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你笑起來好像席世承啊

腦海裏瘋狂湧現納蘭究的記憶, 眼前是科技感十足的艙門,席世承漂亮的眼眸閃動着攝人心魄的光。

現在是3061年, NL-9是第二批高智商、高性能、高仿真的人工智能機器人,剛一上市就風靡全球,極大提高了人類的生活水平。

NL-9的外表是驚豔的類型,被制服控的池晚一眼相中,高價帶他回家,并為他取名納蘭究,視他如心目中最完美的男朋友。

向他傾訴自己的心事和煩惱, 為他換最時尚新潮的男裝,抱着他睡覺, 牽手,擁抱,接吻。

他們是一對無憂無慮的戀人。

溫馨而幸福的小家, 在一個晴天麗日被轟炸。

科技的發展快得驚人,人類沒有意識到,人工智能帶來的威脅是慘烈的。

仿生人智商極高,彼此之間可以用意識交流, 身體刀槍不入,它們有自己的想法,組成了聯合政.府,有組織有紀律攻擊人類, 僅用三個月的時間就成了地球的主人。

仿生人從外表幾乎無法分辨, 誰也不知道街上的行人是同胞還是異類。

納蘭究從主人的眼神裏看到了陌生的恨意,他被關在狹窄的櫃子裏,再也見不到陽光,也見不到他的主人。

三年後, 櫃門裏瀉入一束光。

仿生人互相殘殺,找到了他,納蘭究以碾壓式的恐怖性能滅掉了49個同類,出門尋找抛棄自己的主人。

大街上已經看不到人類,他在黔西南一座山頭的地下防空洞裏帶回了厭世消沉的主人。

人需要社交,真實世界充滿痛苦,那就在虛拟世界尋找快樂。

為了讓主人忘記煩惱,納蘭究親手為她打造了夢幻的烏托邦。

她有了新的記憶,回到了一千多年前的太平盛世,認識了新的朋友,在不同的世界裏體驗幸福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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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他也在模仿人類的情緒,不斷學習怎麽去愛她。

納蘭究設定了各種驚險刺激的任務,逼迫她完成,是為了刺激她的大腦和肌肉,避免長期處于休眠狀态的身體出問題。

在虛拟世界裏,一旦大腦誤認為死亡,真實的她就會死亡。

納蘭究在真實的世界照顧她的身體,還得在虛拟的世界監督她的狀況,比如天災,比如人禍,防止她出現意外。

但每一次的低溫休眠,最多持續180天就必須強制喚醒,否則漫長而真實、身臨其境的夢境,會對記憶力、認知、精神狀态造成影響,身體也會出現不可逆的損傷。

對池晚來說,每一次的蘇醒都是折磨,她清醒地面對現實,憎恨奪走了家園的仿生人,甚至不想再看到NL-9。

但納蘭究不想失去自己的主人。

下一次的沉睡,會持續上百年的時間,他在試圖延緩她的衰老。

但主人總有一天會死,每當想到這件事,納蘭究會坐在全白的房間裏,默默看着虛拟世界裏她,獨自坐很長時間,神情平靜。

或許,他知道什麽是難過。

想到沒有她的漫長日子,要承受長久的寂寞和獨孤,納蘭究就迫切地想要了結自己。

他想死啊。

沒有仿生人能殺了他。

他是最強的一代,不老不死,沒有感情,一次次的擁抱、親吻,都無法讓他感受到丁點的情緒。

他想像虛拟世界裏的男人一樣,逗她笑,哄她開心,給她“家”的溫暖,做她的男朋友,丈夫,老伴,未亡人。

他一直在尋找合适的男人,代他來愛她。

如今,他找到了。

……

席世承接納了NL-9全部的數據,已是兩個小時以後。

他走出艙門,穿過長長的玻璃走廊,看見各個拐角都站着兩位穿黑色西裝、戴墨鏡、手提着槍的仿生人。

他們表情冷漠,容貌、身材和人類沒有區別。

納蘭究的長相,在仿生人裏都是罕見的貌美。

看見NL-9,仿生人舉槍要射擊,又緩緩放下手,恭敬地說:“長官。”

