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十四張黑卡

藺平和有些看不懂,她到底在着急什麽。

他只是看她一直都在認真地勾勾畫畫,想逗她開心一下,沒想到居然讓她反應這麽強烈。

男人将薄薄的素描本舉過自己的頭頂,然後看着她紅着臉,着急地舉起胳膊、墊着腳尖,努力向上的模樣,想要欺負她的心情,第一次這麽強烈地浮出水面。

藺平和看着她夠了半天,也沒有碰到一頁紙,心底忍不住笑了。他仍舊舉着本子,沒有還給她,看着她氣鼓鼓的樣子,特別想戳戳她鼓起來的小臉。

陶酥向後退了一步,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然後像是做足了某種準備似的,瞬間就再一次撲了上來。

他看着她一只手緊緊地攥着他心髒部位的襯衫,白色的衣料被她捏出了一道又一道的褶皺,而她嬌小的身體,幾乎都挂在了自己身上。

從胸口偏下一點的位置,一直到腰腹處,都與她柔軟的身軀緊緊地貼合在一起。淺淡的牛奶味兒随着她不斷撲騰的動作,一點一點地融入他的鼻息中,甜甜的味道和她的外表看起來搭配極了。

而對于陶酥來說,她已經沒有多餘的心情,去關心自己現在所處的位置是什麽樣,也沒有多餘的心情,去關心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是不是近得過分了。

她只知道,如果自己剛剛的畫被藺平和看見了,她真的沒有臉再面對他了。

陶酥一邊努力地伸長胳膊,去拿那個距離自己還有很長一段距離的畫本,一邊反思着自己剛剛是不是腦子裏進了油漆,還是黃色的油漆。

好好寫生不好嗎?好好素描不好嗎?好好活着不好嗎?

一個又一個問題,如同彈幕般在她的腦海中飄過。

她也不知道自己剛剛為什麽就是豬油蒙了心,非要異想天開畫什麽裸體圍裙。

因為前段時間,她只是看過藺平和赤裸的上半身的正面,下半身沒有看到過,所以畫裏的藺平和,仍然穿了褲子。

只不過,上半身什麽都沒有穿,只系了圍裙。

可即便是這樣,她也不想讓本尊看到那幅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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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之後,會不會覺得自己是一個喜歡耍流氓的女人。雖說她以前也畫過男人或者女人的裸體,但那都是老師布置的作業!

換句話說,那是搞藝術,不是耍流氓。

可是……這一次她确實是自己動了歪心思。

理論上講,這一次真的是她實打實地耍流氓。

不過,到底為什麽會動了這樣的心思呢?明明是一個值得深入思考的問題,可陶酥現在已經忙得沒時間來思考了。

她現在,只想快點搶回自己的素描本。

可是,藺平和似乎就是不想讓她如願。

他被她撲得節節後退,或許是怕自己力氣太大弄疼她,索性就站在那裏,任由她折騰。可無論她如何撲騰,他就是不把東西還給她。

陶酥撲騰了半天,估計是有點累了。于是,暫時松開了攥着他襯衫的手,也離他遠了一點,小口小口地喘着氣。

“你這麽着急,我對這裏面的東西就更感興趣了。”藺平和被她放開後,看着她着急的模樣,突然就來了興致。他一邊說,一邊将畫本拿下來,準備翻到最新的一頁,一看究竟。

見他已經翻開了本子,陶酥連氣都沒喘勻,就直接又撲了過來。

或許,這次是因為,看到他已經翻開了本子,所以更加的着急。于是,她撲過來的力氣比剛剛大了許多。而藺平和這一次沒有絲毫準備,就這樣被她撲倒了。

萬幸的是,餐廳中桌子的裏側,是一個沙發。

這個沙發是年幼的陶酥剛剛回國時買的。

那時媽媽身體很差,回國沒多久就卧床不起。姐姐那時忙着讀書和接手家業,也沒有太多的時間在家裏住。姥爺和姥姥生怕只有六七歲的陶酥覺得孤單,所以特意在飯桌旁邊放了一個長沙發,在上面擺了很多毛絨玩具,希望能以此陪伴她。

後來她長大了,毛絨玩具就不需要了,但那個沙發卻一直都留着。

如果沒有這個沙發,或許這一次,他們兩個人都要摔在餐廳裏堅硬的瓷磚上了。

藺平和被她撲倒在沙發上後,下意識地再一次将本子舉過頭頂。小姑娘紅着臉伸長了胳膊,努力往上湊。雖然,距離畫本是越來越近了。可與他之間的距離,也同樣越來越近。

她一點也不重,又那麽軟,趴在他的身上不停地蹭來蹭去,讓藺平和忍不住伸出手攬住了她的腰。

然後,他稍一用力,就側過身去,兩個人上下的位置就颠倒了過來。小姑娘就這樣被他壓在了身下。

藺平和的雙手分別按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按在沙發上,薄薄的畫本從沙發扶手上滑下去,掉落在地板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聽到這個聲音,陶酥想要起身去把本子撿回來,卻不料她無論怎樣掙紮,男人的那雙大手就像鎖鏈一樣,死死地将她釘在沙發上,動彈不得。

藺平和垂下眸子,如同蓄着純黑色火焰的眼眸直直地望着身下的小姑娘,她散着的長發落在深褐色的皮質沙發上,淺灰色的眼睛大而明亮,還蒙上了一層水汽,睫毛長而卷翹,漂亮的粉紅色從她的臉頰開始浮現,修長的脖頸下是白皙精致的鎖骨,胸口因為剛剛的動作幅度過大,至今仍然劇烈地起伏着。

