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不合
? 當日,任江流又去了一趟王員外家,托人護送小雲與楊柳去武林盟。
次日,揮別兩位姑娘,與師無名二人踏上去天行教的路程。
二人雙騎飛馳而過,路邊猶如刮起一陣旋風,行人想要去尋找這風的源頭,兜兜轉轉,卻找不到痕跡。
到天行教之後兩人點名要找顧花君,剛巧顧花君也得到了消息,正焦躁不堪。聽聞他二人來了,二話不說立即有請。
任江流進門之後拉過顧花君,沒頭沒尾的說,“王一步暫代教主之位掌管天行教,司馬協助王一步,若有要事飛鴿傳出來報。”
他看着顧花君,顧花君猜他要做什麽,出去将話傳達一遍,“王一步暫時代我執掌天行教,司馬,你從旁協助,在我離開的期間若有什麽要事,飛鴿傳書禀報。”
“是。”
顧花君進入室內,道,“師兄,事情你知道了?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現在我要離開嗎?”
任江流點頭,“不要讨價還價想要留下,也別說廢話耽誤時間,更別告訴我你想集合天行教衆跟來找麻煩的人拼命。除此之外,若還有什麽疑惑,路上我為你解釋。”
他說話匆匆,顧花君滿腹疑惑,點了點頭。
師無名輕笑,“你說要把理由說給顧小公子聽,可是我只說來天行教救人,你便一句話也沒問。事情的經過,要走的理由,你真的清楚嗎?”
任江流側眸看他,也是笑了一聲,攜帶顧花君迅速離開。
師無名在後面因為他這個眼神發怔,輕輕蹙起眉頭,心中愉快的情緒忽然消逝無蹤。
離開天行教,再往南去,一路紅柳花開的正豔,就像天邊的一朵紅霞,為他們鋪灑出長長的前路。
顧花君氣喘籲籲的問,“我們要去往何處?”
師無名道,“玉山谷。”
任江流道,“靈光寺。”
聽見完全不同的兩個地方,顧花君懵了,師無名看了看任江流,“你說何處?”
任江流目光直直注視前面,雙腿夾着馬腹,聽見問話面不改色的道,“去靈光寺,花君,我們去師尊那裏。”
師無名駕馬疾行,搶在任江流前面橫住馬身,擋在他的面前。
去路陡然受阻,任江流差點停不住馬,慌亂走了兩步,距離對方不足一寸的地方,馬兒高高擡起腿,嘶聲鳴叫。
任江流驚魂未定,惱道,“你幹什麽!”
師無名靜靜看着他,道,“你剛剛說什麽。”
任江流深吸一口氣,冷冷開口,“去師尊那裏,只有師尊能解釋花君身上發生的事!你難道覺得還有別的去處嗎?”
師無名要笑不笑道,“你的師尊是武回風?”
任江流無懼回視,“你們現在叫他一念。”
師無名道,“把顧小公子帶去靈光寺,然後惹得靈光寺被屠,一念身亡嗎?”
任江流道,“未來的事還未發生,怎麽說的如此斬釘截鐵,朝廷派來的人,厲害,又能有多厲害。”
師無名道,“你若不了解對手,就不該質疑我的決定。”
“你的決定,為何我要遵守?”
兩人互不相讓,顧花君左右為難,叫了一聲,“師兄……”
惹得任江流兇狠的責罵:閉嘴。
師無名也說:勞煩顧小公子暫且安靜。
正在僵持不下之際,忽聞衆多馬蹄聲傳來,未等別人反應過來是怎麽一回事,兩人眼神悄然轉換,但是分歧仍舊未曾消失。
保險起見,師無名打算走為上策,任江流卻想戰個痛快。
師無名嘆氣,“你莫要胡鬧,對方不是你能對付得了的人。”
任江流垂下眼睛,停在原地巍然不動。
師無名對顧花君道,“進入山中,我們走小路。”
見顧花君走了進去,師無名才說,“阿江,你在氣什麽呢?我想不通。”
任江流臉色微微一變,忍了忍,最終道,“趕路吧……”
這個時節尋常花朵已經凋零,馬蹄踏過落葉,卷起一片煙塵。
從天行教到玉山谷一路向南,哪怕日夜不停的疾行,也要走上半個月。而且他們要謹防追兵,繞着彎子減少自己的走過的痕跡,如此過了數日,才過了小半。
任江流心口燒着一團火,越是躲,越是藏,就越加不耐。
這晚他們休息,任江流抽出長劍,劍花起,氣勁橫掃八方,樹枝紛紛掉落下來。
師無名見頭頂枝杈切口整齊,還有滿身劍傷的大樹,搖了搖頭,“他只是一顆樹,你何苦針對他。”
發洩過之後任江流心情明朗不少,笑着墊了墊手柄,道,“不針對它,要針對誰呢?”
