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婢女(三十六)晚安

明月靠着謹慎贏了這一局,聽到對手這般狠話,忍不住轉頭看了他一眼,說道:“我以為作為大夫,小心謹慎是最基本的素養。”

賀白術聽後心下一梗,他看着明月一臉鄭重的神情,一時竟不知對方是真的如此認為,還是在陰陽怪氣。

他心下也承認,自己輕敵了,他本就瞧不起女醫,再加上這次比試是一場拖了好幾年的比試,本該在三年前進行,但那時王醫女卻用了拖字訣,一直說自己的徒弟在外游歷未歸。

這樣的話,落在賀家人耳朵裏,自然會覺得對方是心虛了。

後來雖然又應戰了,但賀家人無法打探到南疆的消息,明月在京中名聲不顯,賀家人還是多方打聽,才知道明月師從柳醫女為主,擅長的是婦科。

賀白術收起心下的輕視,等待第二場比試開始。

三位評委等了一會,方才請出第二場的考題。

一對雙胞胎兄弟。

兩人外貌幾乎一模一樣,此時的狀态也差不多。

賀白術搶先選擇了左邊的哥哥,因為哥哥的狀态比弟弟要好一些。

明月倒不在意這些,只是這一幕落在周圍杏林中人眼中,對賀家這位繼承人的感官難免又差了幾分。

明月診脈仔細,即便心裏有底,但她還是會詳細詢問,用各種方法互相佐證。

賀白術本來都已經确定病症了,但他看明月還在診斷,便壓下想要開藥的手,繼續盤問起來。

明月問清楚之後,凝眉細想片刻,選擇了一種見效更快的方式。

賀白術本來都已經診斷清楚了,看見明月給對方針灸後,便立馬着急忙慌開藥,等藥熬好,明月那邊已經診治結束。

明月沒有另外開藥方,只說道:“回去吃三天黑豆,便可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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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示意自己這邊結束之後,三位評委立馬輪流過來檢查。

賀白術看着明月這邊推進越快,他心中就越發着急,奈何他的病患就算吃了藥,也還要一陣子才能見效。

可三位評委在檢查了他的藥方之後,便直接判定了明月勝。

賀白術萬沒想到這比賽結束得這樣快,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賀父就已經開始替兒子喊冤,覺得這比試不公平,話語間竟是在質疑幾人聯手搞黑幕。

張太醫朝着賀白術問道:“賀小大夫,你也是這般想嗎?”

賀白術思忖片刻,方才說道:“還請張老明示,好讓我知道自己究竟哪裏技不如人。”

張太醫捋了捋胡須,說道:“看你開出的藥方,便知你的診斷結果沒問題。”

賀白術點點頭,這個病人是中了毒,他的藥方完全是對症下藥。

“在你這樣的年紀,能夠在短時間裏就有這樣的精準判斷,稱得上是一句少年英才。”張太醫誇道。

賀白術聞言神情柔和下來。

但張太醫話鋒一轉,說道:“可惜,蘇姑娘技高一籌,不僅做出準确判斷,還用了見效最快、最省藥材的方式。”

張太醫雖然出身太醫院,但也懷着一顆悲憫之心,他知道對于普通人家來說,一場病就足夠壓垮一個家庭,原因無他,便是因為診金與藥材。

明月用針灸之法診治,後續修養也是讓人食用大豆,比起賀白術那一頁紙上密密麻麻的昂貴藥材,實在便宜太多。

賀白術快步走了兩步,行到明月那個病人身前,切脈診治。

他的臉色一點一點白了下來。

賀父顯然不能接受自家麒麟兒輸給一個姑娘的事實,朝着幾個評委道:“你們說兩個病人都中了毒,誰知是不是一個中毒另一個沒毒,病人是這丫頭先挑的,誰知道裏面有沒有貓膩。”

