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婢女(三十)晚安
明月想要解釋,但張開嘴巴,忽然發現兩人這樣的情形,确實很難說清楚。
苗女看了看明月,又看了看顧瑾,說道:“女的漂亮,男的俊俏,你們這是從家裏私奔出來的嗎?”
明月艱難的承認了。
顧瑾很快便遮掩住自己滿臉的詫異。
苗女說道:“私奔跑到苗疆來了,你們跑的夠遠呀。”
明月此時只覺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撒一個謊要用無數個謊來圓。
“不過這樣也好,你們既然私奔到了這裏,不如幹脆就入了一起我們寨子。”苗女大大咧咧說道。
她心裏倒沒什麽禮法束縛,只覺得既是兩情相悅,便沒有什麽不可。
顧瑾說道:“多謝姑娘美意,只是我們有別的打算,且我們也并非私奔至此,來苗疆是為了求藥。”
顧瑾覺得既然到了這個地步,似乎也瞞不住了,還不如大大方方承認自己的病情。
苗女這才注意到,顧瑾的眼睛看不見,不禁感慨道:“你眼睛都瞎了,娘子還對你不離不棄,你一定要珍惜她。”
顧瑾想要解釋,明月卻按住他,說道:“姑娘,昨日托你打聽的那味毒藥,你可有了消息?”
“阿蘭,你跟他們多話幹什麽?既喜歡,就将人直接帶進去。”
許是見屋子裏的人一直拖拖拉拉,一個手拿弓箭的苗族小夥走進屋裏,直接這般說道,渾然不覺得自己這麽說有什麽不對。
那名叫阿蘭的苗女,似是真的很喜歡明月,聞言笑着說道:“這味毒藥,只有我們寨子能解。”
明月聞言,心下一喜,若是顧瑾能解毒,那憑他的功夫,萬水千山都攔不住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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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阿蘭話鋒一轉,說道:“老麻叔不給外人看病,你們若是要看病,那就得加入我們寨子裏。”
明月和顧瑾都有家人在京城,自然不能留在寨子裏。
顧瑾說道:“姑娘,你們寨子缺少什麽嗎?”
阿蘭說道:“自然是什麽都不缺。”
顧瑾說道:“你們寨子要和外面通商,是缺錢,還是缺物?”
阿蘭還沒說什麽,那年輕小夥就氣呼呼的道:“別想拿錢收買我們,少瞧不起了,寨子裏的好東西,才不會賣給你們這些外人!”
顧瑾說道:“拿錢就是瞧不起人嗎?缺錢又不是什麽丢人的事情,我缺藥,你們缺錢,只是想要做一筆公平的買賣而已,我并沒有半點輕視之心。”
小夥子聞言一愣,一時倒是找不到話語來反駁,只能愣愣說道:“寨子裏的規矩,不給外人看病!”
明月起身,将阿蘭拉到一旁,說道:“老麻叔真的不能給寨子外的人看病嗎?”
阿蘭說道:“阿虎說得雖然偏激了些,但确實如此,族長說了,不是自家寨子的人,都信不過。”
明月又問:“那如果我們入了寨子,就要一輩子待在寨子裏嗎?”
