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一劍霜寒(五)晚安

耳邊忽然傳來破風之聲,明月立馬壓低身子,險而又險避開這一擊。

她避開了,但馬卻避不開。

且此時她也發現,對方要攻擊的似乎就是她的馬。

銀針刺入,馬匹受到刺激之後,立時癫狂起來,明月騰空而起,直接朝着一旁的樹上躍去。

一道身影忽然在明月的視線中。

這人穿着一身褐色衣衫,中等身形,面容普通,一雙眼睛陰冷如同盯上獵物的毒蛇。

“你殺我弟子,該死。”

聽着對方惡狠狠的話語,明月心下一寒,但面上依舊不露聲色,問道:“你是何人?”

“也罷,今天就讓你做個明白鬼,老夫血劍門掌門,諸葛天。”

報名號似乎是江湖決鬥的固定流程,明月也跟着說道:“疾風劍派第四代弟子,鄭明月。”

明月能夠清晰的感受到,面前老者的實力遠遠強過自己,先前的趙九冥仔細算來,和她是同輩人,兩人實力本就在伯仲之間,明月能殺他,不過是因為自己心無旁骛,而趙九冥心思駁雜,他的手段也早就在昨日踢館時暴露。

此時面對這個手提嗜血劍的老者,明月勝算微薄。

即便這般,明月還是握緊手中長劍,哪怕贏不了,也要站着死。

“你很好。”諸葛天說道,不過他心底也有三分可惜,暗嘆天資如此的弟子,偏偏沒有拜入自己門下。

話音剛落,諸葛天便起身攻來,他可沒有半點要謙讓的意思,不顧前輩體面,率先朝着明月動手。

明月心底微感放松的是,諸葛天似乎沒有為她催動嗜血劍的意思,只是拿嗜血劍當一柄普通的神兵來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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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這般,明月也感覺招架無力,被對方打得節節敗退。

“還好現在遇到了這丫頭,再給她幾年,疾風劍派豈不是要多一個大宗師。”諸葛天心中慶幸,手下的動作卻越發迅猛,招招奔着要取人性命而去。

明月左支右绌,身上多了許多傷口,她将能用的招數全都使出來,面對諸葛天時還是滿心無力。

疾風劍第一式,第二式,第三式。

生死關頭,迎着諸葛天的殺招,明月試圖使出自己嘗試千萬次都沒能成功的,疾風劍第四式:疾風斬。

明明是劍招,用的卻是“疾風斬”這樣的名字,劍以刺為主,劈斬為輔。

而刀,才是以斬為主。

“疾風斬”這個斬字,明月多年來都無法徹底參悟,如今她使出來的這一招“疾風斬”,甚至連疾風劍前三式的威力都不如。

就連諸葛天,此時也有些詫異于明月這完全不符合水準的一招,他非常輕松就将人打飛出去。

雖然這一招給自己帶來了慘痛的代價,但生死關頭,明月卻隐隐抓住了什麽,只是一瞬之後,腦中又是了無蹤影。

“受死吧。”諸葛天大喝一聲,眼看着就要一劍了結明月的性命。

林中忽然傳來破空之聲,有一物直直朝着諸葛天射來。

諸葛天趕忙将那朝着自己打來的暗器挑落。

暗器落地,霎時間,白煙四起。

“小賊!爾敢偷襲!”諸葛天大罵道,揮着劍在白煙中瘋狂亂砍。

明月只感覺混亂中有一雙手抓住自己急速後退,她忍不住起來。

“別怕,是我。”程速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片刻後,程速帶着明月起身,一路疾馳,遠遠逃離打鬥之地。

