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寧曉樂又一次被左文齊抱住了,  他甚至能感受到左文齊雙臂的輕顫。

他輕輕地擡手搭上左文齊的雙臂,然後給予他一個更堅定的擁抱,  以堅定而樂觀的心情給予他安慰。

等到好半會兒之後,兩人才終于再次分開。

左文齊看着寧曉樂,詢問:“你以前是不是患過什麽精神方面的疾病?”

寧曉樂依舊沒有隐瞞:“嗯,有過兩年。”

得到這樣的回答,左文齊又認真地問:“那你願不願意和我去見一位朋友?”

“好呀。”

還沒等左文齊将後續的話說完,寧曉樂就幹脆地應了聲,對左文齊抱以完全并且徹底的信任。

左文齊也沒打算他隐瞞他什麽,擡手揉了一下他軟和的頭發,輕聲說:“那位朋友是我認識的心理醫生,我擔心你以前的病症可能還沒好。如果你不想去的話,  我也不會勉強你。”

即便得知了要去見的是什麽人,  寧曉樂還是沒有任何介意的情緒,  稍稍仰頭:“如果是左哥想讓我去的話,我不介意的。”

他對上左文齊的視線,  笑得燦爛,  自願在左文齊面前袒露自己的一切。

左文齊還是第一次得到一個人這樣全身心的信任,看着他毫無保留的純粹笑意,  心底有些脹得發酸。

他牽起寧曉樂的手,  帶着他一起到樓下,準備和他一起回到酒店中去。

寧曉樂全程乖巧聽話,  和平時的狀态差不多。

等回到酒店後,他就和左文齊道了別,回到房間中去好好休息一番。

到了第二天,左文齊提前和劇組那邊請了一天的假,帶着他一塊外出去見他的那位心理醫生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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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心理醫生所在的診所距離之前左文齊所住的地方很近,  也是靠近郊外的地方,由別墅房改造而成。

診所外邊的布置得比較溫馨精致,看起來也是有錢人才會來的地方。

左文齊在附近停好車,自然地牽着寧曉樂的手一起進到診所內。

“叮鈴鈴——”

懸挂式在房門之上的鈴铛随着左文齊推門的聲音響起,寧曉樂好奇地往裏邊打量。

診所內的布置多為明亮溫暖的色調,令人感覺非常舒服和安心。

“早上好。”

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從樓梯上走下來,身上穿着天藍色的連衣裙,長發披散,嗓音聽着很溫柔。

寧曉樂卻在看見她時瞪大了眼睛,驚喜地開口:“棠棠姐?!”

汪棠看起來也有些詫異:“樂樂?你就是小齊說要帶來的那位朋友?”

“你們認識?”左文齊略顯好奇。

寧曉樂笑着點點頭:“嗯!棠棠姐可是我們家的救命恩人!要是沒有棠棠姐我可能高中就辍學了。”

說完這個後,他又開始和左文齊詳細解釋:“我高中那會兒媽媽的抑郁症變得嚴重,沒有辦法繼續工作和維持正常的生活,所以我就在考慮辍學的事情。”

“正好當時棠棠姐來我們學校開心理健康講座,我們班主任和校領導知道我媽媽的情況,試着帶我去找了棠棠姐求助,棠棠姐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下來。”

“那段時間裏棠棠姐一直幫我照顧和開導我媽媽,還資助了我一段時間的學費。後來我媽媽狀況好點了,我們想還棠棠姐錢時棠棠姐就突然消失不見了。”

說到這裏,寧曉樂看向汪棠,笑得更開心了:“現在可算讓我找到棠棠姐啦!”

汪棠笑得無奈:“都說啦,我真的很有錢,不缺當時資助你們家的那些。不過你如今當了演員,有了穩定的收入,既然又被你找到了,我倒是不介意你慢慢還。”

“我就知道棠棠姐最好啦~”寧曉樂快樂應聲,聽着不像是要開始還錢的樣子。

汪棠顯然也是這麽想的,伸出一指戳了一下他的腦門:“要還錢還那麽開心的人,我可真沒見過幾個。”

寧曉樂嘿嘿一笑,沒有絲毫覺得自己虧了的想法。

兩人在這邊互動得開心,另一邊的左文齊看着就有些悶悶不樂了。

他也想能夠在寧曉樂需要的時候幫到他。

左文齊輕抿着唇,垂眸看着他與寧曉樂還牽在一起的手,看着好像誰委屈了他似的。

所幸寧曉樂和汪棠沒有聊多久,很快汪棠就把話題轉回到正事上來:“對了,昨天小齊打電話來找我預約,說是今天帶一位朋友過來找我咨詢,所以這位朋友就是樂樂嗎?”

寧曉樂點點頭:“嗯,是我呀~”

他說得依舊很歡樂,看着完全就不像有什麽心理問題的人。

不過汪棠相信左文齊不是會沒事消遣她的人,沉吟片刻後說:“那你們跟我來吧。”

說完她轉身,樓梯下另外開辟出來的一個小房間走,打開玻璃門後說:“這是隔音的小房間,樂樂你跟我進來,小齊可以先在客廳等候着。”

寧曉樂點點頭,先一步松開了和左文齊相牽的手,擡頭看向左文齊:“那我就進去啦,左哥等我一會兒~”

他露出一顆小小的虎牙,在淡黃的燈光下暖融融地可愛,像是在表露自己的依賴。

原本有些微妙不開心的左文齊恢複了些心情,點點頭,目送着他走進那個小房間後才到旁邊找了個沙發坐下。

寧曉樂跟着汪棠一路走進小房間內,就見裏面的布局同樣很溫馨舒适,一張小圓桌擺在兩個軟乎乎的單人沙發中間,正好合适兩個人談心交流。

汪棠在另一邊的小櫥櫃中拿出一包花茶,泡好兩杯茶後端到小圓桌上,笑得溫和:“好啦,既然是樂樂的話我就不進行前面的社交環節了,我們直入主題可以嗎?”

