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五十四張黑卡

醉了的小姑娘格外粘人。

這一點,藺平和早有印象。

他還知道陶酥骨子裏是個很缺乏安全感的人,盡管她尚未成年時就孤身一人去海外留學,可很多時候,她仍然希望有一個人能陪在身邊。

這個心情平日裏清醒的時候不會表現出來,畢竟已經是個成年人了。

可是,一旦大腦神經被酒精麻痹,一個人內心深處的期盼就充分顯現了出來。

他順着小姑娘手上的力道,坐在了她的床邊上,任憑她拽着自己的袖子,也不準備走了。

她醉成這樣,聽今早方十四所說,年前她都會一個人在家,藺平和怎麽放心得下。

可他畢竟沒有喝酒,紳士風度這個東西還是得要的。

于是,藺平和翻出小姑娘的手機,給方十四打了個電話。

電話一接通,藺平和剛剛自報家門完畢之後,電話另一端的方十四瞬間就炸了。

“卧槽你怎麽用我妹電話?!你把她怎麽了?!你這個禽獸不許碰她!!!”連珠炮一樣說完了這三句話之後,方十四突然回過神來,然後連忙說起了軟話,“大哥您高擡貴手放了她,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你。”

藺平和:……這他媽好像是個傻子,可咋整。

“她喝醉了,現在在家裏,”藺平和不理會他過山車般的态度轉變,繼續說道,“是你回來,還是找家政阿姨?”

“啧,我現在走不開啊,”方十四皺了皺眉,“家政阿姨吧……一會兒阿姨到了你就走啊,我手邊的事情忙完了連夜趕回去,你要是對我妹做了什麽,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末了,方十四想了想,又補了一句好聽話:“不管怎麽說,還是謝謝你送我妹回家……她給你添麻煩了。”

說完,沒等藺平和再說些什麽,電話就挂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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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十四的辦事效率很高,不出半個小時,家政阿姨就敲門了。

藺平和坐在客廳裏,等家政阿姨工作完了之後,也沒有離開陶家的打算。

既然方十四會回來,那麽他就在這裏等着,反正他準備重新追回陶酥,也免不了要在意陶酥家人的意思。

他并不希望,小姑娘因為跟自己在一起,又被家裏人趕了出來。

陶梓的名號他是聽過的,只是兩個人的生意複盤度實在是低,所以一直都沒什麽交集。

藺平和的公司主要跟建築工地打交道,而陶梓卻在影視圈混得風生水起,但早就有所耳聞。

雖然不知道陶家和方家究竟有什麽千絲萬縷的關系,但藺平和想,方十四總比陶梓要容易攻破得多。

況且,他對方十四還略有了解,畢竟他的弟弟就在方十四的公司裏做兼職游戲主播。

與藺平和缜密的心思相比,陶酥的心境就簡單多了。

她滿心想得都是自己和藺平和到底會怎麽樣,別的事情早就不在她的耗心範圍之內了。

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夜之後,天一大亮,陶酥才從被窩裏爬起來。

她的腦袋有些暈,大概是因為宿醉的緣故。

陶酥揉着眼睛,從卧室裏走出來,赤着腳踩着粉色的棉拖,慢騰騰地走下了樓。

長長的黑發散在身後,薄薄的空氣劉海被枕頭壓得有些偏,露出了白瓷般光潔的額頭。

“你醒了啊,”男人站在料理臺前,紮着藏藍色的圍裙,擡起頭看到了她,“快去洗漱,回來喝粥。”

藺平和看着她睡眼惺忪的樣子,心底稍稍地笑了笑,純黑色的眼睛盯着女孩白皙纖細的腳踝出神。

哪怕她今天沒有穿睡裙,長長的睡褲遮住了她的小腿,但他仍然控制不住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你……你怎麽在我家!”看到藺平和之後,陶酥的睡衣突然就散了大半。

她有些詫異地盯着面前的男人,用初醒後軟綿綿的聲音質問着他。

“是你讓我留下的,”藺平和如實答道,“昨晚,你拉着我的袖子,不讓我走。”

“你胡說!”陶酥打死都不肯承認,低下頭看到了自己身上的睡衣之後,小臉“騰”地一下紅成了蘋果,“你脫我衣服幹嘛!”

“我沒有。”第二次被冤枉了的藺平和,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事。

他毫不緊張地為自己伸張正義,順便把粥端到了餐桌上。

“我家地暖溫度特別高,所以冬天在家只穿睡裙,從來不會穿這套,不是你脫的是誰脫的?這屋子裏還有別人嗎?”

“家政阿姨,”藺平和看着她,頓了頓,然後繼續說,“幾個小時之前走了。”

陶酥:……這個場景和臺詞好像似曾相識?