即便已經跑出數十裏,程速也沒有停下,而是調轉方向,十分有目的的朝着某個地方而去。

明月全程不言不語,任由他帶着自己。

等到程速終于停下來的時候,兩人已經進了一處山洞。

這山洞的門被藤蔓遮擋着,十分隐蔽,外界很難發現這裏藏着洞穴。

“這地方是我無意中發現的,偶爾躲避追殺,我找找看,應當還藏着些吃的。”程速說完,便在山洞裏翻了起來,果然在一塊石頭後面,他發現了用陶罐裝着的米糧。

“還好還好,沒被老鼠吃了。”程速笑着感慨道。

明月哪怕渾身是傷,但還是強撐着站起身來,左右看看,這山洞不大,地面幹燥,在最深處,地面向下凹進去些許。

“這些糧食夠我們頂一陣子了,老匹夫急着找玉心劍訣,不會在這裏耽誤太久。”程速信心滿滿。

明月蒼白着一張臉,搖了搖頭,說道:“你看這裏。”

程速順着明月的視線朝着那凹陷下去的地方看了一眼,立時色變。

他撚起一旁地上掉落的幾根淺黃色毛發:“是大蟲。”

大蟲,就是俗稱的老虎。

兩人說話間,便聽見門口處有了動靜,很快便見洞口藤蔓間隙處多了一雙眼睛。

望着對方頭頂的那個并不明顯的“王”字,兩人心下俱是一緊。

“怎麽辦?我輕功還行,但是別的……只怕我不是它的對手。”程速也沒有半點不好意思,直接就爽快的承認了自己的武功是個花架子。

明月本也沒有太指望他,伸手從腰間荷包裏裏緩緩拿出一物來。

“這是什麽?”程速低聲問道。

明月雙目死死的盯着老虎,打開手中藥包,在老虎往這邊撲過來的一瞬間,藥粉紛紛揚揚往老虎臉上撲去。

老虎飛撲的動作驟然降落,緊接着打了數個噴嚏後,兇惡的看了明月一眼,轉身出了山洞。

山林之王帶來的巨大壓迫力,讓明月和程速連呼吸都不敢加重,此時見它離開,程速方才松了口氣,只是片刻後,他便察覺到身旁一軟,多虧眼疾手快,方才扶住了癱軟的明月。

“剛才看你挺鎮定的,還以為你不怕呢。”程速打趣道。

明月搖了搖頭,從包裹裏拿出一瓶白藥來,看了程速一眼。

程速立馬轉過身去。

先前與諸葛天打鬥,讓她受傷頗重,此時好不容易暫時安頓下來,終于可以上藥。

雖然有些位置并不方便,上藥時難免牽動傷口,但明月還是強忍着疼痛給自己上藥,并沒有向程速求助。

等上好藥後,明月穿好衣服,方才道:“好了。”

程速轉過身來時,耳根都是紅紅的,臉上有些驚慌,道:“我出去找點幹柴。”

“別出去,大蟲應當還在外面。”明月有氣無力的說道。

這山洞雖是程速先發現的,但顯然已經被這老虎占據,若是明月全盛之時,自然不懼它,只可惜她現在一身傷,需要時間休養。

“沒有柴,你晚上會冷,我們也不能吃生米。”程速說道。

明月将自己的包裹甩出來:“裏面還有些吃的,大蟲不會一直守在門口。”

程速點點頭。

明月又将自己驅趕老虎的藥粉拿了出來:“藥不多了,你省着點用。”

程速認出這是之前驅趕老虎的藥粉,忍不住問道:“這到底是何物,為何對大蟲有如此奇效?”

“驅蟲藥。”明月随口答道。

程速雖一臉不信,但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但卻依舊能聽見外面偶爾傳來一兩聲低吼。

這老虎倒是聰明得很,幾次假裝離開,但無論是明月還是程速兩人都沒有要出去的意思。

程速拆開明月那個裝了食物的包裹,從裏面拿出炊餅時,忽然看到裏面還有一物,拿出來一看,是一塊肉幹。

“要是有柴就好了,這肉幹可以撕了給你煮粥。”程速感慨道。

在所有人的想法裏,似乎病了的人就應該吃粥方才養生。

明月見他打算撕開那肉幹分食,立馬制止道:“別吃!”

