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兩人在溪邊玩鬧了一陣,最後尋音将兩條馬鞭綁起來,甩出去纏住那些叉了魚樹枝,擡手一卷,紛紛提上岸來。

寒淩看得眼神微閃:“你還會鞭法。”

尋音抖了抖手裏那不像樣的鞭子,笑了笑:“你想學,我可以教你。”

寒淩留心着他甩鞭的姿勢,心中不知盤算了什麽。

幫着他把魚丢到一旁的草裏,随口問道:“那劍,你想要什麽模樣的?”

兩人從前談過此事,尋音要劍,不過是為接近他,說想法确實不曾具體想過。

安尋音習的功夫集百家長,長劍用的較多,懂得也略微多些,比之真正的劍客與劍師,還是外行人。

因此在他看來,劍的差別,不過是鋒利堅韌之別,作用與外形多大同小異。真要他講,說不出所以然。

寒淩撿過他丢到一旁的馬鞭——兩節鞭柄被他綁在了一起,甩了甩。

“鐵劍為鞭,如何?”

安尋音眼睛一亮,忙起了身:“你說蛇劍?”

寒淩看向他,不置可否。

尋音卻興奮起來,丢了手中的魚,緊緊盯住寒淩:“我曾在一本古書上見過,當時便有這麽一把劍,劍身細長堅韌,出可若靈蛇變幻,收可如長槍穿楊,劍刃鋒利削鐵如泥,名喚‘赤練’。”

寒淩與他對視,緩緩點了點頭。

“只是這劍,一聽便不好做。且不說所需的材料,單是那變幻的奧妙,便要琢磨許久。”

安尋音自己想着,眼裏的光又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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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淩也垂了眼睑,不再接話。

把魚撿好,寒淩去拾了柴火,尋音來料理。

每逢出城前,尋音都會包上一些香料帶着。将魚剖好,去了大骨刺和內髒,用鹽和姜末腌了。

也不知他怎麽還偷帶了兩根細鐵棍,直接架上火堆,将魚攤在上頭烤,也不必擔心一下火勢太大燒了木棍。

“你包裏還有些什麽奇怪的玩意兒?”寒淩頭一次見這種做法,覺得神奇,清冽的目光落向他放在腿邊的包裹。

安尋音一直藏着壞胚子,當然不能讓他瞧見。

正翻着魚,連忙丢了筷子拽起,緊緊護住,不讓他瞧。

“有些好東西還是不能讓你看見。”

寒淩盯着他頓了幾秒,幽幽收回視線,瞥向火堆:“魚快燒了。”

尋音又手忙腳亂折了新“筷子”,連忙将魚翻了身,另一手小心抽着火堆,控住火勢。

不得不說安尋音的手藝是極好的,這野外随手做的烤魚,亦是人間少有的極品美味。

在認識安尋音之前,寒淩是不挑嘴的,或者說是對這般事情不上心,縱然對鬼烈做的飯菜有所不滿,以他的性子,也不會說一言半語。

後來尋音來了,第一頓飯便讓他對吃飯這個活動,有了些改觀。

不想漸漸也被養得嘴刁了,吃慣了他的手藝,尋常客棧的飯菜,竟然會覺得難以下咽。

安尋音樂意看到這一幕,幻想着若是有一日,能以此拴住寒淩也好。

因此,每每下廚也更是歡樂和欣喜了。

寒淩咬了口烤魚,鮮嫩的魚肉爽口,有佐料的調味,又不至太過清淡。

只可惜沒了鍋,能燒口湯。

尋音一面咬着魚,一面擡眼偷偷描摹着他的模樣和身姿,眼裏濃濃的情誼,被倒映的火光遮蓋。

“你這手藝,就算被趕出尋音閣,也不會餓死。”寒淩吃完最後一口,舔了舔嘴唇。

安尋音跟着也伸出了舌尖,舔了舔自己,吞着口水胡亂點頭應着:“是。”

寒淩聞言緩緩擡頭,見他滿眼癡迷盯着自己,微微皺眉撇開了視線。

“今夜不趕路了,收拾下便睡吧。”他說着,轉身去拿自己的包袱了。

安尋音聽着那清冷的話語,徐徐回神,後知後覺地應了聲,忙丢了魚起來幫他整理。

因如今已是中秋,夜晚霧氣中,天氣寒。

兩人帶了被子,一如當時從祁城去雲城途中一般,合衣共枕而眠。

次日起,二人照常趕路。

有了寒淩的陪伴,安尋音這郁悶來得快,去得更快。

剛起來,便拉着他到溪邊洗漱了。

看着寒淩雙目微眯,面帶迷茫的模樣,心髒像驟然被鐵絲纏住,泛起一陣帶澀帶甜的窒息感。

他扯了扯嘴角,将擡到一半的手一把伸入涼水裏。

“趕緊理理你的頭發,快要睡成瘋子了。”他懶懶的說着,用沾了水的手,輕輕拂過寒淩額前幾縷翹起的發。

寒淩正蹲在溪水邊,眯了許久的眼,才終于掙紮着張開,仍由他替自己梳理,雙手合掌,舀了水洗臉。

但因這彎腰垂首的動作,披散的青絲洋洋灑灑順着肩頭滑下,墜入水中。

安尋音蹲在一旁,理着他長發的手一頓,盯着這張側顏竟看得有些癡了。

等寒淩皺着眉要起身,才怔怔然跟着站了起來。

“我幫你束發吧。”尋音說道。

寒淩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麽,算是默許了,将束發的冠放到他手上。

尋音笑着接過,從袖中取了木梳子,撩過他那沾了水的一側長發,嘴角壓不住上揚的弧度,眉眼溫柔缱绻。

兩人收拾妥當後,簡單用過早餐,便又重新上路。

二人此次打算去風鸾京城,一來是了了祁昭譽所托的那樁事,二來也是為探一探風鸾國主對白羽寨之事的态度。

途中順便還能采辦些物件,如上好的木材和碳,還有磨刀的石頭。

鑄劍講究火候,木材與碳,決定了火焰的熱度和濁度。石頭決定了磨砺的細膩程度還有時間。

磨刀石的品種有人講究,有人不在意,多半鐵匠只在乎順不順手。

安尋音第一次聽說鑄劍還有這番講究,以為新奇。

寒淩掂量着石頭,沉吟了半晌後,才淡淡道:“家中的磨刀石,多半已被師父削來墊桌角,如今那塊,今年遇梅雨時晾在檐下,滴漏得厲害,也不能再用了。”

安尋音聽後怔愣了許久,才笑了起來。

笑他竟會犯這等低級的錯誤,直笑得寒淩斜眼瞪着他,才繃住面容。

卻還是忍不住時常拿這事來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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