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作品相關(6)
作品相關 (6)
花色的披帛。梳着垂紹髻,戴了對金耳塞。她沒有插神秘貴人送來的點翠蝶釵,也沒有別的簪釵,用粉色的錦帶系着發髻,錦帶下一排流蘇,墜着米粒大小的珍珠。低頭時,錦帶的珍珠便落在腮邊。出門時岑老太太瞧着,贊了聲娴靜溫柔。
足足等了一柱香。案幾上的茶只喝了一口便沒再動過,岑三娘如老僧入定。
空青終于來了:“叫三娘子久等了。三娘子請随我來。”
岑三娘站起身,款款跟在空青身後。
船艙只有一層,上面四面圍欄,搭起一座白色的帷帳。空青站在樓梯處躬身道:“三娘子請。”
岑三娘擡階而上,在帳前停了停。地板上鋪着厚厚的織花地毯,河風吹得紗帳飛起,露出一座精雕的冰山。她驚愕的眨了眨眼,有點想笑。
轉過頭,卻看到田媽媽和百草被空青攔在了樓梯下。岑三娘深吸口氣,低頭走了進去。
作者題外話:今天會多更.不過可以晚飯後集中看
初見(二)
帳中擺着個碩大的冰盆,精雕的冰山緩緩融化,将河風被太陽曬出來的熱度消融,格外清爽。
岑三娘驚愕的是此人的豪奢。六月天若不在艙頂這處曬着,又有河風吹來,哪裏需要擺上冰盆。但他就是用了,只為了享受艙房裏感覺不到的藍天白雲和夏日陽光。她想笑,是她想起了空調,暗罵你再豪奢也是個古代土包子。
紗帳裏安放着兩處榻席,那人穿着件銀白色的苎麻衣,像帳門口擺放的那座冰山,散發出冷咧之氣。陽光照在他臉上,纖毫畢現。他的雙瞳黑的發藍,幽深的讓岑三娘看不透他眼裏的情緒。
她并沒有直勾勾的盯着他,輕垂下腦袋,以最娴靜的姿态向對面榻上坐着的那人福了福。
“坐吧。”那人開口說道。
岑三娘在側方找了一處榻席安靜跪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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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讓我幫你帶針線活給你外祖父?”那人淡淡的問道。
岑三娘輕聲回道:“是。如果您方便的話。”
那人沒有回答,帳中一片沉寂。
安靜的讓岑三娘聽到河風吹過紗帳的聲音。她沒有擡頭看過去,老老實實的盯着面前案幾上的茶碗。
這是越瓷青瓷。岑三娘因想着讨三老太太歡心,在品茶和茶具上狠下了番工夫。岑府裏的越瓷茶碗也是千峰翠色集一身的越瓷精品,但岑老太太拿出來賞玩的精品茶盞也不如眼前這個。岑老太太曾無限感慨,越窯青瓷裏最*的只供皇家。
岑三娘僅憑先前奉上的那碗茶和眼前這只茶碗便謹慎起來。
那人終于開口打破了沉默:“怎麽不說話?你不好奇我是什麽人,和你外祖父是何關系,為何要送你點翠釵?”
岑三娘輕聲說道:“問過空青了。他說您的名諱不方便提及,行程也不方便透露。既然與外祖父有淵源,又送三娘貴重的點翠釵,三娘感激不盡,不敢詢問貴人。”
那人突然笑了起來:“其實我不認得你外祖父。”
岑三娘愕然的擡起了頭。
“很奇怪是嗎?”
廢話!岑三娘心裏暗罵,臉上卻仍一副呆愣驚愕的表情。
“如今還想讓我替你轉交針線活嗎?”
