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駁論14

駁論14

客廳裏陷入微妙的寂靜，話音落下後誰也沒有先開口。

蘇黎煦覺得自己的腦子還沒轉過來，倒不是覺得付星燃喜歡男的有什麽問題，他也不是迂腐的人，只是有些意外付星燃會喜歡男的。

一想到前幾天付星燃說的那些，頓時覺得這家夥說的話總是直白得令人耳紅。

對上付星燃期盼的眼神，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哥哥是讨厭txl嗎？”付星燃先打破沉默。

“沒有。”蘇黎煦收回視線，默默拉開這個距離：“你坐着吧，蹲着很累。”

付星燃聽到蘇黎煦這麽說眸底又染上些許光亮，不讨厭那就是接受得了，接受得了那不就是有會喜歡他。

他起身坐到蘇黎煦旁邊，繼續盯：“那哥哥覺得我這是病嗎，我喜歡男的。”

“沒有，喜歡無關性別。”蘇黎煦似乎感受到付星燃過于炙熱的眼神，不着痕跡的移開視線，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有哪裏說不上的微妙。

付星燃笑了，笑得格外燦爛，他覺得蘇黎煦這句回答比什麽都要來得讓他高興，往蘇黎煦的身旁貼了貼。

蘇黎煦一開始還沒什麽感覺，直到付星燃的腿貼近自己，兩人的距離瞬間被拉得親密無間，他張了張嘴卻又欲言又止，想問這是要做什麽。

“那哥哥知道我喜歡男人，會不喜歡我跟你靠得那麽近嗎？”付星燃将手撐在蘇黎煦的腰後：“這樣的距離可以嗎？”

蘇黎煦：“…什麽？”說完又看到付星燃往他這裏貼。

付星燃又稍稍往前，心口貼在蘇黎煦的手臂上，目光灼灼看着他：“那這樣呢？會讓你覺得不舒服嗎？”

這樣的距離，讓溫熱的吐息幾乎是略過唇瓣的親近。心口隔着衣物貼在手臂上，強有力的心髒跳動像是在傳遞着什麽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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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沒有越軌的舉動，卻充滿着試探，青年直白的話語卻帶着令人心神不寧的暧昧。

“……還好。”蘇黎煦不着痕跡的把身子往旁挪了挪，稍稍讓自己的手臂離開付星燃的身體，不知道是不是他太敏感，總感覺付星燃在指代着誰。

他想他應該不是txl，是個人應該都會被這樣突然拉近的距離感覺到不自然。

這是正常的。

“所以這樣的距離哥哥不讨厭是嗎？”

蘇黎煦剛往旁拉開些距離覺得安全了，手臂被握住的瞬間他後腰一緊，擡眸時徑直撞入付星燃的雙眸中，染着光亮的眸子中帶着他看不懂的熱烈情緒，像是幾乎要滿出來的興奮。

也像是嘗到糖果的小孩。

他感覺到付星燃從他身上嘗到興奮的甜頭，正在試探着他的态度不斷前進索取。

所以這是在拿他試探感覺嗎？

一時間他竟然無法從付星燃的微表情上分析出自己想要的答案，越靠近他發現越不了解付星燃，這家夥滴水不漏的感覺更加強烈了。

蘇黎煦收起分神的遐想：“你不需要在乎其他人的感受，是你喜歡，而不是我喜歡，也不是其他人喜歡。所以我的想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喜歡。”

“可我想你也喜歡，因為我在乎你，所以我也會在乎你是怎麽想的。”

蘇黎煦聽到付星燃這麽說有些無奈：“難道我說不喜歡那你就不喜歡了嗎？”

“你一定會喜歡的。”付星燃看着蘇黎煦說：“因為我說過的，他是一個很溫柔的男人，他是我見過這個世界上最溫柔，最完美的人，沒有之一。”

“他總是穿着一身白色，身上帶着淡淡桂花甜，從來都是笑着的。一開始我根本不懂為什麽看到他會那麽高興，就想着他可以多陪陪我，可在他離開後我又情難自已的想念他。”

“朝思暮想，想到心神不寧，想到雜念叢生。”

“所以我真的很喜歡他，我愛他，我想要他，我一定會得到他。”

蘇黎煦感覺心頭被付星燃的話一下又一下的敲擊着。

所以這樣情感如此強烈的付星燃真的會毫無芥蒂的再次靠近他，對于四年前的誤會全然抛在腦後嗎？

“好了，我們不聊他了。今天我來找哥哥你是想給你一個小禮物的，這是我做的。”付星燃見好就收，他把一旁準備好的香水遞了過去：“哥哥你看看喜不喜歡？”