程速不明所以,但還是放了下來。

“包袱。”

程速将包袱遞過去,明月在立馬翻找一番,拿出一個翠綠小瓷瓶。

程速湊近後,念出小瓷瓶上貼着的字條:“綠豆粉”。

“這是什麽?吃的?這麽點也不夠塞牙縫呀。”程速問道。

明月搖搖頭,說道:“毒藥,綠豆大小的粉末,便可毒死一個成人。”

程速聽到這話,恨不得往後倒退三步,看向明月的眼神都變了:“你哪來這樣的毒藥?”

明月說道:“這個不好跟你解釋。”

程速忽然覺得明月對自己似乎比以前好一些了,畢竟之前她不想回答的問題都是直接不答,如今還能跟自己表達不方便。

“你要毒死大蟲?”程速很快就想明白了明月的打算。

明月臉上有些糾結,來自現代的她,即便已經在古代過了一世,但心裏卻還記得老虎是國家保護動物。

哪怕明知如今老虎是想殺自己,但她心中還是滿是不忍,過了許久,方才下了決心,将那瓶綠豆粉收了起來,轉而換了一包藥粉。

“這又是什麽?”程速如今對明月的藥粉都有了心理陰影了。

“蒙汗藥。”明月沒有說的是,這是她親手調配的蒙汗藥,相較于外面藥鋪裏的蒙汗藥來說,效果更強勁。

程速接過藥粉後,便在明月的指示下開始處理那包肉幹。

一邊處理,他還一邊念叨着:“真可惜了這麽香的肉幹,就要便宜這大蟲了。”

這肉幹還是宋柔準備的,因為耐儲存的緣故,明月一直不舍得吃,如今倒是全便宜了外面的猛獸。

将肉幹處理好後,程速便扔了出去。

他手裏捏着驅趕藥粉,藏在洞門的藤蔓後往外看。

雖是肉幹而非生肉,但那老虎似乎也不嫌棄,湊上去聞了兩口後,便開始吃了起來。

看着老虎吃得噴香,程速也不禁覺得饑腸辘辘。

等到肉幹全部吃完,老虎走了兩步,忽然倒了下去。

程速松了口氣,說道:“鄭姑娘,大蟲暈了。”

明月掙紮着起身,說道:“我們離開這裏。”

