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困
? 他們的人已經圍攏過來,将任江流包在中間。任江流轉動一下眼珠,先确認人數,暗自哀一聲,這回想逃真是難如登天了。
以一敵六,他辦不到啊!
“老大,他是武林盟的人上頭的命令是就地格殺。”右邊有人說道,他比任江流高的半個頭,身材壯碩,頭發整個揪在頭頂,額頭上包着一條布巾,臉上線條分明,一看就很不好惹。
任江流咳嗽一聲,道,“壯士何必如此不近人情?留着我和殺了相比,還是留着我對你們的益處更多。只要你們答應不殺我,我就帶你們找到我的同夥,還可以帶你們去中日炎精鐵,到時候你們完成任務,直接将我扔在榮澗便可以,我又不會武功,自己再難回到武林盟。退一步來說,即便回去,到時候各位大爺早已功成名就,我又何足為懼?”
王一步覺得他說的有理,便道,“你知道日炎精鐵的位置?”
任江流道,“這個自然,若非如此,他們怎麽會盡心護我。”
有人狐疑,“既然盡心,為何會讓你自己在這裏?另外一個人呢?”
任江流心道先溜了呗,淡定道,“被你們的人追殺,他留下,我逃出來了。但是他武功很好,一會兒說不定就過來了。如果你們現在殺了我,非但沒有一點好處,還有觸怒他的危險。不如先把我留着吧,我這個人惜命的很,特別好控制,正好用來威脅他們束手就擒。”
他說的有理有據,所出的主意都是好主意,魔教衆人即便是想反駁,也找不到漏洞。商議過後,妥協道,“你把手伸出來,讓我們綁上。”
任江流欣然同意。
束縛任江流雙手的是一條深色腰帶,任江流看的又是心中一沉,魔教此行根本沒有留活口的打算,一人一刀輕裝簡行的追入森林,根本沒帶什麽制服人質的裝備,任江流默不作聲,暗中思索應對之法。
先前已經吃過苦頭,為了避免驚動蟄伏在森林中的野獸,魔教沒有人做過大的動作,僅僅點着一根火把,勉強照亮腳前的路。
“王大哥。”任江流問,“咱們這是往哪走啊?”
王一步告訴他,“先和首領會和,等我請示過後,再決定怎麽處置你。”
任江流想等你們做下決定我就是傻。
前路不明,衆人每一步都走的全神貫注,萬分小心。密林內樹影重重,好像一不小心就會繞回原點,看着看着,所有樹都長的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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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江流腳走的酸,眼神分外怨念的看着前面走着的人,幽幽道,“你們體力挺好。”
“……”
就算沒人應聲,他仍自強不息的說了下去,“王大哥,你們一共來了那麽多人,分開走不怕迷路,回不去嗎?”他仰起頭看着黑洞一樣的頭頂,抖了一抖,“在這裏迷路,跟死了也沒差別了吧。”
雖然還是沒有人說話,但能察覺周圍人的眼神變了,似乎被戳到了痛處。
任江流嘆氣,“也是,這也是沒辦法,畢竟你們應該才加入魔教才不久。”
王一步冷聲道,“你究竟想說什麽。”
他語氣不善,任江流模糊語意,做個緩沖,“沒事,沒事,我就看這天黑,有點害怕,沒話找話說,當給自己既壯膽了。”
王一步用力一扯緊緊拴住他手腕的腰帶,任江流拽的踉跄兩步,差點摔倒。
“你不用怕,變成我的刀下鬼之後,就什麽也不用怕了。”
“王大哥,你別激動。”任江流雖然說累,精神卻顯得很好,“我沒有惡意,而且也不是各位大哥的對手,你們不用防着我。你看,我這麽說一下話,氣氛一下子變得輕松了,這不是很好嗎。”
也不知道他是從什麽地方感到氣氛輕松了,魔教一衆不以為然,但随着時間流逝,無意間的确開始松懈下了戒心。
樹葉沙沙的響,風不知何時大了不少,任江流打了個噴嚏,手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難耐的吸了一口冷氣,碎碎念道,“你們不覺得冷嗎?這麽冷說是春天誰信啊,再下點雪說是冬天我都不會懷疑。”
王一步擡手試了試風,他也覺得天一下子涼了下來,前頭的火把被山風吹的幾乎要熄滅,只餘下淺淺的藍光。
有人忽道,“不好,要下雨。”
任江流恍然大悟,疑惑得解的語氣,驚喜的道,“怪不得今天一整天都沒看到太陽,原來是陰天,原來如此。”
他顯得越是輕松,越襯得此地空氣凝固,氣氛好像一下子嚴峻下來,雷雨天的的樹林,太危險了!
王一步慌張道,“快,快找空地。”
雖然他這麽說,可真實的情況是再往前走三步連身後的人都看到,想要即刻找到合适的地方,談何容易。
任江流暗道機會來了,主動道,“我知道西南方向有一條河,河邊樹木稀少,可以到那裏躲避。”
衆人面面相窺,沒有動作。
任江流看着在眼前飄落的樹葉。
山雨欲來,風更大了。
他道,“我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要是你們在樹林中迷失,我也只有死路一跳。就算你們不信我是真心指路,也不能不信我不救自己,與你們同歸于盡。”
他們有所動搖,任江流柔聲道,“還是剛剛那句話,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各位剛入教不久?”
