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作品相關(4)
作品相關 (4)
七娘搶在三娘開口前說道:“六姐瞧錯了,三娘的皮膚比我白很多呢。祖母都說三娘是咱們三個裏面膚色最白的。”
這時候拆自己的臺?氣得六娘想伸手掐七娘的包子臉,看三娘的眼光更加不善。
岑三娘也想掐七娘的包子臉,這小丫頭無時無刻不在替自己拉仇恨啊。
選首飾
“三娘出了孝,以後多出去走動走動。悶在樓裏,見不着日頭,肌膚倒是養白了,身子骨也太瘦弱了。比七娘大兩歲,瞧着還沒七娘結實。”三老太太給岑三娘做那身衣裳是有目的的,自然不會讓六娘壞了事。一句話就将三娘的膚白歸結于沒曬着太陽,并非天生皮膚好。說着不給六娘再開口的機會,伸手将她拉到了身前:“來來來,祖母看看怎麽打扮我家六娘……”
寵溺的語氣頓時讓六娘感到滿足,成功的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未及笄的少女一般都梳雙丫髻,頭發兩邊各梳一個小鬏的樣式。六娘有着一頭濃密的長發。三老太太讓六娘梳雙環髻,頭發分成兩半,緊緊的扭成兩個環狀,用織金的錦帶系住,露出秀麗的臉部輪廓。給她選了一對金制的花簪,并一對金鑲玉的手镯。
七娘想像着身材修長的六娘梳着雙環髻,穿着鵝黃色夏衣的美麗模樣,眼裏情不自禁的流洩出羨慕。心思一轉,便又落在了三娘身上。
她比不過六娘,還比不過十三歲了,個頭和自己一般高的三娘麽?七娘翹了翹嘴。
六娘滿足了,盯着三老太太,想知道她怎麽打扮三娘。
三老太太拿了枝銀制的步搖:“三娘穿茜紅色就極出挑了。才出孝,打扮得太過華麗也不好。我看這枝步搖最合适。三娘喜歡嗎?”
銀質的步搖,底子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飛燕,嘴裏銜出了一叢寸餘長流蘇樣的墜子,打造成輕薄的樹葉形狀,極為精致。論做工,絲毫不比七娘的珍珠寶钿,六娘的金制花簪差。三老太太在明面上不會偏心的太過。
岑三娘不僅嘴裏要說喜歡,還得輔以行動表情。她兩眼放光,愛不釋手,啧啧贊嘆:“好漂亮啊,我太喜歡了。多謝堂祖母!”
作工再好,比得上珍貴與金钿貴重嗎?六娘七娘在心裏鄙視着三娘。
“好啦,我也乏了,你們散去吧。”三老太太面露疲色,沒再指點岑三娘梳什麽發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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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行了禮,告辭離開。
出了院子,六娘就沖七娘發火:“你老是幫着她說話幹嘛?”
七娘嬌柔的說道:“祖母都說六姐是咱們這房長的最漂亮的,三娘拍馬都及不上六姐一半。別忘了,那衣料是祖母特意替三娘挑的。六姐何必為了争一件衣裳失了祖母的歡心?”