阿蘭剛想點頭,忽然又想起寨子裏的蒼叔,似乎一直都待在城裏賣貨,很多年都沒回來,寨子裏也沒有将他除名。
那邊顧瑾還在繼續勸說小夥子,但明月已經開始思考雙重身份的事了。
“只有對寨子有大貢獻的人才能離開寨子,那如果我們回京城,将你們寨子裏的東西,高價賣出去,錢送回寨子改善大家的生活,那算是有大貢獻嗎?”明月問道。
財帛動人心,沒有人會不想過更好的生活。
明月描繪的場景過于美好,阿蘭也無法做決定,只能讓明月他們等等,等和寨子裏的人商量好了再做決定。
待兩個苗人匆匆離去後,顧瑾看了明月一眼,說道:“苗人規矩多,你沒必要為了我而涉險。”
明月搖頭,說道:“公子,我不僅僅是為了你,還是為了我自己。”
顧瑾不太明白。
明月說道:“加入苗寨,可能會受到許多拘束,但我對苗人的巫醫很感興趣,若是能觀摩學習,便再好不過。”
顧瑾沒想到明月還有這樣的想法。
阿蘭和阿虎,一去就是三天。
這三天裏,明月也沒有去窺探他們寨子所在的方向,而是依舊艱難野外求生。
他們也沒有想要逃跑,因為顧瑾察覺到周圍已經有人在盯着,顯然是寨子裏的人。
好消息是,顧瑾沒有從他們身上感受到殺意。
即便如此,兩人依舊滿心戒備,索性顧瑾傷勢好轉許多,已經能自由活動,面對這些人時又多了兩分底氣。
“族長讓我來請你們進寨子裏說話。”
寨子裏的人決定先見見人,讓阿蘭先帶人回寨子裏見一見。
這個寨子顯然十分防備外人,哪怕顧瑾雙目失明,他們也沒有放松戒備,而是和明月一起蒙住雙眼。
兩人被牽引着行了約莫三刻鐘,方才重見光明。
明月花了好一會方才适應光線,率先映入她眼簾的,是幾座樹屋。
和常規的苗族吊腳樓不同,這個寨子裏的人全都住在樹屋裏。
一雙雙眼睛落在兩人身上,或好奇、或戒備。
“兩位客人,歡迎來到我們藥王部落。”
胡子花白的族長笑着說道。
此時中原習慣将這一片稱為苗疆,這裏生活着大大小小的部族,這些部族之間也并不太平,他們甚至沒有一個統一的信仰。
如阿蘭他們所在的部落,便是以采藥為生,即便是個剛會走路的孩子,都會給他們安排最基礎的采藥工作,他們對外最大的産出,便是各種各樣的藥材。
明月和顧瑾,按照中原禮節給這位看起來和藹的族長回禮。
族長倒是沒有挑剔禮數,将兩人引到一座低矮的樹屋裏,又命人奉上好茶。
明月低頭看了一眼茶水,水底有十餘個米粒大小的黑色顆粒。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明月不知道水裏有什麽,但此時在族長的目光注視下,她也不得不喝下去。
沒有她意想不到的危險,反倒讓她覺得茶香濃郁,回味甘醇。
“如何?”族長用生疏的漢話問道。
顧瑾一臉贊嘆:“好茶。”
“這是我們藥王部落特有的蟲茶。”族長解釋道。
說完,他便死死的盯着兩人的反應。
但眼前這兩人,聽到“蟲茶”二字,只是稍顯驚訝,卻沒有半分嫌棄。
“是用小蟲子泡的茶?”明月有些好奇。
族長搖頭,說道:“是用幼蟲糞便制成的茶。”
這茶雖好,但往常推給行商,一開始還好好的,一說起是蟲屎,便沒人敢收,族長卻沒想到今日這兩個漢人,似乎都格外穩得住。
顧瑾當斥候時,野外條件艱苦,餓極了吃樹皮都是常事,因而不會對這茶有多少偏見。
至于明月,現代貓屎咖啡的大名如雷貫耳,這蟲屎做茶對她來說也算不得多麽厲害的沖擊了。
明月只當對方是在提□□品,又問道:“這茶可有什麽藥用價值?”
族長只知這茶好喝,是否有藥用價值,他還當真說不清楚。
明月不慌不忙的抛出餌來,說道:“若是能延年益壽,說不準還能送進宮呢。”
能夠供奉天子的,自來都是天下奇珍,若蟲茶真能送進宮,那蟲茶便真成了一個金疙瘩。
族長朝着手下耳語幾句,沒過多久,明月便見到了部族裏唯一的巫醫:老麻叔。
這位老麻叔到這裏的時候,臉色還是臭臭的。
“有事快說,有屁快放。”老麻叔不高興說道。
明月和顧瑾聽他開口,耳朵全都豎了起來。
原因無他,相比較寨子裏其他人并不流利的漢話,這位老麻叔說的是十分流利的官話,不帶絲毫口音。
族長面對老麻叔也十分客氣,将明月的疑問說了出來。
老麻叔聽了冷笑一聲,說道:“你這丫頭膽子不小,敢把蟲屎賣給皇帝老頭吃。”
明月微微一笑,說道:“蠶砂、夜明砂,如今都是太醫院藥房裏的藥材,沒道理蟲茶不行,便是天子禦用的龍涎香,其出處不體面,如今照樣價值千金。”
老麻叔聞言認認真真的看了明月一眼,問道:“你這丫頭是大夫?”
