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上元安康3送你一只狐貍燈(二更)……
太清宮一角僻靜的書閣,歷代法主珍藏的典籍,溝通古今,縱觀寰宇。
讓困在長安城裏的她得見遠方的新奇,也讓深陷大明宮繁瑣政務的帝王,找到一處心靈休憩之所。
歷經時光的沉澱,蘊藏撫慰人心的舒緩,這本是李雘獨有的一處圈禁地。
她貿然闖入而不自知,甚至一度想探索二層閣樓的秘密,堂而皇之地占有了舊書閣的安逸。
她記得照顧自己的老妪,也記得值守在庭院外的呂元赤,原本該被警告驅逐的人,在第二日毫無阻攔地入內,只能是舊書閣的主人默許了她的行徑,接納了她那樣冒失的打擾。
于是,她才能在那裏遇見唐皇。
“怎麽了?”
李雘察覺出身後人的異樣,回過頭關心,“你再不快些,怕是只能跟丢瑪夏他們。”
柴三妙回說:“今晚巴紮裏人太多。”
李雘聞言,将她拉到自己身邊,“嗯,跟緊些。”
舊書閣中,他與她一起從書中文字經歷尉各伽和康氏的一生,他與她一起聽驟雨敲擊荷葉青盞。
她完全不曾想過,在岐州雍城的上元節裏,依舊是他與她游走在喧嚣的巴紮。
一次次地位懸殊的、本不該發生的交際,統統發生在自己身上。
當眼前的男子卸下帝王的威儀,只做自己,竟能讓她感知麻痹,讓她道不出哪裏出了問題。
好似李雘真的只是李雘,于大唐千萬人之中,一個普通男子。
巷街兩邊,張燈結彩,經營的門市前燎炬照地,趁着節氣再大賺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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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影充街塞陌,成群結伴而行,李雘和柴三妙被困在人群裏,吐火羅商隊衆人在前方不遠處。
瑪夏和阿鴛回頭就看見了他們,柴三妙指着兩方人流之間,駱駝奚車和牛拉犢車堵在中間,進退不得。
導致李雘跟她也暫時無法跟商隊彙合。
人潮推搡,緩慢移動,他們之間的距離逐漸拉開。
阿鴛很着急地想過來陪着柴三妙,被瑪夏拉住,瑪夏思考一刻決定朝柴三妙講明他們的去向,她指了指巴紮十字街口的方向。
柴三妙從瑪夏講話的口型看出答案,他們要去看天燈法輪,在那裏等着她和李都尉。
柴三妙點頭,表示自己一會兒就去跟他們彙合。
如此約定好,心裏也就有了底,不用慌亂地你找我,我找你。
她安心下來才發現李雘一直将自己護在身前,用他自己的身體作為屏障,阻擋後方人群的沖撞。
他跟巴紮裏的莽夫擠在一起,并無不悅,他只是在關心她有沒有被擠着。
“你笑什麽?”
“我哪裏笑了。”
柴三妙不承認,卻又實在控制不住彎起嘴角。
李雘也不揭穿她。
說出來真的沒人會相信,這個男人在長安出行時前呼後擁的儀仗,百米之內生人勿近,金甲銀士追随。
何曾見到眼下這份窘迫?
深陷人群,也不是辦法。
柴三妙左右四顧,發現一處躲避人潮的好去處。
“勞駕諸位,請讓一讓,讓一讓。”
她反手拉住李雘,往左手邊的方向去,偏離了前進的主道。
李雘問她何意?
柴三妙直到将他帶出人群,才道:“擠來擠去,着實對不住李都尉的千金之軀。”
李雘面上一曬,“既然覺得對不住李某,只盼你不止嘴上說說,總該拿些實際的以示誠意。”
柴三妙啧啧有聲,當初在西市裏被他搭救,立刻就要她請客報答,将有恩必讨,視作理所應當。
“好呀,我就送給李都尉一件上元節的禮物。”
柴三妙招招手,領着李雘往街巷邊走,行至一間鋪子前,停住。
李雘問她:“作甚?”
柴三妙得意道:“送你的禮物呀。”
“就這?”
“就這!”
他倆身前的燈籠鋪子,就是她發現的絕佳躲避之所。
紮燈籠的店家叫老張頭,常來酒肆買胡麻酒,是吐火羅商隊的老主顧,她很熟。
鋪子門前鋪滿大大小小的手紮燈籠,人們聚在門面選購,生意火紅。
小厮認識阿枝,便将兩人帶進櫃臺後間去見店家,領着手藝人趕工的老張頭,遠遠瞄見一對男女走近,臉還是認得,招呼道:“阿枝和獨孤參軍怎麽來了?”
“唉!你什麽眼神?老張頭!”
柴三妙糾正他,“哪來的獨孤參軍,這位郎君是我的一個朋友。”
“……”
李雘斜眼睇她,“看來阿枝跟獨孤參軍走得很近啊~”
近到能到讓人覺得成雙成對的地步。
“誤會誤會。”柴三妙攤手,老張頭來買酒的時候,正巧獨孤淳在店裏幫忙,被他瞧見。
老張頭擦着手起身相迎,柴三妙對他說自己想送朋友一只手提花燈,便來瞧瞧。
“那款式可多着。”老張頭讓他們從地上堆放的燈籠裏随便挑。
李雘蹲下身,花燈繡有各種圖案,花鳥景觀,人物動物。
上元花燈,女兒家尤愛,每逢年節,長安城裏的能工巧匠莫不上貢一批精品,供貴人挑選。
自小到大,李雘在大明宮中也是閱歷頗廣,他掃視一遍,老張頭手藝尚可,只是款式老舊了些,都是長安、洛陽幾年前的樣式。
柴三妙見李雘一直不選,随手拿起一只玉兔燈,精巧可愛。
李雘嫌棄地瞄她一眼,起身對老張頭詢問:“可有影燈?”
