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婢女(三十七)晚安

明月絲毫不知顧瑾在背後做的一切,到了邊關之後,她便一門心思治療傷員。

這裏人事關系簡單,每日都是與死神賽跑,她雖是女子,但其他幾個軍醫也不排斥她,甚至還很感激她引入了護工。

如此上下一心,雖不能保證每個傷員都能救回來,但傷員營裏氣憤比從前好了,不再是之前那般死氣沉沉,而是每個人臉上都帶着對活下去的向往。

如此過去半年,明月逐漸适應了邊關的生活,戰事也到了最要緊的時候。

往常明月每日還能見到顧瑾一次,但這些日子以來,顧瑾都不曾再到傷員營來。

軍營中四處也是一派肅殺之氣,操練越來越頻繁,號角聲也時時響起。

軍醫們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只是接到命令,越發緊鑼密鼓的備藥。

軍醫們幾乎是忙得連軸轉,每日每夜的配藥,此番發給每個戰士的藥,是明月改良出來的新版本傷藥。

顧瑾治軍嚴明,又愛兵如子,他做不出私吞軍饷的事情,因而發下來的軍饷全部都用在隊伍裏,如此廉潔,便早就備好庫存充足的藥物。

即便是這般,也只能保證每個士兵分到一瓶藥粉,士兵手上後,第一時間将藥粉灑在傷口處,可以大大提高他們的生存率。

随着最後一批藥粉制作出來,倉庫裏的藥材也耗費了大半,軍醫們總算能歇息一會。

“戰争可能就要結束了。”老軍醫忽然感慨道。

明月不解。

老軍醫知她才來沒多久,便笑着說道:“上一次我這老家夥忙成這樣,還是七年前呢,不是大戰,都不會這般。”

那一次戰争,顧瑾在戰場上被人暗算失明,但那一場仗,仍然是大勝,護了邊境安寧。

所有人見識到了顧瑾的戰神之威,也惋惜于他的眼睛,都知道給顧瑾足夠時間,剿滅異族都不是什麽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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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後,顧瑾治好傷重回軍營,沒花太長時間,就将營裏和異族勾結的內奸抓了出來,三軍當前,将那叛徒淩遲處死。

異族聽到顧瑾回來了,也不敢嚣張,只偶爾小規模騷擾邊境。

這六年來,顧瑾雖然每次都打了勝仗,但都是小勝,異族就像是蒼蠅一樣,始終盤旋在邊,卻抓不住他們。

這一次顧瑾出征,耗費數十天才歸來。

他不再和異族小打小鬧,而是靠着計謀引誘敵軍出擊,而是入境追擊,将那些散落在各地的異族一一剿滅。

此番可謂大勝歸來,打的異族不成氣候,足可保邊境數十年安穩。

明月聽見鼓聲出門,遠遠便見煙塵四起,騎兵歸來氣勢如虹。

顧瑾原本穿着的銀色铠甲,上面已經滿是血污,待他的馬匹靠近,便聞見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顧瑾甚至來不及洗漱,在傷員營前便停了下來。

後面的士兵們也将傷員送了過來。

沉寂了數十天的傷員營,在這一刻忽然熱鬧了起來。

所有人臉上都帶着喜悅,即便是受傷了滿臉血污的傷員,此時都笑容滿面。

明月來不及跟顧瑾說話,便已經忙碌起來。

顧瑾進了傷員營,也幫着安撫傷員。

如此忙碌了三天,傷員營裏總算是忙得差不多了,明月掀開簾子出門,仰頭便望見頭頂一輪圓月。

一想到戰事結束,邊境安寧,她心下也覺得一陣暢快。

顧瑾跟在她身後出來,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跟了上去,給她肩膀上披了一件外套。

“夜裏風大,不要着涼了。”顧瑾輕聲說道。

明月轉頭,夜風吹拂着她的頭發,一縷不規則的發絲打在臉上。

顧瑾身上想要幫她拂開,但手剛剛舉起來,卻又收了回去。

明月輕輕一笑,問道:“這邊戰事已歇,你打算回京嗎?”

