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吸引必須把早戀的苗頭扼殺在萌芽中!……

年底這個月是一年的送禮最高峰,店裏要大量備貨,那就需要更多資金。

三人組就開始動員親戚們借錢。

韓慕陽調查得很清楚,這時候存銀行整存整取,一年是5.67%,二年5.94五年也才6.66,他直接給10個點,且只用年底四個月。如果他們需要錢來年二月到九月随時可以取回,但是要提前一個月通知。

這樣就給了他們保障,四個月就能賺到一百塊,回頭還能随時取出來,留在裏面來年又有一百塊,這回報可比銀行高得多。

有林父投一萬打底,其他親戚就覺得可信。

大舅和大舅媽商量,反正二哥現在也不結婚,家裏也不用蓋房子,就把粜糧食和二哥收廢品賺的以及存款湊出三千都投進去。大舅告訴大姨,大姨以沒錢為由拒絕了。

大姐悄悄和羅智剛商量,也投一千,因為要結婚還得用錢,暫時拿這麽多。

李玉知道以後回家跟爹娘商量,投了兩千進來,李科也跟着湊熱鬧,投了一千,羅爸知道自然不甘落後,也投五千。

二姑雖然嫌棄林父唠叨,但是對林父做生意的頭腦還是佩服的,跟着投兩千。她讓三姑投一千,三姑沒錢,因為一千定期沒到期且三姑父要攢錢自己開鋪子,死活不同意投錢,最後三姑只能自己摳出兩百,跟大姑二姑又借點湊個五百塊投進去。

韓慕陽的大伯也投三股,三叔原本想投三股,但是韓三嬸說這是韓慕陽打着老太太旗號騙錢,就算不是騙錢她也不能出錢給他賺錢,開禮品點這麽賺,幹嘛讓給錢讓他賺?自己家開店賺錢不好嘛?她直接把家裏的錢拿回娘家跟弟弟一起張羅,讓弟弟也開個禮品店賺錢。

韓三叔管不了她,還怕韓奶奶知道罵,只能藏着掖着假裝啥也不知道。

梁春莉見大家都投錢,鋪子也的确賺錢,她也說服爹娘投一千。

孫玫瑰把自己的一千私房投進來。

邱愛香管家裏要不來錢,就把自己攢的工資和私房投進去,一共五百。

張文博把他賣挂歷的一千投進去。

沈豔玲猶豫再三,最終沒投錢。

她總是懷疑縣城有那麽多人買高檔禮品嗎?上個月已經賺上萬,能買的說明已經都買完,沒買的說明沒錢買這麽高檔的,人家都買便宜的。

她尋思這個月應該不會有那麽多人再來買高檔禮品,大家工資有限,不會這麽舍得花錢的。

這個月的利潤她尋思一萬就頂天了,哪裏有錢給大家分紅啊?

尤其她知道韓慕陽居然從親朋那裏借來42000塊,大部分進了酒!

這麽多錢,那麽多高價酒,他能賺多少給人家回報?他都進了貨,人家到時候要退錢,他有錢退嗎?

她真的很擔心,都開始替韓慕陽焦慮。

結果98年1月1日元旦這天,他們接到幾個單位的大單,要求訂制刻字禮品水杯、鋼筆、筆記本等等,還有單位看他們的臺歷樣品也直接買去幾箱子,其他禮品也很暢銷。

柳傳志、王宏宇還有其他幾個單位的業務經理,都成箱成箱的買高檔煙酒糖茶,還有保健品,連鐵皮石斛、冬蟲夏草、人參、西洋參等禮品盒都被訂空了!

韓慕陽還把那些精美包裝的白酒直接批量賣給政府邊上的國營酒店和飯店,還往市裏跑幾趟,把酒賣出去好些。

姥娘之前認識的李玉鳳,他們那些民俗藝術家也忙着買禮品互相饋贈,李玉鳳自然介紹他們到林妍的店裏買,每天都有人來,大包小包的,甚至還有人覺得東西好直接推薦給單位,然後就變成單位采購。

沈豔玲晚上盤賬的時候直接目瞪口呆。

這一天的利潤就破四千了!

