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相逢陌路

十年前，大學的門口的那條狹窄的街上，六點過一刻。

只有一頭一尾的早點開着燈，一籠一籠的包子被端了出來，擺放在門口，散着一陣陣的水汽，準備開賣。

街道中間，一個容顏絕美身材高挑又窈窕的女子很淑女地走着，一個矮矮的肥肥的男生跟在她身後，本來兩人隔着一段距離，但是轉過彎，肥肥的男生一下子加快了速度，拉近了跟女子的距離。

女子依舊很淑女地走着，完全沒有覺察到身後的危險。

肥肥的男生心跳加速，突然一個飛撲，就貼近了女子，他跟女子差不多身高，但是卻比女子寬了三倍。

女子的右手一下子被他拉住，然後被大力轉向男生，左邊肩膀也被抓住了，完全沒有還手之力。

她想驚叫，但是因為看到男生的臉龐，更覺得惡心驚吓，讓那聲驚叫，竟然啞在了喉嚨裏，只是劇烈地發抖。

那張臉，她記得，她昨天上高數課的時候，這個男生就坐在她旁邊，一直盯着她猛看。

當時，她只是傲嬌地移開了眼睛——喜歡她的男生，什麽樣的類型都有，但是這種……

肥肥的男生張開油膩膩的大嘴說道：“倩妍，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口音是東北的，只是跟身高很不般配。

女生正是校花費倩妍，她這麽早走在這裏，是家裏繼母打電話，說她爸爸急診入院了。

肥肥的男生見到花容失色的費倩妍，抓着她的肩開始劇烈搖晃了起來。

“倩妍，我喜歡你很久了，你知道嗎？你剛剛入學的時候，我就喜歡你了，我……”肥肥的男生想再繼續往下說，但是他感覺到一陣風掃過他的鼻端，再接着他感到自己的臉變形了，然後他感覺到自己的腦子嗡嗡地響，他原本死命抓住費倩妍的肩膀的雙手也松開了，然後他自己倒在了地上。

他倒在地上，手碰到路面，然後擡頭，看着那個攻擊他的家夥，是個瘦瘦的女子，沒有看清楚臉，他又挨了一腳。

“你幹嘛找人來打我？你不喜歡我嗎？你若不喜歡我，我就一頭撞死在這裏！”那個猥瑣男趴在地上，突然有些瘋狂地大哭，而且情緒是真實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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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以為他是你的朋友，所以方才沒有提醒你。”女子正是李應玥，伸手将費倩妍拉了起來，語氣很平靜地說道：“報警吧！”

“我已經報警了。”一個冰冷但是很節制的聲音響了起來，李應玥沒有回頭，只從旁光看到右邊的路燈照過來一個很高大的身影，剛好蓋住了被她踢到在地的肥胖猥瑣男：“他們立刻過來，你們二位，要被詢問，但是不要緊張，如實說便是。”

費倩妍還在顫抖，看也不敢看躺在地上的猥瑣男，因為他正在用自己的肥肥的拳頭，瘋狂地捶打地面，發出令人揪心的“啪啪啪”聲。

即便是李應玥能一腳踹倒他，也覺得自己手臂上起了雞皮疙瘩。

什麽情況？

這種情況下，不是該倉皇而逃嗎？

在這裏哭天搶地，是幾個意思？

“別怕，他應該是個青春期型的邊緣性人格障礙的患者，我等下會建議警方通知他的父母，讓他接受治療。”那個聲音繼續說道：“直到他康複為止，應該不會再來學校。”

兩個女生都沒有接話，猥瑣男還嚎啕大哭起來。

“這個病，很難治療嗎？”李應玥看着猥瑣男，很平常地問道。

“很難。”那個冰冷的聲音回答道。

“哦……”李應玥睫毛動了動，頭微微低了低，然後說道：“謝謝。”