她想了想,又喚道:“子瑜。”

顧瑾聞言一怔,再相見時,明月仍然喚她公子,他本以為自己的一腔心思,終究是鏡花水月,不曾想卻有這樣的峰回路轉。

“陛下多半要降旨,讓我還朝。”顧瑾說道。

明月此前不想在戰事未停時談及兒女情長,不想顧瑾因為此事分心,如今戰事已停,她覺得有些心思可以說了。

“你回京的話,那我們可能要就此分別了。”明月說道。

她雖然覺得可惜,但也知道一個游方大夫,和一個朝廷将軍,長期分離兩地,很難有一個結果。

顧瑾聽了這話心下一緊,他這些年沒有對其他人動過心思,真心愛慕的唯有明月一人,此時看明月的意思,分明也是有意的,戰事已停,他不明白為何還是沒有結果。

他心下百思不得其解,便也忍不住問了出來。

明月看着眼前的顧瑾,相較于多年前初見,顧瑾臉上多了幾分沉穩,滿身都是肅殺之氣,讓人更加不敢直視。

她也知顧瑾這些年身邊都沒有旁人,她也感動于這樣的情誼,但她更明白,自打自己在這個世界立下志願起,有些東西便是什麽都無法改變的。

“我心裏有你,但我卻不能為了你,停下自己前進的腳步,你是朝廷的将軍,未來或駐紮邊關,或留京待任,你需要一個賢內助,而我注定不能做一個賢妻良母。”

顧瑾早就知曉明月的志向,他也支持明月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但沒想到明月選擇的是最難最苦的一條路。

他想說留在京中也不會有人妨礙她治病救人,但也知道作為大夫,游歷四方,見識更廣闊的田地,才會獲得最好的成長。

他也知自己若是百般哀求,又或借助蘇母之力,能将明月留下。

但他不忍心,不忍心折斷明月的翅膀。

明月朝着他笑了笑,說道:“子瑜,對不起。”

顧瑾滿臉失落,但還是搖了搖頭,說道:“你沒有對不起我,感情之事,本就不能強求。”

此後三天,明月沒有見到顧瑾,只隐約聽士兵說,這幾日他一直在忙着整頓軍務,預備交接。

等到京中欽差傳旨,明月才又一次見到顧瑾。

天子傳旨,明月本以為沒有自己的事,卻不想除了宣召顧瑾回京,也召了她。

接到旨意時,明月第一時間看向顧瑾,顧瑾一臉凝重,眼神中流露出擔心來。

顧瑾給身旁的副将使了個眼色,副将立馬扶着欽差朝着旁邊的帳篷去了。

不多時,副将歸來,說道:“将軍,蘇大夫,我從那欽差口中得知,京中慧貴妃病重,陛下發黃榜征召天下名醫。”

顧瑾這幾年雖遠在邊關,但對于京中事情卻并不是聾子瞎子。

慧貴妃嬌蠻任性卻寵冠後宮,家中父兄無才無德,卻依舊加官進爵。

也不知皇帝從哪裏聽來了明月的名聲,這才不遠千裏将她征召進京,陛下早些年還算是英明天子,但這幾年隐有昏聩之相。

在外人看來,這是天子擡舉,但顧瑾卻憂心忡忡,無論治好還是治壞,他只覺得都不是一件好事。

治不好,天子可能降罪,治好了,明月可能就留在太醫院,不得離開。

後宮是非多,顧瑾不願意明月攪和進去。

“明月,我現在就找人送你回南疆。”顧瑾很快就下了決定。

“欽差都見到我了,我跑掉了,你們怎麽辦?”明月問道。

顧瑾只道:“我剛剛滅了異族,這種時候,陛下不會降罪于我。”

