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安全
萬古那家夥則換了個姿勢靠在門框看我,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好看的眉目間滿是認真。
被他這麽盯着,我的臉頰止不住的開始發燙。不用猜也知道,我現在的臉肯定紅得不像話。
我做作地低頭別過腦袋裝作整理頭發,用那頭還算多的頭發擋住我的窘态,擋住萬古投射過來的視線。
房間安靜了好一會兒,餘光處的萬古依舊還在那裏,不動如山。
我在心裏邊默默祈禱着南宮祁拿被子可以快點,邊偷偷透過發絲瞄萬古。這動作,竟然讓我有一瞬間的恍惚,以為回到高中那會兒了。
幾個呼吸之間,南宮祁總算是回來了。他把被子大力在地上一摔,轉頭就開始抱怨:“小屁孩,你別光杵兒這一動不動泡妞,趕緊過來搭把手啊!”
果然,一聽這種話,萬古立刻就有了反應。他站直身子,手下意識甩開在了身子兩側,居高臨下看着南宮祁,從頭到腳都表現着不滿:“你又忘記吃藥了啊你?!誰光知道泡妞了!”
“你啊!”南宮祁不甘示弱。
“你才光知道泡妞!你個花花公子!”
“你花花公子!你可別仗着我長得帥、又有錢就随便誣陷我啊!”
“花花公子!花花公子!你就是個花花公子!難道我說錯了嗎!”
“你你!你也是個花花公子!你就是個四處留情的負心漢!”
“草!你再亂說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
“撕啊!撕!反正你負心漢的名號也是在我這兒坐實了的!”
幾人争了幾個來回,憋笑實在憋不住的我終是“噗”的一聲笑彎在了床上。害怕什麽的,在這一刻通通消失的無影無蹤。
笑到肚子都疼了,我才勉強控制住自己的笑意一點,用盡了全力直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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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當與萬古那雙小刀眼對上的時候,我又“噗”的一聲,笑彎腰埋回了被子。
随着我無聲漫長的一連串“哈哈哈哈”,原本争吵的兩人互相看了看,接着又看了看我,随即默契地翻了個白眼給對方,撇了撇嘴各自打自己地鋪去。
笑過後,我無力地癱倒在了床上,輕輕給自己揉了揉酸疼的肚子。
一個擡眸,忽然發現萬古就抱着被子在那看我,一臉我自食其果的樣子,“現在好了,不止腿酸了吧。”
這話聽得我一瞬間紅了臉,連同耳廓都紅透了,紅得我感覺現在不是春天,而是盛夏。
媽的,萬古有毒吧!
明明高三就不和這家夥同班了,明明一度感覺自己成熟很多,可以和他平靜無波的交流了,怎麽他一開口,這畫風就像突然變了似。
完蛋完蛋!
我以最快速度鑽進被窩,把臉埋了進去,不讓他們有看見我窘态的一絲一毫可能。
自我寬慰着,我找尋着理由:一定是之前都是在學校裏見萬古,和他為數不多的幾次說話也都是在學校,所以即使我現在成長不少了,但一出校外和他講話,遲鈍的大腦還沒太反應過來,才會有的這反應。
對,沒錯,一定是這樣!
我心下一松,不禁為自己找的這理由暗喜。四舍五入起來,看來問題不是出在自己身上嘛。
我竊喜着,忍不住在被窩裏笑了兩下。
猛地,眼前一亮,就見萬古扯掉了我蓋住腦袋的被子。即刻,我帶着未消下去的餘韻粉紅,扭頭看向他。
萬古安靜看着我,明明一副有話的樣子,卻最終什麽也沒說。替我蓋回被子,就扭頭去做自己的事了。
我真想買那種會讓人說真話的藥,喂給這家夥幾大板,聽聽他到底有什麽欲言又止的內容。
真是,憋得我難受。
閉上眼,我面向牆壁而睡,房內只剩幾人呼吸。
他們并沒有關燈,但南宮祁卻與平時無異,一點也沒受影響,很快就打起了呼嚕。
我轉頭看向南宮祁邊上躺着的萬古,就那麽平靜地睡在那,眉目間染了點愁緒,反倒顯得他更加清冷,仿似秋日月光,和南宮祁全然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我看着看着,就這麽出了神,思緒飄了很遠,遠到那些久遠的記憶畫面好像就重現在自己的眼前。
星星點點的相繼浮現,看得久了,不知不覺就參雜了些我并沒有印象的畫面。
我看到,還是十歲出頭孩童時期的我,牽着爸媽的手,不徐不疾地走在他們中間和他們說着今天學校裏發生的有意思的事。
忽然,一陣涼風襲過,吹亂了我額前的發。
我從爸爸那抽手,趕緊捋了捋,但是風仍在吹,我根本理不過來。
畫面閃白一轉,一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小男孩撐開外套擋在了我面前,撅着嘴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我替你擋!”
啪嗒!