她不願意殺虎,自然便不能再留在老虎的領地,只有盡快離開這山洞,找到新的落腳點才好。

“我背你。”程速彎腰。

如今都到了這個地步,明月自然不會拒絕。

程速輕功了得,沒過多久,便已經離開了老虎所在的那片林子,只是下一個适合躲藏養傷的地方,卻并沒有那麽好找。

程速背着明月走了許久,一直到天黑,方才在山間找到一間簡陋的屋子。

看着這似是獵人打獵時臨時停靠的屋子,明月忍不住想到了顧瑾。

明月忍不住自嘲,似乎自己每次落難時,總能遇到一座獵人小屋。

程速幫忙生了火,而後便拿着水囊出門。

找到小屋前,他曾遠遠看到一條河,憑着他的腳程,來去倒是迅速。

明月緊緊挨着那堆火坐着,她但凡動一下,就會牽扯傷口,引來疼痛,因而不敢随意動作。

她有觀察環境的習慣,視線在屋子裏仔細打量,忽然她的目光頓住了。

小屋木牆上,畫了一個小人。

那是一個拿着劍的小人。

小人擺出一個劍招,那劍招明月有幾分熟悉,仔細思量過,才明白這很像疾風劍第一式。

但也僅僅是像。

畫這幅圖的人,似乎對第一式做出了些許改動。

明月一時心下狂跳,她不知道這木屋的主人,是否和她疾風劍派有關系。

她繼續在這屋子裏搜尋起來,甚至顧不得牽動身上的傷口。

只可惜,找遍了整個屋子,都只看到了這一幅圖,沒有更多與疾風劍派相關的東西。

但她卻發現一些異常之處。

小屋缺了一面牆。

小屋依山體而建,缺少的那面牆就是山壁,小屋主人在貼着山壁處堆着滿滿蕩蕩的幹柴。

明月望着那堆幹柴,透過縫隙處只能看到裏面漆黑一片,她感覺哪裏似乎不太對勁,但一時又想不明白。

屋外忽然傳來響動聲時,打算了明月的思緒,她立馬将手按在劍上,見到進屋的人是程速,這才松了口氣。

程速并不是一個人回來的,他背上還背着個人。

“我在河邊發現了這小子,他身上許多傷口,喊他他也不醒。”程速解釋道。

迎着火光,明月看清了這人的臉。

“陸家人,他怎麽會在這裏?”明月驚訝。

她雖叫不出陸星洲的名字,但卻記得在陸家見過他。

少年此時面色蒼白,雙眼緊閉,嘴唇發紫,滿頭冷汗,渾身顫抖,氣息微弱,看起來糟糕極了。

程速将人送到明月身旁。

明月檢查一下傷口後,又給少年把脈,許久後方才說道:“和之前陸三中的是一樣的毒。”

“沒有解藥可怎麽辦……”

程速話還沒說完,就見明月已經拿出一包藥粉來。

“嗯?”程速不解。

“昨日給陸三配解藥時,我多留了一份。”明月解釋道。

她配解藥的時候,本就預備給自己留一份,防止他日被血劍門的人暗算,她沒想到這麽快就派上了用場。

喂過解藥之後,陸星洲嘴唇上的紫色逐漸褪去。

明月又請程速幫陸星洲包紮。Ding ding

程速雖然是江湖中人,但他的輕功,倒是讓他每次遇到打不過的情況都能輕松跑掉,因而他很少受傷。

很少受傷,便意味着他很少上藥。

明月看着他粗糙的上藥手法,眉頭直皺,末了只得道:“還是我來吧,再這麽下去,說不定毒藥沒有毒死他,你就要害死他了。”

程速聞言尴尬一笑,退到明月身旁,看着她是如何包紮的。

料理完傷勢後,明月依舊憂心忡忡。

“你離開城中時,陸家是什麽情形,你去看了嗎?”明月問道。

程速神情中帶着幾分不忍,說道:“我去的時候,陸家已經是血流成河,血劍門的人正在比對屍體,他們很警覺,我沒敢靠太近,更多的便不知道了。”

明月眉頭更加凝重,又問道:“你知道我們現在何地嗎?”

程速行走江湖日久,對于各地有一些了解,說道:“仔細算來,我們應該到了流州地界。”

“蓿城,到流州……”明月微微皺眉。

程速解釋道:“若是如我這樣的輕功,半點不停歇的話,三個時辰可到。”

但大多數人,都沒有他這樣的輕功。

程速在腦子裏過了一遍,說道:“這小子倒像是提前從陸家跑出來的,後頭遭遇了追殺。”

明月點頭,兩人的想法差不多。

只是這樣一來,倒越發不妙。

“那追殺的人……”程速不敢想下去,他忽然覺得這個地方也變得不安全了。

“小屋目标太大,我們得趕緊離開。”明月下了決定。

只是程速帶不起兩個病號。

“你背着他,偶爾扶一扶我就行,得趕緊離開這裏。”明月說道。

程速點點頭。

只是還沒等兩人起身,便聽見一聲輕笑。

“誰!”程速神情戒備。

“現在要跑,遲了。”

小屋的門忽然打開,一陣冷風朝着屋內猛烈灌來。

“一會看着情形不對,你先跑,不用管我們。”明月說道。

這人不是諸葛天,但實力似乎并不弱于諸葛天。

但他明顯是沖着陸星洲來的,程速輕功了得,沒了明月和陸星洲的拖累,他要離開并不難。

程速嘆息一聲,說道:“若我就這般離開,只怕一輩子都得記着這事,我只後悔,往日為何不曾用心習武。”

片刻後,一個穿着青色衣衫,面容看起來四十來歲的男人出現在小屋門口。

“不用後悔了,今天一個都跑不了。”男人笑着說道。

明月一邊努力運功,一邊想辦法拖延時間。

“前輩夜訪此地,也該報上名諱來,否則我等還以為是哪裏來的無名鼠輩。”明月揚聲說道。

男人嗤笑一聲,說道:“莫煙柳。”

