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應得

“你酒勁上來啦？”我問。

萬古認真看着我，亮晶晶的眼睛黑溜溜的，在此時這種氛圍下，簡直更像一條小狗狗了。

“噗，”我沒忍住笑了笑，這家夥還真是好玩。

不由的，我感覺到時間真的過去了好久，明明之前見到他還是沒和他說過幾句話的狀态。

而且不止是這個改變，其他好多東西也悄悄變化了好多。

啧，心情莫名有點沉重是怎麽回事。

我強忍住想揉揉他腦袋的想法，手癢癢地攥緊拳頭捏緊自己衣擺，“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吧。”

呃，其實送你回的可能是醫院，畢竟老娘壓根沒有錢，也壓根不知道你家在哪裏。

我不由咽了口唾液，頗感自己在撒謊。啧，說起來，這其實是個善意的謊言吧。

啊呵呵呵，我在心裏自我安慰着，歪頭對他傻笑，試圖掩蓋我剛才說的話。

真是的，我可能是電視劇小說什麽的看多了，經常性看到的就是男女主某一方喝醉了還是咋，另一方就會說這句話。但是吧，咱這畢竟不是電視劇小說之類的嘛。

我擡手想試他額角溫度，總感覺這家夥臉越來越紅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燈光的緣故。

手剛碰到萬古的臉，他就把我的手抓了去，捏得死死的，我怎麽抽都抽不出來。

我驚愕，“萬、萬古，你……”

這家夥，不會特喵的跟某些電視劇跟小說裏演的那樣，酒後亂亂……亂那個啥呢吧？！

那那那可不行啊！他要真亂那啥，我一定會踢斷他的命根，然後趁機逃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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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雙目瞪圓，神經不自覺緊繃起來，雙腳蠢蠢欲動，想着要是一條腿不行那就來兩條腿。

老娘就不信萬古的命根是鐵做的！

眼前的萬古有點快地眨巴幾下眼，稍稍合攏了點腿，看起來像是從我身上讀取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信息。

然後，我看到他松開了手，後退一步手插着褲兜問我：“你想給我絕後？”

我一愣，“你怎麽知道的？”離得近而已，他并不會因此得到類如讀心術這樣的異能吧？

萬古有點無語地瞥了我一眼，輕輕嘆了口氣：“要是你是我，你也可以看出來，你那一副要是我動你一下，你勢必要給我絕後的架勢。”

聽他這麽說，我竟然有點想笑。難得見萬古這種憋屈的表情，竟然會是在這種情況下。

他的手在衣服上抹了兩把，接着向我伸過來：“牽下手總可以吧？”

“……”我盯着萬古那只骨節分明白嫩嫩的手看了會兒，然後反問：“我為什麽要跟你牽手？”

萬古偏頭抿唇略顯無語，繼而二話不說一把抓過我的手，“就憑你喜歡我。”

“？”我腦門躍然一個問號，就試圖去甩開萬古那只手，“你才喜歡！我才不喜歡你！”

萬古點頭，眼裏帶着濃濃笑意，牽着我自顧自往前走去，“嗯，我是喜歡你啊。”

他這話一出，我的大腦就當機了，完全一片空白，有的畫面只是亂碼的程序。

什麽玩意兒？他說，他是喜歡我啊？？！

不是吧不是吧！萬古這家夥又跟我表白？！

我不由深吸了口氣，死命停住腳步抓着他往回拉：“你回來！”不自覺的就用了命令語氣。

就在我以為萬古壓根不會理我時，他在聽到這句話後，真就立刻停下了腳步。随即淡且淺地回頭應了聲：“嗯。”

接着，他就乖乖走了過來，拉着我的手依舊沒放，走過來時還孩子氣似一甩一甩的。

在我身前站定後，他揉了下一臉不可置信的我腦袋，“嗯，回來了，想幹嘛？”

頓時，我被拉回了神。我指着剛才那個地方，語氣表情都十分嚴肅：“你有種再說一遍？！”

萬古愣了幾秒，随即綻開笑顏，小虎牙如時落入我視線：“怎麽，我的表白沒聽清嗎？還是——你單純想再聽一遍，意猶未盡？”

喵的！“才不是！”

我靠近了他半步，氣勢不弱地對上他那雙黑如墨的眸子：“你就說敢不敢！”

他輕笑：“當然敢了，有什麽不敢的。”他停頓了下，“只是，再說一遍的話，你就會做我女朋友嗎？”

我咬牙，挺直脊椎就這麽看着他，企圖保持氣勢不減。不過，在他一直看着我的大約七八秒後，我十分沒勇氣地偏過了腦袋，臉上是瞬間漫上的粉紅。

我硬着頭皮，完全安慰自己這只是一個計策地悶悶點了點頭：“嗯……看我心情。”聲如蚊蠅。

得到這個回答，萬古将我的臉托起，眼睛依舊微微彎着，小虎牙仍舊随笑容映入我眼簾。

他認真看着我，目光虔誠：“湯元，我喜歡你，我從很早的時候就開始喜歡你了。”