六娘怔了怔,輕輕捏了捏七娘的臉:“有理。祖母不過給了她件衣裳,也沒替她挑多好的首飾。她在祖母眼裏畢竟還是個外人。”
得出這個結論,兩人歡歡喜喜的聯袂離開。
岑三娘帶着百草去了後花園。
清澈的池水映出纖細苗條的身影。她用腳踢落一塊土疙瘩,池水泛起漣漪。岑三娘沖水裏的倒影扮了個怪臉,心情極好。
她懂得三老太太的心思。
沒有人會相信她一個孤女能用得起比三房本家姑娘更名貴的首飾,所以只給她選了枝銀質步搖。但是那身明若朝霞的茜紅夏衣卻能讓人們知道,三房對她極好。
不費心思打扮自己,指點如何裝扮,擺明了更疼六娘七娘。足以消褪她倆對那件衣裳的嫉妒。免得明日大庭廣衆之下兩姐妹萬一不懂事鬧出笑話來。
岑三娘不得不佩服三老太太心思的慎密。
私財
晚間,岑三娘突然想起百草說起那年端午李氏戴了枝金銀團花蛾兒分心。
“媽媽,把箱子開了。”岑三娘吩咐道。
許氏從衣襟裏拿出鑰匙開了衣箱。
樟木包銅角大衣箱,百年牢,不怕蟲蛀,很多大戶人家都要打造這樣的衣箱做為女兒的陪嫁。這只唯一帶到三房來的樟木箱子是岑三娘母親李氏的陪嫁。
許氏在箱子角落摸索了會兒,揭起一塊木板,從夾層裏拿出只紫檀木的匣子來。
當初開祠堂過繼後,三房接了岑三娘來長住,許氏就多了個心眼,和百草一起悄悄收拾了些值錢的細軟藏在箱子夾層裏帶了來。
岑三娘病好後才知道,箱子夾層有只這樣的紫檀木匣子,高不過三寸,一尺見方,裝着她們主仆三人今後傍身的財物。
岑三娘從脖子上拉出一根絡子,下面墜着把精巧的鑰匙。她用鑰匙打開紫檀木匣子。燈光下,一片流光溢彩。
這些首飾沒有列在李氏的嫁妝單子上,都是李氏婚後置辦或是岑老爺送的。
岑三娘從裏面拿出那枝金銀團花蛾兒分心。金箔和銀箔打的像紙一般薄,花瓣層層疊疊,上面伏着只栩栩如生的銀制蛾子。吹一口氣,輕薄的花朵便簌簌抖動。手指輕彈,蛾子的觸須顫顫巍巍,似要飛了起來。
“老爺在京城特意請名匠打造的,夫人所有首飾裏最喜歡它。聽說給了一兩金子的工錢。”許氏傷感的說道。
岑三娘癡迷的撫摸着,想象着将來有一天插在自己頭上的美麗。
匣子下面還有一萬三千兩的銀票,一疊契紙。
如今四房在冊的房産地契都移交給了三房。岑老爺過世,得知過繼了嗣子,李氏的娘家便遣人拿着嫁妝單子擡走了李氏的嫁妝。銀票和田莊是岑老爺私下給李氏的,沒入公賬,倒給岑三娘留了條活路。
許氏輕聲說道:“兩處莊子三年來一共有三千六百多兩進賬。照您的吩咐,零頭留着花銷。劉伯和陳伯用三千兩陸續置了一百畝上田,買了一座山頭的桑園。買了原來管桑園的一房人繼續管着。新買的田地也租了出去。明年大概能多掙一千多兩銀子。”
岑三娘長長的吐了口氣,望着許氏微笑:“爹娘總是眷顧着我的,咱們将來餓不着!”
許氏的眼睛一下子濕潤了,她望着紫檀木匣子,嘴唇嚅嗫着:“我的三娘子怎麽能餓着……”
後路
岑三娘伸手抱住了她的腰,将臉埋在許氏溫暖的懷裏喃喃說道:“媽媽,每次瞧見這些,我心裏就踏實了。謝謝。”
如果不是許氏和百草忠心,她一個病死移魂到岑三娘身上的人哪裏知曉自己還有這筆財産。沒有銀錢傍身的孤女,在這樣的世道,舉步維艱。現在有了這些,她總算有了籌劃将來的底氣。
三年平靜的孝期過了,岑三娘預感到,自己的人生将發生巨大的變化。她拿了一萬兩銀票出來,還有一張一百兩的,鎖好匣子。許氏原樣放回了箱子。
“媽媽偷個空把這一百兩銀票兌了。府裏消息不靈通卻是不行,這個銀子不能省。城南新置的小宅子是落在媽媽頭上的。三房不知道我早還了媽媽的契書,讓你立了女戶。将這一萬兩銀票藏在那宅子裏再安全不過。雖說劉伯和陳伯手裏有莊子和田,咱們多有準備也多條後路。”
因為箱子裏藏着的財物,三年來,院子裏從來沒有少過人。岑三娘帶百草出門,許氏就絕不會離開院子一步。
見她這樣安排,許氏有些心慌:“三娘子,是不是要出什麽事?”
