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太液神女像她倒過得挺不錯(修訂)……

柴三妙自請去仙游觀履職的書面申請,上呈到李太真面前。

李太真看一眼便猜到背後真實的意圖,大明宮裏有人催逼甚急,好像兩年前遠在洛陽的那位。

帝國邊境,尉遲氏家族歷代鎮守毗沙都督府,掌控大漠南道。

天子想的,也許正是自己所想,平陽柴氏的女兒,李太真自認沒有看錯。

禦賜仙游觀,李太真遙領觀主之位,柴三妙此去,獨立履職監齋之職,那裏,絕不是誰去都能勝任的地方。

三百裏外的太白山,故事并不比長安城少。

柴三妙是她千挑萬選的人,她又怎會讓其折戟在別人手中。

李太真批準了柴三妙的申請,玄都觀監齋上報宗正寺存檔,柴三妙将在冬月間(11月)奔赴岐州。

————

履職的日子敲定,柴三妙便在玄都觀裏安心準備,太白山下多離宮,仙游觀相伴而生,乃是中等規模的皇家禦觀。

輕忽不得。

李太真劃撥了一批玄都觀裏得力的侍奉給她,又命監齋全力相助。

柴三妙請托監齋去宗正寺借出仙游觀部分文書,讓她提前熟悉事務,做到心底有數。

柴三妙詢問了阿鴛的意向,向其承諾,“阿鴛不願走,就留在玄都觀裏,繼續做小侍奉,也能保住活計。”

阿鴛說:“當然願意跟着三妙去!”

沒有一絲遲疑,去了仙游觀,她可是一等侍奉,月錢翻倍,小算盤打得震天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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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柴三妙心裏清楚,并不是每個人都願意離開長安城的似錦繁華。

阿鴛動作麻利地收拾細軟,她自己的,柴三妙的,把能帶走的全打包帶走,以備不時之需。

柴三妙咋舌,“……倒也不必将鍋碗瓢盆,熏爐燭臺統統帶走。”

她表示仙游觀雖然比不上太清宮、玄都觀,也不是寂寂無名的偏僻小觀,條件還沒差到需要搬家的地步,選些做工精細的即可。

“哦~好吧。”

阿鴛考慮的很仔細,想讓柴三妙去了新的環境,也能生活舒心。

柴三妙知道後,十分慶幸自己能遇上阿鴛,得她照顧。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柴三妙的心裏甚至有點小小的雀躍,西去三百裏,廣闊天地,大有作為。

平靜的日子被監齋的急傳,打破。

柴三妙火速趕往西配殿靜室,第一眼便看見負手而立的天子。

監齋恭敬地站在一旁,柴三妙上前,還沒道出聖人安康,行禮的流程沒走完,天子一擺手,免了。

李雘微服私訪玄都觀,恰逢李太真被袁天師請去太清宮論道,也是不巧。

監齋不敢怠慢,也不敢張揚。

李雘也沒看她,問了監齋李太真近日的行程,飲了茶湯,讓監齋徑自去忙,留下三妙女冠伺候即可。

監齋稱喏。

離去時,柴三妙聽到監齋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

靜室裏,李雘的目光落在柴三妙身上,看了半晌。

別來無恙,她倒過得挺不錯。

“三妙之前的承諾,請吃西市老阿提的馃子,可還作數?”

……

哪裏有正宗的口味?

我母親就愛吃西市老阿提的馃子。

有機會去嘗嘗。

好呀,我請你。

柴三妙原本想說也就随口一說,被李雘一眼憋回去,他臉上的神情告訴她,回答只能是“作數。”

李雘朝她招招手,“去換身便服,去西市。”

???

柴三妙:“怎麽去?”

李雘:“當然是,走暗門。”

柴三妙換了件翼馬聯珠紋的翻領袍,再站在李雘面前的時候,十足一個俊俏少郎。

李雘吩咐馮內侍去老地方等他彙合,自己領着柴三妙從佛像後的密道離開。

眼前一黑,柴三妙本能的抓住李雘後背的衣角,李雘感覺她離他很近,就在自己手臂邊,他抿一下唇,“跟着我。”

在黑漆漆的密道裏通行,完全不符合危機逃命的邏輯。

柴三妙探出手,在兩邊的牆上摸索,果然摸到了暗盒裏的熒光石。

高級。

她拿出兩顆,一顆遞到李雘手上。

李雘:“……”

天子怎麽會操心這些瑣事,一定都是由馮內侍在打理。

她晃晃螢石,“可以走了。”

