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場務把花送到,完成使命便離開。
留下郁從安手裏那束洋甘菊。
檀意長腿搭在沙發把手上,像是窗口上挂着的風鈴,晃啊晃,眼睛卻是看着郁從安,似笑非笑:“郁老師人緣真好。”
這花拿得燙手,郁從安随手放下,說:“可能是粉絲送的。”
從影棚裏出來,花已經被郁從安扔進劇組垃圾桶裏,她從口袋裏拿出頭繩,把頭發松松散散挽起來。
她朝着B組的方向走過去,遠遠便看到有個人朝她走過來。
陳章鴻。
郁從安認出她的身影。
果不其然,走近便能看見那張膚色略有些黑的臉。陳章鴻撥弄着食指上的戒指,目光含笑落在郁從安的手上,說:“在王導那裏等了你老半天沒等到人,就想着來找你。哈,沒想到咱們還挺有緣,趕巧了。”
郁從安沒再看他:“有事嗎?”
陳章鴻朝她走去,臉上挂着笑:“嗯?我送你的花不喜歡嗎?”
大抵早上的也是他送的。
郁從安心頭劃過一絲異樣,陳章鴻又是笑了聲,說:“沒別的意思,就是路過花店覺得很适合你。鮮花配美人。”
他散漫的調笑,卻并不讓人覺得舒适。
郁從安淡淡地看他:“謝謝。”
她的疏淡反而讓陳章鴻愈發侃侃而談起來,跟着她一路到影棚,圍在旁邊觀戲,像是只擾人的蒼蠅,郁從安不勝其煩,幸而是拍完戲出來,他已經回劇組。
夜裏。
拍戲一個半月,終于迎來了第一場夜戲。
晚上風大,衆人都圍坐在一起烤火等戲,嘴裏唠着近日的八卦,實在是等着無聊,有人拿出一組卡牌,提議玩玩桌游狼人殺。
郁從安對游戲不帶敏感,便說:“我看你們玩就好。”
提議的是個小姑娘,怕她無聊,洗着手裏的牌,說:“郁老師你不玩多沒意思啊,試試嘛,這游戲挺好玩的。”
郁從安:“我不太會玩。”
她這這方面一直沒什麽天賦。
“很簡單的。”
手裏的牌洗好,她往腿上一扣,興奮地開始介紹起游戲規則,說:“這游戲分為兩個陣營,簡單的就是狼人和好人,有難度的還有愛神……但咱們今晚就玩簡單的……”
小姑娘嘴裏一堆游戲術語,上警下警,金水銀水……
郁從安認認真真記着,游戲終于開始。
第一輪,郁從安拿了張神職牌,俗稱槍牌。她仔細看了一眼牌卡介紹,獵人死亡能帶走場上一民玩家。
看起來還不錯。
沒多久,警長競選出來,當即有人開始在場上抿身份,有人把話題挑到郁從安身上,她當即開始表水,說:“我是一杆村民。”
“……”
頓時有人哈哈大笑。
果不其然,晚上一刀她就吃了狼刀。
玩了幾輪,郁從安都因為誠實地說出自己的數量單位詞而被首刀首票,後來為了她的游戲體驗,衆人沒再一開始就特別關照。
檀意從影棚出來的時候,恰好看見她們圍在一起玩游戲。她第一眼能看見郁從安,手裏捏着張牌,抿着唇淡淡笑,眉目墨染,火光映在她臉上,像是攏了層暖光,她腳步一頓,徑直走過去。
有人注意到她來,喊了聲:“要不要一起玩啊?”
