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對了,”孟西西将手中的蜜水一飲而盡,将圓墩墩的陶瓷杯捏在手裏把玩,“一會兒你就跟着我們一起回去吧。

之前是我想岔了,注銷奴籍需要時間,雖然如今你已是自由身,但難免還是會為身份所限,遭人欺辱。

在奴籍正式取消以前,你還是先跟着我吧。”

之前就說過,奴隸在大啓的地位極低,非犯大過錯者不可入。所以不管是入籍還是銷籍,程序都非常複雜。

以孟章的地位,幫戚弦銷去奴籍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

可就算這事兒鐵板釘釘了,辦成也得費些功夫。

這也是戚弦铤而走險,打算假死脫身的緣由。奴隸市場拍賣在即,奴隸之身連參加的資格都沒有。想要救傅清辭,就必須兵行險招。

但眼下孟西西來了,她還是這樣地關心他、照顧他。

這枝在淤泥裏掙紮就來的嫩芽,從內到外都散發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

戚弦想,如果是她的話,也許他可以試着用另外一種方法救出傅清辭。

于是他開口說道,“西西小姐,我想求您一件事。”

孟西西緊張地掐了掐指尖,“什麽事,你盡管說!”這可是戚弦第一次向她求助!

“您能借我一點兒銀子嗎?”

“诶?”

***

戚弦想找孟西西借銀子,這等小事對小富婆來說完成不算事兒好吧!

孟西西一口就應下了戚弦的請求,甚至沒問他要借多少銀子。

因為她的小金庫還藏在主府的惜玉院裏呢,如今莊子上的事情基本也處理完了,孟西西打算帶人回去。

還有通風報信、省了孟西西審問那夫妻倆的功夫的徐心怡,孟西西本來還想給她一些獎賞,但卻被她失魂落魄地拒絕了。

她道戚弦救過自己,自己卻連他交給她的玉佩都保不住,實在是無顏開口要什麽賞賜。

當事人的态度堅決,孟西西也沒勉強。

不過她倒是提醒了孟西西一件事,回去的路上,孟西西讓戚弦跟她一塊坐進馬車裏。

如今大啓的民風混亂,孟西西這般行事,也不算是出格。

誰讓遭遇了今晨那一遭,如今心裏總是放心不下戚弦,想要将人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呢?

一上馬車,孟西西就神神秘秘地招呼戚弦來到自己的跟前。

戚弦聽話地應了,從上馬車的那一刻開始,他便非常有奴隸的自覺。

主人上馬,是要踩在奴隸的手心或者是脊背上的。

奈何孟西西一副病弱西子的模樣,行動起來卻不要太靈敏。戚弦還沒來得及選擇蹲下或者是趴下,她就“噠”地一下自己就跳上了馬車。

萄萄倒是很習慣自家小姐這麽一副活潑的樣子了,出于小姐跟前第一受看重的丫鬟的從容,萄萄做了一個“請”的姿态,示意戚弦先上馬車。

戚弦倒沒跟她客氣,按住車轅,只輕輕一借力,就輕盈地躍上了馬車。

這一幕賞心悅目,看得已經乖乖地把自己安置在馬車裏頭的坐板上的孟西西眼前一亮,“戚弦戚弦,你快過來。”

“是。”

戚弦被安排到別莊上來做管事,衣裳服飾自然也跟着升了級。

衣料不差的管事服完美地勾勒出了他的肩線、腰線和……咳咳,再往下的線條,孟西西這個角度可看不清。

但已然能夠看清他的寬肩和瘦腰。

他的儀态還是一如既往地大方挺拔,積石如玉,列松如翠。

長發終于有了一些光澤,一絲不茍地束在腦後,露出他清俊的眉眼。

孟西西讓他過來,他便輕輕地應了一聲“是”。

然後……雙膝及地、膝行到孟西西身前。

“你在幹什麽啊?”孟西西炸毛!

戚弦不解地擡起頭來,暗色的車廂裏,他的桃花眼中流轉的水霧似乎也變得粘稠暧昧起來。

孟西西炸毛出聲的時候,他正馴服柔順地将自己的腦袋往孟西西按在坐板上的小手上貼近。

孟西西出聲以後,他懵懂地擡起頭來,全然無辜的模樣,“在奴隸市場的時候,管事教我要……”

“好了好了,”孟西西大概知道他為什麽會這麽表現了,她努力壓下臉上的熱意,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在我面前,你不用……不用随随便便就跪下的。就、就像萄萄她們那樣就好了,不用做、做出那副姿态來的。”

“我明白的,”戚弦坐直身子,“訓練還沒結束,我就被孟大小姐提前買回來了。大概是我做得不好,不能讨得小姐的歡心吧。”

垂眸黯淡的樣子,好像訓練場上,那個從不配合管事的訓練的人不是他一樣。

但孟西西卻被他的這一套吃得死死的,“不是的!那個,那個很好看,但是這是在馬車上,還有……”

她語無倫次地解釋,想要寬戚弦的心,但卻越解釋越脫離她的初衷,好像她當真對戚弦抱有什麽不軌的心思似的。

戚弦在孟西西看不見的角度飛快地勾了勾唇,然後終于良心發現,主動幫小姑娘解圍道,“我明白了,以後我不會在有別人在的時候這樣做了。”

說着他就順着孟西西扶着他的力道坐起身來,孟西西原本還想再糾正他一下,不是不能在有人的地方這麽做,是最好再也不要這麽做了。

主動讓他做出這副讨好人的姿态來的人,一定不是什麽好人!

但是萄萄随之上了車,孟西西總覺得在人前和戚弦讨論這種事情,有一絲絲不好意思。

再加上戚弦這會兒也随着她的意,坐到了馬車上。循環漸進,不如下次再跟他探讨這個問題?

萄萄一上來就感到車上的氛圍不對,孟西西動作太快,別說戚弦來不及反應,就是拿腳凳的下人都沒反應過來。

萄萄見那個別莊的下人有些手足無措,特地等他幫她把腳凳放好,然後跟人家道了一聲謝以後才上的馬車。

怎麽就這一會兒功夫,車上還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的事情嗎?

她料想戚弦這個小奴隸是不敢對他們家小姐做什麽的,別看她們家小姐一副柔柔弱弱、好像連拒絕人都不太會的樣子,其實她可不适應太熱情的人了。

你周到體貼可以,一旦過于熱情被她察覺到,她就會忍不住想要疏遠你。

可是孟西西眼下一副好像有些羞澀、又努力不想要讓別人察覺出來的樣子……難道剛剛在馬車裏是她們家小姐情難自禁,忍不住對這個小奴隸做出了唐突之舉?!

萄萄頓時一個激靈,想要打破二人之間這種難言的、不容他人插足的氛圍。

“小姐,這是剛剛從那個管事手裏要回來的、戚弦戚公子的玉佩。”萄萄靈機一動,取出了那塊水頭一般的打着絡子的玉佩。

孟西西眉頭一皺,順利将心神回轉過來。

“那塊玉……”孟西西想起那個莊子上的那個女管事系着它耀武揚威的樣子,“哼,我們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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