岑三娘一雙眼眸在燈光下熠熠生輝,露出了可愛的小龅牙,輕輕笑着:“媽媽,眼下沒什麽事。可是我還是喜歡狡兔三窟……”
許氏又氣又笑,伸手戳她的腦門:“就知道胡說八道寬媽媽的心。”
岑三娘摸着額頭,扮委屈:“出了孝,堂祖母又舍得給我做鮮亮的新衣。怕是想要盡快給我訂親,等及笄就打發我出嫁。堂祖母是長輩,親事論不到我自己做主。如果我不得己嫁了,這些銀子出現在嫁妝上會惹人眼紅,到時候不能和離怎麽辦?
許氏捏着銀票,眼裏透出股淩厲:“三娘子放心,三老太太為着名聲也斷不會将你胡亂許了人。……實在不行,媽媽會去求你外祖父替你作主。”
“他們不是把嫁妝全要回去了麽?一件東西都沒留給我,三年來也沒來人看望過我,哪裏還會管我嫁得好不好。”岑三娘撇了撇嘴,又好奇的望着許氏道,“媽媽從來沒和我說起過外祖家的情形。”
許氏欲言又止,摸了摸岑三娘的頭,長長的嘆了口氣:“明日要早起,三娘子早點歇着吧。得空媽媽細細說給你聽。”
岑三娘也不着急,嗯了聲,吹燈上床睡覺。
許氏守夜,睡在窗邊的竹榻上。
一晚上,岑三娘迷迷糊糊的聽到許氏高大的身材輾轉反側間壓得竹塌咯吱作響。她迷糊的想,奶娘一副莫測高深的模樣,外祖家難道有什麽來頭不成?
下注(一)
城南外碼頭的河灘空地搭起了一座闊氣的看棚。坐着刺史大人和城中的官吏們,以及像岑家三房大老爺這種得了刺吏大人名貼相邀的世家富紳和當地的名士。
挨着高臺的是城中大戶人家的彩棚。州府的衙役和大戶人家的家将十步一崗,将彩棚團團圍住,隔開了城中百姓,避免驚撓了女眷。
彩棚之外,放眼望去,能站人的地方,人頭攢動。站不了人的地方,岸邊樹上,也挂滿了身手矯健的半大孩子,黑壓壓的一眼看不到頭。
古時娛樂少,逢年節這種活動基本上是全城參與的盛事,百姓傾城而出。不僅如此,城中的教坊樂役幾乎全來了,一時間城南外碼頭絲弦管樂齊奏,高臺之上更有舞妓翩然而舞。
三年來,在安靜的小院呆久了,第一次踏足外面的社會場合。這種熱鬧的場面夾雜着笑聲喧鬧聲,傳進岑三娘耳中,讓她生出恍若隔世的不真實感。漸漸的,那種隔膜像被針刺破了,岑三娘眼裏露出興奮和激動。她健康的站着,人生才是個開頭。她将要融入這個時代這個社會,真實而快活的過上一輩子。
大袖衫掩藏下,她暗暗的握緊了拳頭。
“三娘子,我帶了五百個大錢的私房,等會兒我也去下注。”百草站在她身後,快活的說道。
岑三娘吓了一跳,低聲問她:“還能公開賭竟舸的?”
