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陳章鴻自覺已經沒臉待下去,随便找了個由頭,灰頭土臉地離開。

郁從安看着他背影哂笑,轉頭打算拒絕王霖珂,誰知他一揮手,說:“不用說,我又不是慈善家,讓你們去拍個沒頭沒腦的吻戲,也就是唬唬他而已。”

陳章鴻的心思向來不加掩飾,他對郁從安的垂涎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回吃了癟,頓時成為兩邊劇組的談資,足足笑了好幾天。

他顏面丢盡,尤其在知道自己淪為笑柄,說不惱怒是假的。

“媽的!”他演完一場戲,助理剛遞上來一罐啤酒就被他一口氣喝完,易拉罐在手心裏狠狠捏扁,丢進垃圾桶裏,雖然沒人敢在他的面前說半個不是,但背後哪能管住別人的嘴,“王霖珂那老東西真不識擡舉。”

在他看來,沒有王霖珂從中作梗,他早就能一親芳澤,也不會在背後被議論。

助理勸說:“陳哥,理他們做什麽,再說就是一個女人,犯不上。”

哼。

陳章鴻鼻子發出一個音節。

從前他對郁從安只不過是覺得她漂亮才有點興趣,現在自己因為她被人恥笑,怎麽也得把她搞到手玩兩天,否則他的面子往哪放?

他掃了助理一眼:“顧清茗呢?”

臨近清明,小鎮上又飄起毛絨似的雨,煙雨朦胧,意境倒是挺美,可演員拍起戲來就苦了很多。

郁從安撐着把黑傘從片場回來,進門收起傘後,第一件事是走向廚房。

廚房有一扇通風用的小飄窗,玻璃面挂滿了水,外面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起來,影子裏能照出自己的模樣,郁從安一下子放輕了思緒,什麽都沒能往她的腦裏湊近。

咚咚。

門被敲響。

“來了。”

郁從安應了聲,洗了手就去開門,邊開邊懶懶道:“蕾姐,你怎麽這麽……”

門外站的不是蕾姐,而是檀意。

她身上穿着件駝色大衣,腰帶收緊,只能看見腿和脖頸,面色被風吹得微紅。郁從安調整聲音的狀态,淡淡問:“有事嗎?”

“晚上有點無聊,想找郁老師對對劇本,”她目光落在郁從安的衣襟,上面沾着點澱粉,“你在做飯嗎?”

“也不是,一點小玩意而已。”

郁從安側着身子,說:“進來吧。”

到底是居民樓,自然是帶了廚房,但是演員們時間大多都緊湊得很,沒幾個人有閑工夫去做。

郁從安也是,只不過今天有點特殊。

“寒食節?”

檀意思索了片刻才對這個節日有了點印象,看着郁從安走進廚房,笑着道:“郁老師,拿出來吧,我給你搭把手。”

郁從安要做的是青團,她捧着面粉盆出來,坐下,這才回了她的疑惑:“我們家只過寒食。”

她的手纖巧修長,揉進面粉裏反而顯得更加白皙,檀意看了幾秒,覺得眼暈,随口問:“這是哪的風俗?”

她只見過單過清明不過重陽或者過重陽不過清明。

郁從安笑起來時溫柔了些:“不是,我媽自己的習慣。”

檀意恍然,淡笑道:“你母親想必也是一位有趣的女性。”

郁從安微微笑,沒再跟她多提家事,檀意也很有分寸,看着縮在天花板一角的空調,“郁老師,能不能開開暖氣?”

“可以。”

她平常嫌空調的暖氣太燥太悶,不喜歡開,以為檀意是被冷到了,也沒多想,誰知她剛放下遙控器,一回頭,只見檀意松開腰上的綁帶,大衣脫下,光滑纖薄的肩膀就闖進眼底。

溫度這麽低,她上衣居然只穿着件黑色條紋吊帶。

被牛仔褲包裹緊實的腿翹起來,腳踝處的筋脈凸顯。

這副打扮說奇怪吧,其實也正常,郁從安向來不是喜歡自作多情的性子,但她總覺得眼前的檀意有點浪,還是要準備勾.引自己的那種浪。

檀意扭頭,郁從安這才注意到她的唇很紅,襯得她整個人都明亮起來,“你站着做什麽?”

“沒事。”

重新在茶幾邊上坐下,她目光注意着檀意揉面的動作,“你以前沒做過吧。”

檀意大方承認:“是。”看着她又笑笑,帶着某種試探的意味,說:“看來以後跟郁老師在一起的人挺幸福的。”

“你想多了,”郁從安口吻很淡,“我不喜歡做飯。”

“所以郁老師找到願意做的那個人了?”

檀意的眸子很亮,她把黑發全都繞在脖頸一側,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郁從安,在聽到她說還沒時,又忽然笑了一下,什麽也沒說,倒是偷着打量郁從安揉面團的手法。

兩人一時無話,郁從安瞧着差不多,便把面團分成一個個小劑子,擦幹淨手起身去廚房拿了個黑色圓盤出來,耳邊忽然聽見檀意喊了自己一聲,她說:“我頭發有點亂了。”

她湊近一看,檀意鼻梁上果然貼着幾縷發絲,眼周也散着點細碎的面粉,她彎下腰,手指貼着檀意的鼻梁骨輕輕一勾,把頭發帶到耳後,又見眼前人猛地閉上眼睛,眼珠在眼皮下亂動,“郁老師,面粉進我眼睛了,幫我吹吹。”

“好嗎?”