明月起身行了一禮,說道:“略知一二。”
老麻叔轉頭看向族長,說道:“我不管別的,這丫頭得留下。”
明月覺得他的表情很奇怪,就好像是在一千個壞蘿蔔裏終于找到了一個正常蘿蔔一般。
族長趕忙應下,又小聲提醒道:“老麻,你還沒說蟲茶能不能延年益壽呢?”
老麻叔随口說道:“有一定的藥用價值,也能防治一些病痛,但你要說延年益壽嘛……”
族長眼中的光亮一點一點熄滅。
明月卻說道:“治病就是在延年益壽。”
明月覺得對比現代那些廣告花枝招展的保健品,能夠防治些許病痛的蟲茶,說一句延年益壽不過分。
族長的眼睛瞬間又如同小燈泡一般。
老麻叔無奈道:“你要真這麽說,那所有藥材都可以說是延年益壽。”
明月點頭:“一個将死之人,因為藥物從鬼門關拉回來了,這不就是在給他續命嗎?”
老麻叔總覺得哪裏不對,但又說出原因來。
老族長說道:“老麻叔你見多識廣,還是你幫我們改良蟲茶,您覺得賣到京城去,真的會有人買嗎?”
老族長顯然對于寨子裏唯一的巫醫極為看重。
老麻叔指了下明月,說道:“按照這丫頭的說法去賣,怕是要賺個盆滿缽滿。”
老族長此時看着明月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座金山。
“我可以幫你們賣,但我希望這事由我夫君去辦。”明月說道。
顧瑾微微一驚,但很快就将自己代入夫君的角色。
老族長有些猶豫,畢竟眼前這兩個再有本事,也是外人,若是人跑了……
老麻叔冷笑一聲,說道:“女娃娃說話倒是不打草稿,你好歹也要挽個婦人髻再來撒謊。”
明月沒想到這個謊言會以這樣的方式戳破。
顧瑾說道:“老大夫,我與她一同逃難數日,便是沒有夫妻之實,我心中也已經把她當做我的妻子來看待。”
兩人在一個屋子裏待那麽久的事瞞不住,顧瑾也早就準備好要負責,只是他心裏還想着,若是自己的毒解不了,這些事就可以當做沒有發生,明月照樣可以清清白白做人。
明月聞言轉頭看向顧瑾,一時不知道他這話到底是真是假。
顧瑾卻趁着這個機會說道:“姑娘若是願意嫁我,是顧瑾之幸,姑娘若是不願意嫁我,我亦會好好護着姑娘,姑娘只管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必思考太多。”
顧瑾知道明月對學醫這件事到底有多看重,因而他希望明月能夠心無旁骛做自己的事。
明月看着對方無條件的支持,心下微暖,這是除了家人和師父以外,她得到過的最純粹的支持。
老麻叔看看顧瑾,又看看明月,說道:“既然郎有情妾有意,那今晚就成婚。”
明月:……
顧瑾:……
“怎麽,你嫌棄他是個瞎子?”老麻叔問道。
明月搖了搖頭,說道:“公子品行高潔,我怎麽會嫌棄。”
“那你呢?還是說你剛才說一堆都是假話?”老麻叔又問顧瑾。
顧瑾說道:“成婚之事,總要你情我願,且我一個将死之人,何必拖累她。”
老麻叔忽然上前,拉過顧瑾的手,切脈之後,拿出一套針來。
明月只看見一陣眼花缭亂的操作後,顧瑾便紮了一頭針。
“老麻叔,您真的能解他的毒?”明月問道。
老麻叔沒回答,老族長扯了扯明月,輕聲說道:“小姑娘,老麻治病的時候,誰也不能打擾他。”