“血手人屠莫煙柳。”程速一聲驚呼,看向莫煙柳的眼神中也滿是戒備。

聽着這外號,明月就感覺有一股撲面而來的血腥氣。

莫煙柳大笑一聲,說道:“不錯不錯,不才正是在下。”

“傳聞中血手人屠殺人無數,據我程家的統計,至少有上百人死于他之手,此人生性冷酷無情,殺人理由十分随意,惹了他要殺,沒惹他也要殺,有時路人多看了他一眼,他都要痛下殺手。”程速解釋道。

明月皺眉,說道:“這般暴虐,莫不是有什麽大病。”

莫煙柳聽到她這般說,面上也沒有半分生氣,反而笑着說道:“姑娘說得不錯,在下得的就是殺人病,一天不殺個把人,這心裏就癢得跟什麽一樣。”

“畜生。”明月罵道。

莫煙柳笑得越發開心了,說道:“姑娘罵得動聽,那我便先殺姑娘。”

說完,他便驟然起身,手掌朝着明月面門抓去。

明月此時也顧不得身上傷口,就地一滾,提起劍來格擋。

她一動便牽動傷口,此時渾身劇痛,但還是強忍着招架莫煙柳的攻擊。

“疾風劍,你是疾風劍派的弟子。”莫煙柳很快便識別明月的身份。

“不錯。”明月右手按在劍格上,哪怕因為渾身劇痛而搖搖欲墜,但她依舊還是選擇直面敵人。

“疾風劍派也摻和進陸家之事,難道你們也想分一杯羹?”莫煙柳皺眉問道。

明月還未回答,莫煙柳就搖了搖頭,說道:“不對,不對,疾風劍派若是派人出來,定然是長老,不會派你這麽一個小丫頭出來。”

明月立時抓住他話語中透露出來的信息,這人似乎對于疾風劍派頗為忌憚。

“你欺負我,我家長老馬上就來,看他怎麽收拾你!”明月嬌聲說道,将一個嬌生慣養的門派大小姐演得活靈活現。

就連一旁的程速,都忍不住看向明月,詫異于她的忽然改變。

莫煙柳有一瞬間的猶豫。

但很快他就冷笑起來,說道:“臭丫頭,還想騙我,疾風劍派要是有人,早就出來了。”

說完,他再度朝着明月抓出。

明月想要躲避,卻沒想到莫煙柳忽然一轉攻勢,明月立時便避無可避。

“今日怕是要死在這裏了。”明月這般想着,心中滿是對于原身的愧疚,自己沒能完成原身為父複仇的心願。

“咻咻。”

明月耳邊聽得破空之聲。

原本要直取她面門的莫煙柳身形一頓,他背後似是受到什麽重擊一般。

一根木柴落在地下。

片刻後。

“轟”的一聲。

那面木柴堆成的牆壁四散開來,露出一個黑漆漆的山洞,從裏面緩緩走出一個人來。

這人身着黑色鬥篷,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見到他蒼白的下巴,疤痕交錯的手背,以及手上握着的那一根木劍。

“誰說疾風劍派無人?”

說完,鬥篷人提起木劍便朝着莫煙柳攻去。

本就因為打鬥而岌岌可危的木屋,這一下子徹底四分五裂。

灰塵四起。

明月只見鬥篷人周身劍影交錯,打得莫煙柳節節敗退。

她瞪大着眼睛,不敢有一絲遺漏,只是越看,越覺得對方的劍招眼熟。

第一式,第二式,第三式。

而後,第四式。

疾風斬的劍光,如同降落的月亮一般清冷優雅,落在莫煙柳的脖子上。

片刻後,人首分離。

“前輩。”明月忍不住出聲喊道。

她此時差不多已經确定了鬥篷人的身份。

鬥篷人殺人之後便打算離開,聽到明月的聲音後,腳步一頓。

而後微微點頭。

明月還想再多說兩句,但男人已經平地而起,片刻後踏着山林離開,身影了無蹤跡。

程速慌忙從地上爬起來,跑到莫煙柳身旁,雖然已經看到人首分離的情形,但他還是忍不住探了探呼吸。

“真死了,死得不能再死。”程速一臉後怕。

明月本就重傷,此時再也支撐不住,身子癱軟,坐在地上。

程速慌忙趕到明月身旁,重新将火升起來,将人扶到火堆旁。

“四招,他只用了四招就殺了莫煙柳。”

