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琅俨/文

一眼看過去就小得離譜的裙子,單鳴明帶着不敢置信穿上身了。

但是那雙足有七八公分那麽高的細跟高跟鞋,她卻是還沒穿着走出門,就險些摔倒在地。

單鳴明于是丢了那雙高跟鞋,穿着酒店的一次性拖鞋,快速沖出了自己所在的這間酒店房間,想要出去找人。

“女士,請問……您需要幫忙嗎?”

“是、是的!我……”

這會兒正好在走廊上的酒店女服務員微笑着看着她。單鳴明則在着急地開口之後有了一個停頓。

她緩下自己說話的速度,在腦袋裏轉了好幾個彎之後說道:“我想知道我在你們酒店住了多少天了。”

這個問題着實有點奇怪,但那位酒店的服務員還是給出了回答:“您可以去前臺查詢一下。”

“好的!謝謝,謝謝!”

單鳴明得到了這個答案,就抓着手機,踩着拖鞋,沖向了酒店的大堂。

“您好女士,您是在昨天晚上入住我們酒店的。”

“好……好的。那請問,今天是幾月幾號?”

那名酒店大堂的工作人員看向她身旁的同事,而後兩人就相視一笑,微笑着把現在是哪月哪日甚至是哪年都說出來了。

她們顯然覺得單鳴明可能是前一晚的時候喝多了。

“女士,如果您在前一晚的時候喝了酒,那現在喝點果汁可能會感覺更舒服一些。請問您需要我們送一杯橙汁到您的房間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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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的。”單鳴明張了張嘴,而後說道:“那就謝謝你們了。”

“那就請您先回房休息一會兒,橙汁一會兒就送到。”

好的,謝謝。

謝謝,好的。

這仿佛已經成為了單鳴明此刻唯二會說的兩個詞了。

這一切都太反常了。

她坐在自己的房間裏,一邊喝着橙汁,一邊伸手去摸自己的頭發發根。

如果她現在的長發是假發套,那她只要伸手一拉,就能把發套扯得移位。

而如果她的頭發是有人給她連夜接上去的,那她應該随便一摸就能摸到結發的痕跡。

但是沒有,這些改變頭發長度的痕跡,全都沒有。

現在也恰好還是她舉行慶功宴之後的第二天早上。

單鳴明放下了裝有果汁的杯子,拿起房卡,走出房門,再進到房門。

她在這間很可能有問題的1043號房間裏進進出出又進進,可是什麽變化都沒有發生。

每一次她經過鏡子,都會看到那個瘦了很多、白了很多、看起來似乎很柔弱,也有着一頭長發的自己。

于是她離開了這間房間,退了房,坐在酒店大堂裏,觀察着眼前的人來人往,也看起了這臺能用她的臉和指紋解鎖的手機。

在這臺手機裏登着的,并不是她的V信號。

然而奇怪的是,這個V信賬號上卻依舊有她的弟弟、母親以及父親。

她不敢直接退出這個V信賬號,于是又克隆了一個V信APP,試圖從那裏登上自己的賬號。

可V信卻提示她,說根本不存在這個賬號。

單鳴明感覺到有些着急了。因為這樣一來,她的助理,她的下屬,還有在工作上和她有所往來的人,她就都聯系不上了。

現在還只是星期天的上午。

如果等到晚上如果還聯系不上他們,那可能就真的有些麻煩了。

手機在她的手裏轉了一圈又一圈。

此刻的單鳴明已經冷靜了下來了。既然家人還在,那麽家就還在。

她打算先回家一趟,然後再做打算。

決定既然已經做出,單鳴明就不再繼續耽擱了。

她站起身來,穿着酒店提供的一次性拖鞋走向有着許多出租車等候的大門。

怎料,先前還接待過她的那位前臺工作人員卻是從她的身後追了上來。

“單小姐!”

