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落銀河

? 任江流晃晃悠悠的找了顆樹根坐下,取出水囊大口喝了幾口,緩了半天才勉強能說話,“要離開這座樹林,最少還需要五天 。”

“而且越往森林深處走越危險 。”

“現在已經走到樹林深處了 。”

“你對這座森林了解多少?”

“不比你多。”

“真是不妙。”

“怎麽說?”

師無名道,“師某因機緣巧合認識一名自榮澗而來的先生,他說山中本無路,此條路是被常年以山為生的人踩踏而出,是以我們前路崎岖,時常要在密林中穿行。”他細細訴說自己知道信息,眉頭煩惱的皺起,“此山因被一道江水橫穿頭尾,故被稱為落銀河,我們的目的地在河水源頭向北十裏之處,那裏便是拜首國的入口。我本打算順着河流的方向一路前行,那是最安全的一條路,但是現在看來,到成為最危險的一條路。”

他所說的已經是重要的信息,順便也解釋了當時為什麽會在河邊遇到他們二人。任江流道,“若是有人追來,肯定以河邊那條路為主,現在不能再去了。”事到如今,兩個人都不再做隐瞞,互相交換所知道的信息,以此增加安全的籌碼。

“我之前在山口那間客棧住過,聊天的時候老板說這座山過于龐大,內中樹木密集,就算他們世代依山而居也不敢太過深入。有過路的旅人說,此山荒廢多年,野獸屍骨經過時間積累,修煉成了精怪,若夜晚入中會奪人魂魄,不傷而殺。”任江流分析道,“奪人魂魄,不傷而殺,雖是閑人閑語,但空穴來風必有因。無傷死者應當是中毒而亡,林中無人,便沒有被下毒的可能,那毒氣來源只有一個地方,瘴氣。”他擡頭望了望看不到頂的天空,頭上大片的樹葉閃動,高高在上的樹尖像人的五指一般垂下垂彎,似要将他們握在手心,他心中一緊,接着道,“瘴氣常常彌漫在濕地,離河流應當不會太遠,我們找到哪處沒有動物出沒行走,應該就是起瘴的地方,将魔教的人引過去如何?”

師無名略略思考,肯定道,“若真到萬不得已之時,可行。”

他話音落,那邊話音起。

“這兒也要仔細查看,看他們是不是藏在其中。”腳步稀稀落落,人聲頗為嘈雜,看來此來人數不少。

師無名和任江流齊齊屏住呼吸,不再言語。

“老大,這邊沒有。”

“這裏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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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也沒有。”

腳步聲幾乎擦着頭皮過去,粗重的喘息自上方傳來,用兵刃撥弄草叢的聲音回想在耳畔,任江流心跳加快,握住的拳頭緊了又緊,額頭滲出點點的汗珠。

“老大。”上面那人用力戳了戳地面,沒出鞘的刀橫掃周圍,确定安全之後,報告的道,“他們沒躲在這兒。”

被稱作老大的人不爽的啐了一口,“媽的,走。”他道,“先跟其他兄弟回合再繼續搜。”

聽他們說要走,任江流電視劇看多了,總覺得這是陷阱,不敢輕舉妄動,仍然在原地靜靜待着,繼卻沒想到有人和他做了一樣的選擇。

他不敢回頭,側過眼睛努力去看師無名。

師無名做了個噤聲的姿勢,任江流呼吸聲變得更小了。

安靜了大概三分多鐘,一道腳步聲緩緩逼近,任江流咬了咬牙,心道糟糕!手不由自主握緊了地上的雜草,心髒快跳出嗓子眼,頭一次這麽想念那個能打的師弟顧花君!

雖然空氣中無聲音流動,但還是能感知到有人正在逼近!任江流緊張之時忽然感覺有人握住他的手,心中一驚,差點叫了出來,幸好被人及時捂住了嘴。

黑暗之中,師無名的一雙眼睛顯得極為明亮,他與師無名不熟,加上心中莫名的排斥,跟他不甚親近,以至于兩個人就算是逃命躲在一起,中間也相隔的一個人的距離。此時師無名一點一點将他拉過去,任江流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直到兩人身體挨在一起,師無名輕輕做口型,“馬還在。”

經他提起,任江流這才想起重要交通工具還明晃晃在拴在樹上呢!并瞬間明白現在的狀況,他們二人借着夜色和草叢的掩護可以躲過對方的視線,那些人剛剛大概是真的已經走了,但是沒走多遠就就看到了馬匹,因此才又折了回來搜查。

“跑?”他湊在師無名耳邊,細聲細氣的說。

師無名為難的看他一眼,任江流怔了怔,慚愧的切了一聲,想想也是,兩個不會武功的人貿然出去,還不給人砍死。

這是現在該怎麽辦!