百草也低着聲音回她:“這是自然。還是州府開的賭盤呢。不賭的沒幾個。不過,咱們府自己造有龍舟,老太太她們肯定賭自家的贏。”
岑三娘眼睛一亮,飛速的往左右瞧了瞧,低聲說道:“你悄悄去打聽下怎麽開的盤口。”
百草機靈的偷偷溜了出去。
“母親,那艘紅色的船就是咱們府上的!”大夫人輕聲告訴三老太太。
江邊停着十艘船身遍繪五彩的龍舟。這種舟比岑三娘前世見過的大許多,大概能坐五十個人。每一艘都裝飾得分外華麗。仔細一比較,十艘船之間也有區別。好幾艘船上操舟的漢子穿着統一,大概是出資人有錢,刻意定制了衣裳。像岑府那艘船,船身裝飾華麗不說,船上的人都穿着紅色的緊身短襦,精神抖擻。
岑三娘的目光漸漸移到了一條飄揚着方色黑旗的船上,抿嘴笑了。
“來人,取二十兩銀子替咱們家的舟添個彩頭!”三老太太笑容滿面,當即便吩咐人去下注。
争舸賽舟開盤下注是游樂的一項。三老太太起了頭,大夫人和四夫人跟着下了十兩的賭注。
下注(二)
除了岑家大老爺和大少爺應邀去了刺史所在的看棚外,三房簇擁着老太太坐在彩棚中的尚有四老爺,大夫人生的三少爺,四夫人生的五少爺七少爺和九少爺。
四老爺只陪坐了一會兒,便向三老太太告了假,自去和他的鳥友們吃酒去了。
“祖母,我和七娘想要去下注。”六娘和七娘,興奮的躍躍欲試。
大唐民風開放,三老太太心情好,叮囑兩人帶好丫頭,便允了。
六娘笑盈盈的望着三娘:“三娘和我們一起去吧!”
岑三娘正欲拒絕,七娘嬌聲說道:“祖母,我們三姐妹一塊去!”
三老太太目光在岑三娘身上轉了轉,笑着說好。
六娘七娘怎麽會想着邀自己一起?岑三娘心生警惕,無奈百草還沒回來,只得慢吞吞的站了起來,跟在六娘七娘身後。
“阿富,陪我一起去!”開口說話的是九少爺岑知林。
三少爺和五少爺已年滿十六,七少爺也有十五歲了,懶得湊熱鬧,各自吩咐下人去下五兩賭注。
四夫人趕緊叮囑道:“阿富,小心侍候着,莫讓少爺被擠着了。”
岑三娘遲疑了下,停下腳步等岑知林。
岑知林穿着件銀紅色的圓領深衣,頭上戴着頂小巧的金絲冠,腰間絲縧上墜着塊翠玉和小巧的荷包,唇紅齒白,可愛極了。
岑三娘忍不住去牽他的手:“走吧!”
岑知林沒有拒絕。
小手肥肥的,握着挺舒服。今天倒是乖巧,岑三娘瞅着身邊的小不丁暗想。
兩人才離開彩棚,見到百草急沖沖的回來,岑知林便扔開了她的手,喊着阿富:“拿來!”
阿富遞來一個荷包。
岑知林将荷包往岑三娘手裏一塞:“裏面是五兩銀子。我聽到六娘七娘嘀咕要出五兩銀子。你別丢我的臉!”
說罷帶着阿富揚長而去。
這小屁孩!岑三娘捏着荷包哭笑不得。
百草看她臉色變幻,忍不住快嘴說道:“三娘子,九少爺對你真好。”
岑三娘心裏湧出一股股暖意,嘴角上翹:“走吧,他還小呢,莫要被人擠散了。打聽的如何?”
百草趕緊把打聽的消息告訴岑三娘。
下注(三)
不少大戶人家的少爺小姐為了這份熱鬧都親自帶着下人去下注。彩棚邊下注的地方圍滿了人。
擠上前去的自然都是下人。姑娘們都站在一旁與相識的聊天。衣裳首飾妝容,這是女人聚一起永恒的話題。
突然有人看到了岑三娘:“哎,六娘,從你家彩棚裏走過來的是誰呀?她身上那件衣衫比你穿的鮮亮多了。”
岑六娘哼了聲道:“她是四房的孤女,寄住在我家的岑三娘。別說我沒提醒你,她心眼多着呢。”
小姑娘們都笑了。有人便故意激岑六娘:“六娘不喜歡她?莫不是她搶了你喜歡的衣裳?六娘,你還鬥不過客居在你家的孤女嗎?”