我咬緊了唇瓣，捏緊了拳頭，才沒陷進萬古的溫柔風。

不過萬古的這後半句話，又讓我想起了別的什麽。

我猛然後退推開他，雖然沒推動多少，但在表達了自己的态度後，叉腰得意笑了兩聲：“啊哈哈！萬古，你被我騙了吧！啊哈哈，風水輪流轉吶，沒想到你也有這一天啊哈哈！”

接着，在他有點懵的眼神中，我歪頭一臉驕傲：“不好意思，我、不、喜、歡、你。”

瞬間，我望見他臉上的蒙圈更濃了幾分，正好達到了我要的“報複”目的，哇咔咔。

下一秒，剛想大搖大擺離開現場，我就被萬古利用依舊牽着的手，猛然拽回了他的懷抱。

他緊緊抱着我，溫熱的呼吸就噴灑在我的脖頸，溫熱的聲線就響在我的耳畔。他摸了摸我的腦袋，柔聲道：“我不管，反正你答應過我了，不能反悔。”

啊？！

什麽啊？！我那說的明明是“看我心情”好不好？！

我安靜好一會兒，本來想再次否認拒絕的，但是——偏偏被他這麽抱着，被他的氣息所圍繞，我就好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活躍的心裏話半個字眼都沒能真的說出來。

我輕輕拍了拍他的脊背，想确認這是不是在做夢，萬古是不是真實存在的。

被他抱了好久，被他毛茸茸的腦袋蹭了好幾遍，我才啞然道：“好啊。”好多事情都太複雜了，只要你還在這陪着我就好。

萬古倏然松開我，驚喜按住我的肩膀看着我，“真的嗎？！”

我被他看得十分不好意思，即刻垂眸淺淺回應：“昂……”

話才出口，一股溫熱便随之席卷而來。

我靠你媽的！萬古特喵的表白完是直接動嘴那一類？！這可是老娘的初吻啊！

我的臉瞬間漲得通紅，捏緊了萬古衣角不知道幹什麽好，羞澀與臉紅只想讓我趕緊推開這家夥。

但這平日看起來非常安靜只對破案探險之類感興趣的迷，平時在我眼裏就是一只乖巧型蠢萌小奶狗的這家夥，彼時竟然直接更加用力摟住我，吻得更加深切，帶着強烈性的侵入意味。

我不知道最後萬古是怎麽總算放過我的，我只記得，他的唇确實濕濕軟軟的，親起來比看上去的還要舒服。

他抱着我，說話間也滿是雀躍：“十八歲第一天開始，你是屬于我的了。至此到以後的以後，你都會是屬于我的。”

完犢子，這家夥說起肉麻的話來簡直是一套一套張嘴就來，就跟他那一口一個時不時蹦出嘴來的告白一樣。

我将臉埋進他的胸膛，一千個不好意思和一萬個抱歉争得不相上下——

喵的，雖然感覺很不好意思，但是羞恥心吶我真的很抱歉啊，我湯元特麽怎麽就是吃萬古這一套啊？！

即使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弄清楚，但在我十八歲成人的這一天，我還是放下了所有，摒棄了一切其他的，和萬古就這麽在一起了。

單純無比的，沒有絲毫雜念。

時過境遷，世間所有都變換的太快，當下能珍惜擁有多久，就盡情敞開了雙臂去擁抱吧。

直到我大二這年，我還是這麽想着。

乃至于我和萬古即便年紀都以“二”開頭了，我還是整天跟個熱戀中的小女生似，有事沒事都黏着他。

這天，是我父親的忌日。

雖然這麽稱呼他有些別扭，心髒堵得有點難受，但在這一天，我都會這麽再叫他一遍，一如真相為被揭開的之前。

“爸。”我站在他的墓碑前，将手中的一束花輕輕放了下。途中，萬古一直在邊上默默陪着我。

因為他在世時的種種，所以他的墓碑只能建在墓園極為偏僻的一個小角落裏。

不管怎麽說，我也算是非常感謝了。

感謝還能留他個位置。

說實話，我挺恨他的，恨他是個這樣的人，恨他一直把我和我媽當成裝載罪惡的工具。

可是，偏偏他在我沒有知道一切的時候，表現的又是一副慈祥和善父親的樣子，讓我很好的感受了父愛，并沒有因為別的什麽而和其他人顯得不同。

所以，可能在潛意識裏，我還是愛他的吧。

給他倒酒的時候，我眼眶不禁紅了紅，同時鼻腔也酸澀的難受，眼淚幾次欲湧上心頭。

随便吧。

我想。

被人唾棄都是他應得的，他那樣死了也都是他罪有應得，怎麽樣都是他咎由自取，我哭并不是為了他，只是為了我自己，也為了我那無辜至極的媽媽。

又是這般，在短暫看了看他後，我就打算擡腳離開。

忽然，萬古拉着我的手緊了緊，力道大了幾分：“元元。”他叫了我的名字。

随即扭頭，我與他對視：“怎麽了？”

他抿了抿唇瓣，眼角隐約見紅。

欲言又止的，他最後只是拉着我輕輕開口：“今年，再多待一會兒吧。”

我緘默片刻，最後只是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