我被面前那雙手所打出的響指拉回神,擡眸看去,便和萬古來了個四目相對。
那一瞬間,我腦子沒有想別的亂七八糟的東西,跳出來的第一想法竟然是“他的手好好看”。
簡直沒救了。
他問:“在想什麽?”
我如實答:“想我爸媽,還想到了一個小男孩。”還有你的手真好看。
他半寐着眼,手撐在床上俯視看向我:“你爸媽,不會有事的。”
說完,他就收回手坐回了被窩,順帶嫌棄踢開了邊上呼呼大睡的南宮祁伸過來的臭腳丫:“別擔心,早點睡。”
我應了聲,重新轉過身去,将臉埋進被子中。
其實我心裏除了空落落的,好像并沒有多少擔心,似乎整顆心髒都随着之前外面見到的那幕可怖,奪走了核心只剩一個空殼。
我無聲地嘆了口氣,感覺身心都很疲憊。
十年前未斷的牽連往事在今天被翻出,且連帶着我爸媽失蹤了,我只覺得,有種深深的無力包圍着我,無力到連難過、擔憂的情緒都磨滅的盡數消失。
迷迷糊糊的,這個晚上就過去了。望見透過窗戶和窗簾灑進來的陽光,我竟然生出一種不真切感。
且這種不真實感,在我望見地板上睡着的兩個人時,愈發強烈。
然後,我做了我這輩子最丢臉最後悔的事——
我輕手輕腳地下床,趴到了萬古身邊。接着,歪頭看着活像在夢中的人,下意識手比大腦快地摸了上去。
當我的手觸到萬古柔軟溫暖的臉頰時,我心下一怔,別的想法倒沒有,就是腦抽的想再試試這是不是真實存在的。
于是……我加上了另只手。
這次不再是簡單的用手指觸碰,而是大腦短路的直接将兩只魔爪,直接覆住了萬古白淨的面龐。
随即,手十分欠地揉了揉、捏了捏、搓了搓。
還真是……手感極好,越試越上瘾。
我滿目認真,原本輕柔的動作不知不覺加了點力度。果然——手感更好了。
片刻,完全不知道彼時自己微翹着唇角的我,猛地和睜開眼的萬古對上了眸子。
簡直是,死亡對視。
他沉默看着我,臉上的表情和他剛才睡着時,并沒有什麽差別。
我愣愣看着他,瞪大了眼睛,僵僵停着雙手不知道做什麽好。
他眨了眨眼,纖長濃密的睫毛在縷縷陽光下,像極了蝴蝶撲閃的翅膀。
他語氣淡淡的,似在講一句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話。他問:“好玩嗎?”
我的臉頓時漲得通紅,急忙收回手的同時,由于勁道太大,直接讓我整個人“撲通”一聲向後跌去。
我手撐在後面地板,看着默默坐起身來捏了捏自己臉頰的萬古,那股尴尬和羞愧感,差點沒讓我直接破窗而跳。
過了會兒,他朝我看過來一眼,接着比過來一個大拇指:“你的按摩手法,挺好啊。”
比完大拇指的手,在他說完後又稍稍攤了開,一言不發地在半空中舉着。
我眨了眨眼,猶豫要不要借他的力,把自己從地上拉起來。
想了想,蠢蠢欲動的手倏然被我攥緊成了拳。與此同時,我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不不、不用了,我自自、自己就可——”
完蛋完蛋,這結結巴巴的話完全暴露了我那些因窘迫而滋生的緊張。
邊說,我邊低下頭不敢看萬古。但是還未說完,我就被他猛地拽住了手腕。接着,他把我整個人從地面拎了起來,以一種近乎算是我好幾倍的力道,把我半放半扔地丢回了床上。
完後,他邊低頭整理自己衣服,邊和我說:“地上髒。”
聽到這話,也不知道怎麽想的,我脫口而出就一句:“沒關系,我很幹淨。”
萬古聞言停下動作,看了我一眼,接着“撲哧”笑了出來,小虎牙頓時又露了出來,好看中帶着幾分俏皮。
我心裏感嘆:原來我高中眼光就這麽好啊。
啊不對不對!呸呸呸!都什麽時候了,我還在膚淺地感概別人外表?!
呸呸呸!我湯元才不是那種人!
想着,我別過臉去,先一步開口:“昨天算是安全度過了吧?”
萬古的笑凝固了一秒,接着淺淺消失了弧度。他揉揉亂糟糟的頭發,順便踢了還在打呼大睡特睡的南宮祁一腳:“不好說。”
微頓,他瞄了眼,又補充:“也算是安全度過一天。”
我心裏堵得慌,不由想起了我那失蹤好久的爸媽。
我點頭,算是回應。
被萬古以腳叫醒的南宮祁迷迷瞪瞪止住呼嚕聲,揉了揉眼,而後一下子從地鋪跳了起來:“有、有情況?!”
萬古撇嘴,手叉着腰給人報平安:“沒有,就是你好起床了。”
聽完,本來手還在比槍的南宮祁皺起了臉,站直些身子抱怨:“真是的,跟你這小子待在一起就沒睡到過自然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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