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章節
和宇文恒都走後已是午時,七儉拿了本書蓋在臉上假寐,聽到腳步聲便知是郡主和輕竹,于是更不想出聲。聽到腳步聲在跟前停了片刻,身上便多了件罩衣,又聽得郡主輕聲吩咐輕竹,說午膳要清淡,說宿醉過的人肝火旺,再吃油膩對身體不好。
等人遠去後,她把書拿了下來,捏着罩衣看看又放到一旁。忽然想到,為何府裏沒有主家要遠行的跡象,不是說餘家老爺子病重?這次若不回餘家,那也就等于告訴餘家人,她沐海棠不認餘豐年為夫。這是要宣敵的意思,可這牽扯到沐王府和餘家的利益,郡主真就這麽決定了?那可真是要在根基沒紮實前就要開始鬥了。這理郡主不會不懂,懂卻還要如此,一時真想不太明白是為何。
左思右想,覺着這麽猜來猜去不是個事,但要她主動去問,又覺別扭。一路走一路想,根本沒看路,直直走到後山池塘邊也沒住腳的意思。身後一個輕抱讓她猛然回神,等看清眼前的景象,驚的想折返,卻帶得後邊的人整個趔趄不穩,只得更用力的抱住她吩咐:“別動,否則都得掉下去。”
七儉屏息感受着腰間的力道,良久平緩氣息問道:“一路跟着?”“自然,你那假寐的小伎倆還蒙不了我。見你往後山來,這沒人,就跟來了。”“那日……”“那日為何,你已然猜到,不必問了吧。”她這樣說,七儉笑笑松懈的點頭:“原來如此,那日,你娘親就在聽雨閣下吧。你如何說與她聽我們這間……”“我說,我早已是你的人,也只想做你的人。我還說,這些年,我和她以沐王府配給算計着過日子的日子,快到頭了,能讓我們不再看人臉色的人,是你。沐王府和餘府這些年對我們如何她心中有數,她從來都明白,自我父親去後,她此生唯一的依靠,只是我。我不是不想和她在一起,只是,若我不在昆明,我和她的日子會更難過。”
七儉聽完這些聽起來甚至有些淡漠的言語,悵然點頭:“各有各的難處,算是真切明白這話了。難為你了。明日我們商號開張,我須出現在酒宴群宴金陵各商家,到時餘家就會知道我的存在,該來的,早些來也好。明日,你去嗎?那可是你的買賣。”
“自然去,留間上好廂房給我。”沐海棠說這話時,已松開了手,七儉在她松開手的瞬間将手擡了起來,驚覺自己的意圖時,手便僵停在那溫潤咫尺,幾乎能感覺那暖暖的感覺抽離的瞬間,似乎也帶了一絲遲疑的停滞。
貳伍回
七儉發覺,郡主身邊圍着的這群人可算是人精,窩裏鬥着要分權卻并不影響共同抵禦外敵。就是我找你要糖吃是正常,但如果有外人要來欺負你那是不行的。想清楚這點,七儉覺得頗為可樂。
一大早聽唐劍肅穆上禀郡主,說今兒香滿園樓上樓下都有他們的人,附近街市上也分三人一隊巡邏。這麽嚴陣以待,說白了防的只是餘豐年一人。且先不說餘豐年打小就在商人堆裏打滾,精明自不用細表,只說他如今背後那人一直查不到蹤跡,就足見勢力之大,如此大勢力的人,又怎麽會不清楚七儉這辰宿予睦商號背後真正的主家是誰。
沐海棠聽完唐劍的話,似有些心不在焉的讓他退下。七儉今兒一身黛色錦服,通身無織金繡花,腰間是玄色刺繡貔貅腰帶,因民間常以貔貅代稱軍隊,如此一身,頗有幾分肅殺之氣。此時,選這一身的人似是很滿意自個選的衣裳被穿出了想要的效果,盯着看不說,還一直面帶笑意。
七儉此時心思可不在這上邊,也就沒發覺郡主的目光一直随着她。此時她在琢磨餘豐年到底是個怎樣的人,一個大婚都不親自拜堂的人,是否會因知曉妻子不願承認餘家為夫家且在如今要開始自謀出路而羞怒。也不敢确定餘豐年究竟只是顆任家人擺布的棋子還是深謀遠慮欲厚積薄發為餘家的将來鋪路。
屋裏散來散去,輕竹說了句話她聽也沒聽清就擺手,示意暫時別擾。輕竹見她這樣,只得求助于郡主,早膳備好了,再不吃可要涼。轉眼一瞧,郡主還坐那不動聲色,但眉間顯然是有笑意,瞧了一會明白了,她不能再站這,郡主可一直就等着她明白過來自個先走呢。
“守信。”——屋裏的一聲輕喚讓七儉本能的嗯了一聲,轉瞬明白自個這時是在哪,身旁的人又是誰,這才正經的欸了一聲,站那聽候吩咐,神情很是為剛才那一怠慢而愧意。不過心裏又有些嘀咕,究竟是自個少聽了一個字還是郡主真喚她守信,若是後者,真讓人惶恐。
