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好人家

未等陸知若将話說完，門外卻傳來丫鬟清脆的聲音，“大爺，盧姨娘到了。”

陸潛淵看了陸知若一眼，淡淡的說道：“進來吧。”

丫鬟将人領了進來，福了福身，便退下了。

盧氏朝陸潛淵規規矩矩的行了一禮，喊了聲“大爺”，之後卻無下文。

陸潛淵皺了皺眉，道：“有事？”

盧氏是一個怎麽樣的人，他們都清清楚楚，無事，她可不會登三寶殿。

盧氏微微的點頭，低着頭，小聲的說道：“還請大爺賞張休書，我想......”

陸潛淵猛地擡起頭，将手上的茶盞一丢，怒瞪向盧氏，道：“你想改嫁？”

若非改嫁，為何要休書？

真是好大的膽子，他父親才去了不到一年，她便敢背叛他父親。

母親死得真冤，居然為了這樣的女人和父親怄氣，最後郁郁而終。

早知有這麽一天，他怎麽也要鬧着，讓父親賣了她。

可恨他當時還太小。

盧氏低着頭，也不敢躲陸潛淵砸來的茶盞，被澆了一身，茶雖不燙，但濕了的衣服貼着也怪難受的。

她喏喏的開口道：“還請大爺開恩。”說着便跪着那碎片上，給陸潛淵磕了個頭。

在場的衆人，無人敢開口勸上一句。

盧氏做過些怎麽樣的事，陸知若也看多了，也無心摻和，只是拿起手邊的茶喝了起來。

陸潛淵眼神冰冷，嘴角微微上揚，甚是諷刺的說道：“開恩？你要我怎麽開恩？”

盧氏低着頭，卻是不敢接話的。

陸綿綿遲疑着開口道：“你不是看她不順眼嗎？幹脆讓她走算了。”

盧氏生了她，但她對她的感情卻是極其淡漠的，或是她身體裏有個成熟的靈魂，也或許盧氏給予她的母愛太表面，導致他們一直在互相利用。

盧氏離開，對她來說不痛不癢的，至于是改嫁，還怎麽了，都是一樣。

但若是盧氏留下，卻可能會再次說漏嘴，讓人設計她。

她可還清清楚楚的記得，那個男子被她催眠時候說過的話。

陸潛淵淡淡撇了陸綿綿一眼，道：“她要改嫁，你是要跟着她走？”

當看見陸潛淵那冰冷的眼神的時候，陸綿綿微微一愣，道：“這事可與我無關，只是覺得她留下也是多餘的。”

盧氏猛地的擡起頭，随着她的動作，那碎片又陷入了幾分，鮮紅的血液染紅了她身下的地毯。

但她卻好像完全感覺不到一分痛意，只是直直的看向陸綿綿，道：“我可是你的親娘。”

這可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女兒，竟如此對她，真是報應啊！

陸綿綿淡淡撇了陸知若一眼，道：“你自己做過些什麽，你自己清楚，娘，有些事，說出來，大家心裏都不會好過。”

盧氏丢陸知若下水之前，其實也對她下過手，只是她一直假裝不知道，不記得而已。

盧氏轉過頭，看向陸知若，道：“知若，我可是你的親生母親，你幫我求求大爺，好不好？”

她真的走頭無路了，她才三十未到，她還有那麽多時間，她不想守着一個牌位過完下半輩子。

她想從新開始，有個自己的小家，好好過日子。

寧子喬的目光也看向陸知若，只見她一雙素手拿着茶杯，面上神情卻無一分變化，只是淡淡的說道：“上次，我已經說過了，我與你沒任何關系。”

這事，她不管，她的話說得還不夠清楚明白嗎？

盧氏現在是可憐，但她當初丢她入河的時候，有沒想過她才三歲，會不會怕，會不會冷，可不可憐。

看着盧氏這般模樣，她心中不但沒有一分同情，還有一絲不可言喻的......快感。

她想她是恨過盧氏的吧，否則現在心中便不會是這種感覺。

陸知若眼中閃過了一絲黯然，但很快便被她收起，她坦坦蕩蕩的看向陸潛淵，道：“大哥，我希望你能聽她将話說清楚，至于怎麽處置她，我絕不插話。”

陸潛淵在心中微微嘆了口氣，面上卻不顯，只是冷冷的說道：“知若，你若要忘了你姓陸。”

她的心，還是太軟了，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在長大。

若是日後，他不在她身邊，她會被人欺負死吧？

陸知若點了點頭，道：“知道。”

寧子喬見幾人如此，卻也有幾分看不過眼，姨娘雖說是個妾，只能算半個主子，但也沒誰家小輩會這般對待的。

他皺了皺眉，淡淡的說道：“盧姨娘不防起來說話。”

陸潛淵淡淡看了他一眼，卻沒說什麽。

陸綿綿嗤笑一聲，道：“還未嫁進我家門，卻管起我家的事來了。”她淡淡的撇了盧氏一眼，怪裏怪氣的說道：“她做惡事時，你沒看見，如今卻見她這副可憐模樣，幫了她，卻不知會不會将你自己折進去。”

寧子喬微微一愣，看向陸綿綿，道：“将話說清楚。”

陸綿綿看了陸知若一眼，見她拿着茶杯細細的品着茶，似乎沒注意這邊的動靜，笑了笑，方才說道：“我兩歲那年，她為吸引爹的注意，在房間放了把火，而我卻在房中。知若三歲那年，她将知若丢入了河中。”

她看着寧子喬的眼，問道：“你覺得這樣的人值得同情嗎？你覺得她配當母親嗎？她對我們而言，只是一個下人，現在這個下人要背主，我們還不能讓她跪上一跪？”

寧子喬微微一愣，他看向陸知若，卻見她絲毫沒半分反應。

也不知是習慣了，還是暗自傷心？

陸潛淵看向陸綿綿，道：“你一個姑娘家，管這些事做什麽，給我一邊待着。”

陸綿綿撇撇嘴，卻也不反駁，只是乖乖的坐到一邊，看着陸潛淵打算怎麽處置。

陸潛淵冷冷的看向盧氏，問道：“你想如何？”

盧氏此時又些羞，又是愧，又是惱，她又給陸潛淵磕了個頭，起來時，已是滿臉淚痕，“婢妾不敢有別的心思，只想找戶好人家，生兒育女，好好過日子，婢妾還不到三十，不想......熬下去了。”

“你的好人家，是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