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終章

康亦寧按照以前定親時的禮節, 準備了聘禮，親自手寫了婚書，在大年三十晚上提上門來求婚。

萬柳都看傻了眼, 糖果幹果餅海貨魚茶葉糯米白砂糖龍鳳镯子雞等, 把保姆車座位放倒，足足拉了一車。

過年時天氣突然降溫, 下起了小雨，康亦寧脫掉西裝, 只穿着襯衣來回搬，還得熱得出了一身汗。

康亦寧還很遺憾：“因為禽流感的原因, 沒有活大雁，對不起。”

這都哪跟哪啊！

萬柳不懂這些禮節，老一輩的王老太太卻很看重, 笑得直合不攏嘴，連着誇康亦寧有心了。

萬元戶笑容欠奉, 一直在旁邊翻白眼, 不時拿餘光瞄一眼那堆紅木盒子，陰陽怪氣地道：“康總家裏改開超市了？”

康亦寧笑容滿面，說道：“禮不可廢，這是我的一點點小心意。”

王老太太看不過眼, 忙着招呼他道：“快去洗一洗, 把衣服穿上，這個天別感冒了。”

康亦寧立刻說道：“謝謝奶奶。”

王老太太被這聲奶奶叫得笑眯了眼，又是倒茶又是去洗了一大堆水果出來。

蔡女士在廚房裏忙碌, 出來看到一堆東西也吓了一跳，将魚雞這些拿去放在冰箱，吩咐萬元戶：“把其他的都拿去儲物間放好。”

萬元戶不敢違抗命令, 連着白了萬柳好幾眼，抱怨咕哝：“麻煩。從哪裏找來這麽多海南黃花梨，盒子這麽貴，真是買椟還珠。”

萬網紅沒說話，他一直在看婚書。萬柳見他表情實在太豐富，不禁問道：“爺爺，你在看什麽這麽入迷？”

“好字！”好半天，萬網紅才憋了這麽一句話出來，他轉頭四下張望，“人呢，這字是誰寫的？”

萬柳莫名其妙，拿過婚書看了一眼，用毛筆字寫的，她不懂書法，而且文绉绉的也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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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亦寧正好走出來，她晃了晃婚書，問道：“我爺爺說這個字寫得好，問誰寫的，他估計是想求副春聯挂在門上。”

萬網紅立刻打斷她，“寫春聯挂在門上那是暴殄天物，這種字得拿來珍藏，書法大家啊！”

康亦寧笑着說道：“這個字是我寫的，就是随便寫寫，哪裏有大家水平，爺爺過獎了。”

萬網紅頓時激動起來：“小年輕好啊，看不出來你還會這個，能寫一手好書法。用慣了手機電腦，現在會用筆寫字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康亦寧笑着說道：“要是有筆墨紙硯，現在我就可以寫些福字春聯。”

萬柳見他笑容太得意，斜着他道：“矜持矜持，別笑得那麽滲人。”

康亦寧沖着她笑得更歡，赤果果地炫耀。

萬網紅平時也練習書法，喜笑顏開，馬上說道：“你跟我去書房，我那裏有。”

萬元戶從儲物間走出來，見到康亦寧跟着萬網紅上了樓，馬上拉下臉，“不幫忙搬東西，又到處亂跑。”

萬柳坐在沙發裏，吃着桂圓，笑嘻嘻地道：“不好意思，你失寵了。”

一顆紅棗朝萬柳飛來，她伸手接住，哈哈大笑：“你裘千尺啊！”

萬元戶冷哼了聲，拿起那對龍鳳镯子，走過來遞給她：“你戴戴，這麽重你手還擡得起來嗎，別人見了，還以為你戴了個輪胎在手腕上。”

萬柳接過镯子，的确很重，她墊了墊，嘲諷地道：“你這就不懂了吧，不重不值錢，要是打個噴嚏就能吹走，你這張嘴，嘚嘚嘚更有話說了。”

她拿起镯子，故意對着燈光閃萬元戶的眼睛，哈哈笑着道：“看我拿金子閃瞎你的眼！”

萬元戶也誇張，偏開頭拿手去擋光，哎喲叫喚：“快點拿開，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兩人笑成一團，蔡女士在廚房裏聽到兩人的笑，走出來一看，白了父女一眼，施施然走了回去。