一個元旦而已,有這麽大的魔力嗎?她以前也不是沒過過元旦,怎麽就沒覺得這天有什麽特殊的呢?

那些大單位,這麽有錢的嗎?

那怎麽還有人說發不出工資呢?

哦,人家不是同一個單位而已。

沈豔玲忍不住跑去給林妍打電話,“小老板,我現在入夥,還能行嗎?”

林妍笑道:“可以啊,我們年底資金缺口還是不小的。”

沈豔玲果斷入夥兩千塊!

張文博看到這裏面的商機,自然不肯閑着,也不想留在店裏幫忙,他印刷幾盒自己的高檔名片,拿上店鋪的精美宣傳冊,帶上幾樣可以大宗出貨的禮品,諸如臺歷、保溫杯、玻璃杯、絲巾、口紅、護膚品、白酒和保健品等,坐上去往各縣城的小巴車開始推銷。

他以前賣過挂歷,如今推銷起臺歷就得心應手,把鄉下賣的那種粗制濫造的薄紙月份牌還有粗制濫造的明星挂歷可店裏的精美臺歷一比,那自信心蹭蹭的,他能說出花來。

于是臺歷就成了他最先推銷出去的大單。

後來他膽子一大,幹嘛就在縣城打轉,市裏不能去嗎?他就跑到青市去轉一圈,結果發現人家大城市那些講究的單位和個人,用的就是這樣的。

這就是城鄉之間的差距呀!

他萬分感慨,靈機一動,就猛拍大城市的各種照片,然後下縣城推銷的時候直接就逼格擡升,卷起來!

永遠有那麽一批人引領潮流,而大部分人都随大流,流行什麽就買什麽,別人制造什麽流行自己就跟什麽流行。

鄉下追着城裏跑,城裏追着國際化大都市跑……

臘月注定是他們忙得腳不沾地的時間。

林妍看情況就和韓慕陽商量給店裏裝部電話,裝在分店,那裏大,晚上他們都會在那裏聚聚,沈豔玲也在那裏盤賬。

這時候裝分機還得初裝費,縣裏要2300塊,好在不用排大隊,基本交錢等兩天就能裝。雖然過幾年初裝費就會取消,可早裝早用。

林父不舍得裝,覺得2300太貴,明明去別家花錢打電話也夠用,幹嘛非要自己裝?

林妍:“裝上電話和省裏聯系也方便,你也能和我姐通電話,他們宿舍有電話的。”

自從有了電話林妍時不時地也會和林媛通個電話,互相介紹一下自己的情況,當然信也還在寫。

韓慕陽支持林妍,林父就無話可說,裝就裝吧,林父氣悶地想反正也不是他的錢,他的分紅照舊拿,一萬塊也不會丢。

裝了電話以後,林妍他們和縣城聯系也方便得多。

店裏員工忙,韓慕陽反而不常去,而是往市裏和青市跑,他也不讓林妍常去店裏,讓她專心準備期末考試。

三寶有些納悶,“陽陽,現在天天出貨那麽多,你怎麽反而不去縣城了呢?”

韓慕陽笑道:“我們不是雇了人嗎?”

只是兩個鋪子,雇了各方面都合适的人手,如果他們撐不起來,那鋪子開得有什麽勁?他開倆鋪子,還得自己釘在那裏守着?那和學校門口的小賣部有什麽區別?開店,然後讓店長和店員管理,沒有他和林妍也能穩定有序地運轉,這才是成功的生意。

需要老板自己釘在店裏的,那就是一家店,不是生意。

三寶:“那你不怕他們偷錢嗎?”