一語點中岑三娘的死穴。田媽媽挽着的包袱裏裝着給外祖父做的六雙鞋子。今日前來就是請這位貴人轉交。難不成将鞋帶回去,然後告訴岑家上下,這位貴人和她外祖父不認識?不知哪根筋扭着了,莫名其妙送一枝內造工藝的點翠釵給自己。
如果不能借勢,範家已許下四萬兩彩禮。那個和皇帝是本家的外祖父遠在千裏之外的京城長安。自己怎麽辦?岑家如果應允了親事,就算外祖父想反對,也遲了呀。
岑三娘的心突突跳了起來。
初見(三)
可是他明明已經說了,他不認得李老太爺。不可能幫自己轉交那六雙鞋,為什麽他還要多此一問呢?既然不認識李老太爺,他為何又要送自己貴重的點翠釵?岑三娘覺得有些糊塗了。
她從袖中拿出那只匣子放在了案幾上:“三娘與貴人素不相識。既然您不認得我外祖父,這只釵我不能受。”
“丫頭準備的倒挺充分。如果我說認得你外祖父,你是不是還是要托辭這枝釵太過貴重,你不能收?”
一語道破岑三娘的打算。
岑三娘只能微笑:“是。”
那人眼神突然變得犀利:“你知道那日我也在聚仙樓?”
貴人就是多疑啊。但是自己打算借勢,早已做好以退為進的準備,這才将釵帶來。倒也不是全無心機。岑三娘嘆了口氣道:“三娘只有十三歲,在岑府守孝三年,平時難得出府。哪裏能知貴人行蹤。”
那人一想,眼神便柔和起來:“那日我見你被擠出人群,獨自站在漫天煙花之中并不慌張,好像甚是歡喜。我試了試,果然見到的是獨一無二的美景。告訴我,為何你不像別的十三歲女郎一般害怕?”
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就送了枝釵給自己?岑三娘驚詫。
那人突然站起了身,走到了岑三娘身前,然後一把将她拉了起來。
岑三娘不知所措的望着他。
他伸出手,岑三娘下意識的往後仰頭想避開。
“你就沒有像樣的首飾嗎?”他的手捏住了臉側垂下的錦帶,搖了搖,然後松開:“我送你釵是那日瞧你頭上只插着枝銀步搖,太寒酸了。”
岑三娘抿緊了嘴。
“如今還想讓我替你轉交針線活嗎?”他第二次這樣問她。
他站在一步開外,眼瞳幽深,腰帶上挂了只香囊,傳來淡淡的香。岑三娘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正是因為不清楚他的意圖,所以直覺的感到未測的危險。
“三娘無意中取悅了貴人,承蒙贈釵,多謝。既然貴人不認得我外祖父,不敢勞煩您轉交了。”岑三娘禮貌的回絕了。
無論如何,田媽媽并未在身邊,随便自己胡掐個理由吧,盡快托人把六雙鞋送到長安。岑家再眼饞那四萬兩銀子,也絕不會硬生生的逼迫自己。尚有周旋的餘地。
而眼前這個人,來歷不明,身份貴重,話語含糊……敬而遠之吧。
岑三娘打定了主意。她福了福:“三娘告辭。”
她垂着頭,轉身離開。
初見(四)
繞經帳門口那座冰山時,那人再一次開口:“聽說範夫人端午看賽龍舟時瞧上你了,昨日就急着上門替她那病秧兒子提親。我猜岑家很滿意這門親事。你不着急嗎?”
岑三娘緩緩轉過身,輕聲說道:“貴人神通廣大,不過兩三日就已查明了一切。恕三娘愚鈍,貴人今日見三娘究竟想說什麽?”
“你真的不想求我幫你?”
岑三娘笑了,先前的矜持娴靜全沒了:“求求你幫幫我吧!”
那人撲哧笑出聲來,沖她招了招手:“過來。”
岑三娘轉身就走了過去,仰起臉看他。
“身板太瘦了,再養兩年吧。那只釵是給你及笄禮備的,及笄後,我會叫人來接你。”那人上下打量着岑三娘,有些不滿意。
你當我是小豬崽兒,還養肥後再殺?岑三娘眨巴着眼:“三娘不明白。”
“你能取悅我,以後就做我的姬妾吧。”
“就因為我被擠出人群,擡頭欣賞下了頭頂撒落的金花銀雨?”岑三娘覺得莫名其妙,簡直不可思議。
那人沒有回答,悠然看着她。
岑三娘嘆了口氣:“對不住。範家少爺我不想嫁,可也不想為人姬妾。”
那人并沒有惱怒,淡淡說道:“如果沒有我相助,岑家一定會讓你嫁給範家那病秧子,你情願?”