席世承清醒地看着納蘭究往前走,拐了幾個長廊,來到玻璃大廈的頂樓。

外面是外觀奇特的摩天樓群,站在百米高的樓頂,他的眼睛能看清楚路上每個行人的表情,甚至衣服紐扣的質地,皮膚組織的紋路。

納蘭究轉身,回到了大廈頂層的科技艙。

他從後腰拔出槍,呯呯兩聲,兩個試圖靠近總控室的仿生人化為數據虛影,消失在原地,出現在對面大樓的樓頂。

他們殺不死,但這個社會依然符合叢林法則,NL-9這一代的仿生人是最強的領導者。

進入總控室的最裏面,艙門自動打開。

席世承來到一個全白的房間,瞥一眼大大小小的屏幕,拉開一扇門走進去。

他推開休眠倉的艙門,望着躺在裏面沉睡的池晚,寒潭般的眼眸頓時變得溫柔,嘴角上彎,專注凝望着她。

“找到你了。”

……

另一邊,虛拟游戲裏。

池晚一覺睡醒,從房間裏走出來,發現席世承不在沙發上,客廳裏也沒有他的人影。

燕骁洗了把臉,從房間裏走出來,大清早看見池晚,秀麗雪白的臉龐微微一怔,“早。”

“早,燕叔叔,你看到席世承了嗎?”池晚問。

燕骁沉默片刻,目光幽邃:“沒有。”

池晚撿起手機給他發消息,嘀咕道:“他走的時候怎麽不說一聲?”

轉念一想,席世承不會不打招呼就走,難道他遇到了什麽急事?

燕骁站在客廳裏,拎起西裝穿在身上,慢條斯理地系紐扣,側影挺括修長,在清晨的光線中美如畫。

“我現在得去公司。”燕骁整理着袖口走過來,目光深沉似海,“好好考慮。”

池晚:“考慮什麽?”

燕骁:“不婚主義。”

他擡起手腕看了看時間,低頭親了她一下的左臉,“我走了。”

咔噠一聲,門被關上。

池晚站在客廳裏,轉頭看燃燒殆盡的蠟燭,目光落到席世承昨晚睡覺的沙發上。

被子整齊地疊着,沒有動過的痕跡,桌上放着他的手機和車鑰匙,外套都還在家裏。

“奇怪。”池晚撿起他的手機,“人呢?”

季修遠一覺睡到上午十點,頭發淩亂發蓬,穿着單薄的白色長袖走出來,按了按脖子:“姐姐,我昨晚沒說什麽傻話吧?”

“睡挺沉啊,和小豬一樣。”池晚在沙發上坐着,偏頭看着他笑,“廚房裏有早餐,剛加熱的。”

“喔。”

沒看到兩位讨厭的情敵,季修遠叼着片吐司,拿着牛奶從廚房裏走出來,含糊不清說:“他倆走了?”

“走了。”

池晚手裏握着一個熱乎的煮雞蛋,想起席世承讓她補充營養的話,随手在桌上磕兩下,剝了一半殼,露出裏面光滑潔白的蛋白。

剛準備咬一口,季修遠把她雞蛋搶了。

池晚擡起頭,看着他幼稚的舉動,眼睛圓溜溜的:“廚房給你留着呢,幹嘛搶我的?”

“你的比較好吃。”季修遠三兩下把早餐解決完了,變戲法似的掏出一顆雞蛋,給她滾過去,“還你一個。”

雞蛋咕嚕嚕滾過桌面,池晚伸手按住,捏在手裏:“昨晚有沒有聽見開門聲?”