岑六娘撇嘴道:“我犯得着和她計較?不過是瞧她可憐罷了。”
岑七娘嬌柔的說道:“衆位姐姐不知道,去年端午三娘子還在孝中,祖母因怕她孤單,請了她一并出席家宴。結果她穿着前年祖母給她做的衣裳,還特意拼了圈瀾邊。一副在我家沒衣裳穿的架式。今年她出了孝,阖府來看賽舸,祖母最是心慈,也叫了她一起。咱們姐妹怕了她了,懶得和她争。不然哪,她恐怕要将前年那件舊衫再縫上一圈瀾邊穿出來呢。我們岑府可丢不起這個人。”
周圍的幾位姑娘吃驚的瞪大了眼睛:“天底下還有這麽厚臉皮的?”
“噓!她過來了。”六娘比了個手勢,“什麽都別說了。否則她滿臉委屈回去,祖母會責罰我和七娘。”
方家小娘子和六娘最為交好,氣憤的一捋衣袖:“你倆忍得了她,我可忍不了。看我怎麽教訓她。”
遠遠的看到六娘七娘和幾個衣飾華麗的小姑娘站在一起說笑。待岑三娘走近了,就發現那幾位陌生的小姑娘看自己的眼神不善。岑三娘心裏有了底,微笑着走了過去。
六娘七娘大聲招呼着她:“你怎麽才來,我們等你一起去下注呢。我們各出五兩銀子,三娘你呢?”
岑三娘笑道:“我和你們一樣吧。”
方家小娘子使了個眼色,幾個小姑娘笑嘻嘻的圍了上來,拉扯着岑三娘:“三娘子,我們一塊下注去。”
岑三娘被拉扯着,正暗恨這具身體瘦弱,聽到百草哎喲叫了聲。她扭過頭,看到百草已被擠到了一旁。她急了,用力掙開她們:“百草,你怎麽了?”
“三娘子,奴婢沒事。被踩了一腳。”百草活動了下腳,見沒什麽事,趕緊站在岑三娘身邊,牢牢的扶住了她的胳膊。
見百草沒事,岑三娘松了口氣。
下注(四)
圍着岑三娘的小姑娘們突然散開了,有人便說道:“哎,人真多。咱們還是不過去了,叫丫頭去就行了。”
“對啊,把你們下注的銀子交給紫兒。讓她一并下注去。”方家小娘子不壞好意的笑着。
小姑娘們紛紛掏銀子,七嘴八舌的叮囑紫兒自己要賭哪條船贏。紫兒極聰慧,聽一遍便重複一遍。
她走到岑三娘身邊福了福:“岑家三娘子賭岑府的船對嗎?”
岑三娘笑道:“我自然是賭岑府的船贏的。”
她一低頭,就看到懸在腰帶上的荷包不見了。岑三娘大怒,這幫小丫頭竟扯了她的荷包。她只得吩咐百草:“拿五兩銀子給這位姐姐。”
九少爺給的荷包不見了,岑三娘知道百草還帶着五兩銀子,和五百個大錢的私房。
百草應了,伸手去拿荷包,臉色一變:“三娘子,我的荷包被人偷了。”
做的真絕!岑三娘苦笑的攤了攤手:“荷包不見了,我沒辦法下注了。”
紫兒朝她福了福,徑自去下注。
“等等。”六娘拿出五兩銀子給了紫兒,“我替三娘子出了。”
“哎呀,六娘,你可真大方!”