明月趕忙退至一旁,片刻後,顧瑾頭上金針大顫。
直到顧瑾額頭冒出細密的汗,老麻叔方才将針收了回來。
“果然。”老麻叔說道。
明月趕忙又問了一遍。
老麻叔說道:“小姑娘,你這假夫君來歷不簡單呀。”
明月幹笑一聲。
老麻叔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而是說道:“倒不是我老人家哄騙你們,要想救他,你們必須加入藥王寨,也必須成婚。”
加入藥王寨的事,明月可以理解,但立馬成親她就不太懂了。
她追問老麻叔,老麻叔也并不回答,問得多了,只說道:“這小子壽數不長,也是你們運氣好,誤打誤撞來了這裏,若是換了旁的地方,就算找到了毒藥,也不過是等死。”
說完這話,老麻叔就不再理會衆人,直接跑了。
老族長隐約明白了什麽,立馬變得胸有成竹起來,說道:“我可以計較你們之前的欺瞞,但如果要加入寨子裏,對于你們過往的身份,就不能有半點欺瞞。”
明月和顧瑾,兩人并沒有考慮太久。
對于顧瑾來說,如今侯府風雨飄搖,二弟心無城府,很難擔起重任,他必須續命。
他要返回戰場,只有軍功,才能讓侯府多一重保障。
明月倒沒有顧瑾這麽多顧忌,她出身雖差,但負擔很輕,哪怕留在藥王寨,哪怕遠離親人,但弟弟已經長大,足夠支撐門庭,她比顧瑾更加自由。
“公子,我想留在寨子裏,想要跟随老麻叔學習醫術。”明月說道。
顧瑾點點頭,說道:“我也想留在寨子裏治病。”
但治好病症,就意味着要守寨子裏的規矩,兩人必須成婚。
不管是真成婚還是假成婚,顧瑾都覺得自己有些乘人之危了。
明月心裏卻想着自己可能擁有一段和木槿類似的婚姻,說道:“那我們做名義上的夫妻即可,日後公子想娶妻的時候,我們再和離。”
“委屈你了。”顧瑾心下依舊覺得滿是歉疚,他想,大概世上沒有哪個女子會期待這樣的婚姻吧。
明月來自現代,不覺得自己低人一等。
顧瑾性情開闊,也從來不曾因為出身低而看人,此時他面對明月,是拿她當救命恩人看待。
若非必要,兩人都不想撒謊,面對老族長,說出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侯府大少爺?”
明月身世尋常,顧瑾這樣的尊貴身份,倒是着實讓老族長驚掉半根舌頭。
他只是想找個普通行商,卻沒想到釣到一條大魚。
明月從一進寨子,就在觀察這裏的情況,顧瑾只是聽到明月的轉述,就已經明白藥王寨如今的處境。
他們加入藥王寨,并不是進來任人宰割的。
“族長,若非萬不得已,您應該也不會将寨子遷到這裏,對嗎?”顧瑾問道。
老族長說道:“我們将寨子遷到這裏,是因為這裏位置合适。”
顧瑾輕笑一聲,說道:“遷寨之事,顧某本只是猜測,沒想到您竟然爽快的承認了。”
老族長心下暗叫糟糕,他沒想到自己這麽輕易就在一個瞎子面前漏了底。
老麻叔醫術精湛,顧瑾在他面前無所遁形,但面對活了一大把年紀還單純得像一張紙的老族長,顧瑾輕而易舉就掌握了主動權。
“若不是形勢逼迫,誰舍得抛卻故土呢。”顧瑾說道。
老族長這次學乖了,沒有回話。
顧瑾說道:“族長,您要求我們坦白,可您自己倒是遮遮掩掩呀,您是不是沒把我們當做寨子裏的一份子呀?”
