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高考

第43章高考

沈研愣了一下, 才答應道，“好......”, 他轉向司言, “你們先去吃吧。”

司言他們也覺得奇怪，不過還是沒多問, 拍拍他肩膀走了。

沈研走到高文龍面前, 高文龍指了指遠處的塑膠跑道，“那邊中午沒人, 我們去那邊吧。”

沈研依言跟在他後面一起往跑道走, 高文龍回頭看了他一眼, “抱歉, 耽誤你吃午飯了, 如果你不介意, 一會兒我可以請你吃飯。”

沈研連忙搖了搖頭, “高師兄不用那麽客氣, 司言他們會幫我帶飯回來的。”

高文龍看着他笑了笑，“我真羨慕你。”

沈研愣了一下，忍了忍還是試探的問道, “因為朋友嗎？”

高文龍側頭看了看他, 點頭道，“我看你和司言他們幾個玩的很好, 我上高中以後就沒交過朋友，高三之前學校沒讓我單獨坐的時候就沒有朋友。”

沈研回想了一下，以前高文龍是校學生會主席, 印象裏是沒怎麽見過他和別人在一起，往往都是單獨行動。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跑道，找了個樹蔭坐在底下的石階上。

高文龍回頭看了看教學樓，“我真的痛恨這裏。”

他看着教學樓的眼神很複雜，有懷念有眷戀還有濃濃的恨意，沈研不太自在的挪了挪屁股，問道，“你想跟我談什麽？”

聞言，高文龍從自己的世界裏回過神來，他彎着嘴角笑的輕松又惬意，但是嘴裏說出的話完全不是那麽回事。

“我的事周雲輕都告訴你了吧。”高文龍說。

沈研搖頭，“我知道你拒絕了學校要你轉去理科的建議，別的我什麽都不知道，他沒有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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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文龍又笑了，“周雲輕是個人物，将來肯定比我好。”

沈研皺着眉頭看他，“師兄，你也可以很好的，只要你願意。”

高文龍仰頭無聲的大笑，笑完了低頭看着沈研，“想知道我為什麽被清大開除嗎？”

沈研沒吭聲，高文龍伸出手指點了點身後，“他們現在猜到哪個情節了，我知道前一陣是說我嫖|娼被抓了。”

沈研有些尴尬的咳了一聲，很沒底氣道，“......沒有。”

高文龍搖搖頭，“沒事的，他們怎麽說都沒關系，我并不在乎。我本來以為周雲輕告訴你這事了，那天我喝多了，他送我去的賓館，我當時心裏太難過，把事情都跟他講了，我以為他肯定會告訴你的，今天心情很不好，就想找你聊聊。”

沈研這才明白高文龍找他的原因，他沉吟了一會兒道，“師兄，如果你願意，可以跟我講講怎麽回事，我保證不會告訴任何人。”

高文龍轉頭沖他笑笑，“你果然不太一樣，怪不得......。”

沈研歪着頭看他，高文龍聳聳肩，“還是說我自己吧，你告訴別人也沒什麽，我就是憋的太久，想跟人說說話。”

“咱們學校的謠言越傳越離譜，不過也不是完全不貼邊。”高文龍說。

沈研小心翼翼問道，“是因為......女朋友？”

高文龍點頭，又搖頭，“不是女朋友，是男朋友。”

沈研驚訝的看着他，高文龍拄着下巴看着他笑的玩味，“很意外嗎？我說過我大學沒交女友，可沒說過沒有男朋友，不算騙人，是吧？”

沈研尴尬的“嗯”了一聲，高文龍就歪着頭笑，“沈研，我發現你很單純。”

沈研又感覺不自在了，“師兄是想說我傻，別人說什麽信什麽嗎？”

高文龍笑道，“沒什麽不好，簡單是福。我就是想的太多，奢望太多，才落了這麽個下場。”

沈研探究的看他，“你男朋友怎麽了？”

高文龍嘆了口氣，“他懷孕了。”

沈研愣了一下，懷疑自己聽錯了，不敢置信道，“他怎麽了？”

高文龍笑，“你沒聽錯，他懷孕了，孩子是我的。同性婚姻合法好幾十年了，你沒見過有孩子的同性家庭嗎，現在醫學這麽發達，只要植入孕囊，就可以了，這個手術甚至都不用住院，刀口只有手指甲大小，整個孕程都和普通孕婦沒什麽區別。”

沈研咳嗽了一聲，“見是見過......。”

高文龍歪着頭看他，“沒見過未婚先孕的是吧？這種手術都是已婚确定要孩子的同性情侶才做的，孕囊植入只要上|床必然會受孕，而且這種手術一生只能做一次，如果堕胎，那就一輩子都沒法再要孩子了。”

沈研有不好的預感，高文龍嘴角還是彎着的，他說，“我跟他在一起的時候，不知道他已經植入孕囊了，一次他就有了身孕。”

“然後呢？”沈研輕聲問。

“然後，他的家人把我打了一頓，把他帶走了。”高文龍回答道。

沈研不明白，“為什麽？你們都成年了，大學生可以結婚的啊。”

高文龍還是笑，“你就沒想過他為什麽在和我在一起之前就已經植入了孕囊嗎？他是已經領證了，不過不是嫁給我，他家裏把他帶走以後就馬上舉行了婚禮，我去看過，那新郎比我有錢比我帥，各方面都挺好的。”

沈研有點明白了，“他......之前是逃婚？”

高文龍點頭，“虧我還以為救了個流浪漢。”