明月知道現在不會降罪,但陛下卻會記恨,等到日後顧瑾出了錯,今日之事便成了他的又一樁罪狀。

“無事,只是進京治病,我也想見識到底是什麽疑難雜症,讓天下名醫都束手無策。”明月笑着說道。

顧瑾還想再勸,但明月卻只堅持自己想要見識奇病。

顧瑾阻攔不得,只能一邊命人快馬加鞭回京打聽情況,一邊派人四處宣揚明月千裏馳援邊境的事跡。

明月出行一直都是輕車簡行,此番返京亦是如此,欽差一直催促她,定了第二天就要出發。

顧瑾見此,也只能快速交接軍務,跟着他們一起進京。

欽差得知顧瑾也要提前出發後,半是讨好着說道:“顧将軍,蘇大夫急着回京給娘娘治病,您倒不如匆忙,不如輕車慢行,也好多欣賞一路風光。”

他催促明月自是往死裏催,面對顧瑾時卻立時氣弱了。

顧瑾笑着道:“大人好意,顧某心領了,只是離京日久,顧某心中惦念聖上,歸心似箭。”

請聽他都這麽說了,便也沒有任何理由阻攔了。

只是原本準備給明月預備的魔鬼行程,倒是慢了起來。

雖然一路上行進速度還是很快,但至少不會時間急迫到讓明月覺得不舒服的地步。

一路緊趕慢趕,距離京城十裏地時,便遇到前來迎接的大臣。

顧瑾此番大勝歸來,朝廷對待他也十分鄭重,早早就派了重臣迎接。

只是這樣的待遇是屬于他的,明月得到的只有無窮無盡的催促。

見到迎接隊伍時,欽差便命人護送明月快速進宮。

顧瑾見了想攔,但明月卻說道:“病人最重要。”

言罷,便跟着護衛們加急進城,顧瑾依舊留在城外和重臣寒暄。

除了重臣迎接,還有車馬游街,百姓早早就得到了消息,沿路歡迎顧瑾一行還朝,一路上鮮花瓜果不停,足見他們的欣喜。

明月輕車簡行,在城中不做停留,直接被帶進宮。

進宮後卻沒有第一時間去看望慧貴妃,而是給她安排了一間偏殿,那裏早早就預備好了熱水,一群宮女伺候她沐浴,直到覺得人洗幹淨了,又奉上一身月白色宮裝。

見宮女們預備給她臉上塗脂抹粉,明月趕忙攔住。

“我不上妝。”明月說道。

宮女有些為難,道:“蘇大夫,素顏面見貴人,是為不雅。”

明月不喜歡上妝,但宮裏準備的這些化妝品她覺得一股子鉛粉的味道。

她命人将自己的包裹拿來,找到自己日常塗抹的口脂,在嘴上薄薄的塗了一層後,又給自己細細畫眉,這才停下手來。

她雖然不愛化妝,但身上卻常年備着口脂,這是木槿的店鋪出品,是用胭脂蟲制成的,絕對安全健康。

宮女們看着她這樣單薄的妝容,還是面露難色,說道:“是不是太簡單了?”

明月搖了搖頭,說道:“貴人既病着,大肆打扮反倒不美。”

宮女這才不再給她上妝,又轉而拿收拾往她頭上擺弄。

明月不習慣自己滿頭珠翠,只覺得重得能将脖子壓垮,趕忙拒絕了,又找回自己的木簪子,動手盤起發髻。

宮女們面面相觑。

明月預判了她們要說什麽,道:“我是來給貴人看病的,又不是進宮來選美的。”

宮女們勸不動她,只能引着她朝着內宮走去。

沒有攆轎,憑着兩條腿走路,走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方才抵達一處宮殿。

“鳳鸾宮。”

明月看着這宮名,心中就忍不住嘀咕起來。

一旁的宮女笑着說道:“陛下愛重娘娘,親自取的名,提的字。”

明月還未進去,便已經感受到這位慧貴妃是如何受寵了。

待一進去,裏面的奢華精巧,又讓她忍不住加深這種印象。

明月沒有等待多久,便有穿着青衣的嬷嬷走了出來。

那位嬷嬷看起來五十來歲,面容滿是愁苦,眼角眉梢全是憔悴,見到明月之後,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