三個評委眉頭微皺。

圍觀的杏林中人有三人站了出來,說道:“這兩兄弟在一個時辰前,由我們三人一起看過,确實是一模一樣的病症。”

這三人雖然不在太醫院供職,但卻是本地杏林名宿,他們說出來的話,可信度極高。

賀父還要再鬧,但賀白術卻喊道:“爹,是孩兒技不如人,堕了祖宗威名。”

賀白術朝着明月拱手,說道:“姑娘醫術高超,今日這比試,是在下輸了。”

三場比試,明月已經贏了兩場,後一場便不用再比了。

賀白術本打算離開,但最後一場的病人卻不幹了,她直接沖出來。

看着這個病人的模樣,所有人均是倒吸一口涼氣。

病人披頭散發,整張臉呈青紫色,眼中眼白處全是漆黑一片,張開嘴巴哇哇亂叫,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病人的家屬此時喊道:“你們将我媳婦請過來,說是有大夫免費給她治療,竟是哄騙我們的不成?”

賀白術頭一次見到如此形狀的病人,忍不住看了明月一眼,心下暗道這第三場比賽若是真比了,估計也是個雙輸的局面。

張太醫此時站出來安撫家屬:“你放心,你媳婦的情況我們不會不管,只是還要和太醫院其他人一起商議,待會診之後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那家屬卻不依,說道:“我等不了了,我媳婦現在這樣,還不如死了好,她要是治不好,我就跟你們拼了。”

“我能治她。”明月忽然揚聲說道。

王醫女想勸徒弟不要蹚渾水,但明月卻只是安撫的朝她一笑後,就已經站了出來。

病人家屬聞言先是一喜,但很快發現說話之人是明月,臉色就沒那麽好看了,哪怕明月贏了兩場比試,但在他眼裏還是個毛丫頭。

明月也不着急,上前切脈。

病人卻對她有些回避,似乎不想接觸。

“沒事,別擔心,你的病很快就能好。”明月語調緩慢,病人逐漸安靜下來。

待切脈之後,明月倒是确定了自己的判斷,快速開了藥方,讓人去身後的藥房裏買了藥材煎服。

王醫女怕有人從中作梗,熬藥之事愣是不敢借他人之手,親自盯着熬了出來。

煎藥花了不少時間,但許多人為了看這場熱鬧,全都在這裏耐心等着。

待湯藥熬好後,病人家屬立馬攔住。

“你給我媳婦喂的什麽藥,要是她被你害了怎麽辦?”

明月知道他對自己不信任,便說道:“這麽多人都看着,若是這樣的結果,我比你更害怕。”

病人家屬一愣。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碗湯藥上,看着病人仰頭喝了下去。

等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有人喊道:“眼睛,她的眼睛!”

病人的眼睛裏原本一片漆黑,此時已經隐約能看出些許白色來。

原本青紫色的面容,此時也逐漸恢複正常。

又三炷香的時間,病人徹底恢複正常。

“神醫,神醫啊!”病人家屬鬧得厲害,但變臉也是最快,當即對着明月叩頭就拜。

明月趕忙将人扶了起來,又朝着他們叮囑道:“回去之後,再吃三日蘿蔔即可。”

病人家屬這次再無一絲質疑,而是鄭重應下。

明月此番在京中,倒是一戰成名。

王醫女靠着徒弟揚眉吐氣,朝着賀家要這遲來的道歉。

明月知道師父們不是好糊弄的,且這麽多人盯着,賀家也無從抵賴,因而她絲毫不擔心這場比試的後續。

張太醫走到明月身旁,問道:“蘇大夫,這婦人的病症如此奇怪,你如何想出這樣的法子,在這麽短的時間裏見效?”

明月也不敢居功,說道:“張太醫謬贊了,這病症我在南疆時曾經見過,我和南疆的師父一起研究許久,方才想出這法子來治療,實在不是我一人之功。”

張太醫聽了這話先是感慨後生可畏,但緊接着又覺得奇怪:“南疆的師父?”