岑三娘微笑道:“範家只有一子,而且是個病秧子。将來我是個極有錢的女人,立個女戶逍遙自在,沒什麽不好。”
“這枝釵是你應得的,你去吧。”那人說道。
就這麽算了?岑三娘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也不敢再拒絕惹惱了他,将匣子納入袖中,福了福,款步離開。
下了船,岑三娘囑百草再去租一頂轎子讓田媽媽坐。
“三娘子,貴人為何不肯幫你将這些鞋帶給李家老太爺?”田媽媽享受着岑三娘的尊敬,同時也沒忘記自己的職責。
岑三娘笑道:“貴人離開隆州并不返回長安,是以無法幫我。回府吧。我修書一封另托人帶給外祖父。”
回了府,照例先去給岑老太太請安。
岑三娘告訴岑老太太:“……船上用的皆是越窯秘色瓷,茶是湖州紫筍。”
越窯秘色瓷是皇家禦用。湖州紫筍是皇家貢茶。岑老太太一聽就明白了,那位神秘的貴人是路過隆州的皇家宗室。便罷手不再問,讓岑三娘回去了。
作者題外話:我很義氣是吧?鼓掌!
一道難題
隔着若隐若現的白紗,那人遠遠的望着岑三娘的轎子離開。
他從袖中拿出一張紙,看了一眼,喃喃說道:“究竟是真是假?空青!”
“爺有何吩咐?”空青垂手肅立在紗帳外。
“袁天罡那老頭兒說端午那日,我進城往東八百步觀火龍游街,遇一女,能為我逢兇化吉遇難呈祥。是八百步嗎?”那人淡淡問道。
空青恭聲答道:“進城往東八百步,正巧是聚仙樓所在。”
那人想起了那晚的璀璨,嘴角隐隐浮起笑意:“是啊,正巧停在了聚仙樓外。觀火龍游街的女子甚多,但我只記得一個岑三娘。她才十三,還是個寄人籬下的孤女。”
空青也很無語:“袁大人仙風道骨,有時就像個老小孩兒,我看他說的話爺未必信得。或許,爺想尋的并不是岑三娘。小的記得當時爺還贊過岑家六娘,說再過幾年必是傾城之姿。”
“美則美矣,卻無甚特別之處。”那人話鋒一轉:“可是我現在卻有些信了。”
空青不解:“爺為何這樣說?難道那岑三娘真有不凡之處?”
“她從見我到離開,一句也沒問過我的身份來歷。她早就看出來了。”那人嘆道。
空青一驚:“她怎麽看出來的?”