耳邊腳步聲不斷逼近,任江流眼神閃爍,看了看師無名,又看了看自己,再看看師無名,又看了看自己。

深吸一口氣,突然發力推開他,一下子站了起來。

師無名,“……”

他訝異的眨眼。

任江流站起來之後不跑不閃,直接沖向着提刀那人,兩人剛一照面,都有片刻愣住不動,那人反映過來,嘴中大聲一喝,舉起了刀,任江流彎下膝蓋啪的跪了下去,閉着眼睛抱住他的腿,幹嚎一聲,“大俠住手!”

這一下出人意表,師無名默了一默,趁着任江流吸引人的注意力,匍匐前進幾步,悄然無息的離開了。

“放手,你是何人!”那人被牽制,聽見住手兩個字下意識停下即将落下的刀。任江流打的就是這個主意,從心理角度來講,住手這個更包含命令意味的短語,比請求更為奏效。

他擡起頭,這裏暗,即便離得很近,也很難看到對方的臉。

任江流小心翼翼的站了起來,道,“大俠,你現在不能殺我。”

那人大笑一聲,冷冷道,“快留下遺言吧。”

寒光閃閃的刀壓在脖子上,任江流鎮定自若捉住刀背,但是沒有貿然移開,即使額頭已經有汗珠滴落下來,語氣倒是更加穩重,“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們一行,除了我之外,你們一個人都沒有抓住吧。”

對方眯起眼睛,“你什麽意思。”

聽他問話便知道有戲。

任江流暗暗松了口氣,顧花君師茵茵武功都屬于高手之流,應該不會輕易被抓。師無名和自己在一起,安全與否他了然于心。此時這麽說,一是打探那二人消息,二是拖延時間。現在他心中有譜,保持着神棍的語氣道,“敢問要如何稱呼大俠。”

“廢話少說。”刀又逼近了一分。

任江流輕笑,“我只是在想,如果要細談的話,報上彼此的名號,能獲得更多的信任。”

那人不買賬,“我何必要你的信任。”

任江流道,“自然需要,因為我即将要給你的情報,至關重要。不單單是關于我們一行的人數,目的,目标,還有未來武林盟的計劃和打算,對你們來說,應該是很求之不得的情報。你只要不殺我,就能得到這些,又何樂而不為呢。”

“……哼。”那人手中的刀一頓,顯得沒那麽緊繃了,松動而有力道的壓在他的肩膀。“我為何要信任你?”

“因為在下的小命就握在你的手中啊。”任江流笑的溫純無害,對他拱手道,“在下任江流,是武林盟主他弟的師兄。”

“你就是任江流?”那人揚眉,“傳聞說你是個剛正不阿的少俠,如今看來,傳言不盡可信。”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任江流笑容可掬,“你若是今天放我一馬,明天我依然是個剛正不阿的少俠。但現在性命都快不保了,茍且偷生尚能活,不識時務卻是要死,若連性命都沒了,怎麽管得了別人怎麽說我。”

他的話很不要臉,那人常常見到貪生怕死的人,卻少見如此坦白的。聽他如此大言不慚,頓時覺得此人非常不靠譜,輕視之下,防備之心弱了不少,随意袒露了自己的名字,“我叫王一步。”

任江流從善如流,叫了一聲,“王大哥。”又道,“我不會武功,就算你放下刀我也跑不了。”

“不要得寸進尺。”王一步捏住他的脈門,試探一下,發覺這人竟然真的半點內力也沒有,心中驚異非常,但在這種情況下他無法多心關注這些,逼近問道,“說,你的同夥在哪裏?”

那口刀橫在脖子上,好像随時都能劃上一刀,任江流心想說了這麽多話,師無名動作再慢也該離開了,眼睛左右看了一下,感覺到他們分散的人正在往過靠攏,便略放大了聲音,睜着眼睛開始瞎掰,“王大哥,你把我留下絕對是個正确的決定。你覺得,為什麽我一點武功也不會,武林盟主卻派我來執行這麽重要的任務?莫非他腦子有病,還病的不輕?”

武林盟主腦子自然是沒病的,王一步思索,“因為你是必不可少的人物?”

“然也。”任江流贊許,點頭道,“相信您也看到了,我等一行四人,為我斷後的其中一個是武林盟主之弟,顧花君。正常來說,顧花君的命應當比我貴重,就算要留下,也應該是我,但何是是他救我,而不是我掩護他。”

王一步皺眉,也覺得奇怪,“這是為何?因為你不會武功?”

“這話就不對了。”任江流搖頭,感覺到扭頭的時候蹭到刀口,脖子一涼,頓時不敢動了。幹笑一聲,試探的用手翻過王一步的刀,讓他用刀背對着自己,“王大哥,你看這怎麽樣?就算我要跑,你也随時可以一刀殺了我。這樣的話……我也能放松些。”

王一步冷哼一聲,“你別耍花樣。”算是答應下來。

任江流連道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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