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還好

聽到我的名字,我下意識朝他看了眼。後知後覺的,才朝桌上看去,高中的記憶極其緩慢的一點一點被勾起。

“這不是我們高二上學期就倒閉了的那家燒烤店嗎?”我問。

“靠?!”大概是後廚的地方,忽然傳來一個聲音,“我才沒有倒閉呢!”

我讪讪笑了笑:“這、這樣啊,抱歉抱歉,是我認識短淺了。”

萬古松開南宮祁,扭頭看向我,邊拿出手機邊解釋:“對,是沒有倒閉,就是搬走了。”

“搬走了?”那萬古怎麽還能知道它在哪?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比較小衆的店吧,我之前在地圖上搜了好幾遍,都找不到它的影子。

萬古看着手機咳嗽兩下,淺淺應了我一聲,然後招呼我坐下,“剛好之前看到了這家店,就順便帶你來了。”

“胡、胡說!”吃得滿嘴都是油的南宮祁,在嘴裏滿是食物,說話不是很清楚的情況下,還不忘反駁萬古,“這幾天,這死小屁孩他可是腿都快跑斷了,而且,今天坐了那麽久——”

“閉嘴吧你!”萬古趕緊又往他盤子裏拿了幾串燒烤,“吃東西還堵不上你的嘴!”

我愣愣看着,若有所思,心裏有種難以言說的微妙情愫似乎正在快速生根發芽。

吃了會兒,萬古就按下了暫停鍵,抓住我繼續想往口中塞烤串的手。他嘴角因為吃烤串吃的有點紅紅的,臉頰也因為喝了酒乃至于有點粉紅,配上他那雙認真看過來的眼睛,我承認,我又看得呆住了。

他話語很淡,但是其中的不容分說全然包含在他說出口的每個字眼:“少吃點,你的身體還不能吃太多油膩的東西。”

不知道為什麽,雖然他是在制止我吃我苦苦找尋了快兩年想要吃的美味,但我竟一點惱的情緒都沒有。與之相反的,反而還存在着絲絲欣喜。

我真是,有點沒救了。

在心裏默默吐槽着自己,接下去的時間,我将咀嚼的動作放慢了不少,吃得也不再像剛才那般,大多時候除了長時間咀嚼,就是單純在看萬古和南宮祁吃。

好吧我承認,其實主要還是在看萬古,看他鼓鼓的像小倉鼠似的腮幫子。還有吞咽時上下滾動的喉結,可愛又帥氣,還摻着點小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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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次被萬古抓包和他的視線對上,我強迫性将眼睛脫離萬古,定定盯着面前的啤酒罐子不移開。

直到盯了好一會兒後,萬古倏然遞給我一張紙巾:“還有肚子嗎?”

“啊?”這話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接過紙巾時愣愣盯着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萬古只是笑,勾起的唇角露出了他那顆可愛的小虎牙,給我感覺極其生動。

好像和他相處的這段時間裏,萬古自己一點點打破了他原先在我腦海裏的模樣,然後重新組合拼湊了一遍,給了我一個與先前并不完全相同,但拉近了不少距離更顯真實生動的萬古。

雖然其實這樣的萬古有點中二的說。

我輕聲笑了笑,不由為自己這想法感到無奈。萬古不就是萬古,哪有什麽之前現在的,其實說不定,只是我更了解他了一點。

回過神來時,我才猛地發現我們已經走到了另一個地方。

我四下張望一遍,确認三個人都在才道:“我們,付錢了嗎?”

南宮祁無語地看了我一眼:“傻小元,沒付錢我們腫麽可能出的來呢?是吧,小屁孩!”

“小元?”萬古指指我,接着指指自己,“敢情你是真把我在醫院時說的話聽進去了,不再叫她小元元而是小元了是吧?”

南宮祁理所當然地點頭。

萬古氣不打一處來,指着南宮祁咬牙切齒:“你有毒啊你?!咬着文字跟我玩這種小把戲?!”

南宮祁不爽:“什麽呀!我是真的聽進去了,接着認真思考了一番之後才改換的這稱呼的好不好!你不誇獎我就算了竟然還這麽說我?!”

幾人三言兩語着,又鬥起了嘴。我在一旁笑而不語,直覺得其實看他們這樣,也是挺有趣的。

忽地,兩人交視停頓一秒,繼而各自分頭跑走了,留我一人在原地一臉蒙圈不知所措。

我這是……追還是不追?追的話,又是追哪邊比較好?

啧,這倆家夥,搞什麽飛機呢。這是早就約好了要一起搞什麽惡作劇嗎——

不遠處,煙花璀璨照亮了一方天空。伴着升天的聲響,朵朵光束在空中炸開一道絢爛。

我的注意力不由自主便被吸引過去。湖邊,也有不少和我一樣的人停下駐足,觀賞這城裏難得出現的煙火氣。

沉浸之中,有人拍了下我。轉身,便與笑得燦爛的萬古對了上。

而他手中端着的,是一塊小蛋糕,上面還有一支小蠟燭。

看到蛋糕,我才後知後覺想起一件事——今天好像是我的十八歲生日啊。

往常,應該都是爸媽給我準備給我過的,今年沒了他們,我竟然自己都忘記了這個日子,想來還真是諷刺又好笑。

蠟燭的光亮,在這片燈火通明的地帶襯托下,顯得十分微弱,但它還是照亮了一小塊地方,在蛋糕上淺淺映着自己的光亮。

為什麽就變成了現在這樣呢?