那是一個穿着黑色的高跟鞋一路小跑過來的年輕女孩。

單鳴明可真怕她一個不小心,摔倒在自己的面前。

她趕忙快步向那個女孩走去,并伸出手,虛扶了一把。

“您的鞋忘在房間裏了。打掃阿姨看到以後,就立刻交到我們的前臺來了。”

那雙看起來價格不菲的高跟鞋被裝在了酒店的手提紙袋裏,即便是在如此逼仄的空間裏,它也依舊看起來漂亮得很。

可惜,它就好像灰姑娘的水晶鞋一樣,光是好看,卻沒法讓人穿着它健步如飛。

單鳴明看了一眼這雙原本她已經不要了的鞋子,選擇了向面前的這名工作人員道謝。

“謝謝。”單鳴明道:“還好你們替我找到了,不然我就忘了。”

“不謝不謝,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酒店的前臺妹妹看到單鳴明的态度那麽友善,不禁多說了兩句:“就是單小姐您以後真的不能喝那麽多酒了,女孩子這樣喝酒,不安全的。”

“謝謝,我……知道了。”

一絲違和感在單鳴明的心頭升起。

其實,已經有很久都沒人叫她“單小姐”了。

她也只有在剛剛畢業的時候,有被人這樣叫過。

而且,她也有些不太理解“女孩子這樣喝酒,不安全”這句話。

不過,刨根問底不是她的習慣。

她就是多看了那個女孩兩三秒,而後就出了酒店,上了車。

臨海城很大,這間酒店離她家也是有着不短的距離的。

星期天上午的這個路段還很堵。當地圖上顯示前方路段“錦繡江山一片紅”的時候,那或許就意味着她得耐心地在車上呆坐很長一段時間了。

弟弟給她發來了消息。

[姐,你還好嗎?]

烨明也覺得這就是她的賬號?

單鳴明翻了一會兒兩人間的聊天記錄,就得到了一個肯定的答案。

單鳴明:[還好,這就回來了了。]

說着,她打開地圖,按照她家的住址,設了一條導航路線。

單鳴明把這條路線截了圖,發送給了單烨明。

這其實是在向弟弟确認他們家的地址。

單烨明:[那就好,這會兒路上好像很堵,你就先休息一下吧。]

很好,家裏的位置還是沒變。

單鳴明再次發了一條消息:[我做了個頭發。一會兒看到我,別太驚訝。]

姐弟倆就這麽自以為從對方身上得到了很多信息,實際卻是雞同鴨講着聊了好一陣子。

突然間,有一個新的聯系人請求添加她為好友的通知出現了。

[單姐姐,你好,我是正星醫療美容醫院的小玲。]

單鳴明未有多想就通過了請求。

小玲:[單姐姐,之前負責和你聯系的小孟今天休息,我來和您确認一下。您今天上午11點要來我們這裏呀。]

看到這句話,單鳴明立刻就轉入到了工作狀态。

11點。

她今天和人約了11點見!

可現在都已經9:37了,她卻還是這副鬼樣子,怎麽和人去談合作?

單鳴明:[好的,謝謝提醒。您能把您這裏的地址再發我一次嗎?]

小玲:[沒問題!]

單鳴明:[抱歉,您能把您這邊的資料也再發我一次嗎?]

這樣的問題對于那個叫小玲的女孩來說,似乎是有一些不同尋常的。

小玲:[請問單姐姐是想要我們醫院的資料嗎?]

單鳴明:[是的。實在不好意思,麻煩您了。]

小玲:[單姐姐您別這樣喊我,我都要臉紅了。你稍等我一會兒,我很快就去把資料找出來。]

現在,醫療美容業的發展相當快。

因為喜歡漂亮、喜歡百變的女孩會在“玩妝”的時候,在自己的臉上畫具有色彩感的妝容。

但她們卻不喜歡往臉上擦粉的男人。

你喜歡在和男人接吻的時候被他把臉上的粉蹭到自己臉上嗎?