他對明月了解不多,只知道明月是幾位醫女一起教出來的,卻沒想到還有一個所謂的南疆師父。

明月解釋道:“六年前雖顧将軍一起入南疆求藥,在那裏拜了位師父,這位師父醫術精湛,将自己畢生所得著成一部醫書。”

幾乎每一個大夫,都想要像前輩一樣著書立說、流傳千古,老麻叔也不例外。

明月命人将早就印制好的《麻氏醫經》拿出來,分發給三位太醫。

張太醫當場就翻看起來,當即大贊妙極。

今日之後,《麻氏醫經》在京城傳揚開來,因着有太醫院背書,杏林中人争相傳閱,一時京城紙貴。

王醫女看着這一幕,心中倒是有些羨慕。

“師父們閑暇時,也可将自己的畢生所學整理成冊。”明月建議道。

王醫女聽得心裏一熱,但還是搖了搖頭,說道:“杏林中對醫女成見頗深,就算整理出來了,只怕她們也會……”

明月搖了搖頭,說道:“師父,書寫出來也不是單單給他們看的,您就當是寫給後輩的醫女們看,讓她們看看前輩們走過的腳步。”

王醫女有些猶豫。

但柳醫女已經被明月勸服,說道:“明月都贏了比試,賀家那老賊也當衆道歉了,我們還有何懼之有?”

王醫女聞言,心中立馬升起豪情,說道:“明月說得對,那些男大夫不認可,我們有還有醫女後輩呢。”

邊關戰事吃緊,忙完了比賽之後,明月立馬便啓程離京。

她離開得太快,那些剛聽聞名聲便上門求醫的人,倒是撲了個空。

“人呢?”侯夫人質問趙嬷嬷。

趙嬷嬷搖了搖頭,說道:“蘇家人說她一大早就出京了,似是要去邊關。”

侯夫人聞言心中一片複雜,說道:“本來還想讓她看看的。”

侯府世子夫人成婚數載,但一直沒能有孕,看遍了諸多大夫都無用,侯夫人便寄希望于剛剛在京中聲名鵲起的明月,卻不曾想撲了個空。

趙嬷嬷安慰道:“這孩子家在京城,要不了多久就會回來,況且她自己就是個黃毛丫頭,不一定了解夫人妊娠之事。”

侯夫人勉強笑了笑,說道:“老二的婚事,終究還是我們錯了。”

若非他們母子執意要借勢,哪裏能結這樣一門親事,這兒媳婦自己不能生,也不準其他人生,裏裏外外也不知落了多少胎。

“真是造孽……”侯夫人想到那些早早離開的胎兒,心中又是一痛。

趙嬷嬷也不好胡亂議論主子的事,只說道:“您別着急,緣分到的時候,它就來了。”

侯夫人聽了卻也笑不出來,只說道:“老二院子裏這樣的情形,老大又是個油鹽不進的,我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抱上乖孫。”

趙嬷嬷立馬安慰道:“夫人,大少爺如今戰事吃緊,騰不出心思來想這事,等過兩年戰事平息了,自然會求着您幫她張羅呢。”