彎彎繞繞,玄都觀密道的出口,在崇業坊一戶人家的後宅,住戶看守多年。

李雘要了兩匹馬,兩人打馬往西市去。

老阿提的馃子鋪很小一個,開在一間糧鋪和肉鋪的北巷夾角裏。

柴三妙每次來的時候,都能見到老阿提在夾角的一線陽光裏,曬太陽。

他很滿足。

讓于阗王女稱贊的鋪子,簡陋至極。

柴三妙想看李雘臉上的意外表情,但是李雘沒有表情,選了個空位坐下,挺拔的身形讓他在陋店裏顯得格格不入。

老阿提熱情地招呼三妙進來,問候她母親安康,他只知道尉遲氏是于阗人,不清楚其它,他的家鄉在高昌,算在同一個方向。

柴三妙特意點了一份特色“見風消”,李雘嘗了一點,口感濃厚。

他問怎麽做的,老阿提也沒有保留。

“把糯米搗成粉,跟蜜汁、酒釀、糖和在一起,壓成薄薄的皮,烤過以後晾起來風幹,吃的時候用油輕輕炸一下就出鍋。”

屋檐影子的角度,顯示此刻是長安朝食的時間,顧客漸多。

給城西光德、延壽兩坊送完火炭的賣炭翁,只能與李雘和柴三妙拼桌。

他擦着染灰的手,只點了一份小點心,柴三妙用“見風消”請他,賣炭翁見兩人氣質不俗,問他們,“打哪裏來?”

李雘張口就回:“從北邊的靈州來,到長安找事做。”

賣炭翁說:“長安好,長安容易活,雖說免不了起早貪黑,但是知足,他的家鄉在山南道,年年水患,活不下去了,才來的長安,老阿提也一樣,十幾年前突騎施年年搶掠西州,都是逃難來的。”

民生艱難,李雘和柴三妙都沒有接話。

“現在好了,朝廷整治水利,撤了渎職的窦長史。”

賣炭翁吃着見風消,悄聲道:“那窦長史是宮中窦宣儀的兄長,小皇子的舅舅。”

柴三妙尴尬地都不敢看李雘的臉色,吃瓜吃到自己頭上可還行。

“遇上明君,百姓有飯可食,有屋可住,便是好世道。”

賣炭翁盯着李雘拿馃子的手,說:“郎君一副好身手,莫要浪費,當為大唐好兒郎,保家護國。”

李雘稱老翁說得是。

柴三妙才發現李雘的手指頭,細看全是薄繭。

夾角的馃子鋪裏,沒人知道賣炭翁和唐皇坐在一起。

三個壯漢來找老阿提,簡單明了地要錢,賣炭翁習以為常,他說:“這是小乙巷的浮浪子,損失點通寶,能保平安。”

柴三妙的不滿寫在臉上,李雘壓住她的手腕,“你能看顧老阿提幾時?”

路過的年輕武侯,叫住拿錢的浮浪子,浮浪子嚣張至極,圍上去毆打武侯。

賣炭翁笑武侯是新來的,不曉得小乙巷的規矩。

李雘挑眉,“小乙巷是什麽規矩?”

賣炭翁說:“浮浪子收的錢,也是孝敬上頭。”

雙拳難敵四手,浮浪子拳拳打在武侯要害。

李雘雙手環抱,盯着他們看,看處于劣勢的武侯如何自救,他在一邊點評,“群毆的要義就在如何脫困。”

看來這個武侯并不懂。

柴三妙攥緊了拳頭,“光天化日,聚衆毆打武侯!”

這就是賣炭翁口中,好活的長安!?

李雘問她,“是不是想好好教訓這夥人?”

柴三妙完全相信他有這個能力,“嗯。”

手起,陶盤飛,挨個砸在三個浮浪子的後腦勺上。

李雘出手。

見要打架,老阿提的客人一哄而散,李雘讓柴三妙跟着老阿提和賣炭翁退得遠遠的看。

三個浮浪子明顯不是李雘的對手,李雘腳踩在其中一個臉上,他們吹了哨子。

柴三妙并不是很擔心,她想在暗處一定有親衛跟着。

尋着哨子過來的人是幾個武侯,手上拿着棒,他們看了一眼現場,浮浪子指着李雘,“張頭,是他!是他打我們!”

幾個武侯對着李雘就是一頓棍棒伺候。

柴三妙幡然醒悟,他們就是浮浪子的上頭。

柴三妙第一次見識男人打架這麽勇猛,李雘以一打十,氣勢如虹,打碎了馃子鋪的陶器,砸壞了本來就沒幾個的桌案和木凳。

接到西市旗亭的揮旗警示,巡游金吾衛趕到小乙巷的時候,武侯躺了一地,隊正命人将站着的男子帶回衙署。

男子擰了一下手腕,說:“去把崔湃叫來。”

隊正記得,上次用這種口氣說這句話的人,是北衙龍虎軍五品郎将,今天又是哪個大人物?