她們離得極近,檀意說話時有股熱氣吹在她下巴上。

“行。”

檀意似乎很艱難才睜開眼皮,眼仁周邊泛紅,郁從安慢慢靠近她,輕輕往她眼睛吹着氣,半晌,問:“好了嗎?”

“好了。”

在聽到她回答時,郁從安正要直起身子,身前的檀意忽然仰起頭,鼻尖剛好在她下巴處擦過。郁從安手指壓了下下巴,說:“難受的話就先不要弄了。”

檀意笑:“我還以為你會幫我揉。”

郁從安盯着她那又紅又潤,像是切割完美的紅寶石似的眼睛,淡聲說:“雖然比不上你,但是我出場費也不低,勞動力沒這麽廉價。”

拒絕就拒絕,還冠冕堂皇扯這麽多。

檀意笑得更深,語氣極認真,卻是換了個話題:“陳章鴻不是什麽好東西,郁老師,記得離他遠點。”

郁從安把小劑子放在圓盤上,知道她的好意,似笑非笑說:“我看起來很好騙嗎?”

“不是,”檀意盯着她,總結:“是很乖。”

讓人想把她欺負哭的那種乖。

檀意的臉上還殘餘着微紅,眼睛已經逐漸恢複清明幹淨,目光直直地鎖在她身上,像是蠟燭上跳躍的火光,熱烈灼人,郁從安手臂忽然一抖,整個圓盤跌落下去,小劑子全灑落在茶幾底下。

她彎身去撿。

外面下着雨,雨聲淅瀝。

室內只亮着玄關處的燈,是很溫柔的橘色,兩人和面閑聊,倒有幾分溫馨的感覺。

檀意看着自己手中沒什麽變化的面團,問:“郁老師,輕點還是用力點揉比較好?”

“嗯?”郁從安一個個撿着,随意回:“可以用點力。”

這本是一個很正常的畫面,但落在剛回來的蕾姐眼裏,卻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有些驚。

知道郁從安要過節,她特意去外面買了點涼菜回來。

房間布局是沙發能擋住茶幾,她一推開門,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檀意有些裸.露的後背,她目光剛要去尋找郁從安,就聽見檀意問力度輕重的問題。

再定睛一看,郁從安彎着腰背,起起伏伏,似乎,似乎……

似乎是在……

蕾姐不敢再看下去,輕手輕腳的合上門,避免裏面的人因為她的突然闖進來而吓得這輩子都沒有世俗的欲.望,但她們似乎太投入太忘我,竟一點都沒察覺出來,蕾姐又後悔的想,剛剛應該狠一砸門。

她在走廊上站定,目光惆悵,在口袋裏摸出了一盒煙,剛攏火點上,手機卻突然響了,一看,居然是郁從安。

剛點了接聽,對方就問:“蕾姐,你是不是回來了?”

蕾姐被煙嗆了一口,很想問,你是個快樂女生嗎?

但當她進房後便知道是自己想多了,看着兩人神色如常,蕾姐罪惡感十足。

夜漸漸深,雨也越來越大。

陽臺上沒有什麽遮擋,郁從安把幾盆綠植帶回了客廳,此時只有她們兩人,蕾姐才說:“上回給你買熱搜那件事有點眉目了,是我們公司裏的人,但是具體是誰,估計很難再往下順藤摸瓜了。”

郁從安沒多意外。

她們公司叫做益嘉,是一家正處于上升期的娛樂經紀公司,那幾個營銷號基本就是公司養出來的,算是禦用,又怎麽會輕易被外人收買?

只是她們公司雖然內部競争不算太激烈,但也不會真的有人閑錢多的沒地方用,給她買熱搜,還不是黑熱搜。

她想了想,還是決定跟蕾姐說一聲,“梁靜安最近也在這裏。”

蕾姐頓時如臨大敵,掃描儀似的觀察她的神情。

“……”

“你放心,我沒那個意思,”她說,“就是跟你報備一下,你也做好準備,說不準會出什麽事。”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她是沒有搶別人的路,但她有資源在一些陰溝老鼠眼裏就是原罪,不論是她還是任何一個人。

說起這個,蕾姐握着手機,有些不屑又有點咬牙切齒:“白依依團隊是不是有毛病,天天豔壓豔壓,就不能換個新鮮點的詞?”

她整整豔壓了三年。

搞得網友看到這個詞,都會在底下艾特她們倆。

郁從安懶得理這些事,每次都是放一張自拍,再“手滑”點贊一下某通告,配字:嘤。

誰豔壓,确實一目了然。

次日清晨。

郁從安起了一個大早。

她洗漱好後,從冰箱裏拿了塊面包便打算去片場,結果她剛一拉開房門,一個黑影就倒在她的腳上,還帶着撕拉撕拉的塑料聲。

低頭一看,是……一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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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很久以後的一個夜晚。

檀意看着臉色微紅的郁從安,問了蕾姐沒問出口的話。

郁老師,你是快樂女生嗎?

抱歉啊大家,最近落枕,頸椎病也犯了,不能長時間用手機和電腦,所以就休息了兩天。^_^給你們比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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