“是啊是啊,沒準兒人家小氣舍不得,故意說荷包被偷了呢。”
“怎不見咱們的荷包被偷啊。”
七娘嬌聲說道:“各位姐姐,三娘子真是荷包被偷了。你們別說啦。”
岑三娘充耳不聞,氣定神閑的帶着百草站在一旁,等紫兒拿了下注的單子回來,給百草收好了,笑着謝過六娘:“多謝六妹妹啦。回頭我還你。”
她帶着百草離開。身後傳來小姑娘們叽叽喳喳的奚落聲:“沒見過這麽臉皮厚的。用六娘的銀子就像是她自己的。”
“吃用都是別人家的,還真當別人家是她家呀。”
“六娘你就是心軟。我才不會借錢給她呢。”
……
百草眼裏的淚嘩的淌了下來:“三娘子,都怪奴婢不小心。什麽時候被偷走了荷包都不知道。”
岑三娘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五兩銀子咱們賠得起。”
“是十兩銀子……五百個大錢!”百草心疼的直抹淚。
岑三娘找了處人少的地方站着,輕聲說道:“趕緊把眼淚擦幹淨了,別回去讓堂祖母瞧見。”
“是。”百草抽了抽鼻子,抹了淚。
“正好站在這裏歇歇,我還不想早回去呢。”岑三娘悠閑的看着風景。
一只手突然伸到了她面前,掌心托着兩錠銀子。
“誰?”岑三娘下意識的擡頭。
身邊不知何時站着個年輕公子,穿着件青色的深衣,身材高大,面如冠玉。
他的神色有些抱歉:“小妹胡鬧,還請三娘子別見怪。這是二十兩銀子,不知夠不夠?”
作者題外話:今天很努力。恩恩,沒戲肉對不住大家呀。
我賭你會贏
他妹妹是誰?岑三娘腦中閃過那群小姑娘,估計是其中的一個。既然他這樣說,又拿着二十兩銀子來,想必是在旁邊看到自家妹子支使人偷她和百草的荷包吧。
“如果不夠,三娘子說個數,我回頭一并賠你。”他含笑看着岑三娘,手又往她的方向伸了伸。
“你是誰?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岑三娘沒有接銀子。
“我家小妹與岑家六娘七娘是好友。在下城南方銘,家中排行第七。方岑兩府是世交,你可以叫我方七哥。小妹冒失,還請三娘原諒她一回。”方銘彬彬有禮,将銀子放進岑三娘手中,拱手一禮,便要離開。
“等一等。”岑三娘叫住了他。
方銘回過頭,有些尴尬:“不夠是吧?我今日出門沒帶多的錢,三娘子湊和着先用着可好?回頭我将你丢的荷包找回來送還于你。”
“不是。是你給多了。”岑三娘将銀子放回他手中,認真的說道,“我們丢了兩個荷包,一共是十兩銀子和五百個大錢。既然方七哥應承替我們找回荷包,這兩錠銀子我便不能收。只是那五百個大錢是我家丫頭特意攢了想去博個彩頭,還請方七哥替她下五百錢的賭注。”
方銘哦了聲問道:“想賭哪條船?”
岑三娘笑道:“今日多謝方七哥出手相助,便賭方七哥家裏的船贏吧。你說呢,百草?”
百草聽到能找回荷包,自己的私房錢還能下注,哪有不肯的,一個勁點頭:“方少爺便替奴婢賭方家的船吧。多謝方少爺。”
方銘笑道:“三娘原本帶了十兩銀子,六娘借了你五兩賭岑府的船贏。還有五兩銀子不知三娘想投注哪家的船?我一并代勞了。”
帶了十兩銀子,就得全部下注麽?岑三娘正想回絕,突然看到了劃向江面的數艘龍舟。有銀子賺,何樂而不為?
岑三娘笑吟吟的說道:“既然方七哥熱心,那五兩銀子也請下注方家的船。多謝了。”
方銘眼神閃爍:“三娘不怕方家的船輸麽?”
岑三娘眨了眨眼睛:“當着方七哥的面,我會說方家會輸嗎?”
方銘愣了愣,哈哈大笑,拱手一禮:“多謝三娘吉言了。”
他回頭吩咐身邊的小厮去下注。小厮片刻後便将單子拿回。
收好單子,岑三娘便對方銘行了個福禮,帶着百草離開。
河風吹來,茜紅的大袖衫輕盈飄動,一縷陽光從側面照過來,那只銜着流蘇的步搖折射出粼粼光芒。
方銘看着她離開,心裏湧出股奇怪的感覺,喃喃說道:“為何我覺得她篤定知道我會贏似的?”
作者題外話:今天回家晚了,所以更新遲了.回頭補上.