沈研沒想到事情竟然是這樣的，“你還愛他嗎？”

高文龍“嗯”了一聲，“不愛就不會去他婚禮上大鬧了一場，被人打出來了，他家裏告到學校那裏，說我強迫了他，學校差點把我送去警察局，後來是咱們校長去斡旋談判，才只被開除，沒留案底。”

高文龍坐在石階上，他穿着件白色T恤，下半身還穿着校服褲子，整個人瘦的空蕩蕩的，臉上的笑就像個面具一樣，頑固的盤踞在他蒼白瘦削的臉上，看着瘆人又心酸。

“那孩子呢？”沈研問。

“我不知道。”高文龍搖頭，“如果他堕胎，一輩子也不再有機會要孩子了。”

沈研好半天沒吭聲，半晌才道，“你後來見過他嗎？跟他談過嗎？”

高文龍點頭。

沈研問，“他怎麽說？”

高文龍說，“他說謝謝我，在他最困難的時候幫了他。”

沈研眉頭皺的死緊，“就這樣？”

“他說他對我沒其他的感情，只有感激。”高文龍笑着說。

沈研伸手放在他肩膀上，“也許他有苦衷。”

“我跟他說了，如果他願意，我可以什麽都不要，立刻帶他走。”高文龍臉上的笑容更大了，“他說他過不了苦日子。”

沈研看了他半晌，“師兄，別笑了，想哭就哭吧。”

高文龍用手捂住臉，低頭埋在自己膝蓋上，沈研從口袋裏掏出紙巾，放在他旁邊，隐約聽到悶悶的抽噎聲。

“師兄，”沈研看着遠方跑道上一對散步的情侶，“不管怎樣，生活還是要過的，一如既往。”

高文龍擡頭，滿臉都是淚痕，“你說的對，一如既往。”

下午收拾好東西，沈研跟司言他們幾個互相加油以後，他坐上了王叔的車，和周雲輕一起回了他在中心街附近的家。

吃過飯，沈研在沙發上坐着發呆，周雲輕把切好的西瓜放到茶幾上，用叉子叉了一塊放在他嘴邊上，沈研下意識就張嘴吃了。

“有心事？”周雲輕問他。

沈研嘆了口氣，“今天高文龍找我了，把他的事跟我說了，我心裏有點難受。”

周雲輕側頭審視他臉上的表情，“為什麽？”

沈研搖頭，“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是為了那個不知道能不能出世的孩子？還是為了高師兄未竟的學業，還是為了他沒有結果的愛情。”

周雲輕坐到他旁邊，跟他胳膊挨着胳膊，眉頭皺着，“也許是我自私，但這個時候，我希望你把注意力放在最後的複習上，還有适當的休息和放松，我不希望高文龍的事影響你的心情。每個人的生活都是自己的，他做的決定和選擇，結果自然由他承擔，你完全沒有必要為他擔心，他是個男人，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也會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沈研點頭道，“也許你說的對，我在這着急又有什麽用呢，我甚至跟高師兄沒說過幾句話，我不了解他，更不了解他男朋友，可是我就是很難過。”

周雲輕伸手攬住他肩膀，讓他虛靠在他身上，“他男朋友的事我托父母打聽過。”

沈研擡頭看他，周雲輕伸手碰了碰他額頭，“那人不是普通家庭，那是京北的望族，和他結婚的另一方背景也不簡單，這個事情很複雜。”

原來周雲輕查過這事，看來也是想過要幫高文龍一把。

周雲輕拍了拍眼巴巴的看着他的沈研頭頂，“不要再想這個事，無論是你我，還是高文龍，現在最重要的事都是高考，有什麽事高考之後再說。”

沈研點頭答應了。

他在周雲輕家吃了晚飯，兩人一起複習到晚上九點多，周雲輕才和王叔一起把沈研送回家去。

接下來的七天，沈研利用四天的時間查缺補漏，每天也不熬夜了，早睡早起養足精神準備備戰，高考前最後三天，沈研把書都收了起來，去他大姨家串串門，和他媽去郊區吃了次農家菜，最後一天在家看劇打游戲睡覺。

高考第一天的早上，李思源給他準備了一根油條和兩雞蛋，囑咐沈研這是一百分，一定要全吃光，沈研說現在滿分都是一百五十分了，一百分才剛及格，被李思源啪的一下打在後背上，“呸，少說不吉利的啊，一根油條兩雞蛋就是滿分，管他滿分是多少分呢。”

沈研笑着說“好好”，沈安泰騎着自行車把他送到了學校門口，李思源也想跟着一起去，被沈研給硬按在家裏了，沈安泰把他送到了，還想在門口蹲守，沈研說跟他爸說，“您這樣我總得在教室裏惦記你在外面曬沒曬到，熱沒熱到，跟別的同學家長處的好不好，您可饒了我吧。”

沈安泰就沒再堅持，抱了抱沈研肩膀，說了聲“兒子加油”就走了。

考場還沒開門，門口都是考生和家長，烏央烏央的滿哪都是人，還有好多各種培訓機構過來發傳單，維持秩序的保安子增加了很多，學校門口停着好幾輛警車。

種種情況都顯示着這場考試的重要性，沈研告訴自己不要緊張，但難免被氣氛所感染，心跳的砰砰的快。

沈研找了個牆角，蹲在那裏深呼吸放松，沒過一會兒，眼前出現了一雙白色的阿迪球鞋。

沈研擡頭去看，周雲輕低頭看着他，朝他伸手道，“沈研，你準備好了嗎，跟我一起去京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