王老太太好奇往外探出頭，問道：“他們兩個做什麽笑那麽開心？”

蔡女士笑着說道：“媽，別去理會他們。他們父女成天就那樣，估計又在說什麽笑話了。”

王老太太一想，“也是，就他們兩人沒個正形。不過康亦寧那孩子不錯，能包容小萬，你也能放下心了。”

蔡女士笑着附和了句，她其實不大擔心。

萬柳有錢有保障有家人，她又不傻，能壞到哪裏去。萬柳的性格其實與萬元戶很像，蔡女士結婚多年，早就深有體會。

作為妻子來說，萬元戶這個丈夫做得超過平均線水平，但平時也有被他氣得半死，恨不得殺了他的時候。

萬元戶別看表面上和善，是笑面虎。其實他這個人特別冷清冷心，開始的時候他們夫妻也是相敬如賓。

這個詞聽起來好聽，對于新婚夫妻來說可不是什麽好話，結婚七年十年夫妻這樣相處還差不多，新婚燕爾就欠了些東西。

不過萬元戶長情，等到萬柳長大後，他們之間的感情反而好了起來，萬元戶也會給她說一些掏心窩子的話。

萬柳性格也一樣，她甚至還不如萬元戶呢。這代人更有主見，更強調自我。年輕情侶相處，能做到康亦寧這樣的，幾乎鳳毛麟角。

他性格穩重，能保護包容萬柳，等到兩人相處久了，她也會慢慢敞開心扉，給他回應。

客廳裏，萬元戶拍拍手，坐在了萬柳身邊，與她一起剝桂圓吃，語重心長地道：“閨女啊，別吃太多這東西，上火。那姓康的小子拿這麽多來，真是不懂事，知道你嘴饞，吃完了還不得胖成個球。”

“你吃慢點會更有說服力些。”萬柳嫌棄他，說道：“你還不去廚房幫忙，等會媽又得削你。”

萬元戶老神在在吃着，“不會，你媽心疼我。有新女婿上門呢，她得保持溫柔的形象。”

想到他們夫妻的恩愛，萬柳也不吃了，看了一眼廚房的方向，笑嘻嘻地問道：“老萬，你老實說說，照理說吧，你也算是小有成就，長得像我，還挺帥，沒有大肚腩，頭發也沒謝頂，成熟帥大叔一枚。外面就沒有誘惑，沒有小妖精什麽的往你身邊靠？”

“嘿，你這個不要好的，少套我的話。”萬元戶不上當，直接說道：“你媽讓你來打探消息的吧？”

萬柳否認，“真沒有，我哪是那種人，以我的黃金等財産起誓，絕對沒有。就是我沒有結過婚，想請教一下你們這些已婚人士的婚姻之道。”

萬元戶手上的動作慢下來，難得正色地道：“小萬啊，婚姻就好比你開長途車，開久了，肯定也有走神疲憊的時候。但那樣不行，若是不處理好，就得出大事。

有責任心的，打起精神全神貫注，也就安全到達了終點。也有人在路上出了車禍，還有人進去了服務站，換了個人來開。

婚姻僅僅是有激情不行，主要的還是得有責任感，自我約束能力要強。但凡我差一樣，也就沒有今天。你以後會不會開小差我不知道，但是不管如何，你得把好方向盤，別讓手上的車出車禍喽。”

萬柳聽完萬元戶發自肺腑熬出來的雞湯，有那麽一點點感動，不過為什麽只說她呢？

“這我就不愛聽了，你怎麽不想會是康亦寧沒有把好方向盤。”

萬元戶嗤笑，“我不了解康亦寧，還不了解我閨女？雖然我不喜歡他，但也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認，他做得比你好一百倍。你看他讓律師拟定的協議，古時候賣身契也就那樣了吧？

我這邊的律師看過之後，還以為對方的律師是大傻叉，哪有這樣賣客戶的。一問，對方律師也冤枉，說是客戶要求的。”

那份協議萬柳還沒有簽，主要是康亦寧的要求太麻煩。想要辦兩場婚禮，一場中式一場西式。中式的要給她準備鳳冠霞帔，就在本地舉行。西式的選個小島，只請兩邊親近的親朋好友。