“好端端送我禮物做什麽？”蘇黎煦看着付星燃遞過來的禮物袋。

“這也是哥哥你說的，送人禮物要投其所好。”付星燃把袋子放在蘇黎煦腿上，一臉期待的望着他：“你看看喜不喜歡。”

蘇黎煦思索了兩秒，投其所好？那為什麽是投他所好？

“我說過只要是哥哥你喜歡的他肯定會喜歡，哥哥你先看看喜不喜歡，你喜歡了我才能送給他。”

蘇黎煦說：“所以你送我的這個東西其實是送給他的？”

敢情他還是個試用品。

“嗯。”付星燃點頭，反正都一樣。他把香水從袋子裏拿出來放到蘇黎煦手上：“哥哥你聞聞好不好聞，這是我自己做的香水，我學了很久才學會調香的。”

蘇黎煦聽到付星燃是自己做的香水有些意外：“你自己做的？真厲害。”

付星燃笑了笑：“也不是很厲害，我也很喜歡香水。”

愛屋及烏。

蘇黎煦低頭看到這瓶塞到自己手上的香水，香水瓶子是磨砂的手感。

他将香水噴在手腕上，低頭聞了聞，鼻間若有若無聞到淡淡的柑橘香，有點類似八月夜桂花的前調，味道一點都不廉價，是出乎意料的好聞。

“香嗎？”

他聽到付星燃這麽問點了點頭：“很香，很舒服的味道。”

“我聞聞。”

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時付星燃握住了他的手，擡起他的手腕，低頭聞上他噴過香水的手腕。

蘇黎煦怔住。

付星燃垂着眸，他輕嗅着手腕，額前碎發遮擋住了些許神情，眉眼疏淡卻透着強勢，跟平日的乖巧是截然不同的氣場。

鼻尖像是無意間蹭過，酥酥軟軟，卻撥弄過心頭。

這個動作讓他不由得想到一句話：

——心有猛虎，細嗅薔薇。

他看着付星燃，全然不知道自己看得出神。

猝不及防間，他撞見付星燃擡眸的視線，空氣似乎因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變得有些膠着。

付星燃對上蘇黎煦閃躲的目光，漆黑深沉的眸子蕩開笑意，像是暈染開的墨，深情款款得令人頭暈目眩。

“嗯，真香。”

蘇黎煦連忙收回手，別開視線壓下心頭的紊亂。

這家夥怎麽回事。

付星燃将蘇黎煦的表情盡收眼底，唇角上揚：“哥哥，再看看香水瓶底。”

蘇黎煦翻轉瓶子，想着這是微妙的氣氛，忽然922的字眼宛若針紮那般，腦袋“嗡”的作響，瞬間将那份香味帶給他的愉悅心情吞沒。

“……922，是什麽？”

——已經沒有生命體征，請家屬節哀。

“這是我跟他相遇的紀念日，所以這瓶香水叫922。”付星燃緊盯着蘇黎煦，像是想從蘇黎煦的臉上看到自己所期待的反應，但是沒有。

蘇黎煦将視線從這數字上移開：“原來是這樣。”

握着瓶子的手因為用力至極骨節漸漸泛白。

付星燃看到蘇黎煦的臉色似乎有些發白，眉頭微蹙：“哥哥你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嗎？”

忽然想到蘇黎煦扭到的腳踝，他立刻蹲到蘇黎煦跟前握住扭傷的那只腳：“是不是腳疼了？我去拿冰給你敷一下好不好？”

“星燃，我……”

“我去給你拿冰敷一下。”

還沒等他說完話，他就看到付星燃站起身往廚房走去，一時間想要借着不舒服想要一個人呆着的話又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

付星燃拿了一條毛巾包住冰袋，快步從廚房走出來走到蘇黎煦身旁坐下，然後用手扶住他的膝蓋窩将腿放到自己的腿上，才把冰袋捂在還在腫脹的腳踝位置。

動作迅速到蘇黎煦突然不知道要說什麽。

“這裏都腫成這樣得幾天不能用力走路。”付星燃微微蹙了下眉：“哥哥你一個人能行嗎？要不要我過來陪着你？”

蘇黎煦說：“沒事，就是小小的扭傷而已，休息幾天就可以走的了，剛才在社區的時候醫生看過了。”

“那也不行，而且你的腰也扭到了吧？讓我看看。”

蘇黎煦立刻摁住付星燃的手，表情認真道：“星燃，沒事，我真的沒事，腰沒那麽嚴重，這是老毛病了，也是休息幾天就沒事的，你不用太緊張。”