三寶自己沒想過這個,但是他嬢嬢總嘀咕,說也不天天盯着,那些店員會不會偷摸藏錢或者偷東西什麽的。

韓慕陽笑道:“用人不疑嘛,再說就算他們偷點只要不踩到我的紅線,也可以容忍。梁春莉和妍妍是一個村的,顧忌體面,多半不會,而且妍妍也了解她的性格,是個實在人。邱愛香能從青市到我們店裏,拿錢比以前少卻還挺高興,看起來是重感情不像眼界太小的,人品也可靠。孫玫瑰我們已經觀察過,是真的可靠,畢竟是別金海介紹的。至于沈豔玲,她接觸錢,但是都有據可查。張文博可能會有點,但是他跑業務,這本身就在他收入範圍內,畢竟差旅費、通訊費,報銷還是他自己拿過去也都可以理解。”

要做生意,就不能怕員工搞小動作,如果員工有本事,能把産品賣出高于鋪子的價格自己賺錢,他更樂意。

當初小舅舅鋪子剛開張,他就曾經故意拿着同樣産品去附近賣高價,然後讓消費者一比較發現店裏更便宜,就愛去店裏買。

這都是手段,現在他還把這種方法教給了張文博,只要張文博跑的外縣來大客戶,哪怕在店裏買,都算張文博的業績。

三寶是不懂的,他就知道跟着韓慕陽能賺大錢。

他就暗暗下決心:我可得好好學習,別到時候陽陽和妍妍去讀大學,自己卻連個專科都考不上!給他倆丢人!

進入臘月以後,鋪子的生意好,姥娘的剪紙也突然火起來。

因為大姨那次來打岔,姥娘和姥爺覺出了為自己活的滋味兒,每天幹點自己喜歡的事兒,姥娘就剪了很多新花樣出來。

然後就有鎮上的人上門來買姥娘的剪紙,有買去給新人布置新房的,有買去貼喜饽饽的,有買去給喜喪老人妝點的,還有單純買去貼在自己家玻璃窗上的。

但凡主動過來買的,都不還價,還一個勁地誇老人家剪得好,活靈活現,生動靈巧,那喜鵲登梅,梅花一根根的花蕊都帶着頂上的花粉呢,還有那喜鵲,那尖嘴、圓眼兒,靈動至極!

姥娘:“那咱定多少錢合适啊?”

在她看來剪紙也沒成本,就幾張紅紙,剪刀也不用換,兩毛錢一張都賺了。

韓奶奶:“兩毛咋夠啊,你剪紙不要功夫嗎?多辛苦啊。至少得五毛錢。”

林妍聽得直笑,“奶,你好歹也是市民俗民藝展覽大賽的二等獎啊,別人一塊錢一對,你起碼得五塊錢。人家市報都給你從二十漲到四十,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有時候你有技藝,沒有認證,人家還給低價就賺個辛苦費,可一旦有官方認證,那這價格可就起來了,因為有口碑和格調。

五塊錢一對剪紙?姥娘有點害怕,這不是坑人嗎?她可不敢。

韓慕陽:“給文化局那邊打個電話問問,看看他們有沒有賣這個,怎麽定價。”

李玉鳳現在和姥娘有聯系。

一開始認識之後,因為姥娘家沒電話,而且也不在縣裏,她小腳不方便出門,所以李玉鳳那邊有什麽聚會活動,姥娘是一概不去的。

不過李玉鳳給姥娘寄過信,給姥娘看她剪紙作品,還讓姥娘給指點。姥娘不會指點,通常就是照着花樣再剪一對讓林妍給寄回去,李玉鳳一看就知道差距。

後來搬到鎮上,林妍給文化局別金海打過幾次電話,李玉鳳常去他們單位搞活動,就知道這裏的電話,也會打來和姥娘溝通一下。

元旦那天她還帶人去鋪子買禮品來着。

林妍翻開電話本找到李玉鳳的聯系電話,也不是李玉鳳家的,而是離家最近的電話鋪。

第一次接到姥娘和林妍主動給她打的電話,李玉鳳高興得很,自己說了好半天。這幾天他們一群人天天去文化局那邊開交流會,還總說起姥娘呢。

等她喘口氣的時間,林妍就把問題說出來,咨詢一下。

李玉鳳笑道:“這個啊,那當然得高價啊,你知道那個內定的第一名她開文化公司的吧,她一對賣十塊呢,當然,二十四十也有,說是收藏。”