他情不自禁地伏下身,想要狠狠地吻住那兩片讓他朝思暮想的柔軟唇瓣,然後吮住她柔軟的小舌,讓她在自己的身下發出動聽的呻吟聲。

可是,當他剛想這樣做的時候,就看到那雙明亮的眼眸中蓄着的水汽漸漸凝結成水滴,在她眨眼的瞬間,順着眼角的淚窩流下,然後慢慢落入了鬓發間,不見了蹤影,只剩下白皙的皮膚上那道明顯的水痕。

看到她的眼淚之後,藺平和瞬間就慌了。

他只是想逗她一下而已,沒想到居然弄過了頭。

藺平和手忙腳亂地放開她,然後從沙發上站起來,又伸出手握住她的肩膀,将她從沙發上扶起來,讓她靠着沙發的靠背坐好。

“抱歉,平時在工地裏跟男人開玩笑習慣了,下手沒輕沒重的,弄疼你了。”藺平和連忙賠禮道歉,然後焦急地去翻她的手腕,以為自己剛剛力氣太大,傷到了她。

陶酥吸了吸鼻子,然後毫不猶豫地甩開了他的手,從沙發上站起來,轉身坐在了餐桌前的椅子上。那雙含着眼淚的淺灰色眼睛瞪着他,緋紅的兩頰氣鼓鼓的。

她偏就一言不發,讓藺平和急得不行。

藺平和知道自己手勁兒大,中學時跟弟弟打架,曾經徒手舉起過家裏的冰箱。他的力氣似乎比正常人大了很多,身體也比普通人結實不少,而且從小到大都很少感冒,體質好得不像個人類。

但他每年都會按時去醫院體檢,也沒有檢測出什麽異樣,更沒有發生過哪個研究機構,想要抓他去解剖研究之類的事情。所以,他平時倒也不在乎這些。

只不過,當他面對陶酥時,總會不自覺地在意起這些事情。

他真的很害怕傷到她。

因為,陶酥和工地裏的那些鋼條磚塊不一樣,她看起來那麽柔弱,手腕細得仿佛拿不起比畫筆更重的東西。

她躲着他,不讓他看看她的手腕,藺平和也不敢輕舉妄動,怕自己一着急反而又弄疼她。

于是,藺平和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小姑娘氣呼呼地瞪着他。

陶酥揉了揉被他按得有些發紅的手腕。

其實剛剛起身時,手腕上就有些酸麻的感覺,但現在已經好多了。

只不過,她是那種缺乏血小板的體質,不僅傷口愈合得慢,而且某些因為外力而留在皮膚上的紅印,也會比正常人存續的時間更久。

就連早上起床梳頭時,木質的梳子不經意的時候劃過手腕上柔軟的皮膚,那些細而密集的紅印都會停留到午飯時才會消退。

她晃了晃手腕,然後擡起頭,看着那麽高大的男人,此刻正一臉不安地站在自己面前,關切地看着自己。

聯想到剛剛被他折騰了那麽久,陶酥簡直是氣得不行。

雖說暗戳戳地畫別人的裸體圍裙這種事,确實有些不夠厚道,可是他怎麽可以仗着自己的身高比她高那麽多,然後欺負她!

以為她是工地的磚塊嗎?手勁兒還那麽大!

“你沒事吧?”藺平和實在是不放心,再次詢問道。

“有事,”陶酥氣呼呼地說道,“我以後再也不要跟比我高的人做朋友了。”

藺平和:……現在鋸腿還來得及嗎?

被她這句氣話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但卻自知理虧,也沒再多說什麽。于是,藺平和只能轉身,走到沙發旁邊拾起那個畫本,這一次他沒有翻,而是直接将本子放在桌子上,然後推到了陶酥面前。

“給你,別哭了。”他哄着她說道。

“我才沒哭!”陶酥吸吸鼻子,然後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在觸及到眼角的濕意後,繼續不服輸地睜眼說瞎話,“我沒有!”

“是的,沒有,沒人看見你哭。”藺平和點頭,配合着說道。

見他沒有拆穿自己,又把畫本送了回來,陶酥決定這一次就不再計較了。于是,她把畫本拿過來,放到飯桌的另一邊,防止又被藺平和搶走。

安頓好自己的小秘密之後,她才開始喝粥。

藺平和的手藝很好,這讓陶酥非常驚訝。一開始只是以為食物的賣相好,沒想到味道比賣相更好。他似乎是萬能的,無論她需要什麽,他都能幫到自己。

正所謂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一碗粥下了肚之後,陶酥看着坐在餐桌旁的藺平和,然後問他:“你不吃嗎?”

“我午餐吃過了,”藺平和答道,“你吃吧。”

“哦……”陶酥應了一聲。

大概是覺得,自己剛才的反應有點太大了,有些不好意思。

畢竟,他今天會來這裏,就是為了陪她看恐怖片,又因為自己沒吃飯,特意下廚給自己做了生滾粥。更不必說,粥還這麽好吃。

于是,陶酥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問他:“你真的很想看嗎?”

“不想看了。”藺平和連忙搖頭。

“可是你剛才明明那麽想看……”她不明白,為什麽他突然就變了想法。

陶酥用好奇的目光望過去,就看到坐在自己旁邊的男人,正目光深邃地望着她。他純黑色的眼眸中,有一種她看不懂的情愫,多得都要溢出來了。

“我怕你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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