被盯上了
回到彩棚,六娘七娘也回來了。三姐妹竟似心有靈犀一般,絕口不提下注的事。圍着三老太太說笑。
這時聽到高臺看棚上傳來一聲鑼響,競舸開始了。衆人趕緊扶着老太太出了彩棚。
龍舟上鼓點敲得震江響,五十名操舟手齊齊劃漿,争先恐後沖向終點。
“祖母快看,咱們府上的船領先呢!”六娘七娘和府裏的少爺們興奮的直嚷嚷。
隔壁彩棚範府的女眷們也走了出來。兩府女眷極自然的見了禮。
範夫人個頭不高,穿着高腰襦裙,顯得胸脯越發的豐滿。白花花一片,晃得岑三娘眼睛都花了。
見江面岑府的船領先着,範夫人出口便是一堆奉承話,瞬間說出十來句,還不帶重樣的。岑老太太樂得合不攏嘴。大夫人和四夫人也笑了起來。
範家大少奶奶是個瘦削的婦人,行禮之後便垂頭默默站在範夫人身邊侍候。
範夫人說的高興,難免口渴,回頭便斥道:“伫這兒做什麽?還不去調幾碗酸梅湯來。”
範家大少奶奶輕聲應了,轉身便帶着丫頭調酸梅湯。
“這是我的小兒子範玉書,今年十六了。”範夫人扯過身邊一男孩兒,向岑府衆人介紹。
範玉書中規中舉的行禮:“玉,玉書見過老太太,岑家伯,伯母。”
岑府衆人眼裏不免閃過詫異。這範玉書瘦的像根麻杆,和岑府與他同歲的五少爺比矮了一頭不說,還口吃。
岑老太太,大夫人,四夫人都賞了見面禮。
範夫人看到六娘眼睛一亮:“好标志的小娘子。是六娘吧?早就聽說岑家六娘有傾城容色,今日一見,果然不負盛名。六娘今年多大了?”
被範夫人的肥手握得緊緊的,六娘有些不快,勉強笑道:“今年十三了。”
範夫人回頭看了眼範玉書:“哎喲,只比我家玉書小三歲呢。六娘可訂了親?”
岑老太太眼裏閃過一絲陰霾,給四夫人使了個眼色。
四夫人笑着上前:“六娘還未曾訂親。她二伯母和她最是投緣,一直說想在長安替她選門親事。”
她說着順勢将六娘從範夫人手裏拉開。
範夫人臉上露出遺憾:“六娘這般美貌,進宮裏做貴人也是夠資格的。可惜了,我還想着替我家玉書說媒呢。”
她說着發現了三娘,直勾勾的盯着她:“這位小娘子在府上排行第幾呀?怎麽以前沒有見過?”
岑三娘吓了一跳,不得不對她福了福道:“三娘見過範夫人。”
“哦,原來你就是寄住在岑家的三娘子呀。才出了孝是吧?怪不得從前沒有見過。出落的真水靈,啧啧……聽說當年大病一場,還是老太太會養人,瞧這小臉紅潤的。”範夫人兩眼放光,伸手去捏岑三娘的胳脯。
岑三娘低着頭裝羞,手藏在袖子裏暗暗捏了把百草。
百草機靈的指着江面叫道:“哎呀,咱們府上的船快被人趕上啦。”
範夫人扭頭往江面上一看,直拍大腿:“我可是下了百兩銀子賭你們家的船勝。千萬別被超過了!”
江面上,岑府的紅舟領先,左右兩只船只落下半個船身。
“三娘子,右邊那艘是方府的船!”百草激動得雙頰通紅,拼命壓低聲音也止不住她的興奮。
岑三娘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聲如蚊蚋:“也不看站誰家的地盤上。方府的船等下超過了岑府,被人聽到有你好果子吃的。”
百草吐了吐舌頭,不敢再說了。
這時範夫人又回過頭:“三娘讀過書沒?可會算帳?”
岑三娘趕緊搖頭:“能認得幾個字,不會算賬。”
她心裏急得要命,這範夫人莫不是把主意打到她頭上了吧?
