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不神奇

鹿晟也有把夏嗣的聯系方式給鹿彌，鹿彌回到家以後立馬就聯系了他。

夏嗣那邊過了半天才回信息，他仿佛知道鹿彌聯系他的目的，他無視了鹿彌跟他道謝和道歉的信息內容，只回一句話，你要找的人真的不是我。

他急于撇清關系的态度，讓鹿彌樂不可支。他甚至可以想象到夏嗣那一臉無奈的表情。越想越是好笑，鹿彌抱着肚子，笑得在沙發上彎着腰。

鹿晟在一旁看他笑得停不下來，覺得鹿彌腦袋裏面好像有一根線斷掉了，從此整個人都壞掉了。“你喜歡這一款嗎？”他指着鹿彌的手機，意味深長道：“這一種類型的人很難搞哦。”

鹿彌聞言，笑聲漸漸停了下來。他慢慢坐直，抹了抹眼睛下面的眼淚。“唉。”他要休息一會兒，沉默的同時，他認真地想了想。“是的，我好像還真的挺喜歡這一種難搞的類型的人。”

“你喜歡的到底是什麽樣子的人？”鹿晟對夏嗣了解不深，光看外表，他只能得出簡單的結論，那是一個陰沉、死腦筋、不好相處的人。

啧，鹿彌和夏嗣嗎？這個搭配真是有意思！

鹿彌伸出手指，列數自己喜歡的人的特點，“認真到有些死板的類型，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死頑固類型，要強又脆弱，而且沒有自知之明的類型。”他想了一下，眼睛笑了起來。“很好掌握的類型。”

鹿晟搖了搖頭，他不知道這種類型的人有什麽魅力。

“我有一個初戀，跟他很像。”鹿彌慢悠悠地給夏嗣發信息，持之不倦，絕對不會放棄。

鹿晟躺在沙發上，腦袋倒挂在半空中，他倒着看鹿彌，感覺自己發現了新世界。“我沒有辦法明白，你可以告訴我嗎？不談夏嗣，你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告訴我關于你初戀的故事吧，你是怎麽發現自己喜歡上初戀的？”

修長的手指按下發送的按鈕，鹿彌将手機随意扔到桌面上。他聽到了鹿晟的問題，眯着眼睛看天花板，一談起自己怦然心動的瞬間，他覺得心髒都要被熔岩燙開，只留下與熔漿化為一體的血水。“我那時候看到了她，她有一雙我從來沒有見過的綠色眼睛。”那時候，他想的是……

鹿彌的話還來不及說完，放在桌面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他立刻将沒有說完的話抛卻，興高采烈地拿起手機。“他答應了！”鹿彌舉起雙手，笑得見牙不見眼。

“他答應跟你約會了？”鹿晟挑眉。

“不是的。”鹿彌将手機遞給鹿晟，讓他自己看。

鹿晟接過他的手機，看完以後皺眉。

Advertisement

鹿彌不是邀請夏嗣約會，而是讓他出來跟自己一起商讨一下，究竟剩餘的三個人裏面，誰才會是他那天晚上喜歡上的人。

鹿晟也覺得神奇，“說的也是，其實現在只是你的一份直覺。但是那天晚上，你愛上的有可能是任何人。”鹿晟挑了挑自己的劉海，一副自戀的臭屁模樣。“甚至有可能是你的哥哥我也說不定，畢竟我長得如此帥氣，在你喝醉酒，忘記我們的關系的時候，說不定一眼就愛上我了呢？”如果是這樣，那他還真是罪孽深重。

鹿彌搖頭。

“哦？”他現在這副模樣是完全有結論了。

“其實我知道我那天晚上跟他們一起發生了什麽以後，我幾乎就能确定，其實我要找的人就是夏嗣。只不過預防萬一，我還是一一去确定多一次罷了。”鹿彌分析給他聽，“你看，除了夏嗣是我那天晚上第一次見面以外，其餘的人，我之前多多少少都見過吧。言成和哥哥你是朋友，我見面的次數應該是最多的。那麽多年都沒有動心，也不可能一起喝了酒就動心。其餘的李慕白和沈山南也是一般。所以，我那天晚上，應該是，對只有那天晚上初見的夏嗣，一見鐘情。”

