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遇

在馬車裏已等候多時的劉玉終于沒了耐心,移開了小窗,探出半個腦袋。望着前方排着的馬車如龍,她輕嘆了口氣,連邊城都沒出,照這個速度,要回到建康還不知要何年何月了。

輕敲了下窗後,車旁靜靜站着的小丫頭踩着木屐,嗒嗒地走上前來,睜着大眼,笑着問道:“女郎,可有吩咐?”

劉玉微微斂眉:“去給我牽匹馬來。”

早些日子前,她收到了父親的來信,也不多言,只說讓她近日快些動身回到建康本家。她起先還不相信,覺着父親還念念不忘着她犯下的過錯,多方打聽後才明白,原來是當今陛下病重,恐異族借機南下,為了安全着想,這才讓她回來的。

既然不知異族何時會攻來,還是早早回去才是上策。

不過顯然阿碧不那麽想,她上前幾步,急急勸道:“女郎怎可騎馬,若摔傷了可怎麽好?”話音剛落,為劉玉駕車的聞叔也頻頻點頭,說着萬萬不能騎馬,便是放眼這車隊,哪個女郎不是嬌滴滴地在車內等着,若她親自騎馬,讓人看了去,豈不笑話劉家沒個下人了?

劉玉撫着額頭,她知道,她穿來的這個地方以纖細文弱為美,不出意外,那些個車裏坐着的女郎定是面色蒼白,病如西子。比起她們,劉玉可以用生龍活虎來形容了,只是比起脖子上的這顆腦袋,面子什麽的,還真不能算什麽。

在她的再三堅持下,聞叔無奈,從劉家車隊中牽出了一匹馬來。她拍了拍馬背,笑笑,熟練地翻身上馬,輕喝了聲,讓阿碧和聞叔随她而去,其餘的護衛守着車中的財物,跟着整個車隊前行。

比起那些移動緩慢的車隊,這騎馬就像是日行千裏,不一會兒就到了隊伍的前面了。

這下,嘗到甜頭的阿碧笑嘻嘻地說着:“女郎,還真是騎馬舒服呢。”

劉玉贊了句,笑容明媚,爛若春風:“還是小丫頭真聰明。”順道還看了看一直在那裏念叨着的聞叔,她哈哈大笑了起來。

初春的風還有些涼爽,可悶在馬車裏幾日的劉玉只覺着這是說不出的舒适。揚鞭策馬下,她的寬袍随風舞動,飄逸灑脫,一襲烈火似的紅衣飛馳而過,伴随着得得的馬蹄聲,驚得不少車內的少女好奇地觀望。

車隊挨得很近,幾個同族的少女無聊之際,就叽叽喳喳開始評頭論足了。

“咦,我道是誰,原來也不是個美人。”

“是呢是呢,穿得這般豔麗招搖,真是難看。”

“還騎馬呢,女郎怎可.....哎哎,你們快看,那女郎的馬是怎麽了?”

順着這位少女的聲音,她們一同望向了劉玉的方向。只見劉玉的馬不知怎的,突然發狂了起來,不斷地嘶鳴着,兩蹄揚得高高的,看那樣子,好像背上的人下一刻就要被摔落在地。劉玉拼命地揪着缰繩,那馬根本不吃這套,繼續奮力地揚起蹄,一旁的阿碧和聞叔趕緊上來,圍在劉玉周圍,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偌大的車隊,擠滿了各家族的人,按理說随便一個護衛就能把這馬給馴服了,但那些車隊裏的都是些年輕女郎和郎君,看到這場景,一時被吓住了,根本沒想到要去營救。

“怎麽辦,她會不會有事?”其餘有個少女害怕地捂住雙眼,不敢再看,輕聲抽噎起來。她們方才雖然說了劉玉的不是,也可不想真正看到劉玉被馬摔下致死。

聞叔見此,立刻下馬,想去拉住馬缰,不料這馬很是聰明,一下躲開了。坐在馬上的劉玉緊皺着眉,大聲喝道:“快去找人!”憑她的本事是馴服不了這馬的,只有找人才行。聞叔點頭,朝着一旁的護衛招手,說是快來救命,那護衛愣了一下,在得到主子的允許下才快步前來。

護衛剛走了幾步,那個哭着的少女頓時擡頭,驚呼:“何人彈奏,如此好聽?”

衆人一頓,不由側耳傾聽。

琴音悠然,如高山流水,置于雲端,飄渺不可聞。都說琴如其人,能彈出這般神仙之樂的人,衆人在想,不知那主人要何等得風華絕代。

漸漸的,衆人沉醉于琴音中,也忘了那個即将要被馬兒摔落的女子,等到他們回神時,那一人一馬已好好的,有人一拍大腿,莫不是方才的琴音救了那女郎一命?

劉玉翻身下馬,将缰繩交到聞叔手上,她知道聞叔會說什麽,搶先一步說道:“我先去謝過救命之人,你把馬先帶下去,好生看管着,除了你親點的護衛,不準任何人接近!”