師無名嘆氣,“脾氣真是壞。”
但是……也沒什麽關系。
他們今夜露宿荒野,任江流在外游歷已久,經驗比之前多了不是一點半點,顧花君看着他的動作,幫着把野兔處理幹淨,道,“師兄這次回來還要走嗎?”
任江流沒想過這個問題,但也沒打算敷衍了事,想了想,覺得腦中一片混亂,微笑道,“之後的事得等你平安我才有心思去想。”
顧花君內疚,“這一年以來,我以為我成熟了很多,也強大起來,到頭來還是拖累師兄為我奔波,真是過意不去。”
任江流心癢,張開五指揉了揉他的腦袋,道,“笨師弟,在說什麽傻話。怎麽會是拖累。”
顧花君憂郁的摸着自己胸口,憂郁的看天,憂郁的吃兔子。
群星閃耀,顧花君睡下,今天輪到師無名守夜。
本來一片寂靜,他在半夜的時候睜開眼睛,起身道,“不好,被追上來了,大家起來快走。”
任江流握住劍柄道,“我……”
有了前一次的經驗,這次師無名早有準備,将随身行李扔給顧花君,忽然伸手捂住任江流的嘴,在他吃驚的眼神中攔住他的腰飛身上馬,片刻不肯停留,立即離開。
在他們離開後,一行大概二十幾人的小隊逐漸出現。站在三人曾經停留的位置,領頭的人打了個手勢,示意讓後方的人停步。
下馬摸了摸篝火的餘晖,已經涼了。
他聲音蒼老渾厚,內力灌注于口舌,聲音擴散于方圓十裏。
“留下顧花君的性命,或可放爾等一條生路,若否,下次必定除之。”
……………………………………………………
被強行帶走之後,任江流怒的不能言語,走到一半聽見地方明晃晃的喊話,便想喊回去,但是被師無名堵住了嘴,只能發出含糊的聲音。
他心情惡劣的拍了拍師無名大腿,師無名松開手,道,“如何了?”
任江流咬牙道,“你說那個人逗不逗?竟然讓留下顧花君的姓名,他不是就姓顧名花君,小字望蘭,號教主嗎,将這些告訴他又何妨,還放一條生路,呵呵,真是可笑。”
師無名只能笑着說,“你還有心情開玩笑,這很好。”
任江流不可思議的望着他,“不然還能如何?”
看他都快氣的口不擇言了,師無名識趣的閉嘴,只帶着他悶頭趕路。
連續一天一夜,任江流在心中反複背誦金剛經,有時候還帶着一些墨子非攻,趁着休息的時候站在樹梢上冷靜,順帶觀察敵情。
但若是對方真的出現在他的視線範圍之內,再行離開,也不知道來不來的及。
這天他們碰上一條河,顧花君抓魚,生火,任江流尋着香味下來,吵吵鬧鬧的指點,又去打顧花君劍的主意,企圖用它刮魚鱗。
看着兩人在鬧,師無名微微一笑,“真是懷念。”
“前輩說什麽?”顧花君到底被任江流搶走了劍,他退而求其次,雙手抱着魚跑了很遠。
“此情此景,像回到了最初那般。我與茵茵,阿江與你,那是一段美好的回憶。”
顧花君知道他說的事當初取日炎精鐵的過程,淺淺附和一句,沒有什麽反應。反倒是任江流手中長劍轟然滑落,站在原地良久沒有回頭。
顧花君湊過去看,才知道他情況不好,嘴唇抖個不停。
“師兄……”他叫道,将手伸了過去。
任江流閉上眼睛,腦中歷歷重現,皆是回不去的過往。
嘶啞着嗓子說,“你提起這個做什麽。”
師無名沒料想到他回事這個反應,叫一聲,“阿江……”
另外一邊百鳥齊鳴,撲棱而起,彰顯危險來臨。
他臉色一變,沉聲道,“我們走。”
可是這次卻說的晚了,或者根本阻止不住,任江流心态狂亂,故意為難,豈會聽他言語?