侯夫人聽到這話,确實有苦說不出,趙嬷嬷并不知道,在顧瑾去往邊關前,母子之間有過一次激烈的争執。

顧瑾自幼就主意極大,認準的事情便是撞破南牆都不回頭,他如今認準了明月,執意要娶侯府出去的婢女為妻,這讓出身高門大戶的侯夫人難以接受。

哪怕自己的兒子失去了爵位,但在侯夫人眼中依舊是天之驕子,絕不是一個婢女能配得上的。

侯夫人對明月的态度十分複雜,一方面她感激明月在南疆的救助,另一方面她又瞧不上對方低微的出身。

她還沒有想好要用什麽态度面對明月,卻不曾想明月已經火速離京,竟是連一個說話的機會都不曾給她。

明月去往邊關,這一路上并不太平,萬幸顧瑾派了一隊軍士随行護衛,這才平安抵達邊城。

相比較中原地區,邊城空氣幹燥,随處都是荒涼之景,這裏物資匮乏,缺醫少藥,在街道上見到的老百姓們,臉上都滿是風霜。

明月沒有在城區停留太久,直接和軍士們一起,帶着幾大車藥材一起進了軍營。

和京中人滿眼偏見不同,軍營中人對于女醫并沒有太多偏見。

軍營裏清苦、負擔也重,許多大夫都不願意來這裏,但凡有大夫願意來,他們高興都來不及,怎麽還會嫌棄。

顧瑾從校場回來,看到前來複命的胡懸,立馬知道是明月抵達軍營了。

“明月呢?”

胡懸忙道:“蘇大夫心系傷員,進了軍營後也不曾休息,直接便去了傷員營。”

顧瑾也顧不得詢問胡懸這一路上的事,匆忙趕忙傷員營。

只是走到門口後,他心中反倒升起一抹近鄉情怯之感,站在營帳門口,并沒有第一時間掀簾進去。

反倒是裏頭的人出來了,看到門口的将軍:“将軍您來了怎麽不進去?”

聽着手下的兵這般問,顧瑾朝他們點點頭,但也沒有解釋。

那手下又道:“将軍,您不知道,這新來的女大夫真是神了,二柱子頭疼了那麽久,她幾針下去,您猜怎麽着,立馬就不疼了!”

顧瑾聽着手下人這般誇贊明月,心底也升起一抹自豪。

他随口敷衍了幾句,将這愣頭青的手下哄走了。

只是他還是沒有進去,站在門口踱步兩圈,心裏不斷斟酌着見了面自己第一句話該說什麽。

他還沒想明白呢,明月就掀開簾子走了出來。

兩人如此四目相對,俱是一怔。

“公子。”明月笑着喊道。

顧瑾眼神一暗,沒想到再次見面,對方還是這般稱呼自己。

但他還是很快收拾好心情,問道:“你出來做什麽,外面風大,仔細被風沙劃了臉。”

顧瑾說完這話,心下又一陣懊惱,暗道明月會不會覺得自己是在催着她看診?

明月搖頭,說道:“我去取藥。”

“取藥也不需你去,營帳裏不是有空閑的小子嗎?”顧瑾問道。

明月說道:“我要的藥又多又雜,容易記混,得自己親自去取才放心。”

顧瑾跟在她身後,陪着進了隔壁專門存放藥材的營帳裏。

他在一旁,看着明月相較六年前,瘦了許多,臉龐也曬黑了不少,忍不住問道:“這些年,你在南疆過得如何?”

雖兩人這些年也有通信,但終究還是不如面對面聊天這般詳實。

明月提起這些年的經歷時,眼神明亮,話語輕快,顯然在南疆過得很開心,連帶着顧瑾都變得輕快起來。

顧瑾看着明月收拾藥材的動作麻利又老道,便知她這些年沒少做這些事。

明月拿了藥材後,便回了傷員營,将包好的藥材遞給煎藥的小子,細細叮囑一番後,又走到傷員床邊看診。

“大夫,我這胳膊是不是好不了了?”傷員年紀不大,不過十五六歲,但左邊胳膊卻在戰場上受傷嚴重。

雖然沒被人砍掉,但他已經沒有知覺了。

明月安撫道:“沒事,還有救。”

“真的嗎?”

明月笑容柔和,說道:“你相信我,過幾天你就又能有知覺了。”

小傷員心頭大石後,心情也變好了,問道:“姐姐,你今年多大呀。”

“我今年二十五啦。”明月回道,她并不是一個格外忌諱年紀的人。

“你成婚了嗎?”小傷員又問道。

明月搖搖頭。

小傷員從來沒被女子這般溫柔相待,忍不住開口道:“姐姐我今年十六,也還沒娶媳婦,你看我成嗎?”