“嗯,好啊。”
衆人自覺地擡屁股挪位置,在郁從安旁邊空了一個位置出來,檀意坐下後,小姑娘又簡單講了一遍規則。
檀意攏着發絲,說:“明白了。”
這輪結束,衆人又開始洗牌發牌。
小姑娘把牌遞過來,郁從安伸手去接,炭盆裏忽然噼裏啪啦響了一下,有火星子從裏面蹦出來,她剛要躲,便有人快一步握住她的手往回帶,檀意聲音低低在她耳邊回蕩:“小心。”
腕上貼着她溫熱的掌心,郁從安垂眸:“謝謝。”
檀意松開她的手腕,“沒事。”
确認底牌的時候,郁從安又拿到了張狼人牌。晚上狼人可以睜眼确認同伴,并且用手勢交流刀誰以及第二天悍跳的安排。
她一睜眼,便看到身旁笑盈盈的檀意。
幾人迅速落刀,又都閉上眼睛。天一亮,郁從安正在心裏打着腹稿,尋思着待會應該怎麽樣說才能讓自己表現得像是一個村民,誰知腹稿剛打到一半,便被預言家丢來一個查殺,而她還在警下,沒法原地起跳。
只要警長競選完畢,她都是只能投票出局的下場。
她把底牌捏在手心裏,做好出局的準備,沒想到旁邊忽然響起了檀意的聲音,說她是預言家,目光往郁從安身上落,擲地有聲:“郁老師是我的金水。”
身負查殺和金水,郁從安毫不猶豫把票投在檀意身上。
除了檀意,剩下的兩個狼隊友都起跳預言家,把場上的局面弄得撲朔迷離。
興許是因為前面郁從安表現得過于小白,什麽一杆村民,一頭預言家,誠實得實在是讓人很難不想笑。
在聽到她誠意滿滿的一番表水,再加上檀意悍跳技術實在是完美,反而是真預言家在第一輪就含淚出局。
最終游戲結束,狼人勝利。
衆人看着拿着狼人底牌的幾個人,統統傻眼。
四狼裸在明面上玩花板子,真預言家早就第一輪的時候被咔嚓。
有人嗚嗚說:“什麽時候我的狼隊友也能身穿七彩戰衣,腳踏七彩祥雲來悍跳撈我啊。”
因為有人要去拍戲,人數不夠,局自然組不成,大家都三三兩兩的散去,只剩幾個還在繼續烤火閑聊。
郁從安作息一向是比較健康,眼睛因為熬夜發澀,手指按着鼻梁和眼眶交界處舒緩,按着按着便有些困意來襲。
“郁老師。”
郁從安松開手,看她:“嗯?”
“跟我來。”
兩人離開沒多久,剩下的人看着她們的背影,拿起手機,慷慨激昂地在群裏發言。
【是真的是真的,絕對是真的!】
【我作證我作證,沒有摻水分!】
另一頭,郁從安跟着檀意離開烤火區域,來到一輛房車前,檀意的助理從車上下來,跟她報備:“上面有吃的,我回去整理一下房間。”
這裏位置偏,住的地方又近,演員們基本都沒有開車來。前陣子明明也沒見她配車,怎麽又突然多出輛房車?
檀意像是猜到她的想法,長腿邁上去,說:“我經紀人讓人開來的,怕我在這邊不方便。”
話音落,檀意回頭,郁從安還在原地沒動,昏暗地光在她身上拉出一個瘦長的身影。
檀意笑:“怕我吃了你嗎?”
“怎麽會。”
郁從安把手機放進口袋裏,跟着她上了車,沒坐下便問:“找我來有什麽事?”
車內還算比較寬敞,出來駕駛區域,中間是休閑娛樂用餐區,再後邊變是休息區。
檀意坐下,手撐在桌面上,笑說:“不是困了麽?”她把窗簾都放下來,車內頓時暗淡許多,“我這裏正好方便,你可以睡一下。”
郁從安沒有睡人家車上的習慣。
她坐在檀意對面,婉拒:“也就是一會兒的事,真讓我躺下也睡不着。”
檀意也沒勉強,倒了兩杯水,一杯遞給她,握着水杯的指尖在杯體上輕敲,說:“那坐着也好,養養精神。”
車身确實是要比外面暖和許多,郁從安靠着身體,耳邊能隐隐約約聽到外面偶爾兩聲窸窣聲。
她喝了口水,靜靜不說話。
檀意起身朝車頭走去,像是在找什麽,郁從安目光追着她,卻也沒開口問。
不多時,只聽嘶啦一陣響。檀意捧着一把藍得紮眼的話出來,身形細長,邁步走道上顯得愈發瘦削。
她把花放在郁從安的桌前。
那是一束碎冰藍。
?
