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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正商量着要如何勸他離開,忽聽到一道清冷的聲音道:“你們先回去吧。”

衆人一驚,紛紛回頭,只見寒淩不知何時已經起來了,正站在隘口外頭,盯着他們。

黑嘯一聽這話不對味,急問道:“寒公子這是何意?”

“給我留下三日的幹糧,其餘你們帶回去便是。”寒淩并未解釋,只講了自己的要求。

張七見了,看了眼堆放在一處的幹糧和取暖的用具,皺着眉道:“寒公子你近幾日可都瘦了不少了,就算你修煉的功夫厲害,也經不起在這大雪山裏耗的。就算是再情深義重,也敵不過這天災人禍啊!”

衆人也忙跟着勸,寒淩卻是不理,錯開了眼,又折身回了裏頭。

黑嘯從前跟着尋音在雲城同他相處過一段時日,知道他自有一種倔強。

他既是打定了主意,即便是打暈了帶出去,半路他醒了,也會想法子回來的。

心裏焦急,卻也無可奈何。

只得讓張七将東西多分了些出來,讓他帶着隊伍先行出山,自己留下來與寒淩一道。

誰知這一留,竟留了一個月。

寒淩終日不知在何處忙活,他剛卧下,他便起了。他一起,他便休息。

黑嘯多次想要同他一起出去,卻都摸不到他的行蹤。

似乎二人走的,不是同一座山。

盯了他一個月,二人見面的時候總和起來不過那麽幾天。

寒淩在這山間走着,摸回到了當時夢裏見過的那個地方,果然是找到了暗室。

只是那暗室的機關卻是死的,好像從來只是個裝飾。

他用盡了法子,也未能将暗室打開過。

那日在洞中被尋音纏着,他摸到那個的指環,出現得也甚是蹊跷。

他知道此處曾是白羽寨的據點,而白羽寨與千雲教,亦是狼狽為奸多年。

可他心裏隐隐覺得,此處,或許還藏着些別的東西,會是他找到尋音的轉機。

然而他終歸是失望了。

他已經去過了所有他能去的地方,甚至是找到了當初白羽寨煉藥的場所。

地面上、牆壁上、鐵鏈上,殘留着斑斑血跡,昭示着這裏曾經發生過的一切。

看着這一切,他清冷的眸子漸漸變得深沉。

撫過那些花紋繁複的藥爐,寒淩眉頭緊鎖,神情複雜。

生命之脆弱,便不過如此。

黑嘯在洞中等着,最後見寒淩拿了幾塊黑鐵回來。

他不懂這些,看到時怔了下,再看向寒淩時,神色複雜起來:“你将玄鐵取出了?”

寒淩放下黑鐵,緩緩搖了搖頭,神情淡淡。

“我原以為我知道如何取出的。”他語氣平靜,仿佛并不在意那玄鐵。

黑嘯聽着他這平淡的語氣,心裏又是一陣抽痛。

深吸了口氣,又一次試探性地問道:“既是取不出,便無需在此虛耗了吧?”

原以為他會同往常那般無視自己,誰知這次他卻點了點頭,反讓黑嘯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明日我們從西出山,那裏我還未去過。”

寒淩似是不曾察覺他的狀态,淡淡說完,已經收拾好了手上的東西,擱在一旁。拉了散落在草席上的衣物,蓋在身上,躺着睡下。

黑嘯微微一嘆,雖是有千萬個問題想要問他,他卻總是不理會,無奈也只好緘口不再提起。

心底卻暗暗想着,尋音究竟去了何處,從前商定的那些計劃,還算不算數。

與山中的平靜不同,自張七等人出了天山,便撞見了在宣州等候的安閣主。

聽過了事情原委,安亦初倒是顯得平靜。

只吩咐了幾人不得對外多言,将人打發去了琳琅閣辦事,便不再提起此事。

而參與此事的那幾人,皆是心底惶惶,不知該如何适從。

唯有張七,算是活得明白些的,心底估摸着這許是閣中的計劃,尋音不過是詐死的。

然他這個猜測,不過三日便被破了。

尋音閣發了布告,說少主安尋音,在當日剿滅白羽寨時染了劇毒,不治身亡。

一時間,前一秒還在衆閨房女子夢中隐隐綽綽出現的英俊身影,瞬間碎裂,連着那一顆顆懷春的心,也一并破碎。

兩大帝國的君主,也倍感惋惜。

寒淩出了山,偶爾路過茶館,聽得的消息,全是此事。

深知事情原委,他也不欲分辨,靜靜地喝了茶,交了錢,便離開。

那日從西邊出山,路過一個寒潭,寒潭旁邊立着一棵枯樹,枯樹枝上垂下的,是三尺長的冰棱。

寒淩在其中一根冰棱下站定,黑嘯眼神掃過,見到那根冰棱,才恍然明白了,為何會有“寒千絲”這種叫法。

雖然同樣是冰棱,此處的冰棱中,破碎出的冰花,卻是一條條猶如發絲般晶瑩細致。

“這寒千絲,竟是冰柱?!”

他驚呼着,原以為會是蛇皮牛筋之類韌性極強的東西,不想竟是遇熱便會消融的冰。

寒淩盯着那冰柱,怔怔出了半晌的神,聽得他驚呼,才緩緩收了視線。

清冷的眸子一垂,轉身繼續往高山處走去。

黑嘯見他并不折下,不免疑惑,正猶疑着要不要自己先取了,卻見寒淩已經過了山坡,轉眼便不見了蹤影。

擔心他出事,黑嘯也顧不得此物,只得快步跟上。

寒淩并未取得那寒千絲,只因他無法像慕容雪那般,将其如舊保存下來。

他回到洛城,已是來年初夏的時節。

家中的大門,亦是如平常那般沉悶滄桑,頂上的灰層許久不曾打理。

他推開鋪子的門,走進堂內,迎面撞出來一個小鬼,“哎呦”一聲摔倒在了地上。

他眼底微詫,垂眸發現小蠻正捂着鼻子坐在地上喊痛。

略微一怔,忙擡頭往裏頭望去。

小蠻見是他回來了,忙跳了起來,一臉欣喜,想要說什麽,卻又忽然變了臉色。

支支吾吾地,似是藏了很重的心事,不好開口。

寒淩看着他,清冷的眸子裏閃過一抹疲憊,唇角微抿,卻還是往上輕輕揚了揚。

“疼嗎?”他輕問道。

隔了半年,再聽到這聲音,小蠻卻是忍不住了,竟“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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