明月聞言笑了起來,說道:“你還小呢。”

顧瑾臉都黑了,湊近後朝着小傷員說道:“你傷得眼中,趕緊休息,別累到自己。”

小傷員聽着自家将軍的話,雖然知道對方是關心自己,但卻莫名覺得将軍似乎心情不好。

明月治完一個又去看另一個,幾乎就沒有個停歇的時候,等到天黑下來後,顧瑾苦勸一番後,她才終于肯停下。

明月回自己的營帳梳洗一番後,便去了主營,那邊給她備了接風宴。

明月本以為會是一大桌子人,卻沒想到只有顧瑾一人。

“你快來嘗嘗,這些都是邊城特色,雖比不得京中美味,但也別有一番風味。”

顧瑾似獻寶一般,挨個将桌子上的菜介紹給明月。

明月也很給面子,每一種都嘗了些。

顧瑾很想繼續敘舊,但明月卻滿腦子公事。

“營中将士們的軍屬如今都不在邊城嗎?”明月問道。

顧瑾道:“大多數将士都是背井離鄉來這裏,只有少數家屬也跟随他們來了這裏,你問起她們,是有什麽想法嗎?”

明月說道:“我想培養一批特殊醫女。”

顧瑾微微皺眉,說道:“即便是醫女,也要有紮實的功底和數年的努力,這太耗費你的精力了。”

明月要培養的其實不是大夫,而是護士。

只是如今并沒有這樣的概念,明月便只能稱呼為特殊醫女。

明月在藥王寨中,沒能将阿蘭培養成大夫,當時将她培養成一名合格的護士。

而她看了軍營中的情形,軍醫要做的事情太多,若是能有護士補充分擔,便能空出時間來救治更多病人。

在明月看來,對病人的救治很重要,後續的護理照顧同樣也很重要。

“若是做這些事,自然是家屬更放心。”顧瑾點點頭。

畢竟這裏是軍營,不能随便混進來歷不明之人。

兩人言談将便将這件事敲定,顧瑾會派人去征集那些家屬的意見,明月會對她們進行培訓。

吃完飯後,顧瑾還想多聊一會,但看着明月此時一臉疲态,便只得按捺住心底的那些想法,送明月回她的營帳休息。

明月一進自己的營帳,便見床都鋪好了,一個看起來五十多歲的女人正站在一旁等候。

“您是?”明月不解。

女人笑着說道:“蘇大夫,我姓方,您喚我方婆子就行,是将軍派我來的,日後您有需要換洗的衣服,只管交給我便是。”

“方嬸,勞煩您去回了将軍,我可以自己洗衣服。”明月獨來獨往習慣了,專程請人來洗衣服反倒不安心。

方嬸聞言也不難過,反而笑着說道:“蘇大夫,将軍早就料到您會這麽說。”

明月聞言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方嬸道:“蘇大夫您是個有本事的人,救死扶傷,活人無數,只是您的時間寶貴,不該在這些雜事上費心勞累,您放心,将軍和我說好了,只管定時定點來您這領衣服,不做別的多餘的事。”

明月見她條理清晰,不似一般的婆子,便多問了幾句。

方婆子笑着道:“我就是邊城人,兒子打仗沒了,孫女還小,媳婦已經改嫁了,祖孫倆靠着将軍的接濟才活到現在,知道您要來,将軍早早就使人告訴我,給了我這樣一個堂堂正正掙錢的機會。”

明月這才明白,對方并不是普通的婆子,哪怕有顧瑾的接濟,她也沒有坐吃山空,而是靠着幫人洗衣服掙錢。

明月也曾在侯府做婢女,因而倒不會因此而輕賤對方,兩人便定下了這件事,只明月堅持洗衣錢由她自己付。

顧瑾得知這事後,也沒有強求,只是默默将所有軍醫的月俸都往上提了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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