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因為前一天晚上跟遲等聊了會兒,到第二天早上被遲等在客廳弄出的動靜吵醒時,白年總共睡了三個小時左右。
他下床走到窗邊拉開窗簾,才發現外面正在下雨,雨水把他院子裏的草地都全都打濕了,落在玻璃上滑下了一串晶瑩的水漬。
白年閉着眼睛捏了捏鼻子,有些頭疼地想着下雨天不方便遛狗。
客廳裏遲等制造的動靜仍舊很大,叮叮當當地讓人以為他在拆家。
白年盯着窗外的雨水沉思,沒隔一會兒,他突然聽見“噠噠”的敲門聲。
白年沒說話。
門外的遲等說:“白老師,我聽見你醒了。”
白年哦了一聲。
遲等的聲音中帶着十分明顯的快樂:“白老師,你說我今天出門穿什麽好?”“……”白老師頭疼。
白年昨天晚上跟遲等說了,準備讓他放松幾天,再繼續重塑他精神海的計劃。
畢竟一根彈簧,被無限拉升到極限後可能就再也無法回彈了。
白年覺得,這種彈性還是應該給予遲等。
白年就問他:“你明天想要去做什麽?”遲等脫口而出:“跟您約會可以嗎?”白年一個嫌棄的表情才露出來,遲等突然坐好整了整自己淩亂的衣服跟頭發,他臉上帶上了十分标準又禮貌的微笑。
他這模樣,乍看下竟顯得有些文質彬彬,遲等保持着優雅又恰到好處的微笑對白年說:“白老師,我邀請您跟我明天約會好嗎?”白年挑眉。
遲等說:“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您對我的印象可能不太好。
但是我當時就想邀請您跟我一起喝杯咖啡,之後坐在咖啡廳聊下彼此,再進行些能夠增進我們感情的話題、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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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年說:“你覺得你能出門?”遲等萬萬沒想到這一點,他甚至開始暢想好了明天的劇情。
——比如他跟白年出門,白年因為長相貌美又弱不禁風被流氓調戲,他金光閃閃登場,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戲份。
——再比如說白年弱柳扶風,走路險些要被車撞到,他幾步沖上前,一把摟住白年的腰,把他從危險的地方帶走。
這個時候最好還有些十分暧昧的音樂跟微風出場。
總之在遲等的設想中,一套約會流程下來,白年一定會拜倒他優秀的魅力下。
晚上兩人喝些小酒,情到濃時,一定要在床上大戰三百個回合。
他會看到泰山崩于頂都面不改色的白老師因他失神,因他而紅眼。
遲等因為自己的設想渾身上下的血液流動都加速起來。
突然聽見白年一個煞風景的聲音,人都呆滞了起來。
白年見遲等表情驟然凝固起來,這表情有些可笑,白年眼睛裏浮上了些輕微的笑意,慢條斯理地繼續說道:“我不能确定你在人群中會不會有攻擊性。”
白年似笑非笑:“我可不想因為什麽監護失職,再被送上特殊法庭。”
遲等卻突然有些憤怒了起來,他面皮微微漲紅,對着白年揚起了下巴,他露出自己脖子上的鐵質項圈,兩根手指拽着項圈往白年眼皮底下拉,他粗着嗓子氣道:“老子戴着狗圈呢!”白年對此有些啼笑皆非:“你在沖我發脾氣?”他覺得遲等這副氣急的模樣有些可笑,“別說我沒答應你什麽,就算我答應了你再反悔,你又能怎麽樣?”遲等氣得呼吸加重,他生氣地低聲怒道:“您說過您信用很好,不騙人的。”
白年不說話,遲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年,盯着看了會兒,竟顯得有些可憐地帶上了懇求。
“如果您騙我,我就殺了您。”
他眼神可憐,嘴上卻惡狠狠。
白年神色冷漠,說話聲音都冷了下來:“給你個機會換個正常人會說話的方式。”
“……”遲等肌肉都幾乎有些不可控地顫了顫,他眼睛往下一耷,濃密的睫毛遮住了自己眼睛裏的光亮。
白年手指在沙發上輕輕地叩了兩下,冷漠異常:“我時間有限。”
遲等說:“不要騙我,求您。”
白年從鼻腔裏并不明确地應出了一聲。
遲等轉身往沙發角落上一縮,渾身上下寫滿了“不爽”,他嗓子從沙發裏悶出來:“我睡覺了,再見。”
白年盯着蜷縮在沙發角落裏的遲等,再次開口道:“再問一遍,你明天想要去做什麽?”遲等說:“又不讓我出去。”
白年說:“我讓你出去。”
縮在沙發裏的遲等立刻又坐直了身子:“真的嗎?”白年看了他兩眼。
遲等跪坐在沙發上,雙手輕輕地搭上了白年的膝蓋,他眼神誠懇,語氣哀求:“求求您。”
白年眼睛向下滑,瞥了眼遲等搭在自己膝蓋上的雙手。
遲等立刻收回自己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堪稱乖巧地跟白年對視起來。
白年說:“如果做錯了事情,回來要挨打。”
遲等伸手揉了把自己的臉,壓下自己開心的語氣:“沒問題,白老師。”
白老師點了下頭,覺得所有事情都聊完了,是時候回去睡覺了。