我看着那塊蛋糕,看了好一會兒,才被萬古拉回神。

萬古歪了歪頭,抽手伸了指頭輕輕戳了戳我:“怎麽了,許個願吧,生日快樂啊。”

我對上他的目光,眼睛被蠟燭和湖那邊的煙火照得通明。我笑着點頭:“好。”

我閉上眼,在心裏默默許了三個願望;第一個願望,我希望媽媽快點好起來,可以快點出院;第二個願望,我希望自己可以快點好起來,可以快點出院;第三個願望,我希望——爸爸,不對,贖完罪的湯許下輩子可以活得簡單安穩些。

許完這三個願望,我睜眼鼓嘴吹了蠟燭,然後伸手沾了奶油就往還在笑着看向我這邊,沒反應過來的萬古左右臉頰上各抹了一下,把他抹成了只小花貓。

萬古怔愣一秒,随即也想來抹我,不過被機智的我一下子就躲掉了。

驀然,我又在心裏悄悄加了另一個願望:我希望萬古和南宮祁可以一直這麽待在我身邊。

不遠處,忽然口哨疊起。

如初次三人見面時那樣,我率先開跑,接着是萬古,再然後最後面那個最為驚慌失措的是南宮祁。

在最最後面,是被我們吸引而來的保安。他們嚴聲呵止:“保安大隊長!這裏禁止燃放煙花爆竹!你們幾個都給我回來!”

我和萬古還好,因為跑得比較早比較快,拐過幾條小道就很快将保安他們甩出了視野。

不過負責放煙花的南宮祁就比較慘了,不僅繞着湖邊跑了整整大半圈,最後還獨自被迫吸引了火力,英勇“犧牲”自己。

我和萬古躲在樹後,看着跑得氣喘籲籲但腿上速度依舊不減的南宮祁飛快跑過,不禁十分沒有同理心地相視一笑。

我喘了口氣,換了個更加惬意的姿勢倚着樹幹看好戲。過了會兒,果然沒辜負我的期待,緊随南宮祁之後,很快不遠處那塊地方又跑過一大批保安,都是去追南宮祁的。

“噗哈哈哈!”我邊笑邊回頭,毫不掩飾對南宮祁的幸災樂禍。

才轉過頭,就撞上了萬古的目光。溫柔,且熱烈。

我一下子呆住了,就這麽和他對視了好一會兒,直到萬古有傾身的動作,我才猛地偏開腦袋将他推了遠。

接着,我倆之間就陷入了一種莫名的尴尬氣氛。我的思緒飛速運轉,思忖半天,總算憋出了一句話:“你你、你蛋糕呢?”

然後萬古反問我:“你怎麽變結巴了?”

我特麽……這是你該關心的問題嗎??

我幹咳一聲:“昂,可、可能剛跑得太快,腦子還沒轉過來吧。”靠,還真有一點結巴是怎麽回事?!

聽到我這回答,萬古倏然笑了,好看的眼睛微微彎起,裏面映着光亮,在我看來,仿似有着日月星辰。

知曉自己會看着看着就神游到九霄雲外,我再在用餘光瞄了眼後,便立馬別過了腦袋,像突然犯病的神經病一樣,對着大樹說話。

“啊哈哈,看看、看吧,可能真是剛才跑得太快導致腦子還沒轉過來,所以才會有有、有一點結巴。”

我看着身前映出的萬古影子,在看不到他面部表情的情況下,開動腦筋猜測他現在會是什麽樣子。

糾結的?好笑的?皺眉的?

或者,就單純覺得我有病的?

影子動了動,很快就保持住了姿勢,一動不再動,活像個雕像。

我的眉頭不禁蹙了蹙,接而又試探開了口:“萬古?”

沒有回答。

我盯着那影子,心裏有種莫名的毛躁,盡管是我先轉過的身,但就是有這種感覺。

我打賭似又盯了會兒,妄圖把那影子盯出一個孔來。

須臾之間,待我這股沒來由的氣消下去一些,我轉過身想看看萬古這小子到底為何不理我時,一陣溫熱的微風席卷而來,将我很好地圍困在了原地。

甚至,我還倒退了一小步,彼時整個人都比剛才更貼近樹幹。哦不是,嚴謹來說,我現在已經是處于貼着樹幹的狀态了。

我下意識擡眸看去,順着把我禁锢住去路的手臂向上看去,對上的便是一如既往的萬古那雙小狗眼。

我暗暗松了口氣。

只要是萬古,就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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