萬柳做過一次伴娘，就被折騰得想半途跑掉。她不想那麽累，被拉到臺上去展示。誰知道康亦寧的提議，得到了萬家燈火群的一致贊同。

她還以為萬元戶喪心病狂，以前送了太多禮金出去，這次要變本加厲收回來。誰知道萬元戶大方得很，直接表明一份禮金不收。

萬柳這就不明白了，萬元戶圖啥啊？

萬元戶回答得很簡單：“熱鬧。”

這個答案好有道理，萬柳竟無法反駁。

而且康亦寧的計劃很好，時間選在了萬柳生完寶寶半年後，那時候她的身材大約也恢複了。這段時間正好拿來做準備，到時候寶寶也能參加他們的婚禮。

康亦寧與萬網紅寫完了春聯，兩人手上拿着下了樓，萬網紅連聲下令：“萬元你去弄些漿糊，不要膠水雙面膠，一定要傳統的漿糊，快去。”

萬柳見萬網紅小心翼翼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捧着聖旨呢。

萬元戶也不懂為什麽不能用現代化的東西，他打量着春聯上的字，想挑刺也實在不好意思說出口。他這個門外漢，也知道康亦寧的字寫得實在好。

萬網紅跟打了雞血一樣，連萬柳也沒有逃過，被指揮着去拿福字。在他的不斷吆喝命令下，康亦寧萬柳萬元戶三人，在門上貼上了春聯，所有的門上都貼了福字。

萬柳看着紅通通的家，她笑着道：“還真是熱鬧，看什麽都是一片紅，要是股市能這樣就好了。”

康亦寧側頭，溫柔地看着她，問道：“喜歡嗎？我以前也給你寫過福字。不過我以前好多年加起來，才有今天寫得這麽多。”

萬柳看了會，肯定地道：“喜歡，就沖着這個勁頭，等年後，我要重入股市！”

電視裏的聲音，歡慶中夾雜着激昂，她順勢看過去，裏面正在播放祖國大好河山的航拍。康亦寧也随着她看過去，看得很專注。

萬柳想了想，問道：“你遺憾嗎？”

康亦寧悄然握住她的手，輕輕搖了搖頭，說道：“以前會遺憾，現在不會，我喜歡現在的太平盛世。這裏有你，還有溫暖的家。”

萬元戶在從往外面端菜，大聲招呼道：“小萬快來吃飯了，康亦寧你也快來幫忙，別站在那裏不動，家裏就這麽幾個人，你還想躲懶啊？”

康亦寧笑了起來，也學着他大聲答應了一聲，挽起袖子往廚房裏走去。

電視裏的畫面換成了煙火璀璨，家裏暖意融融，飯菜香濃，四下都是歡慶的喜氣。

萬柳手輕輕撫摸着肚子，臉上洋溢着笑意，也跟着走到餐廳邊幫忙擺筷子。

桌上擺了滿滿一大桌子的菜，萬元戶拿出了萬柳出生時，買好寄放在酒廠的女兒紅，他打開了一壇，取笑萬柳：“以前我還以為喝不到，或者會成為百年陳釀呢。”

萬柳根本不理會他，這時只見康亦寧走到她身邊，拿出個小盒子，當着萬家燈火全家人的面，在她面前單膝跪地。

婚書都給了，這又是哪一出？萬柳有點兒懵，差點沒讓他平身。

萬家燈火群的人也看着康亦寧，一時沒人說話。

“中式的婚書給了，總要來場西式的求婚。今天恰好家裏人都在，也好給我做個見證。

萬柳，我愛你，已經很久很久，久得已經你已經成了我的呼吸。往後餘生也不會變，我會對你好，對孩子好，對你的家人好。你也可以放心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只要你快樂，不用考慮失敗了怎麽辦，我會是你堅實的後盾。

我從不輕易許諾，只要許下的諾言，就算窮畢生之力，也會去實現。萬柳，你願意嫁給我，以後生生世世都與我在一起嗎？”

也許是房間裏的暖氣太高，萬柳覺得臉燙，心也跟着滾燙，她看着面前神色莊重，又隐隐緊張的康亦寧，再看向眼含笑意看着他們的家人。

萬柳忍住哽咽，點了點頭，微笑着道：“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