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我從來都不記得他

第9章 我從來都不記得他

今日朝會結束的早,清晨的薄霧還未散去,文武百官們已從永定門魚貫而出。

江陳一身緋色官服,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幾個品階高的文官亦步亦趨跟在身後,想要同這位權傾朝野的攝政太傅搭個話,都被他不冷不熱碰了回去。

一時也無人再敢上前,眼瞧着這年輕的首輔大人出了宮。

甫一出得永定門,便見祖母身旁的張嬷嬷迎了過來,老胳膊老腿的,跑的有些急。

張嬷嬷有些怕江陳,這位主子,陰晴不定,冷起臉來那是要人命的,見了他便連聲音都有些抖:“國公爺,您.您看今日随老奴回家一趟可好,老夫人有件事想同您商議。”

江陳颔首,上了轎,便命人轉去了國公府。

他近來公事纏身,也有小半個月未歸家了,蔣老太君見了他,便有些埋怨:“??懷珏,你如今身居要位,是越來越忙了,老婆子我想見你一面,也是不易。”

懷珏是江陳的小字,他早逝的母親唯一留給他的念想。

江陳默了一瞬,替祖母蓄了杯清茶,道:“祖母莫怪。”

蔣老太君嘆息一聲,也不欲多糾纏,他們祖孫倆向來如此,雖有過命的情意,卻從不互相靠近。

“霏姐兒下月也及笄了,你探探宮裏的口風,看看何時送進去。”她喝了口孫兒斟的茶,道。

江陳微蹙了下眉,有些不贊同:“祖母,你也知道阿霏是個膽小怕事的,送進宮裏,怕是不好過。”

頓了頓又道:“祖母,你又何必,阿霏不該是你手上的利器。”

江家的利器,有他一個就夠了。

蔣老太君臉色劇變,咚咚的杵着手杖,疊聲道:“我是為了我自個嗎?我這把老骨頭還能活多久,還不是為了江家。你又何必拿話戳我心口。你父親臨終遺言看來你是忘了,如今越發不管不顧了!”

江陳垂下眼,看着玉盞裏的茶湯,語氣意味不明:“立百年世家,重振江家門楣,父親的遺言孫兒牢記在心。”

“如此,便好。霏姐兒早日進宮,我也能放心。”

老太君知他骨子裏是個恣肆的主,也不敢逼的太緊,轉了話題:“今日廚房蒸了只羔羊,鮮嫩的緊,懷珏不妨留下來用午膳。”

江陳還是不冷不熱,推脫還有政事,擡腳出了松壽堂。

蔣老夫人望着那挺闊的背影消失在連廊上,嘆了口氣:“巧姑,我是不是逼的他太緊了些?”

巧姑喚的便是張嬷嬷了,她上前攙扶了老夫人的手,勸慰:“老婦人,想當年江家何等榮耀,百年世家,枝繁葉茂,沒有哪個世族能比的。一朝落得個那樣的境地,如何不錐心。如今國公爺又帶着江家起了步,您不敢松懈,自然是人之常情,否則怎對的起江家列祖列宗。”

蔣老夫人沉默下來,她想起了那些舊時光景,丈夫是輔國公,兒子是鎮守一方的大員,女兒宮中又得寵,世家大族的底蘊深厚無比,是人人仰慕的國公夫人。

誰也沒料到,狄絨一戰,竟傳來夫君與兒子投敵叛國的消息。先帝震怒,血洗國公府,卻留下了她與兩個孫輩,沿街乞讨,好讓那投敵的國公看看,家人何等凄慘。

她蓋了蓋膝上的厚毯,聲音格外滄桑:“現如今我倒是有幾分慶幸,我兒歸來那日,是因着懷珏而死,否則以懷珏的脾氣,你覺得是他個受管束的?”

張嬷嬷也想起了江家遭難前的少年江陳,那樣的意氣風發,恣睢肆意,曾因武安侯家的世子爺一句話不中聽,便拆了武安侯府的一座別院,是個無法無天,不把規矩放在眼裏的。

後來跌落泥潭,硬是憑着那股子倔勁,一步步爬了出來,手段也益發狠辣,看起來清冷矜貴又自持,其實骨子裏還是不羁的。

她小心替老婦人摁着肩背,提議道:“或許國公爺日後娶個賢明的妻,日日勸誡着,也能收斂一二。”

老婦人颔首,喃喃道:“是了,也該娶妻了。”

江陳出了松壽堂,徑直往外走,父親滿臉血污的模樣在面前晃,讓他微微閉了閉眼,這是他的枷鎖。

“阿韻,我們能不能待會再去祖母那,我大哥或許在呢……”清風送來江霏的聲音,怯怯的。

她最怕大哥了,實在不想往槍口上撞。

她的手帕交柳韻拉着她的胳膊,并不停步:“阿霏,我今日既來了,便該先拜見長輩,不能失了禮數。”