那人端起了手裏的茶碗,揭開茶蓋,茶香四溢:“真是聰明,一碗茶就叫她看出我的來歷。她原本想借我的勢敲打下岑府上下,知曉我的身份後,卻果斷放棄。十三歲的女子能有這份知進退的見識,我便多等她兩年吧。”
空青聽明白主子的意思後,遲疑了下道:“範夫人不是正向岑府提親嗎?是否小的去……”
“你不要洩露身份,找個由頭送份厚禮給隆州刺史,請他夫人去替範府公子再保一次媒。”
空青反應快,也不免吃驚:“爺是想試她?岑府對範夫人許下的彩禮心動,礙着名聲不見得肯應允親事。可刺史夫人作媒,岑家難保不會順水推舟。”
那人輕輕笑了,黑得發藍的雙瞳深處閃爍着一絲殘酷,“若她無力化解,又有何能力助我逢兇化吉?一個孤女能讓刺史夫人為她作媒,也給足她面子了。”
她才十三歲啊。空青腦中浮現出岑三娘柔弱娴靜的臉,想到自己見過的範玉書,替岑三娘難過起來
搬家
岑三娘坐在書案前,認真的寫信。練了三年,字還是寫得不好,她有些沮喪。寫完細看,又覺得字還算工整,意思表達到位,還很骟情。想着李老太爺看得涕淚交加,她就忍不住得意起來——總算找着點穿越女的優勢了。
“三娘子,範夫人許下的是四萬兩彩禮啊。還不計較嫁妝,這不是明擺着讓岑家把彩禮留下的意思。長安……來得及嗎?”許氏看看圓桌上的包袱,眼神都是絕望的。
“那也得我歡歡喜喜的點頭答應不是?我這不是寫信去向外祖父讨主意麽?一來一回少說也得個把月,堂祖母不會這麽快就給我訂親的。”
岑三娘笑嘻嘻的模樣讓許氏松了口氣:“也是。你外祖父再絕情,念着夫人,多少也會眷顧着你。”
将信封好,岑三娘讓許氏開了衣箱,拿出了那枝金銀團花蛾兒分心。她叮囑許氏道:“鞋交給大夫人,她會讓外院的管事送出去。這裏還有封信和這枝分心,媽媽帶給劉伯,請他親自去趟長安,一定要當面交給外祖父。”
許氏又是一驚:“三娘子信不過大夫人嗎?”
“不是信不過,而是……咱們多個心眼,以防萬一不是?如果鞋子順利送到外祖父家,這枝分心不方便讓別的人轉交,外祖父也不會疑心為什麽會這一前一後的送去。”
事前想得周密,沒壞處。
兩人商議停當,許氏便提着包袱要下樓,就聽到院門口傳來田媽媽爽朗的笑聲:“三娘子,老太太吩咐我來拿鞋子。”
岑三娘站在二樓廊下往外看了一眼,照壁處田媽媽帶了好幾個粗壯的婆子丫頭來。她心裏一沉,低聲說道:“媽媽,你收好信和釵子,叫百草偷個空去找九少爺,讓他無論如何也找個借口來見我。別讓人瞧見了。”
許氏嗯了聲,提着包袱下了樓。
“聽說新麥出了,府裏正張羅着給二老爺三老爺送去。正好順路将這些鞋帶去給李老太爺。沒想到老姐姐親自帶人來取了。”許氏笑着迎了上去,将包袱遞給了田媽媽身邊的小丫頭。
岑三娘慢吞吞的下了樓,有些詫異:“田媽媽怎生帶了這麽多婆子來?”
田媽媽笑得和氣:“天越發熱了,老太太心疼三娘子。想着後花園水榭涼快,收拾出來讓三娘子搬過去住。這不,打發奴婢幫三娘子搬家呢。”
岑三娘隔着裙子使勁扭了自己一把,痛得嘶嘶吸氣,眼裏浮出一層水汽,抽了帕子便擦淚:“這院子挺好,夏日裏也不覺得熱。堂祖母對三娘這麽好,叫三娘怎麽忍心去打撓她老人家。媽媽先行一步回了堂祖母,三娘換件衣裳去給她老人家磕頭。”
