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五十五張黑卡

聽到男人的話之後,陶酥手裏的勺子就“啪”地一聲掉進了粥碗裏。

“我、我……”陶酥躊躇了半天,也沒說出來一句整話。

她該怎麽說?

她該說想看?還是該說不想看?

好像,怎麽說都不太對的樣子。

陶酥紅着臉,看着男人隐隐帶着笑意的英俊面孔,心跳速度沒由來地就開始加速。

她失策了,就不應該答應讓他追自己。

明明……她依然喜歡着他,而且,還那麽喜歡。

他随便說一句話,或是随意地出現在她面前,她的視線都會控制不住地黏在他身上。

而現在,他還在認真地追自己,這簡直就是要把自己撩出心髒病的節奏。

看着小姑娘羞紅了的嬌俏面孔,藺平和忍不住輕笑一聲。

這笑裏帶着快要溢出來的寵溺,可是卻讓陶酥覺得更害羞了。

“你、你別笑啊,笑什麽笑,有什麽好笑的!”陶酥委屈地說道。

“我沒有在笑你害羞的樣子,”男人嘴角噙着一絲明顯的弧度,然後此地無銀三百兩地對她保證道,“真的,我保證。”

陶酥:……

“你把畫本還給我!”陶酥伸出手去搶他手裏的畫本,搶到之後連忙護在了懷裏,抱得死死的,不再讓他有任何拿到手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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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畫我,這麽想我嗎?”藺平和伸出手,摸了摸小姑娘毛茸茸的發頂。

她用那雙濕漉漉的眼睛,帶着絲絲戒備擡頭望過來,像某種毫無攻擊性的小動物。

“沒……不對,”陶酥剛想嘴硬着不肯承認,可她轉念一想,這樣回答顯得太過刻意,于是中途改了口,“這和你有什麽關系?”

“讓我想想,和我有什麽關系,”藺平和故作思考的模樣,微微皺着眉,用一副思慮已久的面色對着她,繼續說道,“你畫的是我,難道還跟我沒關系?”

“……那你想怎麽樣?”

“你不應該給我報酬嗎?”

“哦……”陶酥點了點頭,肖像權這些事她是懂得的,再說她和藺平和最初相識的契機,也是這個,“那你要多少錢啊……?”

說到這裏,陶酥就有些沒底氣了。

以前,不過是幾千塊錢的事情,但是現在,一切都變得複雜了起來。

因為,藺平和的真實身份不是搬磚工,也不是模特,他的身價……根本沒辦法用金錢來衡量。

“你覺得我值多少?”藺平和似乎是逗她逗上了瘾,看她又害羞又緊張的樣子,簡直可愛得不行。

“我、我也不知道啊,”陶酥癟癟嘴,然後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你那麽有錢,還要我的錢幹嘛,我的錢完全不夠看啊。”

陶酥現在覺得委屈極了。

這個人真的太過分了,他身價比她高那麽多,居然還向自己要錢。

以前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倒也覺得沒什麽,現在想想,自己當初拿出來的那三千塊錢,他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情接受了呢?

看好戲?還是等待着真相被揭露之後,自己捉襟見肘般的困窘?

或者說……他是要把自己施加在他身上的事情,原封不動地重演一遍?

既然已經把燭光晚餐和99朵紅玫瑰複制了一遍,那麽……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他不會也想複制一遍吧?

“你要多少錢啊到底,如果我有的話,我都給你,但是……但是你不能……”陶酥有些害怕地抱住了自己的肩膀,然後小心翼翼地說,“你不能讓我肉償啊,我身上沒有肌肉,一點都不好看,真的。”

她說得認真極了,生怕藺平和像當初的自己一樣,塞過來三千塊錢就讓她脫衣服。

現在想來,這個相識的契機真的太垃圾了。

男人垂下眸子,看着她因為抱住雙肩而從袖子裏露出來的白皙手腕,柔嫩的皮膚漸漸隐匿在粉色的睡衣袖子裏。

這一刻,他突然有些後悔讓家政幫她換上了長袖長褲。

別墅裏也沒別人,地暖溫度也不算低,就不應該怕她着涼不給她換睡裙,結果現在,本來應該能看到的地方,都看不到了。

“你想些什麽呢,”看到她這麽害怕的樣子,藺平和都不敢再逗她了,于是連忙解釋道,“只是有件事想拜托你,別有太大壓力。”

她的腦回路每一次都和普通人不一樣,這讓男人覺得既驚喜、又擔心。

他真的很怕自己那句話讓她多想,又把她惹哭了。

“什麽事啊……”試探性的目光望了過來,帶着怯生生的感覺。

“我有點東西忘在家裏了,也不是什麽着急用的東西,哪天我們都有時間去就行。”藺平和對她說。

“家裏?”