“老身姓沈,是鳳鸾宮的掌事姑姑,蘇大夫,您喚我沈姑姑即可。”沈姑姑對明月的态度十分客氣。

明月本以為坊間傳聞刁蠻任性的慧貴妃,身邊的下人定然也是極難相處的,卻沒想到對方态度竟然還不錯。

明月沒有立馬跟着她進去,而是說道:“姑姑既然是娘娘身邊的掌事姑姑,相比對娘娘的病情十分了解。”

沈姑姑是貴妃身邊人,對她的病情了解自然很清楚,她又是全身心依靠貴妃,此時也不敢有半分隐瞞。

明月聽完之後,心中有了一個隐約了解,待她入內,給慧貴妃診脈,倒是正好佐證了她的猜測。

慧貴妃一臉病容,有人給她診脈,哪怕見到是位女大夫,也不曾多看一眼,只是依舊神情放空,不知道在想什麽。

雖然慧貴妃容貌嬌美,堪稱國色天香,但失去了精氣神的美人,就如同一朵開敗了的花。

診脈結束,明月便随同沈姑姑到了側室,沈姑姑立馬問道:“大夫,我們娘娘還有救嗎?”

明月神情凝重,回想起慧貴妃的病情,對方的病因是頻繁生育、産後失調,但歸根結底卻是長期郁結,致使如今呈現這般油盡燈枯之相。

明月緩緩搖頭。

沈姑姑聽了心下大恸,道:“我們娘娘還未到而立之年呀……”

慧貴妃今年不過二十八歲,這本該是一個女子最鮮妍的年紀。

明月緩緩道:“娘娘是心病,心結不解,我亦無力回天。”

明月進宮前,本以為是什麽疑難雜症,甚至還陰謀論了深宮争鬥,猜測可能是下毒之類的病情,卻沒想到是心病。

這種病又被稱為情志病,多因心情變化而引起,《內經》認為“怒傷肝”、“喜傷心”、“思傷脾”、“憂傷肺”、“恐傷腎”。

如今這位慧貴妃,便是憂思過度,似是遭遇了人生重大創傷。

明月覺得她病到這個程度,可能遭遇的創傷不止一次。

寵冠後宮的妃嫔,卻遭遇了接二連三的重大打擊,只是聯想起之前顧瑾打探到的消息,她便明白慧貴妃多半是因為失子。

慧貴妃并不是失子一次,而是失子四次。

接連産子本就傷身,偏偏她四個孩子,全都早夭,這樣的事情來一次都是重大打擊,何況這是四次。

“若是能激起她求生的意志,或許還有兩分希望。”明月雖這般說,但她也沒抱太大希望。

畢竟這樣的病情,她能看明白,太醫院的太醫肯定也看得明白,他們比自己更了解慧貴妃,但依舊束手無策,只能說慧貴妃自己是真的不想活了。

沈姑姑讓人送明月回了剛進宮時待的那個偏殿。

明月已經結束看診,但卻依舊不能離宮,換了旁人只怕早已心下惴惴,但明月倒是坦然,照常吃喝,像個沒事人一樣整理自己的文稿。

偶有小宮女小太監上門來求她看病,明月也沒有拒絕,照常給他們開了方子,只是藥材就要他們自己去抓了。

“蘇大夫,我早起頭疼得緊,您能不能幫我看一下?”