隊正拿着李雘的信物,請來金吾衛中郎将。

崔湃到現場見到李雘,也見到了柴三妙,又有這個小女冠?

李雘點點地上,“人,我都給你抓着了,九郎你自己收個尾,角落那個年輕人,本事差點,弄去金吾衛好好練練。”

李雘拉着柴三妙走之前,還囑咐崔湃賠償馃子鋪的錢。

賣炭翁激動地握住老阿提的手,“老兄你看!我就說我沒看錯!是個英雄!”

崔湃領隊回衙署的路上,陷入回憶。

如果,那個男人不姓李,該是自己的同行,他們一起打過架,一起拼過刀。

一直到他們從小乙巷出來,都沒有一個暗衛現身,柴三妙認識到李雘根本沒帶暗衛。

跟街頭小流氓打架的,可是李唐之主。

柴三妙處于群毆的震驚中,完全沒意識到李雘拉着她的手腕。

“還想去哪裏?”李雘問。

柴三妙擡頭正巧對上李雘側轉的臉,距離近得讓她注意到李雘耳下的紅腫,該死,他被打到了。

去哪裏?

“去龜茲老醫師那裏!”

“好。”

西市的坊街上,人流如梭,運貨的辎車交叉穿行,柴三妙一路盯着李雘的耳背,李雘一手牽着馬,一手拉着她。

運貨的人一陣吆喝,擠開人群,眼見撞到柴三妙,李雘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扣入懷中,她的鼻子撞到了他的肩膀,好痛。

柴三妙不吭聲,李雘将她拉到路邊,很關切,柴三妙擺擺手,讓走快點。

将馬拴在一邊,他倆又站在夯土房子門前排隊。

維持次序的小哥瞧了一眼天色,在柴三妙他們身後拉了布條,示意今日看診到此結束。

病患離開醫館,大喜大悲,只有館中龜茲醫師見慣百态,不悲不喜。

龜茲醫師一見到李雘就知道又打架了。

他讓李雘把圓袍領子拉開,柴三妙也不知道回避,她很關心李雘的傷勢,李雘看了她一眼,擡手慢慢把袍子解開。

紅紅的印跡從耳後到肩頸。

柴三妙有點緊張,“嚴重嗎?”

龜茲醫師手上正拿着外敷的藥膏,反問李雘一句,“嚴重嗎?”

李雘:“……”

龜茲醫師給他邊上藥,邊說:“皮外傷,皮糙肉厚的不礙事。”

若不是她帶李雘去老阿提的馃子鋪,就不會遇上小乙巷的浮浪子,更不會讓李雘故意找打,揪出做地頭蛇的武侯。

李雘可千萬不能有事,若是驚動了太醫署,柴三妙覺得她肯定走不出長安城。

萬幸。

龜茲醫師的眼睛不太好,柴三妙自請為李雘上藥膏,認真上完後,還輕輕吹了吹。

龜茲醫師偷看李雘一本正經的端坐着。

借以讓柴三妙去前櫃拿藥的檔口,他問李雘今天怎麽回事,李雘扣好圓領常袍,撐撐肩膀,“長安一百零八坊,難免藏些蛇蟲鼠蟻。”

他對李雘說:不輕不重,力道剛剛好。

李雘笑了。

臨別之際,龜茲醫師囑咐李雘,“好好照顧自己。”

李雘揮揮手,不置可否。

回玄都觀的路上,柴三妙全程都在重複用藥的注意事項,李雘突然問她,“哪天啓程?”

柴三妙将藥包遞給李雘,“後日。”

崇業坊已到,李雘與柴三妙分別,他說:“太白山的雪很美。”

李太真從太清宮回到玄都觀中,監齋将天子親臨的情況禀報李太真。

奇了,袁天師請她去太清宮,正是商議天子吩咐的事情。

————

吳道玄将潛心大作《明宮七十二景圖》于麟德殿上呈天子。

于組圖中,單獨有一得意小作,吳道玄稱此圖堪于東晉神作《洛神賦圖》相媲美,名曰《太液神女像》。

那日,天子拿着《太液神女像》,登至麟德殿闕樓高處,向西遠望。

長安城西的金光門,模糊成一道地平線,柴三妙領着玄都觀的車隊,朝岐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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