看着男人氣定神閑的英俊面孔,陶酥捂着臉跑回了卧室。

進了浴室,打開水龍頭把涼水潑到臉上,試圖讓自己的大腦冷靜一些,順便給臉頰上的溫度降降溫。

洗漱完畢之後,她換好衣服,又回到了客廳。

整理好了心情之後,陶酥坐在餐桌前,才有閑心思打量起了藺平和。

他換了寬松的灰色運動服,看起來是剛剛晨跑完的樣子。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她已經記不太清楚了,最終清醒的意識裏,是色澤誘人的九分熟牛排。

陶酥一邊小口小口地喝着生滾粥,一邊用餘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坐在桌子對面的男人。

他看起來似乎心情頗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開心事兒。

“你不吃嗎?”本着人道主義精神,陶酥極不情願地關心了他一句。

“你睡着的時候我吃過了,”藺平和對她說,“你吃吧。”

“哦,”陶酥趴在粥碗旁邊,拿着瓷勺一點一點地攪着粥碗裏的雞蛋黃,米黃色的蛋液融進滾燙的白粥裏,然後她繼續問,“昨晚發生什麽事了嗎?”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

當然,後面那句話,她沒有問出口。

“昨晚你不讓我走。”

“……我是說你,發生了什麽?”陶酥紅着臉打斷了他的話,然後把重點繞回了他自己身上。

“昨晚嗎?”像是自問的句子尾音上挑,帶了絲吊人胃口的感覺,繼而道,“昨晚你哥回來了。”

“……。”

“我跟他說,你是跟我出去吃飯才醉成那樣的。”

“……。”

“你哥身手真的挺不錯,比封景強太多了。”

“……。”所以你們昨晚是幹架了嗎?

陶酥擔憂地望了過去,這份擔憂,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

她甚至忘了擔心自己,要是哥哥将這件事給姐姐說了,自己有可能又要被趕出家門了。

“你沒事吧?”她小心翼翼地問他。

“沒事,”藺平和答道,“我們沒打架,放心。”

“那你幹嘛說他身手不錯!你要吓死我了!”陶酥“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擡高了音量,語氣裏帶了些擔憂後的委屈。

“你不關心最後的結果嗎?他現在可不在家裏,一點都不好奇?”男人諄諄善誘地抛出了一個又一個問題。

“好奇什麽……”陶酥癟癟嘴,重新坐回椅子上,繼續喝粥,然後說,“反正追我是你的事情,答不答應是我的事情,只要我不答應,我哥也不會把我怎麽樣。”

藺平和看着她倔強的小臉,思緒不禁回到幾個小時之前的午夜。

方十四推門進來,一臉的兇神惡煞,活像全世界都欠了他一個億似的。

“我妹呢?!我妹呢?!你把她怎麽了?!!!”

“她睡下了,”藺平和坐在沙發上,淡然地說,“你聲音太大了,會吵醒她。”

“我告訴你,不要覺得你是雲州的哥哥我就會對你客氣,你敢動我妹,我把你揍得連雲州都認不出來!”

“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男人話音一轉,淡然的表情瞬間籠罩上一層無比認真的色彩,“我不會因為你的幾句話,就輕易放手。”

“那你想怎麽樣?”

“坐下談?”

方十四看着他,見對方也沒有撸胳膊挽袖子的動粗準備,再加上顧念藺雲州的面子,方十四冷哼一聲,坐到了他的對面。

作為兄長,方十四的腦回路并不複雜,他只是希望陶酥能夠幸福。

這種幸福并不是他認為的幸福,而是陶酥想要的幸福。

作為一個交往對象,藺平和無疑是完美的。

只是,隐藏身份的事情像一根刺,讓方十四懷疑他以後會不會又搞出什麽幺蛾子。

藺平和跟他談了很久,也說了很多。

最終,方十四看在自家妹妹的面子上,決定暫時留下他考察一段時間。

“我告訴你,你要是再騙我妹,我肯定饒不了你,”方十四對他強調,“如果不是看在我妹那麽喜歡你的份兒上,我打死也不會同意的,就是我姐那邊……”

他欲言又止,看起來似乎有些為難。

“這是我需要做的事,”藺平和對他說,“我來解決。”

“好,我姐可沒我這麽好說話,你自己多用點心思吧,”方十四皺了皺眉,繼而說道,“不要以為你喜歡我妹好多年有多了不起,我妹喜歡你可是喜歡慘了,你趁她睡着可以去看她書桌上第二個抽屜裏的畫本,她沒見你的這段時間……唉,不說了,你自己去看吧。”

方十四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有把話說完。

他應該真的很忙,哪怕連夜趕回來,也沒有多呆片刻,上陶酥的卧室看了看,就又開車離開了。

至于那個畫本,藺平和倒是真的找到了。

被擱置在黑暗無光的抽屜中的畫本,此刻被藺平和拿到了陽光下。

他将淺灰色封皮的素描本放在餐桌上,純黑色的眼眸略有深意地看了坐在對面的陶酥一眼,然後一邊翻開了畫本,一邊對她說:“如果你一直都不答應的話,可能永遠都只能畫去年的我了。”

“你偷翻我東西!”陶酥看到他面前的本子之後,急得羞紅了臉。

“錯,不是偷翻,是光明正大地翻,”藺平和垂下眸子,不去看她,但卻繼續說道,“倒是你,在偷偷地畫我。”

畫本封面上标注着新一年的日期,裏面的每一頁都畫着男人赤裸着上身的樣子,八塊腹肌的肌肉線條流暢而漂亮。

他單手拎着畫本,繞過餐桌,走到了陶酥身邊。

溫熱的手掌覆上了她柔軟的肩膀,然後低頭,附身在她耳邊輕輕地說:“想看真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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