王一步手忽然握拳,防備的道,“你怎麽知道。”
任江流理所當然,“因為太明顯了!”他同情的看着他們,“如果你們不是新教徒,怎麽會派你們過來送死。”
“……”
落入絕境的人膽子最大,被逼入絕境的人膽子最小。任江流被他們抓住,最壞的情況不過一死,他做好心理準備,反而無所顧忌。他是落入絕境的人,這些人卻是被逼入絕境的人。只要輕輕撩撥,就足夠動搖本心。
有人耐不住,“老大。”
立即被人打斷,“別聽他胡言亂語。”那人說話的時候,臉上的疤痕聳動,這時,一道雷驟然劈響,電光照射,更顯陰森恐怖。
“喂,小子。”大漢的手卡在任江流的脖子上,“你說的河怎麽走?帶路。不過別怪我沒提醒你,要是路上敢耍花樣的話,休怪大爺要了你的小命!”
他手慢慢收攏,任江流臉憋得的發紅,手搭在他的手腕上,咬牙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絕對老實。
前路未蔔,之後很久沒人說話。任江流連帶路的時候腳踩空了好幾次,沾了一身的灰塵,連滾帶爬往前走,可衆人連水源的邊都沒看到,一個個神色分外凝重。
一聲脆響打了頭陣,衆人仰頭看去,下雨了。
豆大的雨點急急下墜,這雨醞釀了一天,下的聲勢浩大,震耳欲聾的雷濤響徹天地,勁風蒼涼,伴随着一聲一聲雨滴墜落的勁風,不斷敲擊衆人緊繃的心弦。
不大一會兒的功夫,他們一行全部變得狼狽不堪,頭發衣服濕淋淋的貼在皮膚上,一個個喘着粗氣,每走一步都似耗盡了全身的力氣。但這樣并沒有讓他們停下腳步,他們能聽見樹林中那些隐秘的聲音,黑暗之中動物穿過草叢的摩擦聲響,巨大的危險正在身後,無聲的危機還在潛伏,這讓他們絲毫不敢懈怠,反而更加緊繃了神經,數雙眼睛瞋目而睜,直挺挺的注視着前方。
任江流力氣逐漸流失,走的越來越慢,後面的人着急,喊着,“你快走。”推了他一把。
任江流腳下不穩,失控摔了下去。
“老李,你幹啥?”王一步立即質問。
老李不覺得自己錯了,理直氣壯的道,“這小子越走越慢,誰知道他是不是故意想把我們困死在這裏面。”
懷疑的視線貫穿身體,任江流垂頭坐在地上喘氣,先是低低的笑着,然後是大笑,這笑聲令人渾身發毛,衆人皺起眉頭,忽聽他收住笑聲。任江流硬生生壓制住怒氣,冷冷的道,“要是我真想和讓你們死在這裏,何必要告訴你們我知道路,我直接什麽都不說,你們照樣也是死。”
老李陰狠的道,“我們死了你也活不了。”
任江流彎着唇角咬住唇內的肉,等開口的時候,已經能自然的做出微笑的表情,舉起被綁住的雙手,“是啊,所以為了避免同歸于盡,內讧可不好。來,拉我一把,就當和解了。”
猶豫間,上空電光一閃,整個夜空亮若白晝,緊接着一道隆隆雷聲響徹天空,衆人眼前一花,就聽咔嚓一聲,距離他們不遠處的樹木瞬間起火,燃起了一片。
刺鼻的焦糊味沖到鼻子,更刺激了已到爆發邊緣的神經。不知道是誰怪叫一聲,握上任江流的手,将他硬拽了起來。
“快,快!!”身那人揪住他的衣領,語無倫次的道,“你快點給我帶路,快點!!!!我不想死在這裏,我不想死啊!!!”
“別搖……”任江流被他揪着搖晃,有些喘不過氣,頭暈眼花的撐住對方的肩膀,想說些什麽,卻零散的不成句子,“你……停呃……”
“好了,小八,你放手。我們這裏沒有認路的,你要是把他弄死了,後果承擔得起嗎。”王一步制止他的動作,将任江流拽到一邊。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有權有勢了,我不想掙錢了,我不幹壞事了,我悔改了,我不是人,是我的錯!我錯了!”小八被雷聲吓傻了,跪下便用力磕頭,拜了起來,“老天爺,我錯了。別劈我,別劈我啊!!!”
“喂……這是……”任江流有些傻眼,不忍的道,“他沒事……”
他沒說完話,眼前刀芒鋒利,小八雙目膛出,似有不可置信,頸間血流如注,用雙手捂也捂不住,眨眼的時間流淌了滿地,又被大雨沖散。
他繃直着身子直挺挺的倒了下去,眼睛瞅着老李,永遠定格在猙獰的模樣。
雷鳴在山間激蕩,暴雨狂風席卷,在場衆人吃了滿嘴血腥之氣,那味道卻越淡就越濃,似源源不絕。老李冷酷的收回刀刃,粗聲道,“還有人要廢話嗎?走是不走?不走,就永遠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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