這馬突然發狂,定有問題,只是這裏人多嘴雜,不好辦事,還是回了建康慢慢算吧。現在嘛,得先去謝過那個彈琴恩人,所有人都見到了她的馬是被那琴音馴服的,若不是道謝,就是自己失了禮數了。

循着琴音而去,劉玉來到了整個車隊的前面。

所有家族的馬車都安安分分地排着隊,只有那馬車,堂而皇之地在最前列,看似普通,甚至還不如劉玉的馬車,且那車上沒有挂上任何家族的标志,但劉玉心想,這車的主人定是非富即貴了。

距離馬車幾步,她朝着裏頭的人蹲身行禮,朗朗說道:“小女謝過郎君救命之恩。”救命之恩這四字,說的有些重了,不過想想也是,沒了那琴音,說不定她就被馬摔落在地,到時就是灰頭土臉如花貓,在這個講究禮儀風範的地方,還真是比命還重要呢。

風輕輕地吹過,掀起了簾子的一角,車內的人恰好将劉玉的一襲紅衣印入眼簾。

這樣的角度,讓劉玉看得并不真切,只掃了一眼,頓覺裏頭的陳設奢華和簡樸的外表有着天壤之別。拜謝過後,也沒有等到裏頭的絲毫回應,她想,禮數到了就好,還要趕回建康,就轉身離去了。

不過走了幾步,只聽唰地一聲,簾子就挑起了一半,緊接着,一個帶着笑意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既是救命之恩,女郎不如以身相許,如何?”說話之人,着一黑衣,華貴異常,其實仔細一看也是個翩然公子,只是他言辭略有調戲之意,劉玉頓時對這人沒了好感,立刻回擊道。

“小女尚有父母,婚事不敢做主,郎君心意,小女只好辜負了。”可劉玉心裏想的是,想娶她,一個字,呸!

見了這一幕,衆人也頗為失望,以為能彈出方才仙樂的必定不是凡人,怎料卻是個放蕩公子,一個個都開始唉聲嘆氣了起來。劉玉也是這般認為,一瞬後,她忽然想到,不對,那琴聲還在,方才那位黑衣公子用手掀簾,絕不是真正那個彈琴之人。

此時,琴聲戛然而止。

一只修長的手緩慢地拂開簾子,昏暗的車內霎時一片明亮,也照出了那個真正彈琴之人。劉玉回眸,那一刻,她渾身一怔,只覺眼前滿是華光,車內,那個身着白衣寬袍的公子,宛若谪仙,他就那般随意地抱琴而坐,淺笑盈盈,優雅自然。微微擡眸,他出塵的面容倒影在了她的眼中,呼吸一滞,她實在想不到能有一詞能形容一二。

他手指輕撥,劃出了一連串清脆的音符,望着劉玉時,他目光溫和,嘴角勾起,似笑也非笑:“我的這位朋友失禮了。方才之事,不過随手之舉,女郎不必介懷。”聲音清潤,有如汩汩泉水。

“不敢。”她回了一笑,美男當前,她覺得好似自己的聲音都有些了顫抖。

他笑得溫柔,慢慢放下簾子,将他們的視線慢慢阻隔。

還未等劉玉再說些什麽,那道簾子就已垂落。車夫見狀,立刻揮着鞭子,趕着馬車過了城門。

待人都遠去了後,她重重拍拍自己微熱的臉龐,暗罵着自己沒用,不過看了個美男,怎麽就像失了魂一般的,心跳加速。哎,大概是現代多醜男,不能怪自己,嗯,不能怪自己。

好在這時聞叔牽了匹馬過來,這才掩飾了她的尴尬。

“女郎,你的臉......”

“聞叔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女郎這是被那位郎君給迷住了。”阿碧也适時打趣着,從前的阿碧是膽小如鼠的,劉玉穿來後對其進行了一番洗腦,所以現在弄得都能開起主子的玩笑了,“也不知是哪家郎君,嘻嘻。”

這兩人,一老一少的,還真是活寶,劉玉嘴角抽搐,說道:“多嘴,快些走吧。”

就這樣,他們三人,外加一個護衛,在報上了這身體父親的名號,守城的士兵放行後,他們就直奔建康而去。一路上不光趕路,也聽說了許多事情,大抵是陛下病重,王室如今是一團亂麻,再加上傳聞異族随時有可能南侵,已有不少百姓變賣家産,趕至建康。

在通訊不發達的年代,傳聞就成了唯一的信息來源,看現下天色已黑,擁擠在建康城門的百姓就知道了。

眼瞧着又要經歷了幾天前的一幕了,不過好在劉玉的父親是個三品平北将軍。雖說比不上累世公卿的士族那般顯耀,但比起這些百姓來,身份還是高出不少的。用了這層關系,劉玉享受了把特權的滋味,輕輕松松進了建康。

比不得建康城內的權貴住在城中,劉府有些偏遠,要回府還需趕上些路。劉玉無奈,本想先尋個酒家暫住一晚的,而這時他們面前來了一輛裝置華麗的馬車。

車夫見了劉玉,恭敬地下車,朝着她作揖,問道:“可是平北将軍家的女郎?”等到劉玉點頭後,車夫笑笑,“我家夫人命小人在此接應女郎,如此,女郎請上車吧。”

阿碧首先高興地拍手:“太好了,女郎,我們再也不用騎馬了。”

劉玉朝着阿碧一望,那小丫頭立刻撅了嘴,自覺沒有說錯話。劉玉輕嘆了下,慢慢勾起唇角,夫人,是了,她怎麽就忘了,這個身體還有一個不是善類的後母呢。望了眼後頭護衛牽着的那匹馬,她的目光別有深意,笑着應道:“好。”

作者有話要說:啊嗚。。。濕太開坑了。。。這次換口味了。。。變成1V1了。。蛋疼,本來想說各種牛逼轟轟的開場白啊什麽的。。今天折騰了一天的路由器問題。。各種有氣無力。。淚奔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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