她說着就往樓上走。田媽媽一個健步上前攔住了她:“三娘子,水榭已經收拾好了。你念着老太太對你的好,還是早點搬過去讓她老人家也早放心。”
這是要軟禁着她了。也非搬不可了。岑三娘轉過身道:“既是如此,那就搬吧。媽媽且帶人在樓下歇着,我讓奶娘和百草收拾下。”
見岑三娘沒有堅持,田媽媽就應了。
“天熱,奶娘熬了點綠豆湯,放在井水裏冰着。幾位媽媽都喝上一碗吧。”岑三娘柔聲說道。
許氏便拉着百草去端綠豆湯。
“你也去搭把手。”田媽媽指了個丫頭。
“樓上有風涼快,媽媽随我上樓坐坐。等收拾好了便走。”岑三娘搖着團扇拉着田媽媽上了樓。
樓上兩間,上樓正對是宴息間兼岑三娘的書房。中間擺了個束腰小圓桌,幾只圓鼓凳。岑三娘陪田媽媽在桌旁坐了,返身去了裏間開箱打了錠十兩重的銀子出來。
“三娘子,這可使不得……”田媽媽見到那錠整銀,笑容越發和氣,聲音卻情不自禁的壓低了。
岑三娘笑吟吟的将銀子塞進她手裏,輕聲說道:“天這麽熱,難為媽媽領着人收拾水榭,又來幫三娘幫家。媽媽就別客氣了。”
“三娘子真會說話。”田媽媽笑着将銀子袖了,又坐着接了岑三娘倒的茶,笑咪咪的說道,“三娘子是有福之人哪。”
岑三娘坐下,輕聲說道:“這從何說起呀?我不過是一個孤女罷了。”
田媽媽神秘的湊近了她道:“刺史夫人上午登門拜訪老太太,親自為您保媒呢。這隆州城裏有幾家姑娘能有這樣的福氣啊。”
岑三娘嬌羞的低下頭:“媽媽別說笑了。”
得了岑三娘的銀子,這點消息透露給她也不算什麽,田媽媽低聲笑道:“是真的!是為範家公子保媒呢。三娘子且想想,有刺史夫人保媒,将來你嫁到範家,誰敢欺負你?老太太先前覺得範家公子身體不太好,可刺史夫人說了,範夫人請了京城的禦醫,保管幾年下來,就養好了。老太太這才放了心。但念着你呀,老太太還是說要親自問過你的意思才肯訂下這門親事呢。”
岑三娘心裏一片冰涼。長安在千裏之外,就算信與那件金銀團花蛾兒分心送出去,遠水哪能解得了近渴。
帶信
能說的都說了,田媽媽覺得自己對得起岑三娘的孝敬和以往對自己的尊敬。她也不催,飲完綠豆湯,安坐在一旁看許氏和百草收拾行李。
除了當初進府時的那口樟木箱子,只多了兩件包袱。大概是這三年來府裏為岑三娘主仆三人添置的衣裳。帶來的粗壯婆子擡了那口箱子,許氏和百草的目光忍不住随着箱子移動。
精明如田媽媽本來就得了老太太的叮囑,使了個眼神。那兩個擡箱子的婆子在邁出院門的時候其中一人踩到了自己的裙子,手一松,那口箱子就摔了下去。
箱蓋打翻,衣物散落了一地。田媽媽一拍大腿嚷道:“哎喲,這可怎麽得了!”
她三步并作兩步上前,罵着失了手的婆子,順手便收拾起來。
岑三娘瞟了許氏和百草一眼,兩人不甘心的收回了腳步,緊張的雙手都攥成了拳頭。
箱籠裏只有岑三娘的衣裳并一包銀子。田媽媽掂了掂,不到百兩,暗暗撇了撇嘴,心想岑三娘倒是真窮,順手把那包銀子裝了進去。她轉過身滿面羞慚:“三娘子,都是奴婢帶來的人手腳不利索,您想怎麽罰都成。”
岑三娘搖着團扇笑道:“不過是幾件衣裳罷了。這箱子是母親的陪嫁,百年牢,四角包銅,哪裏那麽容易就摔壞的。倒是兩位媽媽沒崴了腳吧?”
