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主啊

如果他是在某個世界，是被攻略的人，那麽，朱麗安娜，你是出于什麽目的才來接近他呢？

鹿彌一想到此，手裏的力道就被卸掉了，他手中的叉子掉到了下去，連帶在上面的水果也砸在地板上，紅色的西瓜，汁水散了一地。

安蘭德還沒有走遠，他聽到了金屬落地的聲音，回頭一看。

鹿彌彎下腰，擡起頭的時候，眼睛沒有神。

安蘭德終于把這幾天想要問的話說出口，“你最近是不是生病了？”

“哈？”鹿彌傻了。

“你最近是真的很不對勁。”安蘭德看着他，把自己的感想以及觀察告訴他。“情緒不穩定，總是提奇怪的問題，珍貴的東西又不珍惜……是因為藍色藥丸嗎？那東西不能多吃，吃多了會影響神經的。”

鹿彌扒拉着自己的臉皮，将自己的臉扯得很難看。“蘭蘭，你覺得我是因為吃藥所以才變成這樣的嗎？”

“不然呢？腦袋被撞了？”就只剩下一個可能性了。

鹿彌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好。

安蘭德想了想，扯過他旁邊的椅子，坐在他的前面。“行吧，你有什麽煩惱，我姑且可以聽聽，然後給你出主意。”

鹿彌覺得這個想法十分不錯。“蘭蘭，你知道嗎？在我的那個時代，有一種叫做牧師的職業，他們專門待在一個小屋子裏面，我們都不能看見他。”

安蘭德聞言，露出不敢茍同的表情。

“你什麽表情？”鹿彌忍不住吐槽。

“聽起來很一言難盡的樣子。”他滿臉嫌棄。

“你想太多了，不是那種C級城市熱衷的職業，是專門聽人忏悔的。”

Advertisement

“好的。”

鹿彌進一步介紹牧師的工作。“外面的人看不見他們，然後對着他們，把自己犯的錯誤全部說出來，來獲得主的饒恕。”

安蘭德抹了一下脖子，狠戾道：“這個世界上，除了死，沒有什麽可以讓人得到全部饒恕。”

鹿彌嘆氣，第一次用那種“你能不能不要鬧了”的表情看着安蘭德。

安蘭德閉嘴。

“現在，你充當一下那個神父。”鹿彌這樣要求。

“好的吧。”安蘭德勉為其難。

“我現在要向你忏悔。”

“可以。”安蘭德支着腦袋看着他。“但是你可以看到我。”

鹿彌再次吐槽，“重點在這裏。”他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好了，我現在看不見你了。”

“嗯。”安蘭德表示可以了。

“主啊，我要忏悔。”鹿彌誠懇地低下頭。

安蘭德就這樣看着他。

鹿彌靜默了一下，然後要求安蘭德。“你可以适時回應我，說幾句話，開頭最好都要帶一下我的孩子嗎？”

安蘭德發現他還真的不是一般麻煩，“我的孩子，說吧。”

鹿彌稍微開始進入角色。“主啊，我曾經喜歡過一個人。”

“嗯。”

鹿彌不是在玩鬧，他是認真的。

他曾經喜歡上一個人，在那之前，他以為她的一生，誰都不會愛。

他看不起自己的混賬老爸，也看不起抛下他離開的媽媽。平庸的哥哥、俗氣的世人，包括驕傲自大的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有讓人厭惡的點，而他總是有一種奇怪的本能，可以快速地找到那些人身上的醜陋。

自私、好戰、貪婪、愚蠢……

那麽一個世界，他唯獨看到了她，一雙未曾被渲染上任何色彩的瞳孔，純粹的綠就像是剛從湖水裏撈起來的天然寶石。 ”

我感到了我的罪惡，不是因為我曾經虧待她，也不是因為我本應該深愛她而我沒有去做，而是因為……我不能再相信她了。“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不用語言作為生長的水滴，這一片土壤上的營養就可以使它瘋狂生長。

“我深愛她。”鹿彌真是受不了自己，但是一提到那個人，他滿心的愛意又總是不合時宜沖上心頭。“真的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她毫無靈魂的樣子也好可愛，她被欺負得要哭的樣子也好可愛，就算鹿彌已經完全想不起他的臉了，但是一想到朱麗安娜，他就覺得，她一定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女孩子。

安蘭德與他近在咫尺，他看着緊閉眼睛的鹿彌，他一臉的糾結，鮮活得讓人覺得陌生。

“我的孩子，繼續說吧。”安蘭德看他停下來了，趕忙說一句話。

“嗯……”鹿彌憋了一下，他很是認真地思考了，“如果你有一天騙了我，也沒有關系。”

“沒有關系嗎？”安蘭德下意識接話。

“是的。”鹿彌肯定。“我不會因為你騙我，就不愛你的。”