郁從安放下水杯,先是看看花,又是看看她,神情未變:“你這是做什麽?”
檀意重新坐下,氣定神閑:“給你送花。郁老師,親自送才有誠意,你說是嗎?”
“不年不節你送我這個幹嘛?”
“非要理由嗎?我想,算不算?”
檀意拿起玻璃制的水壺給她續了點水,放回桌面時清脆有聲,她動作随意,說話也随意。
不像陳章鴻似的,帶着那種讓人厭煩的目的性。
“謝謝。”
檀意撐着手,目光往前睃着,像是在看花又像是在看她,笑得很散漫:“郁老師,你好客氣啊,讓人好想……”
“想順着杆子往上爬。”
郁從安聽得有些迷糊:“什麽?”
“想讓你教我吻戲。”
自從那天給郁從安送了花起,陳章鴻便每天早晚雷打不動訂一束花,拍戲有空閑就來劇組觀戲。
久而久之,便有些人開始傳流言。
劇組的流言還沒有傳起來,網上就開始有人各種爆料,從花到陪伴,甚至還有人放出來許多站他們倆的合照。
大多都是背景裏沒有其他人。
陳章鴻只比郁從安大幾歲,但狀态沒法比,臉上清晰可見歲月侵蝕的痕跡。
兩人看上去并不像同齡人,可在營銷號的春秋筆法下,原先只是在熱議他們私交很深,這下登時像是坐定了他們在談戀愛的事實。
甚至還有不少路人參與進來,說自己跑來圍觀的時候,确實有在私下見過他們。
還有一個半月就要殺青,戲份重。郁從安早就暫時放下5G沖浪這項娛樂,還是蕾姐火急火燎沖進她房門時才知道。
蕾姐一頓質問,郁從安說她跟陳章鴻不熟,蕾姐頓時氣得咬牙切齒:“他家背後多大的咖,犯得上踩我們上位,真不要臉。”
“說什麽了?”
蕾姐一頁頁翻給她看,忽然間副手又給她發了條截圖來,她把手機撈回胸前,看得牙齒咔咔作響。
“操。他們家有病吧。”
輿論不過短短十來分鐘,又發展到有人說先前郁從安和檀意炒CP是為了做遮掩,男方不想這麽快公布戀情。
【不是吧?這麽毒?心疼t1。】
【t1工具人實錘了吧?呵呵,第一次接觸冷題材就碰上這麽個玩意,撫摸一波。】
【心疼+1】
檀意粉絲龐大,把她們拉下場自然就是單方面的屠戮。
而除了她們,白依依又來廣發通稿,她又要豔壓郁從安。
蕾姐看着坐在沙發上陷入沉思的郁從安,靠過去拍她肩頭,嘆氣說:“我回去跟他們商量一下,出個聲明,你別多想。”
她來只是為了确定究竟有沒有這事兒。
這些天她都在忙着協調業務,根本沒多餘的精力看她,誰能想到會在這節骨眼出事。
郁從安擡眸,忽然看着她說:“蕾姐,先別管這件事。”
蕾姐發出了一聲疑惑的“哈”?
“這種東西不痛不癢,沒什麽用。”郁從安表情看不出什麽,眉目倒是泛着冷色,語氣不冷不熱,“鬧這麽大,這樣收場不是太讓他們失望了?”
何止。
估摸着他們在背後都開始呲個大牙嘎嘎樂。
蕾姐正要問她想怎麽辦,微信又響起,副手又給發來截圖:【蕾姐,這什麽情況?】
那條全民心疼檀意的微博出來不到十分鐘,檀意先是點贊了很久以前一條從1而終的營銷微博,說她們天生一對糖分超标,随後又發了微博。
Ty:天熱了,片場外總有蒼蠅飛過來,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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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10-1320:23:05~2021-10-1917:20:0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賣大棗的小王爺2個;zhen、暗香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K愛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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