柳韻是當今宣慶侯府的嫡女,在詩宴上與江霏投契,如今走動益發頻繁。

她說着,不禁加快了腳步。想起那位高高在上的江首輔,微微垂下眸子輕笑起來,那樣一個人,是她見過的男子裏最好看的一個,像是天上的明月,孤高冷清,可眼尾一挑,又帶出冶豔的慵懶,罂粟花一般,危險又蠱惑,讓人忍不住想要飛蛾撲火。

“哥.哥哥.”江霏看見前方挺拔的身影,腳步頓了頓,一副畏懼神色。

柳韻也是一楞,眼角餘光瞟見那抹緋色袍角,耳垂漫上一點紅暈。

她并不轉頭去看,依舊側着臉,同江霏耳語,一副天真神态:“哥哥怎麽了,你緣何要怕他?我瞧着陳哥哥倒是個溫潤的,定是個好人。”

她說着話,睜着圓溜溜的眼,只管瞧江霏,腳步卻不停。瞥見那雲紋袍角越來越近,她心跳愈快,她想,她今日大概要撞進他懷中了。

走的近了,男子清冽的沉水香一并傳來,讓人心慌意亂,她微微閉了閉眼,轉頭迎了上去。

沒有預想中的溫熱懷抱,咚的一聲,眼前發黑,她跌在地上,擡起眼便見江陳已閃身避出幾步外,她便直直撞上了廊柱。

柳韻有些委屈,自小兒被嬌寵慣了,還沒這樣丢人過。可旋即又換上了天真神色,咬着唇,泫然欲泣:“陳哥哥,我.我沖撞你了嗎?好疼,韻兒爬不起來了.”

說着很是自然的伸出手臂,似是等他來攙扶一下。一副小女兒情态,像是爛漫的不懂男女大防。

江陳忽而笑了,狹長鳳眼微微上挑,意味不明。

柳韻看楞了去,心也跟着跳,可接着,她便聽見了他嫌棄的語氣:“柳姑娘方才蹭了地面,太髒。”

這話落了,有一瞬的寂靜,柳韻一雙眼兒瞪得更大了,有些不敢相信,委委屈屈看住他,便要落淚。忽而目光停在他的領口處,微頓了頓,那裏,有處牙印,觀形貌,似乎是女子留下的。可世人都知江大人連個通房也無,從不尋花問柳,哪裏來的女子痕跡?

旁邊的江霏望了望天,她好像曉得她家哥哥為啥連個女人也無了。

江陳再不看她,只對着江霏肅了面容,鄭重問了句:“阿霏,你可願意進宮?”

頓了頓,又補了一句:“如今的李椹,早已不是當初的李椹。”

江霏想起那個廢了一雙腿,如今益發陰鸷的少年帝王,垂下頭,低低嗯了一聲。

江陳出國公府時,尚不到午時。

他急着回首輔府,将今日的折子處理完。

拐過幾條街,卻被一路迎親的隊伍堵住了,只好暫緩了行程,等他們過去。

今日迎親的是個胡商,隊伍浩浩蕩蕩,好不隆重,引得路人紛紛圍觀。

江陳閉目小憩,外面的閑談卻紛紛湧了進來。

有男子啧啧稱奇:“聽說今日這新嫁娘,原先是李員外的一個外室,竟被這胡人當成寶,娶回家當正妻。”

“你不曉得,這些胡人不講究的很,又喜漢女小意溫柔,也就不重貞操。那些邊塞小城,據說女子三嫁四嫁的比比皆是。”

外面哄堂大笑,笑這些蠻夷的粗俗。

江陳微皺了下眉,忽而想起,沈音音也說要往邊塞而去。

待處理完政務,首輔府上已是點了燈燭。

江陳一邁進寝室,忽而頓住了腳,裏面還殘留着些許女子清淡香氣,若有若無,在這清冷的室內飄飄蕩蕩。

他有些不耐,随手開了窗戶,讓微涼的夜風飄進來,吹散了那點子她留下的痕跡。

廊下,于勁瞧了眼寂靜的內室,琢磨着左右無事,早些去歇了。

剛要走,忽聽裏面桌椅碰撞,主子爺隔着窗棂喊了聲:“于勁,去查查,當初牽扯到沈家這樁案子的,可還有活着的?”

于勁從窗框的暗影裏瞧見主子扶着案桌,正擡手揉太陽穴,以為他舊疾又犯了,也不敢多問,應聲而去。

江陳額上沁了汗,後背寒涼的緊,又想起了剛才那個夢境。

夢裏沈音音躺在他身下,婉轉承歡,一雙迷蒙的眼裏,全是他的倒影。他強勢的征伐,一遍又遍的問:“你可記住我了?”

可畫面一轉,便是塞外風光,她一身大紅嫁衣,被面貌英挺的胡人男子抱進了洞房,兩人耳鬓厮磨,那男子暗啞着聲,說的是:“無妨,便當被狗咬了,我并不介意,我們日後,不會再想起他。”

沈音音仰起清媚的臉,唇邊含着笑,她說:“我從來都不記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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