留下一句,“你帶花君走。”
便抽身離去。
這座山荒山人跡罕至,潺潺流水帶走片片落葉,溪水邊的石頭生出積年累月的青苔,風色蕭索,突然,寂靜被一陣腳步聲踏破。
鞋子将青苔碾開,露出新鮮的沾染水汽的石面,大石成為助力,那人輕輕一躍,在水面帶起一道波紋。
長久的安寧霎時殆盡,有兩個人緊随其後,終于将溪水絞成海浪,波紋在腳尖點落的時候節次鱗比泛起,而他們追逐的人伴随着凜凜照射的餘晖,鼓動的衣衫如同那人張揚的性格,帶着諸多憤慨不羁,傾身投入樹林,失去蹤影。
“師兄……”
顧花君焦急,敵方在前,卻不敢大聲。
師無名苦笑,“莫說叫他一聲,就算喊他十聲,也不會停下來。”
他思前想後,道,“顧小公子,你先自己離開,或者在此等待。我去将他帶回來。”
顧花君一怔,“我們不知道追來的是誰,對方具體多少人,貿然前去太危險了。”
師無名道,“難不成看着你師兄這樣進去嗎?”
顧花君道,“我也要跟着。”
一個兩個,都一樣說不聽。
師無名不再言語,快了顧花君許多,運用輕功飄然而至,轉眼落在任江流前方,阻止他的腳步。
任江流拔劍指着他,冷冷道,“你要阻止我?”
師無名道,“我是要救你。”
任江流只覺得這話說不出的諷刺,哈哈幹笑兩聲,握着劍的手不住顫抖。
師無名聲音帶着警告,“你要帶着顧花君一起死在這裏嗎?”
任江流眼神桀骜,半點不将他的話放在心上,“你覺得誰都能殺我嗎?”
師無名心中一動,勉強道,“先離開此處,我們慢慢說。”
任江流嘴角一彎,“還有什麽可說的?這樣一直躲下去,什麽時候才是盡頭?不如快刀斬亂麻,來一個解決一個,看誰還敢這麽不知死活!”
他現在不理智,師無名沉默片刻,決定不再和他說這個。微微笑着,柔聲道“我前不久去了豐鬥村一次。”
任江流不知他是什麽意思,一怔之下手上力道便弱了下來。
師無名見這句話對他有觸動,走着向他靠近過去,聲音依舊低柔,“進去之後,我無意中看到了當年寫的那封信。”
說到此處,師無名頓了一頓,像是在思索什麽,把氣停滞在喉腔,又忽的笑了出來,“其實你仔細看過了,對嗎?為何不和我說呢?我也想要知道你的想法啊。”
任江流明白過來,漸漸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後退一步,“你說什麽……”
師無名盯着他的眼睛,像是怕驚着他,手一點一點伸過去,握住任江流的手背,帶着他的動作,迫使長劍收回劍鞘。
“你……”
“跟我來。”
攥着他的手腕,将人帶至偏離的軌道,聽他們剛離開那邊一陣馬蹄聲穿梭而過,師無名松了口氣,方叫了一聲,“阿江……”
“別這麽叫我。”任江流氣急敗壞的道,并将自己的手抽了出來。
師無名眯起眼睛,此人的态度太過不尋常,他想起近日種種,心中頓時生疑,剛想說些什麽,忽聞勒馬急停的聲音,臉色立即一變,道,“不好,糟了!顧小公子還在那裏。”
任江流悔恨交加,這次兩人再無分歧,相顧無言趕向同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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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