“粗手粗腳的,管她們作甚!當心着辦差,磕壞了三娘子的衣箱發賣了你們也陪不起!”田媽媽喝斥着擡東西的丫頭婆子,轉過身又滿面笑容,“她們走得慢,老太太還等着三娘子呢。”
“那百草跟着我先去給堂祖母處吧。”岑三娘搖着團扇帶着百草順着窄巷往後院方向去了。
許氏捧了岑三娘的妝盒,和田媽媽領着一群丫頭婆子自去了水榭收拾。
轉過牆角,再也看不到田媽媽一行人,百草急聲說道:“三娘子,媽媽把信和那枝分心都交給我了。三娘子可是要托九少爺将東西交給劉伯?奴婢這就去找九少爺。”
“不用了。長安太遠,來不及的。”岑三娘擡頭望着被巷子割成一條線的天空,覺得留給自己的路太窄。
“三娘子,你趕緊想主意啊。我看這架式再晚一點,怕是奴婢連內院都出不去了。”百草焦急的說道。
岑三娘想了又想,終于嘆了口氣道:“你去找九少爺,告訴他端午那日他給的荷包被方九娘派的人扯走了。方家七少爺答應把荷包找回來,并答應請咱們吃飯賠禮,一直沒有消息。讓九少爺幫忙問問。只是這事不好讓長輩們知曉,讓他別聲張。”
百草聽得一愣一愣的:“不是把信和東西讓九少爺帶給劉伯?”
岑三娘迅速打斷了她:“你照着我說的話,一字不漏的說給九少爺聽。九少爺問起那天的情形,你如實告訴他。記得,一定要一字不漏的說給九少爺聽。”
“奴婢知道了。”百草雖然不明白岑三娘打什麽主意,但她記住了岑三娘的話,提起裙子跑了。
岑三娘嘆了口氣。她并沒有十足的把握能約見方銘。更沒有把握說服方銘當自己的盟友。可是她沒有辦法。她想起空青送點翠釵時拿出的那張刺史的名刺,心裏明白,刺史夫人的保媒與那人脫不了幹系,不由得湧出了一股恨意:“我與你無冤無仇,你便要毀我終身。就不怕我假意從了你藏把刀捅死你?神經病!”
罵歸罵,她深吸幾口氣,将恨意藏在心裏,搖着團扇慢吞吞的穿過月洞門,進了岑老太太的院子。
作者題外話:上茶安客。
無奈
丫頭掀起竹簾,裏面傳來陣陣笑聲。
“堂祖母什麽事這麽開心?三娘給你請安了。”岑三娘進去,見六娘七娘一左一右圍着老太太正在說笑,上前福了福。
“快過來歇着。去給三娘端碗酸梅湯來。”岑老太太穿着香雲紗的大袖連身裙,滿臉慈愛。
岑三娘上前挨着竹榻坐了。
岑老太太笑道:“你們三姐妹以後便住一起,我這院子也熱鬧。”
六娘和七娘格外興奮,一時間竟忘了對岑三娘的敵意:“祖母,過了夏日,我們也住在水榭好不好?”
岑老太太用扇子輕輕的敲了六娘一記:“傻丫頭,過了夏日,水榭濕氣重便住不得人了。”
六娘睜大了一雙美目,楚楚可憐:“六娘想和祖母住一起呢。”
七娘也撒嬌道:“七娘也不想離開祖母。”
岑老太太滿心歡喜:“好好好,天涼了祖母就把碧紗櫥收拾出來讓你們住。”
岑三娘暗暗松了口氣。老太太至少明面上同時照顧了三個小輩。雖說住在水榭,在她眼皮底下不方便,但總還沒有撕破臉被逼到絕境,她還有時間。“住後花園好啊,三娘每日早起可以收集花葉上的露水給堂祖母煎茶。聽說無根水煎茶,茶味極外輕浮。”
正說到岑老太太的喜好上,她笑呵呵的道:“三娘有孝心,堂祖母以後就有口福了!”
本是湊趣的話,六娘心裏又不舒服了,她怎麽就沒想到去收集花露呢?她悄悄撞了撞七娘。
七娘聰明的領悟到了,笑得可惡之極:“祖母,等三娘六娘出了嫁,七娘還能給您收集花露煎茶。”
七娘年紀小,這些話六娘不方便說,她卻能極自然的說出來。
岑老太太傷感的嘆了口氣,順着七娘的話說道:“女大不中留啊。三娘六娘都十三了,訂了親,我便只能再多留你們兩三年了。”
岑三娘反應快,直接将頭埋在了岑老太太膝間:“沒有堂祖母,三娘哪能有今日。三娘不想這麽早訂親,也不想出嫁。堂祖母多留三娘幾年,讓三娘也盡盡孝,侍奉您……”
誰也看不到她是否真哭了,只聽得聲音哽咽着,感傷着。
這一刻岑老太太猶豫了:“好孩子,堂祖母也舍不得你……”
她的手輕拍着岑三娘單薄的背,心裏充滿了無奈。
這時六娘插嘴說道:“祖母,你別傷心。六娘也不離開您!”