“一見鐘情！”鹿晟忍不住提高聲調，唏噓不已。“很神奇。”

不神奇。

鹿彌在心裏說。

我經常一見鐘情，加上這次都有三次了。

雖然這次他自己都不知道怎麽回事。

“嘔。”鹿彌突然捂住嘴巴。

“怎麽了？”鹿晟吓了一跳。

“沒有事，日常吐吐。”鹿彌淡定地去了洗手間。

“你是懷孕了嗎？”鹿晟吐槽。

鹿彌進了洗手間，俯身靠近洗臉盆。他本以為自己也會和上幾次一樣，吐一下就好了。豈料開始是這樣的開始，只是今天不是吐了一次兩次就好了。他看着黑色的花瓣從自己的口中滑落，喉嚨的位置越發辛苦。他似乎感覺到，他的心髒似乎真的落下了一顆種子，種子用他的妄想澆花，現在，枝葉無限伸展，就要從他的喉嚨一湧而出。

一陣折騰以後，鹿彌虛脫地靠着牆壁滑到地板上。

鹿晟看他那麽久都沒有出來，擔心地推開了洗手間的門。

動作帶起的風讓花瓣飄起來，他們紛紛落下，圍在鹿彌的身旁。

好像是他的心髒碎成了一片一片，圍着他在哭泣。

他的心髒是哭泣過，為了某個身份不明的女人。

他甚至還覺得自己愧對她，想要活成她的樣子，用一生來忏悔。

鹿晟皺眉，他雙手抱胸，居高臨下看着鹿彌。“時間越是過去，症狀就會越來越嚴重。”

鹿彌的臉色蒼白，氣喘籲籲，連呼吸都出現了問題。他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指，想要扒拉自己的喉嚨，将那一朵讓人惱怒的花連根拔起。但是他又怕力氣太大，不小心就撕裂了自己的皮膚。

他欲哭無淚。

“怎麽樣？今天還要出去嗎？”鹿晟問他。

鹿彌一咬牙齒。“去！”

不去怎麽痊愈？

他抖着身體走出去，還要繼續去挑衣服。

鹿晟服氣了，“你就随便穿吧！”

“随便穿是對約會對象的不禮貌。”他可是紳士。

鹿晟不想理他了，幹脆下樓去客廳坐着。等鹿彌換好衣服出來的時候，他好奇地想要看看他身體顫抖都要挑選的衣服是怎麽樣的。他擡起眼，上下掃描了鹿彌一眼。“很普通，還不如之前出去的那一套。”

他穿着白色的短襯衣以及工裝褲子，這一套，根本就不需要浪費時間搭配。

鹿彌伸出食指，搖了搖。他明明站起來已經很費勁了，還要笑得潇灑。“你這就不懂了，跟夏嗣那種類型的出門，穿太繁重的話，他會有負擔的。”

鹿晟算是明白了。“不管夏嗣有沒有負擔，我覺得看到這樣的你，我很有負擔。”明明臉色蒼白，虛弱無力，就不要耍帥了。

鹿彌才不管他，自顧自要出門了。

鹿晟站在門口，目送他遠去。“時間不多了，希望你成功。”說完這一句話後以後，他關上了大門。

時間不多了。

鹿彌因為身體不舒服，不敢自己開車出門。他搭上了出租車，靠在窗戶上，眼睛直直看着窗戶外的世界。

時間漫漫。

他的思維開始放飛，他究竟都在做些什麽？

雖然他經常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但是來到這個世界以後，他前所未有地迷茫。

守序世界的人想對他做什麽？

他究竟是什麽身份？

在他的世界裏，他遭遇了什麽？

他該去哪裏？

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從他的腦海中蹦出來，他不停地思考，然後又從問題中誕生新的問題。