從沙發上站起來,聽見坐在沙發上的遲等嘀咕起來:“白老師,吃軟不吃硬。”
白年回頭看了他一眼。
遲等仰起頭沖白年咧開嘴笑出兩排牙:“明天見。”
白年已經做好了帶個精神狀态不穩定的哨兵出門的準備,奈何天公不作美,正在下雨。
而這個精神亢奮的哨兵,好像從幾個小時以前就在客廳翻天覆地準備了起來。
白年頭疼。
遲等敲門的聲音仍舊在繼續,他還孜孜不倦地在詢問白年他今天的穿着打扮問題。
白年走到門口打開了房門,遲等身上穿着一件T恤、肩上挂着兩件T恤,手上還拿着一件。
他的頭發用梳子梳得整整齊齊,臉上胡子也刮得幹幹淨淨。
這一切都顯示他準備齊全、期待萬分。
他沖着開門的白年比劃:“白老師,你喜歡哪一件衣服?”白年臉臭:“有區別嗎?”遲等說:“當然有了,顏色不一樣。”
他還準備一一細說,“而且這件有個卡通人的頭像……”白年伸出手在遲等臉前打了個響指,打斷了對方的說話。
随後他手指指引着遲等視線往窗外看:“下雨了。”
遲等顯得有些茫然:“下雨怎麽了?”——下雨不适合遛狗。
白年面無表情。
最後長嘆了一口氣:“沒什麽,記得帶傘。”
因為遲等這個人過于興奮,二人出門的時候才早上七點,遲等撐着一把格子傘,走在路上十分興奮地左顧右盼着。
他像是個久未出過家門的頑童,所到之處都留下他頑劣的痕跡。
白年黑着臉走在遲等身後,一邊想着果然還是不應該放出來。
遲等家附近人煙稀少,路上幾乎沒人。
遲等在路上來回亂跑,踩了滿鞋子的污水,還一腳踩進了一個巨大的水坑裏,濺起的污水甚至都甩到了他自己的臉上。
他晃了晃腦袋,随後直接收掉了架在肩膀上的雨傘,對着雨抹了把臉,再回頭喊白年:“白老師,您走快點呀。
我們先去喝咖啡,再去逛街,再吃中飯,然後去看電影嗎?”白年面無表情走到遲等身旁:“一個看起來有病的哨兵,并不受商場、餐廳、電影院的歡迎。”
遲等頓了頓,他臉上布滿了雨水,梳理整齊的頭發也完全被雨水打濕,他臉上茫然。
白年擡起一根手指,指了指遲等濕透的衣服:“沒有一個正常的成年人,下雨天有傘還不撐,你以為在拍偶像劇?”遲等默默地哦了一聲,他規規矩矩地把傘撐回了頭上:“現在正常了嗎?”白年默不作聲。
遲等一臉“第一次做人不太熟練”的小心翼翼。
白年吐了口氣,剛想說先回家換衣服,再開車出門。
話沒出來,就見到遲等眼前一亮,他喊了聲:“白老師小心。”
然後伸手一拽白年。
白年一時不防被他拉扯一下,腳下一個踉跄,一腳踩在了遲等腳下的水坑裏。
一輛車從距他身邊至少還有五米的距離飛馳而過。
白年黑着臉問:“小心什麽,剛剛有什麽危險?”“有車。”
遲等小心翼翼地說道。
白年轉身往家的方向走去,遲等見狀急了:“白老師您去哪啊?”他緊跟在白年身後,急切地說道,“打手心好嗎,打十下,晚上回家再打。”
白年回頭看了他一眼:“回去換衣服。”
遲等小心翼翼地問道:“那還出來嗎?”白年陰陽怪氣了一句:“我信用很好。”
遲等小心賠笑,舉起手指發誓:“我再也不胡鬧了。”
兩人換回家換好衣服,再次出門的時候已經到了八點。
下了幾個小時的雨漸漸小了,遲等這次出門顯得很小心,撐傘都撐得規規矩矩。
白年開車出來後,他十分規矩地收傘坐進了副駕駛,再十分規矩地系上了安全帶。
車開了半個小時,開到了個平常人流人很大的商場停車場。
遲等從車裏出來後,白年讓他把傘留在車裏,并告訴他:“人挺多的,跟着我,控制住自己。”
遲等嗯嗯點頭。
等上行電梯時,白年又看了眼遲等:“如果覺得自己情緒快不可控了,要提前告訴我。”
遲等點頭。
電梯下來門打開後,一股腦的人群朝門口等電梯的兩個人湧了過來。
白年不是很喜歡被多人擁擠的感覺,蹙着眉頭想側到旁邊去等,突然感覺自己衣服後背被手拽住。
白年回頭瞥了眼,遲等手指拽住了他的衣服,臉上表情十分緊張警惕。
白年往旁邊讓,手往後一伸,直接抓住了遲等捏着自己衣服的手。
“站過來。”
白年握着遲等的手,讓他往旁邊躲。
遲等的眼睛睜了睜,他低頭盯着白年跟他握着的雙手愣了會兒,再擡頭看電梯人已經走空了。
白年伸出一只手擋了擋電梯門,握着遲等的手走進了電梯裏。
他松開遲等的手,按下電梯的樓層。
有三三兩兩的人跟着他們走了進來。
電梯門關上後,緩緩地上行。
遲等站在電梯貼牆的角落,他低着頭,左手捏了會自己的右手、右手又捏了會自己的左手,然後他微微垂頭貼在白年耳邊小聲說道:“白老師,您剛剛主動牽我手了唉!”電梯門打開,站在前面的人走了出去,白年瞥了眼遲等,他抓住遲等的手,帶着他跟着人群走了出去,嘴上調侃道:“遛狗得牽繩。”
遲等被白年牽着走出了電梯,聞聲一點也沒感覺自己被冒犯了,他身上噗嗤噗嗤地冒着些能讓歡欣雀躍起來的小氣泡,在白年松開手後,他垂頭貼在白年耳邊,輕聲呼着熱氣:“汪。”
-------------------本來這章是想昨天發的但是沒來得及錯過了七夕,那就祝大家天天快樂吧~~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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