“守信。別怕。你的身份是蜀王府給的,蜀王得皇帝器重,悅然得皇後喜愛,誰想拿你的身份做文章,若不權衡這些,那就是自尋死路。除非,那人,并不懼蜀王府的人。”說到最後一句,沐海棠略低了頭,這一絲無奈讓七儉心酸,思索再三,最終将手放在郡主肩頭輕碰一下道:“我不怕,你也別怕。”
話分兩頭。卻說梁道遠一路翻山越嶺,雖沒有宇文恒的好馬好吃好住,但一路風餐露宿緊趕緊的趕路,最終在思南府時超了宇文恒。但這種趕路法讓他嚴重透支體力,過江時在船上暈得七葷八素,吐得一塌糊塗。本以為無力回天,卻在船上遇着一對好心年少夫妻将其照顧妥當,得知他們也是要趕去昆明,于是四人結伴而行。說四人,是因這對夫妻還帶着一個三歲男嬰。
梁道遠見這一對小夫妻神情凄苦,似是有隐情不便告人,對于回昆明一事,是相公和妻子有分歧,似是妻子覺得回昆明會害了他們,而那位相公卻篤定回昆明事情就有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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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四人在農家投宿,夜半梁道遠起來跑茅廁,卻見那小夫妻房內燈光弱亮,有人說話,似是在争吵,一時沒多想靠近了去聽。這一聽卻讓他驚的推開門闖了進去:“你們說的沈七爺,可是名七儉,字守信那位?”屋內坐着的兩人驚愕的看着闖進來的人,男子先回過神問道:“兄臺識得此人?”“自然識得。剛聽你們說要去昆明尋他,那你們可跑錯方向了,七爺此時在金陵,住花月郡主府。”梁道遠說完本欲問他們找沈七爺何事,可卻瞧見兩人神色不自然,似是被什麽事驚着了。
“這位大哥說七爺現住花月郡主府,那花月郡主,是否也在金陵府中?”發問的是女子,梁道遠隐隐覺着不對,剛才确是他沖動了,只想着這兩人是自個恩人,卻沒想過萬一這兩人是七爺仇人可怎麽辦,于是靜了靜神色道:“兩位與七爺是舊識?”女子見他避而不答,于是掩飾道:“大約是弄錯了,我們所說的沈七爺與大哥說的不是同一人。”
他們既然不承認,梁道遠也不好再追問,只得嗯啊兩聲作罷。
七儉的辰宿予睦商號挂的是茶商旗,也從官府拿了茶引,但今兒應邀前來的人都清楚這位沈七爺可不只是做茶的買賣,前些日子就見米鋪的董大戶與這位相談甚歡,瓷器行的高員外更是在香滿園被人撞見過幾次與這沈七爺吃酒相談。
今日拜碼頭,方方面面要顧及到,樓下幾乎都是七儉宴請的客人,她幾句冠冕堂皇的話說過,大夥就開始熱鬧起來。高員外在金陵這塊德高望重,他領着七儉一一敬酒,不幾杯下來就已紅光滿面,越發的樂呵哥起來,頗有幾分長輩欣慰晚輩有成就的意味。沐海棠在樓上隔門相聽,也聽得嘴角含笑。
敬到一位趙姓商人跟前時,這人痞笑着哼了一聲道:“這不是成都府混過的沈七爺嘛,怎麽,藥皂坑了不少人不玩了,改來金陵玩茶了?”這明顯的挑釁讓正喝的酣暢的紛紛握住手中的杯盞停止相碰,慢慢的都将目光投向七儉。高員外對此時有人鬧事很是不滿,他也料想到今日會有宵小之輩鬧出點動靜,但沒料到是這麽直接來給難堪。剛要說話,七儉卻示意他稍安勿躁。
七儉認出這人是在成都府吳老板商號進過藥皂的人,于是氣定神閑的把酒杯放桌上拱手一禮:“原來是趙大哥,久違了。趙大哥今日光臨在下宴請想必是喝了不少,酒喝多了胡言亂語守信可以理解。”“胡言亂語?沈守信,你不要仗着金陵與成都相隔甚遠以為沒人翻你的舊賬,咱跑商的,消息可不閉塞。在成都府,你都因藥皂害人性命而下獄了,這不是我空口白話吧?”這人得意起來,周遭的人大多沒聽過藥皂,但一聽說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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