“好。”

“我喜歡你。”鹿彌稍微提高音調。

安蘭德的心髒又“噗通”跳了好大一下。

“你是騙子也喜歡你。”

好。

“你要是現在變成了老太婆了，也喜歡你。”

好。

“你要是男的我也喜歡你。”

好。

“神啊，你一定要原諒如此愚蠢的我，阿門。”鹿彌雙手交叉，做了一個祈禱的姿勢，閉着眼睛，微微擡頭。

他的面前，就是安蘭德。他只要一低頭，就會碰觸到鹿彌臉上的皮膚。

鹿彌太過認真在禱告了，完全沒有注意到兩人之間的距離在發生變化。

安蘭德微微歪頭，不言不語。

鹿彌提醒他，“快說會原諒我。”

“我原諒你，我的孩子。”安蘭德如是說。

鹿彌感覺一顆石頭終于從心頭放下了，他拍了拍衣服，從座位上離開，踏着輕松的步伐離開了餐廳。

安蘭德回頭，視線緊随着他。

他的心情複雜，微酸又不解。

他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人千萬不要去深愛一個人。愛情如同憤怒一樣，是導致人瘋狂的事物。為了争取一個戀人，幾個同性會相互争鬥。争鬥會帶來鮮血與犧牲，是導致這個世界的混亂的其中一個因素。

如果大家想要延續後代，想要擁有家庭。只要你提交申請，政府就會為你分配與你的基因最适合的人，與你組成家庭。

所以，深愛某個人，究竟會是什麽樣的？真是讓人不明白。

安蘭德疑惑着，然後又要準備去下一個世界了。

他有選擇，将所有的世界卡攤在一起，一張張看過去。一張世界介紹卡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好奇地拿了起來。

鹿彌也從工作的某個地方要了一本世界介紹手冊，上面有登記他們目前發現的部分世界。

只要擁有車票，就可以前往另一個世界。

一級世界極度容易被攻略，二級世界對入侵者懷有最大的惡意，三級世界才是穩定的世界。

他在考慮，因為他待在這個世界明顯是被人操控着的。他不知道翟艾伯是出于什麽目的，對他撒了那麽多的慌，但是他知道的是，翟艾伯對他不報好意。那麽，他将來可能會有麻煩。鹿彌在做打算，如果某一天出現了苗頭，那他可能就要從這個世界逃開了。

他的選擇只有三級世界。

只是離開之前也有一點小問題。

如果朱麗安娜是這個世界的人？如果她還活着？鹿彌想要在離開之前找到她，想要問她一些問題。

還有……他稍微有點舍不得蘭蘭呢。

“不過，還是保命重要！”安蘭德完全就是守序世界的典型居民，他待在這裏的生活會過得很好，完全不需要他記挂。

“喵！”隔壁的黑貓躺在他的腳上。

鹿彌憐惜地摸了它一下。

小黑，放心，他一定會帶着你走的！

在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思索的時候，下一份世界的攻略工作來了。

鹿彌已經可以熟練地收拾心情，跟着安蘭德踏上路途了。

他們這一次上車，檢票的依舊是天使小姐。

“一級世界的檢票人員是天使，三級世界是人。”鹿彌一直都在觀察着。

“二級世界是惡魔。”安蘭德補充。

“好好好。”鹿彌敷衍地與他對話，然後撐着腦袋看着窗外的風景。

外頭又是星辰。

“火車的外面是宇宙嗎？”鹿彌問。

“是宇宙。”安蘭德又開始充當解答者的角色。

“宇宙中也有生物嗎？”鹿彌繼續好奇，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路過一顆星星。

安蘭德瞧着他的模樣，忍不住靠過去。

鹿彌與安蘭德，在可以倒映出人臉的窗口對視。

安蘭德綠色的眼睛一眨，“有。”

“是什麽？”鹿彌語氣歡快。

“世界神。”

“啊。”

鹿彌還沒有來得及驚嘆，白光又開始從車頭開始蔓延過來，要把他吞沒。“蘭蘭，我們下一個世界的任務是什麽？”

安蘭德：“不相戀就會死的世界。”

白光漫過鹿彌的腦袋，鹿彌知道自己又沒有來得及問詳情了。

被白光閃了以後，這一次，鹿彌很快就恢複了意識。

他站在一個寬敞的洗手間，他正扶着洗手臺，在嘔吐。

嘔吐？

鹿彌伸出手，想要摸一下喉嚨，但是他嘴巴裏的東西已經吐了出來。

紛紛揚揚的紅色花瓣就像是鮮血一樣，血色模糊了他的視線。

哈？他吐出了花瓣？

花吐症：一個暗戀了別人的人，因郁結成疾，說話時口中會吐出花瓣，若所暗戀之人未曉其意，則會在短時間內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