“莫煙柳雖然不是準宗師級高手,但也是江湖上一流高手,但面對這人,卻不過是四招的事。”

程速念念叨叨,劫後餘生後,拿出自己的小本本出來,記錄這個神秘高手。

明月搖了搖頭,說道:“其實是一招。”

“啊?”程速不解。

明月解釋道:“他只需一招就可以殺了莫煙柳。”

“何以見得?”程速武功雖然不行,但自覺眼光還行,可此次他卻真沒看出來只需要一招。

“四招,他是給我看的。”明月說道。

程速皺眉,問道:“為何?”

“他要讓我看着,疾風劍其實也有千萬種變化,而非墨守成規。”

明月原本不明白的那些東西,随着這一次鬥篷人的展示,心中全部明了。

“這人真的出自疾風劍派?你宗門何時還藏了這麽一個準宗師級別的高手?”程速問道。

這人看着露出來的半張臉,似乎三四十歲的模樣,給他足夠的時間,說不得就能成為宗師。

如今江湖上人所衆知的宗師只有兩人,一個是天山李縱雲,另一個便是魔教上一任教主倉衍。

七年前,倉衍與李縱雲在雪山決鬥後,倉衍不知所蹤,李縱雲回天山閉關養傷。

江湖山關于倉衍是死是活衆所紛纭,誰也不敢斷言倉衍已死,因而世人提起大宗師時,還是會将倉衍羅列其中。

明月搖了搖頭,說道:“這人是疾風劍派的忌諱,我也不能對外多說。”

程速不能刨根問底,心下雖然覺得可惜,但也沒有強求,說道:“雖然莫煙柳已死,但這個地方也不能久待。”

“明日我們就離去,若是可以的話,還是進城補給更好。”明月說道,她身上的藥快用完了。

一夜無話。

陸星洲直到第二日聽到鳥叫聲方才睜開眼睛,昨晚的所有打鬥他全不知曉。

醒來第一件事,他便是檢查自己的胸口,确保東西還在後,他當即就松了口氣。

“若我是你,剛醒來定然不會這麽做。”程速出聲說道。

陸星洲一驚,循聲望去,見到程速立馬說道:“你是……你是昨天神醫身邊的……”

他有些尴尬,因為實在記不得程速的名字了。

程速也不計較,只說道:“你運氣好,一夜好睡,不過也錯過許多。”

陸星洲此時剛經歷追殺,又知道自己懷裏的東西十分要緊,磕磕絆絆的朝着程速解釋道:“我是在檢查傷勢,沒有做什麽奇怪的事。”

程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說道:“我若是觊觎你家劍譜,早早就奪了,何必等到現在。”

陸星洲聞言又急又燥,別扭許久後,方才問道:“是你救了我嗎?”

程速點點頭。

陸星洲又問道:“昨夜發生了什麽大事不成?”

程速随意一指。

陸星洲轉頭望去,便見到一張吓得他差點魂飛魄散的面孔。

莫煙柳追到了他,卻沒有立馬殺了他,而是虐殺,不停的折磨他。

若非他激靈,找了個機會跳河,順流而下,只怕現在早已經曝屍荒野。

陸星洲驚吓過後,才發現莫煙柳躺在血泊中,不曾動彈,頭顱和身體已經不連在一起。

“你你你你你殺了他?”陸星洲問道。

程速搖頭。

“我一個跑腿的,哪有這樣的本事。”

陸星洲又朝一邊看去,看到倒在一旁的明月。

他對明月這個救過陸三的人頗有好感,問道:“難道是鄭神醫?”

“她傷的比你還重呢。”程速說道。

陸星洲迷茫了。

程速解釋道:“這屋子的主人看不慣莫煙柳,替我們殺了他。”

“那他人呢?”

