿到的,想來正是二小姐賞給戚小管事的那塊。唉,這年輕後生就是靠不住,這麽貴重的賞賜,竟也說丢就丢了。”

假作要去報官的萄萄哼了一聲,三步并做兩步走到那婦人身前,抄手奪過她手中的玉佩!

什麽玩意兒!真是玷污了她們家小姐的心意!

孟西西也知道這婦人是在胡說八道,但她心系戚弦,暫時不想跟她計較,只再度開口問道,“所以,這只是一場誤會了?那就勞煩管事将戚弦叫出來,我把玉佩交還給他,這事兒就當做沒發生過好了。”

當然,管事要是還做了什麽欺負人的事情,那可就別怪她新賬舊賬一起算了。

孟西西就弄明白,昨晚這莊子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她的心疾才會又發作的。

那莊子管事的夫婦倆這才終于正視起孟西西對戚弦的看重來,其中,中年男管事害怕地低着頭,在無人看得見的角度,他的額頭上被逼得冒出了幾大顆冷汗來。

那婦人也不敢再胡言亂語、信口開河了,她斟酌着向孟西西彙報道,“二小姐,我真沒騙您。

最近啊,那個會定期來莊子上倒賣藥材的那小子病了,莊子上的藥材儲備不足。這恰好呢,戚管事昨日又不小心磕碰到了。

我們知道他是您的人,當然要照顧周到。可他說自己通曉藥理,不耐煩等我們進城幫他把藥買回來。

這不,一大早就上山了,這會兒還沒回來呢。要不這樣……”

婦人正打算用拖字訣拖住孟西西一行人,剛剛那個不敢開口的小姑娘突然就鼓足勇氣打斷了她的話,“你騙人!事情才不是你說的那樣,戚大哥他!分明就是被你們給害了!”

“二小姐,”那個小姑娘難忍悲憤地撲将過來,“我求求您,求您大發慈悲救救戚大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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