林妍委婉地提醒她,人家是評選的第一名,沒證據說人家是內定的,這樣說容易惹是非。

李玉鳳在文化局也是熟了,嘴上沒把門,覺得都是自己人,她笑了笑:“小姑娘年輕輕倒是挺厚道嘛。叫我說,老姐姐的剪紙,最簡單的,至少五塊錢一組,要是麻煩的,就得上十塊。”

林妍跟她道了謝。

李玉鳳還想和姥娘聊,可姥娘耳朵有點背,聽電話不是那麽清楚,便約定天暖和以後見面聊。

挂了電話,林妍耳朵還嗡嗡的,滿腦子都是李玉鳳的聲音。

她大體有個概念,讓姥娘把簡單一些圖案的剪紙定成5塊錢一組。一組有四個,厚了不好剪。如果面積不大卻複雜一些的圖案,就八塊錢。一尺見方的那種,又大又複雜,費眼睛費力氣,林妍不希望姥娘剪太多,就定價高一些,20塊錢一組。

這個價格就告訴客戶,不需要告訴老家人,也不用大家都知道。

她叮囑姥娘,“你就是剪着玩兒的,當一個娛樂,不為賺錢。要是把眼睛累出毛病,看病至少得一千起,你可盤算好別算岔賬,為這幾塊錢把眼睛累壞可不值當。”

姥爺也說:“對,現在咱也投錢開鋪子,坐着喘氣就有錢拿,你可別累着。”

姥娘:“我有數的。我頂多一天剪一個花樣。”

林妍:“小的,大的就四天剪一個。”

這麽把價格定下來,嫌貴的就熄了念頭找別人,只有實在喜歡姥娘的手藝又不差錢的人才會真的來買。

這樣姥娘有事兒幹,有錢賺,還有成就感。

原本林妍以為這麽高的價格,就不太會有人買,結果市裏竟然有人專門打電話過來預定20塊錢一組的。

林妍問了一下,原來買者的父親看到市報的文章和剪紙,特別喜歡姥娘的剪紙風格,就讓他做兒子的幫忙訂幾個圖樣。

人家不催工期,就過年能拿到即可,而且先給彙錢過來。

除了市裏這位,縣裏也有人通過李玉鳳幾個知道姥娘的作品,也過來買,十塊二十塊的都有。

如此,姥娘的訂單居然就排到年後去了。

姥娘說正月不動剪刀和針線,免得戳了龍眼,所以得年前就把這些訂單給趕出來,不能耽誤。

小老太太跟林妍争取加班的時候,說得理直氣壯的,“我會掂量着來,不會累着眼睛的。”

林妍:“那你每天熏眼洗眼、按摩眼睛吧。”

為了給姥娘保護眼睛,林妍買了菊花包,每天讓姥娘燒水熏、洗,還包在紗布裏蓋在眼睛上熱敷,能很大的減緩眼睛疲勞,韓奶奶跟着她一起做,說很有效果,讓林妍他們三個也熏起來。

姥娘把剪紙賺到的第一個五十塊錢讓林妍給劉金順,“他也怪可憐的,給他買菜吃,該買複習資料就買,争取考上個大學,你大姨也就不覺得苦了。”

晚上林妍幾個回學校的時候,林妍就去找劉金順,她先給十塊錢,剩下的分次給,“哥,姥娘知道大姨不容易,她八十的老太太老眼昏花的,還剪紙想賺點錢補貼你呢。”

不管劉金順怎麽想,林妍得讓他知道姥娘姥爺對他的付出,不要得一不感激,還埋怨沒給二。

劉金順捏着錢,眼圈紅了,點點頭,“妍妍,哥知道呢,你們都很幫我。謝謝。”

林妍輕聲道:“哥,你別埋怨韓慕陽,他和我們不一樣,他能做到這樣已經很委屈他自己。我和三寶也是沾他的光。”

劉金順點點頭,“哥知道,哥沒埋怨,你放心。”

誰要是不知道自己和韓慕陽之間的差距,那得多沒自知之明啊。

林妍笑道:“你不生氣就好。你以後需要錢就跟我講,不用找姥娘,我有就會給你的。”

劉金順:“行,你放心,我都記在本子上,就當借你的,以後還。”

林妍也沒再說什麽。

她去和韓慕陽、三寶會合,她能看出韓慕陽臉上的不耐和譏诮的神情。

等兩人往教室去的時候,她問韓慕陽:“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二表哥?”