朱莉安娜究竟還活着嗎？

安蘭德知道他的特殊嗎？

以及……

安蘭德知道他……

鹿彌搖了搖頭，不能再想了！

他已經被守序世界裏的人騙過一次了，絕對不會有第二次。

思緒與時間一起流逝，車輛到達了目的地。鹿彌一下車，就看到了早到的夏嗣。他靠在一根柱子上面，正低下頭研究手中格子數量更多的魔方。剛開始的時候，夏嗣雖然是在玩魔方，但是鹿彌并感受不到他對它的熱愛。仿佛這個人只是随便找了一樣東西來吸引自己的目光一樣，但是現在，夏嗣盯着手中魔方，一會皺眉，一會放松表情，完全投入進去了。

他在自己的世界裏面，完全不在意別的人的眼光。某種程度上，這種人确實是強大得不可思議。

強大的人是世界上最脆弱的人。

鹿彌邁開腳步，往他走過去。

就像是某一位少女。

鹿彌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其實就知道她并不軟弱。與她的外表相反的，她有一雙堅毅的眼睛，不懼風雪的攻擊。

所以他才動心啊！

他想啊，要是擁有那麽一雙眼睛的人，她要是用那雙漂亮的眼睛哭出來的話，那畫面該多麽美麗啊！

鹿彌臉上的笑容加深，他的步伐加快，忘記了自己身上的傷痛，恨不得立刻就到夏嗣的面前。

就像當初他看到朱麗安娜停在糖果店前面的時候，他熱血沸騰，控制不住自己顫抖的手。

他那雙肮髒的手就要觸及他。

鹿彌經歷過剛剛的發病，身體已經虛弱不堪了。因為身體的贏弱，他硬撐着的理智也要破碎，他無法再裝作一副溫柔的傻子模樣。他的腦子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快走，快到他的身邊去。

可惜他的身體罔顧他的意志，他越是想趕緊走到夏嗣的面前，他的腳步越是軟弱無力，阻止他靠近他的步伐。

他總會勝利的。

“你來了！”

夏嗣聽到聲音，擡頭。

鹿彌站在他的面前，他笑得眯起了眼睛，上揚的嘴角甜蜜得将你溺死在蜜糖裏面。夏嗣隐隐覺得有那裏覺得不對勁，他無法言說自己現在的感覺，他不知不覺站直，想要轉身逃開。

鹿彌伸出手，攬住了他的肩膀。“我們先進去吧。”

夏嗣轉頭，看了一眼他搭在自己肩頭的手。

他覺得搭在他身上的好像是某種不知名的害蟲，他僅靠接觸就可以将黑暗的病毒傳染給自己。從一個點開始，從一塊地方開始，他很快就全身蔓延病毒，就此倒下。

“你……”夏嗣猶豫着開口，正準備拒絕他自來熟的行為。但是他的話還沒有沖出口，他就覺得靠在自己肩膀上的重量徒然增加。夏嗣震驚地擡起頭，看着鹿彌。

強硬撐起來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鹿彌搖搖欲墜。他想要捂住嘴巴，但是他忘記了自己的手還在夏嗣的肩膀上，他的手一勾，就将夏嗣完全拉到了自己的面前。

夏嗣突然跟他縮短了距離，吓得瞪大了眼睛，粗大的黑框眼鏡都無法掩飾他的驚吓。

“啪。”

鹿彌突然雙腿無力，要跪倒在地上了。

夏嗣趕緊伸出手接住他。

鹿彌想要安慰他，告訴他這是老毛病的，沒有事的，但是他說不出話，因為他的心髒揪緊，他幾乎是窒息着暈了過去。

這一次暈過去，讓鹿彌想起了一件事情。

他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醒來不是在洗手間，而是在喝酒的地方。

那天晚上，真的是他和言成喝醉，真的是他對夏嗣一見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