不喜歡。

那你喜歡在自己的男朋友卸妝後,看到一個截然不同的他嗎?

不,不喜歡。

可這些女孩們就能接受臉上的膚色暗沉、膚色不均勻、有着斑斑點點以及坑坑窪窪還滿面油光的男人了嗎?

答案當然是更不能。

所以,很多男人都會去到醫療美容醫院,做醫美項目,以求不塗脂抹粉也可以好看。

在單鳴明所在的唐明集團,她們還有一個專注于價值投資的私募基金。

在成立之初,它的規模很小,可能連“私募基金”的級別都算不上。它也只是單鳴明的母親唐英女士交給她試水的。

但單鳴明很快就吸引到了不少交由她管理的資金。

先前她就和她的屬下說過,可以關注一下醫美行業,給一些醫療美容醫院做投資。

沒想到,她在今天的11點就要去見其中的一家了,手上卻才拿到這家醫美機構的資料。

單鳴明很着急了。

她看着這家醫美機構的資料,又時不時地查看手機地圖。

前方路段明明只有3公裏,可地圖卻顯示這段路最少要堵12分鐘。

平均每公裏要走四分鐘,她跑步都能跑到了!

焦急之下,單鳴明便看起了其它的交通方式。

在發現坐地鐵反而能快20分鐘,并且在下一個路口正好就有一個地鐵站之後,單鳴明當機立斷,和司機說了她要現在就下車。

她穿着酒店送的一次性拖鞋,在街上小跑起來。

但那到底只是一次性的拖鞋,被她這麽穿着在路上跑,才剛剛進到地鐵站的入口,就壞了。

單鳴明在光腳進地鐵站和穿高跟鞋進地鐵站之間,進行了一次艱難的抉擇。

最終,她選擇了後者。

原本要被她扔掉的這雙鞋就再次有了用處。

‘加油,走穩一點!’

‘找個發力的要點,你可以做到的!’

她就這麽給自己鼓勁、打氣,并同時邁出了雖焦急卻因為害怕崴腳而顯得格外矜持的步子。

是的,她可以的,她已經找到訣竅了。

她得用大腿後側的肌肉發力,核心緊繃,同時不能像跑步的時候一樣腳後跟先着地。她得要有自己是在墊着腳走路的覺悟。

短短兩百米的距離,愣是讓單鳴明走得汗都出來了。

同時,那種随時都可能摔倒在地的,仿佛走鋼絲一般的感覺也讓她體會了一把腎上腺素加速分泌的感覺。

當單鳴明進到地鐵車廂的時候,心髒完全就已經是在“砰砰砰”地跳了。

幸運的是,在這一站下車的人不少,她也在走進地鐵車廂後看到了一個空位。

單鳴明簡直長出一口氣,邁着小心翼翼的步子走向空位。

怎料,有個一路從自動扶梯上沖下來的男人在她之後沖進了車廂,并快步略過她,在單鳴明緊緊盯着的那個座位上坐了下來。

當時,她離那個作為只剩下不到半米的距離。

可她卻眼睜睜地,或者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個長得很兇的肌肉猛男搶在她之前,坐到了那個座位上。

随着一聲“嘟嘟嘟嘟”的提示聲,地鐵車門關上了。

肌肉猛男在搶到了座位後,終于擡起頭來看了面前的這個女孩一眼。

單鳴明的柔弱外表,以及那讓人眼前一亮的漂亮長相都讓他愣了愣。

可當這個人把單鳴明從頭到腳地打量了一番,并看到她的那雙一看就很貴的高跟鞋後,猛男的表情就不屑了起來。

他似乎是在說:穿這鞋坐地鐵?活該你站着。

在地鐵開始起速的那一刻,單鳴明用力地抓住了扶手,那讓她穩住了身形。

可面對她這輩子還從未見到過的這一幕,她的還是有些腦袋一片空白。

請問,她現在在哪兒?

眼前的這一切……是真的,真實發生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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