“不客氣。”冰冷的聲音回答道。

警察果然很快就來了，問詢了費倩妍和李應玥具體情況，就将那還在不斷拍打地面的肥肥的猥瑣男生給抓走了，果然立刻通知了男生的父母，強制他們将男生送到精神科去治療。

這過程中，李應玥只聽到這個聲音，一直冰冷但是很節制地跟警察敘述事情經過，提示相關律法，并建議警察最好加強這條路的巡邏，然後舉例了很多女大學生的兇殺案件。

完了之後，李應玥便往街頭走去，她還要去上跆拳道的課。

她的目标是，大學畢業之前，拿到黑帶。

費倩妍也繼續往前走，在警察的護送下，坐上了在街頭等她的私家車，她關上了車窗，沉浸了自己的心情，然後清晰地記住了一個名字：衛覺易。

她從來被當做校花，對自己的顏值是天然的自信成尋常，但是看到那個衛覺易，她便立刻忘掉了方才被騷擾的恐懼，感覺到了潘安之貌的震撼和跟自己容貌匹配的興奮。

衛覺易很帥，她無聊的時候，偷偷看過很多少女漫畫，裏面的男主角很不合理的身材比例和逆天容顏，都出現在了真實的衛覺易身上。

而且，他方才跟警察說話的時候，條理清晰，節奏很快，完美地解決了方才她跟那個救她的女孩都不能表達的細節。

一層一層地跟警察分析了那個肥肥男生的精神狀況，以及未來可能繼續對她的騷擾甚至騷擾升級，建議警察慎重處理。

她覺得自己受到了從父親那裏都從未感受到的保護和權威感，所以，她在心裏有了決定。

衛覺易，不管你是誰，不管你是有女朋友了或者有男朋友了或者結婚了，我都要得到你。

而讓費倩妍這樣的美人一見鐘情的衛覺易，卻記住了李應玥漂亮的飛踢和她對他在訴說那個男生精神狀态不正常的反應，以及她在警察來了之後下意識的規矩樣子——他本來以為她是害怕被問責，但是他在處理事件的過程中，有特別确認過她的眼神，根本沒有一絲的害怕，只是回避。

很明顯，她對他說的‘青春期型的邊緣性人格障礙’并不陌生，而且她的态度，證明她的人生裏，跟這種人格障礙的人有過很深的接觸。

男朋友？女朋友？還是她自己？

雖然只一面之緣，但是他能斷定，她絕對不是邊緣性人格。

在歹徒面前英勇果斷，在警察面前規矩，但是話很少，并不想引起別人的注意，甚至從頭到尾都沒有看他一眼，且她自己害怕的情緒控制得很恰當——感覺又沒什麽問題。

但是——

正常的女子，是應該害怕的，害怕之後，是需要尋求解決方案或者保護的。

比如，那個費倩妍，就一直對着他問東問西，他解釋了好久她才罷休。

“你來了。”一輛黑色的車子停在了衛覺易的面前，走出來一個中年男子，對衛覺易很禮貌地點了點頭招呼道：“衛律師，我們去哪裏談？”

“就在這裏吧，這旁邊，就是個跆拳道的道館，後面是派出所，比較安全。”衛覺易說道，相對于方才，聲音更冷了些，雖然陽光已經在這個城市的上空，開始明媚。

“好。”

衛覺易談完事情，那個中年男子非常禮貌地送他出來，衛覺易往回走，看到街市上，人多了起來。

他原本很快的腳步也慢了下來，按照這個速度，他剛好可以去教室點名。

啊，其實他已經得到專業課教授的特許，可以不用去上課的。

但是這堂課，是他的選修課，古代文學。

授課的老師，是個五十歲的美女教授，他之前沒去的十堂課，讓這位美女教授一通電話打到了他的家裏，讓他的爸爸接到了。

很不幸，那位女教授正好是他父親的大學校友。

他最終接到的命令是：今天去她在古典文學專業的學生的課堂上出現，就算他那十堂課都去過了。

他走得很悠閑，就算他走到下課前到了露個臉，也算是去了吧？。

驀地，一個身影超過他，映入他的眼簾，跟別的行人都不同，跟她方才也不同，因為方才，她的頭發沒有這麽多的汗水。

她脊背的衣衫都濕透了，印出了內衣的痕跡——是運動內衣。

她的屁股很翹，腿很長，光這個背影，他就能确定，她就是方才那個李應玥，一腳将一個快兩百斤的胖子給踢飛的英雄救美的李應玥。

他不自覺加快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