不知道席世承什麽時候離開的。

“沒。”

懶恹恹坐了一會兒,季修遠頭還疼着,側了側身,掏出嗡嗡震動的手機,低頭看了眼消息。

舍友在宿舍群裏提醒他高數老師點名,算他曠課一次,扣5分期末成績。

季修遠勾唇笑了笑,關了屏幕。

他從椅子上起身,手機塞兜裏,回屋穿上外套走出來,拎起頭盔,“姐姐,我回學校了。”

池晚跟着走到門口,揮了揮手:“開車小心。”

季修遠不說話,垂眸看着她,鴉羽般的直睫遮着眼,過了片刻,撐開手臂把她抱住了。

少年的胸膛暖暖的,染着清淡皂香,像仲夏陽光曬在草坪上的氣息。

“快走吧,這麽粘人呢你。”

季修遠手臂上移,箍着她的後腦勺往懷裏摁,敞開的外套兜她腦袋上,“這麽想趕我走?你就沒什麽要說的?”

池晚彎着腰,差點被他悶死,伸手推他:“說什麽呀。”

“就說,”季修遠頓了頓,厚着臉皮笑,“你喜歡我。”

“不想說。”

“那我喜歡你。”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季修遠沉默一會兒,偏開頭看別處,頂了一下腮幫。

“走了,壞女人。”

……

一連三周,池晚都沒有再見到席世承。

北方的四月初乍暖還寒,風和日麗的上午,池晚給席世承的手機充上電,看着他那條暖融融的灰色圍巾,微微出神。

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裏,連最好的朋友陸勳也聯系不到他,但席家二老貌似并不擔心,沒有報警尋找兒子的下落。

安靜的時光太過悠閑,晚上泡完澡之後,池晚才忽然想起來,納蘭究好久都沒有給她下發任務了。

成為終極玩家後,她不再受懲罰機制的影響,難道和這個有關?

池晚撓了撓兔子柔軟的小肚皮:“納蘭究,你在嗎?”

【我在。】

池晚:“你知道席世承去哪裏了嗎?”

沉默片刻,納蘭究輕柔的聲音響起。

【想見他?】

或許是錯覺,NL-9的聲音有細微的變化,不再那麽冷冰冰,甚至稱得上溫和。

池晚嘆口氣,攏好白色綢質睡袍走到床邊坐下:“想,超級想。他不會出什麽事了吧?我有點擔心他。”

【他也想你。】

納蘭究的語氣似乎消沉了些,池晚慢半拍察覺了不對勁,“你怎麽知道他想我?你又感覺不到。”

房間裏安靜下來。

習慣了他半死不活的性子,池晚不再說什麽,掀開被子準備躺下。

想起兩個月前電動車起火引發的火災,池晚抱着兔子靠着床頭,“納蘭究,你為什麽救我?”

虛拟世界死亡,真實世界也會死。

回憶起他說的這句話,池晚又問,“如果我死了,對你也沒什麽影響吧?反正我只是你操控的提線木偶而已。”

【你對我,很重要。】

乍然聽到這樣的答案,池晚滿頭WTF,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又在玩什麽把戲?”

把她弄到這個虛拟游戲裏的boss是他,讓她變醜、失憶、記憶錯亂的罪魁禍首也是他,真有臉說。

【晚晚,我想見你。】

池晚臉上嘲諷的笑落了些,“你不一直都是想來就來嗎?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卧室裏亮了一瞬,流動的數據彙聚成男人的輪廓。

“老大!”兔子激動撲了上去。

池晚興致缺缺地望着那團輪廓,看到他變得清晰的模樣,怔了片刻。

不知為什麽,眼前的男人分明是納蘭究的容顏樣貌,眉宇間卻透着一股親切的熟悉感。

冷硬的制服被他穿出了清俊衿貴的效果,肩章镂着NL-9字樣,冰冷的金屬質地在暖黃的燈光下反射着柔和的光。

他沒少用這張送葬臉對自己微笑,此刻,卻不顯生硬怪異。

唇角淺淺上揚,噙着莫測的笑意,半分譏诮,半分揶揄,像沒有生命的畫像活了過來,美麗的皮相有了神态加持,生動而鮮活。

沒有人能拒絕這雙缱绻勾人的眼睛。

池晚不小心盯得入了迷,驚豔了好半天才回神:“納蘭究,你笑起來好像席世承啊。”

看見她微笑的樣子,席世承心裏某塊地方悄悄陷了下去。

“以後,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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