老張頭震驚郎君居然知曉影燈,“那是去歲毛順大師敬獻大明宮的貢燈,我也只是有耳聞,卻未見過。”
柴三妙頓覺李雘如此說,确實是在難為人,想幫襯幾句,李雘卻開口,“某倒是在長安城見過,也不是什麽高深的技法,只是用了巧思。”
他想借用店裏的半成品,自己試一試。
這下連柴三妙也驚了,唐皇還會這個???
老張頭倒對他頗為贊賞,将兩人領到手藝人身前介紹。
“我家的燈籠将葦篾作為手紮的主要材料,在秋天割下蘆葦去除葉鞘,經過精心挑選後,切成小段,再用破蔑工具将葦子分出幾股葦篾,由于破好的葦子缺少水分,還要在水中浸泡,待到葦篾泡的柔軟時,才可以紮燈籠皮。”
店裏的手藝人正在用工具将葦子分出幾股葦篾,兩兩一對,交織編錯。
老張頭讓李雘接過來繼續做,教他通過“壓一挑一”的方法,将原本散着的長長葦蔑編成菱形的小格子。
柴三妙守在一邊看得聚精會神。
李雘悟性高,手速極快,等三道腰都編好之後,一只小燈籠的雛形就出來了,只是,收尾時他被葦篾劃傷手指。
真是表揚不得。
李雘本來想說無妨,柴三妙嚷着傷口見血,讓老張頭取來酒水替他消毒,又風風火火地四下找了布條來,仔細替李雘包紮。
一道細小的傷口,硬是被她包住了整個手指頭。
李雘莞爾,也由着她。
老張頭立在一邊,關注二人。
他原來以為獨孤參軍在酒肆裏忙裏忙外,只是阿枝不懂獨孤參軍的心意,如今看來這位郎君比起獨孤參軍,更得她的心意才是。
阿枝并不是無動于衷。
老張頭将花燈接過來套在特制的楦子上“整形”,把葦篾撥到适當的位置,如此保證燈籠的規整。
出形後的最後一道工序便是糊燈籠皮。
李雘說:“所謂影燈,就是在燈籠上貼上各種剪紙,用光和影制造奇觀,只是這道燈籠皮頗為講究。”
涉及工藝,老張頭虛心讨教。
李雘問老張頭知不知道大唐造紙各地不同,“益州盛産白麻紙,均州産大模紙,蒲州産細薄白紙,而毛順大師影燈訣竅,便是用了衢州産的黃狀紙,在染黃紙的基礎上,均勻塗蠟,使得紙張光澤瑩潤,紙質半透明,透光效果極佳。”①
眼下尋不到染黃紙,老張頭利用青檀皮、桑皮造的雜紙替代。
柴三妙讓老張頭做個玉兔的剪影,被李雘打住,“玉兔常伴桓娥,桓娥孤寂于廣寒宮,寓意不好。”
“那什麽寓意好?”
李雘想起第一次在太清宮偏殿見到柴三妙的情景,“剪個狐貍!狐假虎威,逢兇化吉。”
???
還有這種說法?
老張頭聞所未聞,難道這也是長安城裏時興的祝福?
“……”
柴三妙覺得這個男人可惡起來,依舊可惡。
老張頭做好影燈,說送給阿枝,李雘直言:“那怎麽行!”
柴三妙立刻明白李雘是讓她來付錢,因為這是她要送給他的,豈能假借他人心意。
她掏出文錢遞給老張頭。
老張頭頓悟,郎君的意思,他懂,要送也是郎君來送。
反正兩個人的心理活動,南轅北轍。
從燈籠鋪裏出來,李雘心情愉悅地提着狐貍燈,側頭瞄見柴三妙。
“我手指頭見了血,你來幫我提着吧。”
“……”
柴三妙将狐貍燈提在身前,越看越來氣,在心裏吐槽自己為什麽要領他去燈籠鋪,多此一舉。
他擺明在諷刺自己當初于偏殿裏假借紫衣袁天師之名,用銅鏡反擊柳善姜一事。
不對!
如此一說,李雘豈不是知道了銅鏡的真相?知道自己诓騙了他?
一面小小的銅鏡而已,什麽時候被他發現的?他怎麽發現的?
算了算了,他不提,她又何必去提,不如就此翻篇。
小孩兒半刻驚慌的神情,盡收眼底,李雘笑得咳嗽,某人可不就是玄都觀的一只小狐貍嗎。
夜已深,人潮湧去同一個方向,十字街口。
法|輪人間轉,梵音天上來,燈樹千光照,花焰七枝開。②
斜晖耀眼,倒影成鮮。
注釋:
①唐代造紙參考《新唐書·地理志》。
②法|輪原型參考《朝野佥載》中記載:唐睿宗先天二年正月十五,在安福門外做一巨型燈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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