岑老太太幾乎在瞬間回過神來。三娘比六娘大幾個月,三娘的親事不訂下來,就會耽擱六娘。刺史夫人前來保媒,範夫人又加了一萬兩彩禮。
岑家和方家不同,每年的收益來自于手裏大片土地。老二和老三雖然做着官,朝廷的俸祿多以絹帛粟米代銀。朝政清明,手裏沒幾兩銀子,全靠公中寄銀子應付場面。老四過繼了一個兒子,将來靠着四房的産業不愁,現在卻是個只知提籠玩鳥的閑人。家裏小輩多,這幾年都漸漸到了該成親出嫁的年紀,公中需要支出的現銀缺口會越來越大。
五萬兩彩禮,嫁出的不是本家的女兒。對岑家三房來說,着實是筆不虧本的買賣。
範夫人的算盤,岑老太太清楚。範夫人再能幹也只個婦道人家。範玉書身體羸弱,又是個結巴,只能和高門大戶結為姻親來保全範家産業。範夫人也明白,想娶岑六娘方九娘王家姑娘,人家絕不願意,所以才盯死了岑三娘。
岑老太太暗暗嘆了口氣,這都是岑三娘的命。這門親事雖說範玉書不行,但範家畢竟有錢,總好過嫁到小門小戶吃苦受窮的好。她收回了手,傷感的說道:“兩個傻孩子,我再心疼,也不能耽擱了你們。”
岑三娘就徹底明白了。想着刺史夫人的保媒,一時悲從中來,忍不住真的落下淚來。一顆心在瞬息間像被冰封住似的,又冷又硬。她擡起頭,笑容淺淺:“都是三娘不好,惹堂祖母傷心了。堂祖母,我想去瞧瞧新房子收拾得怎樣了。”
“祖母,我們也想去瞧瞧。”六娘七娘想着搬新家又快活起來。
“我也疲了,你們三姐妹一起去吧。”岑老太太放了三人離開。
不一會兒,田媽媽回來覆命:“老太太,都收拾好了。”
說着上前低聲将給岑三娘搬家的情形說了。
岑老太太輕嘆了口氣道:“若有別的選擇,我也不願應下範家那門親事。”
田媽媽奉承道:“老太太是真心疼三娘子。”
“再等等。不着急。就算我答應,那也是範家求着……岑家在隆州城百年,家裏的姑娘都矜貴。”岑老太太要銀子,更要全了面子。
作者題外話:頭盤菜。中午吃飽了,晚上再吃吧。
等
出了岑老太太居住的院子,順着九曲回廓往前走,是座兩層樓高的水榭。樓下左右廂房分給了六娘七娘,樓上給了岑三娘。
六娘有些不忿。七娘拉着她悄聲說道:“祖母這是讓咱倆盯着她呢。”
“是嗎?你怎麽知道?”六娘想着岑三娘獨自占了一層樓,心裏別扭。
“樓梯在中間,她下樓都要經過咱們的房間。田媽媽安排的,難道不是祖母的意思?”七娘得意的翹嘴。
“那也是你瞎猜的。”六娘半信半疑。
七娘低聲說道:“祖母早飯時還沒說起過呢。上午刺史夫人來給三娘保媒,午飯後就讓田媽媽收拾了水榭讓咱們搬過來住。你不覺得奇怪?”