老族長聞言嘆息一聲,說道:“既然瞞不過你,我也不瞞了。”
藥王寨是苗疆的老牌部落之一,原本部族生活在大山深處,守着一座銀礦,加上寨子裏對外售賣藥材,日子過得十分輕松。
只是不知從何時起,寨子像是受到詛咒一般,寨子裏的年輕人接二連三死于非命,寨子的戰鬥力大減。
大山裏存活着無數部族,這些部族之間卻并非和平共處,見藥王寨實力削減,其他寨子自然要撲上來狠狠吃一塊肉。
藥王寨為了躲避這種掠奪,銀礦讓了出去,盛産神藥的山頭讓了出去,寨子裏幾經遷徙,方才在這裏安家。
這個地方看似風平浪靜,實際并不安穩,且這裏已經算得上邊緣地帶,若是再往外遷徙,老族長都不知他們還能不能以苗疆人自居了。
“将你們逼到這個地步,非死敵不可為。”顧瑾冷靜判斷。
老族長聞言一愣,苦笑道:“還真是什麽都瞞不過你。”
藥王部落的對頭,是藥神部落,兩家在多年前其實是一家,因為一些争端分裂成兩家。
別的部落從藥王部落身上吃到些許資源便滿足,但藥神部落不一樣,他們的目的是趕盡殺絕,讓自己成為唯一正統。
藥王部落這些年發展很不順利,因為新生人口連年下降,它并不像其他苗寨那樣排外,而是積極接受外來人。
如寨子裏備受尊敬的巫醫老麻叔,從前就是漢人。
兩方交底之後,也确立了兩人加入藥王寨的事,至于顧瑾未來的去向,老族長态度暧昧。
等離了衆人,明月為這事憂心忡忡,顧瑾倒是十分看得開。
“他沒有拒絕,就是答應,只是不好将話說滿。”顧瑾安慰明月。
明月問道:“若這只是他的緩兵之計呢?”
顧瑾搖頭,說道:“他沒必要這麽做。”
想了想,他又補充道:“這些人雖然有小心思,但心性不壞,還算實誠。”
藥王部落要的是人和錢,有了人口,未來才有希望,而有了錢,他們就能武裝自己,如此才能對抗藥神部落。
明月微微放下心來。
兩人如今算得上是準未婚夫妻,但卻還不能住在一起,顧瑾的住處安排在阿虎家,明月安排在阿蘭家。
相比較老族長那種将憂慮寫到臉上的狀态,阿蘭明顯是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小姑娘。
“你會醫術,我跟你住一起,你能不能教教我呀。”阿蘭說道。
明月不解:“老麻叔不教你醫術嗎?”
阿蘭聽了這話,忍不住吐了吐舌頭,說道:“老麻叔挑剔着呢,他嫌我不聰明,教我認草藥就已經氣得跳腳了,哪裏還肯教我醫術。”
明月沒有先入為主評判老麻叔的行為,而是看向一旁的藥簍,從裏面拿出一株藥草來,問道:“我考考你,這是什麽藥?藥效是什麽?”
阿蘭理直氣壯道:“這是連根拔起藥,藥效是啥我不知道,但要是傷了它的根須須,老麻叔保管氣得吹胡子!”
明月:……
她又問了藥簍裏的幾味藥。
但阿蘭給它們取的名字全是這種風格:摘葉子藥、摘杆杆藥、摘花瓣藥。
明月拿起最初的那株草藥,解釋道:“這是青藤,又叫一支箭、蛇咬子,《本草綱目》曰:清熱毒,除風熱,治腎囊腫痛,疔腫惡毒,胸腹宿血,蛇毒,記住了嗎?”
阿蘭:“射箭?蛇咬了誰?”
明月又說了一遍。
“什麽綱目曰?曰?月?圓月還是彎月?”阿蘭問道。
明月深吸一口氣,放棄了長篇大論,說道:“這叫青藤,又叫一支箭、蛇咬子,你今天記住這麽多就行了。”
“它有好多名字呀。”阿蘭感慨道。
明月說道:“中藥材便是這般,往往有好幾種名字。”
她想着這麽簡單的東西應該很好記住,但大概過了五分鐘,阿蘭忽然問道:“明月,幾支箭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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