韓慕陽垂眼看她,“為什麽這麽說?我有那麽多管閑事、沒禮貌嗎?”

林妍笑道:“別裝了,你對我二哥還有李玉可不是這樣的。”

韓慕陽聳聳肩,“可能,我是個……涼薄的人?”

他從來都不同情弱者,不是故意不同情,是沒有辦法共鳴。他覺得一個人不管處于什麽境地,如果有不滿就要努力改善,不管是改變自己還是環境,總之不能抱怨、不能躺平。

二哥雖然一開始甘于平庸,可他後來願意嘗試收廢品、賣二手貨,李玉雖然貪玩不上進,可他照顧弟弟妹妹。

劉金順呢?自怨自艾,抱怨沒有這個沒有那個,可他做出努力了嗎?林妍辦親戚興趣班,希望他們能和三寶一起進步,李玉愛護表妹就答應,也的确和三寶一起學習,就連任敏濤雖然動機不純,可他也教過三寶,只有劉金順發現他懶得搭理他們,他從補習班中得不到什麽好處,他就不肯去,因為他怕浪費自己的時間給三寶講題。

林妍柔聲道:“你沒有錯,就是……你是學霸,很難理解處于學渣層面的人那種焦慮感。”

劉金順不是壞人,至少和劉文熙不是一樣的人。

他雖然窮苦,也自怨自艾、抱怨、耍心眼要好處,可他沒有害人。

前世他複讀還是上了中專,畢業後在本縣毛巾廠上班,努力工作,有餘力以後也照顧親戚,雖然會帶着一種鹹魚翻身傲笑衆親戚的姿态,可他也的确會幫助,并不會像劉文熙那樣為了獲得好處就對別人使壞。

就沖這個,林妍願意幫他。

她希望韓慕陽能理解自己,不會覺得她濫好人。

韓慕陽頓住腳步,教室裏射出來的燈光打在她的臉上,她的表情平和而寧靜,還有一種他不太懂的情緒,是悲憫?他知道她是一個善良的女孩子,也知道她有着超出常人的成熟和見識,所以他覺得和她投契,聊得來,不會像和別人說話那樣不在一個頻道上。

可他發現有時候自己又跟不上她,不是跟不上,是理解不了她的一些情緒和感受。

她有時候會流露出一種很複雜卻又很深沉的感情,他從未在別人不管是同齡人還是成年人臉上見過,他不知道自己缺少了什麽竟然不能理解那種感情。

難道真的是因為自己過于涼薄?不能體察他人的痛苦和難過?

她臉上偶爾流露出的那種他不能描述和體味的神情,到底是她心裏藏着他不了解的深重情感,還是因為什麽別的?

他以前不屑于了解別人情緒和內心情感,現在他發現其實他并不能很好的了解別人的感受,哪怕他想了解的這個人。

是他太冷漠,還是他有病?

他突然有點明白為什麽自己寫不了感情充沛的文章,因為他不能體察旁人的那些喜怒哀樂嗎?

因為他視那些普通人如風中煙塵嗎?

不,他對三寶就不是這樣。

真的不是這樣嗎?

韓慕陽想得遍體生寒。

不對,他明明是一個很敏銳的人,能敏銳感知別人的情緒波動,別人對他的善念惡念,他都能感覺出。他能準确地分析出對方是……等等,他是分析出,而不是用心感受到的。

他是有什麽情感缺失障礙嗎?他回顧腦子裏看過的一些書籍,關于心理學方面,卻發現存貨寥寥,不夠搜索的,看來還得多看一些書才行。

林妍走了兩步,發現他沒跟上,忙回頭朝他笑:“你別亂想,你當然不是涼薄的人,你只是太聰明,起點就站在別人難以企及的高度。”