“是啊,在我們的家裏。”

他的話像塗了蜜糖似的,讓陶酥覺得心裏甜滋滋的。

好像已經很久……沒有人對她說“家”這個字了。

小的時候,媽媽在北歐總是對她說,中國才是她的家。

可是,回國沒多久,媽媽就去世了,外公和外婆也沒有撐上幾年,也相繼離世。

哥哥高中沒畢業就去韓國打職業了,姐姐在她的印象裏,從來都沒有閑下來過。

再後來,她去了日本;再後來,她又回國了。

可是,這一切并沒有什麽太大的變化,回國之後她仍然經常一個人住着空曠的大房子,就算在寝室,一到周末,室友們也會跟男朋友出去玩,她就算不回別墅,在寝室裏也一直都是一個人。

對于“家”的感覺,陶酥從小就沒有什麽實質性的體會。

“那你想什麽時候去啊?”陶酥問道。

大概是因為太開心了,陶酥居然忘記了,自己已經給過藺平和備用鑰匙這件事,默認了和他一起去的邀約。

“下周末?”藺平和挑了一個日子。

“行,”陶酥點點頭,然後說,“那就下周末吧,我去你的公司找你,剛好把我的車開回來。”

她還記得她的法拉利,想着自己最近也不打算離開別墅區,也用不到車,等順路的時候再把車取回來也可以。

藺平和看着她細心盤算的模樣,心底那個計劃也漸漸有了雛形。

“我聽你哥說,年前這段時間你都要自己在家?”

“是啊……那又怎麽樣?”陶酥被他的問題弄得糊裏糊塗,随即,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離開又警戒了起來,“你上次不是已經答應我,不再翻窗戶了嗎?”

“我不去你的屋,”他這樣說着,看着小姑娘突然松了一口氣的樣子,然後繼續補了一句,“我是問你,要不要去我家住?”

……

???

“我為什麽要去你家住……?”陶酥皺了皺眉,有些不太懂他話裏的意思。

見她這幅表情,藺平和擡起眼皮,看了看她手邊的畫本,然後對她說:“年前你接了很多插畫的單子,都畫完了嗎?”

“還差三張……怎麽了?”陶酥狐疑地問他。

當時她為了跟藺平和在一起,被姐姐掃地出門,迫于生計,也為了今後手頭能寬裕一些,特意跟曲戈說了一聲,以後什麽風格的插畫她都願意接。

雖然現在她已經可以回家了,可是雜志是有固定的制作周期的,她當時接下來的好多單子,現在也要逐一交上去了。

做人要講究誠信,不能因為現在手邊寬裕了,就失信于人。

所以,即便接了很多插畫單子,她仍然努力,保質保量地完成。

“我記得有兩個單子是哥特風的,你畫完了嗎?”男人抛出了一個無比現實的問題。

“……還沒。”陶酥沉默了幾秒鐘,然後只能低下頭,委屈巴巴地承認了。

豈止是沒有完成,她現在一點靈感都沒有。

陶酥膽子很小,別說看恐怖片,就連恐怖小說都怎麽敢看,上次為了畫那個哥特風的插畫,去看了《孤堡驚情》,已經把她吓得半死了。

要不是被姐姐趕出家門,她怎麽也不可能再接這種風格的單子了……

說到底,還是都怪面前的這個人!

“工作要按時完成才行。”

“……是。”

“不能拖稿。”

“……是。”

“自己一個人能行嗎?”

“……。”

他明知道自己很怕看恐怖片,還這樣問,到底想怎麽樣!

陶酥“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然後憤憤地盯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濕漉漉的眼睛含着潋滟的水光,明明是不甘的怒氣,卻偏偏生出了一絲撒嬌的味道。

“……行。”陶酥低下頭,看着自己的腳上的兔子頭棉拖,有氣無力地做着最後的掙紮。

“現在敢一個人看恐怖片了嗎?”

“……敢了。”

“可是晚上也不會有人回來,你哥不是說,這裏年前只有你一個人住麽?”

“我知道……”

“這次還看《孤堡驚情》嗎?”

“……。”

“嗚……你別再說了,”聽到恐怖片的名字,早就被塵封的數個月前的記憶又湧了出來,詭異的背景音樂似乎又在耳邊響了起來,她一邊搖着頭一邊說道,“別說了別說了!”

“那你要不要去我家?”

“……去。”

最終,小姑娘迫于恐懼的心理,只能向男人服軟。

她也想挺直腰杆,不落入男人的圈套,可是他就是吃定了自己,會害怕那些虛無缥缈、并不真實存在于這個世界上的東西。

而且,被男人勾起了幾個月前的觀影回憶之後,她現在都有點害怕了。

“我、我今天晚上就可以去嗎?”陶酥小心翼翼地問他。

明明是自己不情願,可她現在卻害怕被男人拒絕。

如果他真的拒絕了自己,她今晚該怎麽辦才好……

陶酥一邊害怕着,一邊忐忑地等待着男人的回答。

出乎她的意料,藺平和不僅沒有拒絕,反而看起來還挺開心。

“可以,”藺平和點頭,然後對她說,“你白天收拾一下,晚上下班了我來接你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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