“我都可以的~”寧曉樂回答得很随性,顯然是完全進入了狀态之中。

見狀,汪棠沒再耽擱時間,直接地說起曾經有聽寧曉樂媽媽提起他幼年時患過類似的心理疾病,後來自己恢複了就再沒管過,便詢問起他當初的病症。

但是寧曉樂也不知道當初他患過的是什麽病,只記得當時的情況。

他簡單描述了一下,大致就是陷入了一段非常悲觀的情緒當中,他覺得他所處的世界中只有冷漠和陰暗,只有悲傷這一種情緒。

沒有人願意幫助他們,所有的人都對他們家落井下石。每次家裏來客人時,他都覺得他們是在嘲諷他們當時的境遇。

直到後來一次偶然,他才發現之前的冷漠其實只是他自己的幻想,親戚朋友們其實一直都在想方設法地幫助他們。

在登門拜訪時給他們送水果、送食物、送日常用品,還好言勸慰他媽媽,幫助她從當時輕度的抑郁中走出來。

他重新發現了世界的美好,并且開始追求起熱鬧的生活。

為了能夠結交朋友,他在課餘的時間裏自學各種各樣的技能,廣泛地學習和進行社交,逐漸成為學校裏最受歡迎的人。

這也便成為了如今的他。

寧曉樂說起這段經歷時,笑得很開心,好像他追求熱鬧與歡樂本來就是他應該做的唯一的事情。

汪棠大致聽完,又問:“那你難過的時候怎麽辦呢?”

寧曉樂的回答和告訴左文齊的差不多:“我不會難過,真實的世界就該是熱鬧和開心的,所以我不會再有難過的情緒啦。”

“你……從七歲開始就再也沒有感覺到不開心過?”汪棠目露詫異,顯然是已經開始發覺不對勁的地方。

寧曉樂點點頭,想了想又說:“也有例外的情況,我一旦入戲容易走不出來,所以如果角色的情感比較悲觀的話,我可能也會有難過的情緒。不過這些情緒都不會出現在真實的世界裏啦~”

從他的神情和描述當中,汪棠已經大概有了想法,又問起另一件事情:“那我能不能問問,你是通過什麽契機從‘幻想’的世界回到‘真實’的世界裏呢?”

聽到這個問題,寧曉樂眼底的笑意變得柔和:“是因為我‘遇見了’左哥。”

……

過了将近半個小時的時間後,汪棠總算從小房間中走了出來,左文齊連忙走上前問她:“怎麽樣?”

汪棠随手把隔音門關上,嘆了口氣:“從目前樂樂的表現來看,我初步斷定是幻想症。”

“幻想症?”左文齊眉間輕蹙,對這個病症有些陌生。

汪棠點了點頭,向他解釋:“幻想症分為很多種類型,樂樂五歲到七歲那年是悲觀型幻想症,表現是只有悲傷這一種情緒。

“而七歲以後他的悲觀型幻想症就轉變成了與悲觀型正好相反的樂觀型幻想症,也就是只有開心這一種情緒。”

“一般來說,樂觀型幻想症的并發症狀就是情感淡漠,他看起來很開心很熱情,但其實對周圍發生的一切事情全都不在意。哪怕是至親至愛的人死亡,也不會引起他的任何負面情緒。”

聽到這裏,左文齊想起之前幾次寧曉樂對過往事情的态度,總算明白了他為什麽能夠如此樂觀。

不過光是從如今這個角度來看的話,樂觀型幻想症倒不像是什麽對寧曉樂自己有太大影響的病症,左文齊又接着問:“那除此之外,還有什麽負面影響嗎?”

汪棠再次嘆口氣:“如果樂樂只是普通人的話,樂觀型幻想症治不治療其實都不會影響到他,可是偏偏他當了演員。”

“幻想症的人其實本身也可以理解為正在扮演某種情緒的自己的人,他們本來就是戲中人。一旦他們讓自己進入到另一種角色狀态的話,出戲對他們來說就是非常的困難的事情。”

“一旦反反複複入戲‘出戲’,最後甚至可能導致精神分裂,嚴重一點還有可能因為出不了戲,最終抑郁而亡。”

出戲難的情況左文齊之前就已經在寧曉樂身上體會到過了。

如今他才演過三個劇本,在昨天時就已經出現了狀态反複的情況,再發展下去的話……

左文齊不敢想象後面的結果,接着問:“那有沒有什麽解決辦法?”

汪棠卻認認真真地看向他:“唯一的辦法,或許就是你。”

左文齊愣了一下:“……我?”

“嗯。”汪棠扭頭看向玻璃門內坐得乖巧端正的寧曉樂,“想要治好樂觀型幻想症,就是需要他在他自己構建的‘真實世界’中産生悲傷的情緒,而你是唯一能讓他在意的人,只有你有可能能夠傷害到他。”

左文齊也順着汪棠的視線,扭頭去看了眼房間裏的寧曉樂。

寧曉樂的手中正端着那個小小的茶杯,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麽,忽然扭頭往這邊看了一下,對上了左文齊的視線。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左文齊這時的情緒,他輕輕地笑了下,清亮的瞳仁幹淨純粹。

左文齊的神色也變得稍微柔和些。

他轉頭重新看向汪棠,還是選擇了搖頭:“那我可能做不到。”

“不管是惡意的還是善意的,我永遠都不會傷害樂樂,這是我對他的承諾。”

作者有話要說:  後排提示:幻想症是我自己編的,現實中沒有嗷mua~

——

感謝【木槿】x20、【一只北極兔】和【旭日東升】的營養液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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