人類的情感并不共通,我們關注自己的內心情感就足夠。

她說那句話的初衷當然不是怪韓慕陽不喜歡劉金順,那是他的情感自由,她只是看到韓慕陽臉上的譏諷下意識以為他在嘲笑自己,瞧不起她,想到這個她心裏有一些難過。

她很珍惜和他的友誼,就和三寶一樣。他是天之驕子,前世哪怕身體殘疾,他也沒要別人同情過,不是他不會同情人,而是因為他壓根就不覺得需要別人同情,只會自己努力奮鬥。

他自然也覺得別人理應如此。

韓慕陽又從她眼中看到那種他不能完全解讀的情緒,那像一個謎,吸引他去解密。

他忍不住笑起來,“所以,今天是我們認識以來第一次吵架?”

林妍瞪圓了眼睛,驚訝道:“你怎麽會以為我們在吵架?我們不是在探讨嗎?”

韓慕陽冷不丁擡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大手在她頭頂停留了一會兒,“放心,我不會和你吵架的。”

林妍:“班主任來了!”

她轉身蹭得就跑進教室去了。

韓慕陽搓了搓自己的指尖,擡腳往教室走去,這時候班主任荊世宏卻從教室山牆一側晃出來,聲音又虛又空,“韓慕陽,你的想法很危險呀!”

韓慕陽一個激靈,趕緊進教室。

班主任神出鬼沒的,的确吓人。

班主任在韓慕陽和林妍兩人中間的位置站了好半天,看看林妍再看看韓慕陽,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看得兩人心裏直發毛,看得林彩霞、孫柳瑩等人也直發毛。

孫柳瑩恢複得很好,前陣子就來上學,雖然賈婷婷每天去給她補課,可她因為在家裏厭學代數幾何還是落下不少課程,這會兒解不出來題目就來氣,掏出租來的瓊瑤小說壓在習題下面偷看。

想着反正自己期末考試也砸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寒假再補課吧。

這會兒班主任站在後面,她跟老鼠被貓盯住一樣,一動不敢動。

林彩霞則擔心自己和男生交往過密被班主任知道了?

班主任瞅瞅韓慕陽的手,嗯,還沒見過這麽漂亮的手,城裏孩子和鄉下孩子就是不一樣,看人家這手纖長有力,白淨得沒有任何瑕疵,再看看他同桌金海超,曬得黑黃不說,因為幹活手指也沒那麽勻稱,骨節是略大的。

他又看看林妍的頭頂,這小姑娘人長得漂亮,頭發也好,你看這頭發,又黑又多,肯定能扛住幾十年的脫發煩惱。

等等,她頭發是不是有點太長了?都快披到肩膀,這都能紮起來了吧?必須得剪掉!

女孩子這麽好美,還有什麽精力學習?尤其韓慕陽還那麽俊秀,她和他朝夕相對,保不齊就有點想法。

還有這個韓慕陽,早先他就覺得韓慕陽看林妍的眼神不對勁,過于溫柔,過于暧昧,過于纏綿了!他看別人可都是冷冰冰沒什麽感情的,為什麽看林妍就要用那樣的眼神?

這是不對的!

這是早戀的苗頭!

必須扼殺在萌芽中!

他看了半天,搓着手,慢慢地道:“下課咱們重新排座位。”

郭建華:“老師,不說分美術班以後再調位子嗎?”

原本以為上個月能分,結果學校一直沒分,好像怕分了後他們不正經學文化課,讓他們多學幾個月,等下學期再分。

班上之前也調位子,但只是換位置不換同桌,

現在聽班主任的語氣,這是要給換同桌?

果然不等下課班主任已經開始摸着下巴點指兵兵了。他指揮着同學調座位,先把韓慕陽塞到最北邊後頭的那個角落裏。

韓慕陽:“…………”

然後班主任把林彩霞安排和韓慕陽同桌。

韓慕陽:“???”就有大病。

林彩霞倒是樂颠颠去了。

班主任繼續點,讓孫柳瑩去坐韓慕陽前桌,蘇元傑和她一桌。

蘇元傑:“哦豁,可太好了!”

大家愣了,班主任不是最忌諱男女同學交往過密,怎麽現在還男女同學一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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