思緒忽然停在了自己碰付星燃的手上。

真神奇。

所有人碰他的手他都會覺得心裏很不舒服，唯獨付星燃不會。

“我怎麽可能不緊張？”付星燃似乎有些不悅，臉色沉了沉：“如果是我我一定不會在運動的時候讓你受傷，也不會讓你一個人待在家裏，若是你哪裏疼了，哪裏不方便又弄傷自己怎麽辦？我就在要這裏看着你，我不走了。”

“哥哥不用擔心我不方便，我很方便很空閑，從明天開始我會給哥哥你做早餐午餐晚餐，家裏的東西我幫你收拾，你不用動，如果你需要做什麽告訴我就可以了，我來幫你。”

蘇黎煦覺得自己應該沒有傷成只能躺在床上的程度：“我這真的就是小傷，不信我走兩步給你看。”

說着把腿放到地毯上作勢站起身。

還沒起身腳踝就被付星燃握住。

“不要動。”

蘇黎煦的身體頓時僵住，他往後坐回了沙發上，微垂眼睑，就看到付星燃單膝蹲在自己跟前，握着自己腫脹的那只腳踝。

視線往上，他撞入了付星燃的視線。

付星燃的眸子是純粹的黑，深沉得不見底，不說話完全看不透裏邊的情緒，在無聲中有一種危險逼近的感覺，卻又再下一秒眸底蕩開擔憂神色，仿佛上一秒的深沉不複存在。

“你受傷我很難受，不要讓我擔心了好嗎？乖乖坐着，要做什麽我來。”

蘇黎煦愣了愣，像是沒聽過付星燃這樣的語氣，哪裏還是那個小奶狗。下意識想把腳踝抽出來，卻發現付星燃絲毫沒有要松開的意思。

“我真的沒事。”

付星燃嘆了聲氣，充滿着無奈：“哥哥，有事沒事我看得到的，現在已經腫了不是嗎？”他感覺到蘇黎煦排斥的舉動：“還是說你不想要我照顧你，覺得我影響到你了？”

“也不是，就是真的沒有那麽誇張，我一個人也可以的。”蘇黎煦話音剛落就看到付星燃低落的神情，頓時有些懊惱，啊真的是。

付星燃眉眼低垂，故作低落：“看來哥哥是覺得我太煩了，對不起，是我影響到你了，那哥哥還是去找何教授吧。”說着作勢站起身轉身離開。

這委屈的語氣裏帶着幽怨，蘇黎煦竟然聽出自己仿佛是個負心漢的感覺。

見付星燃要走他連忙拉住：“等等！”

被抓住手的瞬間，背對着的付星燃唇角微揚，眸底浮現得逞神色，在轉過頭時眸底的情緒蕩然無存，還是剛才那個帶着委屈的模樣：

“怎麽了哥哥？”

“你吃飯了嗎？”蘇黎煦問道，還是不能這家夥情緒低落的時候随便走，因為他不知道這家夥會做出什麽事情，以防萬一。

“沒有。”

“那留下來吃飯吧。”

“好啊。”

“……”蘇黎煦聽到這幾乎是秒回的話，見付星燃笑得很是燦爛，有種掉進套路裏的感覺。

事實證明，他就是把自己帶進坑裏了。

“我從明天開始就來照顧哥哥你吧，雖然我沒有何教授那麽厲害會做飯，也就只能幫你做做家務什麽的，但至少我會把碗洗了，不會讓你受着傷還把碗放在裏邊等着你洗。”付星燃見計劃得逞趕緊給自己安排，創造一切能夠獨處的機會。

蘇黎煦心想怎麽又提起何試了：“不過你不是住學校嗎，這樣來回跑——”

“跑”字還沒說完，一把刻着“浪漫裏”logo的鑰匙和門禁卡出現在面前。

付星燃笑着拿出鑰匙，他在蘇黎煦面前晃了晃：“我住在1204，就在哥哥你隔壁哦，驚喜嗎？”

蘇黎煦：“……挺驚喜。”

他怎麽不知道旁邊原來是有住人的，而且還是付星燃。想到下雨那天付星燃在他家留宿，這家夥是故意的？

“現在我先去把碗洗了，哥哥你好好休息這裏就交給我吧，有什麽盡管吩咐我，我随叫随到。”付星燃站起身撸起袖子，熟門熟路走向廚房。

會做飯又怎麽樣，他會洗碗，會拖地會洗衣服。

更重要的是，他比何教授要年輕。

怎麽想都是選他才是最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