“走了。”

陸星洲臉上還滿是失落,可惜自己沒有機會當面致謝。

明月聽着兩人的說話聲醒來。

三人簡單吃了點東西後,又掩埋了莫煙柳的屍體,清除掉一些明顯的痕跡。

離開之前,明月讓程速扶着她進了幹柴後面的那個山洞。

山洞牆壁上滿是交錯的劍痕,還有不少手指抓在上面的痕跡。

“前輩似乎飽受痛苦。”明月說道。

山洞裏的沒有規律的痕跡,就像是人在發狂時的發洩。

看着這些痕跡,明月總感覺這位鬥篷前輩,似乎一直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程速背着明月,陸星洲步履蹒跚的跟在後面,待視線所及看到官道後,他将明月放了下來,藏在路邊一個隐蔽之處後,便只身沿着官道上前。

半個時辰後,他帶着一輛馬車回來。

兩個病號坐上馬車後,行進速度快了不少。

馬車進了流州城,在城門處雖然看見了幾個江湖人士在晃蕩,但他們畢竟不是官府中人,也不能檢查馬車車廂。

馬車在城中沒有停留,直接駛進一處人家的後院。

“這是我家在流州的別院,你們只管安心在這裏養傷,一時半會,應該查不到我這裏。”程速說道。

雖然這宅子是程家的産業,但卻挂在別人名下,門口的牌匾挂的也是“張府”,程速自信那些人沒那麽快找過來。

明月還是想求一個穩妥,便問道:“這裏可有密室?”

程速點點頭。

雖然密室裏不透氣,也不利于養傷,但好不容易死裏逃生,明月萬事只求穩妥。

程速又打算派人去買藥,明月止住了他。

“若是快馬加鞭,去距離此地最近的城鎮要多久?”

“一日即可來回。”程速答道。

“城中人多眼雜,麻煩程兄命人照着藥單,去最近的城鎮抓藥。”明月說道。

陸星洲在一旁忍不住說道:“倒也不必如此求穩……”

明月搖頭,說道:“我倒還算安全,只是你,如今多半江湖上人人都知道你身懷重寶逃生,除了血劍門,多的是人想要奪寶。”

陸星洲臉色一白,複又想到自己的家人。

他已經從那些追殺自己的人口中得知,陸家滿門,如今只有他一人還活着。

程速也在一旁說道:“小心無大錯,外面的藥鋪裏只怕都有人盯着,我這宅子裏還有一些藥,缺少的藥便依鄭姑娘所說,去別處買。”

如此小心翼翼在宅中密室裏養了半個月,兩人方才養好傷。

傷好之後,明月便要繼續此行,她還有師門任務未完成。

陸星洲也打算離開。

“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明月十分同情這個被滅了滿門的少年。

陸星洲臉上再沒有初見時的意氣風發,整個人都變得沉靜許多。

這個十五歲的少年,似是一夜之間長大成人。

陸星洲眼神閃了閃,說道:“我想找個僻靜所在,潛心練劍。”

明月點點頭,道:“也對,你懷着絕世劍訣,就算拜入名門大派,也保不齊他們會心生觊觎,如此倒也清靜。”

明月想到了岳不群,在暴露之前,他也是人人稱道的君子劍,但誰又能想到皮下卻是另一幅面孔。

陸星洲聽着這話,忍不住多看了明月一眼,見她嘴裏說着旁人觊觎,眼神依舊幹淨清澈,就好像她不知道玉心劍訣是何等寶物一般。

明月雖然這具身體的年紀比陸星洲小,但面對他的時候,卻總是忍不住一副長者線形态。

除了殷殷叮囑之外,明月還給了他一個包袱,包袱裏面是她調配好的藥,有毒藥有白藥,還有解毒丸。

明月覺得他能用上的藥,都給了他一份。

“日後你獨自行走江湖,切記小心謹慎。”明月說道。

陸星洲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說道:“謝謝你,明月。”

程速看着這一幕有些感慨:“你們都離開了,又獨剩我一個了,無趣,無趣。”

兩人喬裝一番後,前後腳離開流州。

明月往南,陸星洲往西。

幾乎在同一時間,流州也有人動了,朝着南邊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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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