這日又有小太監上門看病。

明月自不會拒絕,只是伸手把脈後,卻發現小太監脈象正常。

倒是收回手的時候,小大夫忽然抓住她的手。

“蘇大夫,您心腸真好,我們這些苦命人,別人看都不看一眼,難為您還看得起。”

明月摸着手裏對方遞過來的紙條,心下微驚,但面上還是不動聲色,口中說着謙虛的話語。

“治你這病的藥膏我這有,不必去別處買了,我進去給你拿。”

明月說着進了內室,裏頭沒有人盯着她,打開紙條快速掃過後,提筆寫了回信,找了個空藥瓶裝了。

她又拿了一瓶凍瘡膏出來,一起遞給那小太監。

“白瓶子裏是你的藥,盡快服用,紅瓶子裏是治凍瘡的藥膏,記得一天塗抹三次。”明月叮囑道。

小太監低頭看了自己紅腫的左手,心下一暖,趕忙千恩萬謝的接過藥膏。

明月本還奇怪,顧瑾一個将軍,為何在宮裏還有人手,但轉念一想他出身侯府,說不得這是侯府早早安插的釘子。

明月久不離宮,顧瑾憂心她的安危,不得已才讓人傳信給她。

明月雖然不如何擔心自己的處境,但被人惦記着,心下總是開心的。

久久沒有召見,但成日裏卻有太監宮女前來求醫,明月心裏隐隐有了猜測。

她沒有等太久,很快就有一個面白無須、約莫四十多歲的男子前來召見。

看着對方的穿着打扮,以及面對其他宮人時的姿勢,明月便知這人來歷不簡單。

明月甚至不知道這位公公姓什麽,跟在他身後走了許久,方才抵達一處偏僻的宮室。

一路上她向公公打探病情,但對方三緘其口,一副不願意開口的模樣。

如今到了這宮室裏,裏頭伺候的宮人雖然不多,但幾乎每個人動作都十分規整,甚至都不似活人,更像是機器。

明月甚至沒有機會看到病人的臉,只看到隔着簾子伸出來的一只手。

一只保養得很好的手。

也是男人的手。

看着那只覆上絲帕的手,明月卻久久沒有動彈。

一旁的公公忍不住低聲催促:“蘇大夫,您別站着了。”

明月立馬改站為跪坐在塌上,但她還是沒有診脈。

公公不解。

明月提醒道:“望聞問切。”

公公皺眉,說道:“蘇大夫,太醫院裏,太醫給娘娘們診脈,都是懸絲診脈。”

言下之意,便是覺得明月本事差。

明月倒是坦然,道:“我沒有這樣的本事。”

太醫們中确實有本事高超能夠懸絲診脈,但這其實是極少數,畢竟許多太醫給皇宮外的人診脈,從來都不懸絲診脈。

而那些本領不夠懸絲診脈的太醫,他們會在診脈之前就仔細詢問宮人們娘娘的病情,通過從貼身宮人處了解到的內容而達到望聞問切的效果,如此等到懸絲診脈的時候,便越發胸有成竹。

懸絲診脈,倒更像是封建社會男女大妨下産生的産物。

如今這公公病情也不肯介紹,診脈還搭塊帕子,明月怕影響到自己的判斷,自然不肯就這樣診脈。

“你這大夫,怎麽……”

公公話沒說完,就被簾子後的人打斷。

“罷了,将簾子和帕子收起來吧。”裏頭的人說道。

公公立馬躬身應下。

明月隐約猜到了屋裏人是誰,也猜到了對方是什麽毛病,其實隔着簾子看診,沒有看到對方的面容,對她來說還是一件好事。

但相比較用不準确的診斷結果給自己茍命,明月更希望可以切切實實的治好對方的病症。

簾子掀開之後,露出裏面之人的臉龐。

對方沒有自陳身份,明月便大大方方打量着他的神色。

眼前之人看起來三十多歲,相貌英俊,身形勻稱,哪怕只是閑閑的坐在那裏,整個人也給人一種長期身居高位之感。

明月在打量他,他也在打量明月。

明月大大方方的任由她打量,臉上沒有一絲慌張,不緊不慢的将那帕子拂到一旁,開始給他切脈。

越是切脈,便越與明月心中猜測相符。

過了許久,明月方才出聲說道:“您的子女大多夭折體弱,這确實與您有莫大的幹系。”

一旁的公公聲音瞬間變得尖利急促:“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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