“女子會不會吟詩作賦不打緊,要緊的是能看得懂賬目,知曉如何打理中饋。三娘也該學學了。”範夫人擺出副長輩的模樣訓誡三娘。
岑三娘頭埋得更低:“三娘愚鈍……”
“祖母祖母,我餓了。我可不可以先去聚仙樓?”九少爺岑知林突然嚷道。
“九哥兒乖,賽舟馬上就結束了。完了咱們就去,吃過飯晚上再看火龍游街。”三老太太說道。
岑知林拉着她的手撒嬌:“祖母,讓三娘陪我先去嘛,好不好?我好餓啊,想吃聚仙樓的點心。”
粉嫩的臉,乞求的目光,三老太太心都要化了:“行行行。不能餓着咱們九哥兒了。”
岑知林歡呼了聲。
這一刻岑三娘真想捧着他的小臉狠狠親上一口。
三娘偷跑了,範夫人會不會又盯上自己?六娘偷偷看了眼範玉書,心裏有幾分擔憂。她撇了撇嘴,開口說道:“祖母,我也想先去。七娘,你呢?”
七娘毫不猶豫,笑嘻嘻的:“我跟着姐姐。”
老太太沉吟了下,意味深長的看了眼岑三娘,吩咐道:“賽舟一完進城人多。三哥兒你領着弟弟妹妹們先去。”
十六歲的三少爺已經有了大人般的成熟,沉穩的應了,吩咐人備了轎,安排家丁護着衆小輩走了。
岑府的小輩們都走了。範夫人擠到三老太太身邊,搖着團扇殷勤的問道:“老太太,我喜歡岑三娘,想向你讨來做小兒媳婦,你看如何?”
三老太太看着江面方府的黑色龍舟最終超過岑府的舟半個船身奪了第一,哎喲一聲,折身返回彩棚:“得了第二名,少贏了好些銀子。”
“哎,老太太說的是。少贏了好些銀子呢。”範夫人嘀咕着,挪動着肥碩的身軀跟了進去:“老太太,我也是個苦命的。我家老爺過世的早,我一個寡婦不得不抛頭露面打理産業。大兒子三年前失足落了水,我就只有玉書一根獨苗。他嫂子人還年輕,我也不能強留着她守節。範府将來就指望玉書媳婦當家理事。範府這萬貫家業,普通百姓家的閨女那裏撐得起來?我一心想替玉書聘個大戶人家的閨女。可我家玉書自小身體弱,說話不利索。世家名門的嫡女又瞧不上他。隆州岑氏是百年大族,三娘養在您膝下,知書識禮,和大戶人家的千金沒什麽區別。我看哪,她和我家玉書正般配。只要您點頭,無論她有多少嫁妝,我都出兩萬兩銀子彩禮。老太太,您看如何?”
心疼閨女的人家一般都會将男方的彩禮合到嫁妝裏,一并送到男方家裏。範夫人不介意三娘的嫁妝多少,意思是這兩萬兩可以任由岑府留下。
兩萬兩銀子的彩禮,将來在範府中持中饋……大夫人挑了挑眉,四夫人也怦然心動。
讨價還價
三老太太呷了口茶,不動聲色:“當初過繼九哥兒替四房承襲了香火,我當着族老的面答應給三娘訂門好親事,置辦一份嫁妝。我這做長輩的,一心盼着她好。承蒙您喜歡她,但你家小公子這般體弱……我岑家不缺兩萬兩銀子,總要替三娘着想一番。”
“老太太心善啊。替四房延續了香火,又養得三娘子出落得這般水靈。她也真真是命苦,小小年紀便沒了父母。我想着就心疼……老太太轉告三娘。她若是進了我範府的門,我會當自己女兒般心疼她。”範夫人吸了吸鼻子,抽了條帕子按着眼角,“我就玉書一棵獨苗,哪怕出再多的彩禮,我這做娘的也要給他聘個好媳婦。将來九泉之下見着我家老爺,我也有個交待。”
範夫人的意思是還能在兩萬彩禮上再加銀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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