七娘這麽一說,六娘就真的覺得奇怪了:“是啊,這是好事,陪祖母用早飯時,她沒理由瞞着咱們啊。”
“可不是麽?你沒見剛才三娘是真傷心哭了。誰願意嫁範家那結巴公子啊?祖母是怕她想不開,所以讓她搬來水榭,住樓上有什麽動靜咱倆都知道。你聽……聲音大點,都能聽見呢。”
六娘擡起頭,頭頂隐隐約約傳來許氏和岑三娘說話的聲音,聽不真切,卻能聽得到。她不滿的将帕子扭成了麻花:“真煩人!還有兩年才及笄,難不成咱們要在樓下被她吵上兩年?”
七娘白了她一眼,沮喪的發現六娘連生氣都這樣好看。将來六娘一定比自己嫁得好吧?她頓時沒有興趣去關心岑三娘:“急什麽?親事訂了,她能怎麽樣?等過了這陣,她自個兒想開了,祖母也不會搭理她了。”
外面的樓梯突然被踩得咚咚直響。六娘蹭的站了起來:“還有沒有規矩了?哪個大戶人家的女子走路帶響的?”
百草剛上樓,一只腳踏下,聽到六娘的罵聲,吐了吐舌頭,輕輕放下了另一只腳,對着樓下做了個怪臉。
“噓!”岑三娘豎起一根手指,輕聲說道,“果然不隔音的。以後說話走路都注意點。”
百草點點頭,眼神興奮,低聲說道:“辦成啦!九少爺說一定要讨回荷包,拉着阿富去找方家七少爺了。三娘子,咱們接着怎麽辦?”
“等。”
作者題外話:吃晚飯了。
布局
岑三娘走到屋外,坐在美人靠上看風景,聲音驀然提高,“百草,從這裏看園子真美啊!”
水榭臨着湖,四周一片郁郁蔥蔥,比原來住的小院視野更開闊,景致更怡人,百草心領神會,高興的歡呼:“住在這裏就像住在畫裏一樣。三娘子你快看,這裏能看到晚霞诶!樹和院牆擋不了。”
登高望遠,視線一無阻擋。西方晚霞鋪滿天際,風吹起裙裾,岑三娘突然覺得搬到這裏來住也是種享受。
一樓水榭外的平臺上,六娘七娘臨湖看景。百草叽叽喳喳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氣得六娘擡頭大罵:“吵死了!”
樓上岑三娘和百草對看一眼,吃吃的悶笑不己。
岑三娘想了想,提起裙子輕快的下了樓,坐到了六娘七娘旁邊,抱歉的說道:“六娘,百草就是個毛糙性子,奶娘走路腳步也重,要不,我倆換個房間吧?你住樓上去。”
二樓風景更好,更寬敞,六娘巴不得,突然想起七娘說的話,只得違心的說道:“上樓下樓太麻煩,住樓下更方便,不換了。”
“可是……我怕吵着你呢。”岑三娘輕聲說道。
“讓你的丫頭奶娘都注意點。別非要打幾板子才知道規矩。”六娘警告的看了眼三娘。
“六娘放心,我已經警告她們了。實在太吵的話,我就禀了堂祖母,還是回原來的院子去住。”岑三娘謙卑的态度讓六娘心裏舒服不少。
“這麽美的園子,隆州城也沒幾家有吧?”岑三娘感嘆了聲。
這回六娘七娘都得意起來:“方家園子比我們家大兩倍有餘,可哪比得了這園子清幽。咱們家這園子是曾祖父從江南請來名家重新建的。滿隆州城都找不出第二座來。”
岑三娘故作驚訝:“城南方家不是號稱方半城麽?據說這隆州城裏過半的商鋪都姓方。他家是隆州首富吧?我看那方九娘也是個争強好勝的,難道她也肯對咱們家這園子服氣?”
朋友間也同樣會有攀比之心,六娘的得意怎麽也掩飾不住:“她爹她哥哥們沒一個對修茸園子感興趣的。有銀子恨不得捂在壇子裏生崽兒,九娘上回來便說若是能住在這園子裏,睡覺也會做美夢的。”
七娘笑道:“咱們搬進水榭,不如邀了方家姐姐王家姐姐來玩。”
岑三娘滿意的看着七娘,心裏暗贊,這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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