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發燒，唐烈，不如狗

宋宴穿着劇組提供的白色羽絨服從化妝間走出來的時候，幾乎與天地融為一體。

昨晚醉酒受涼，毫無意外，早上起來就發燒了，小韓幫他買了藥，但是貌似沒什麽用，上午沒戲他就躲在休息室裏睡覺，醒來後又有加重的趨勢。剛才化妝的時候，化妝師問他臉色怎麽這麽差，他說昨晚喝多了沒睡好，讓化妝師給他遮一遮，遮完了倒是看不出什麽。

“你們兩個先走一下位，各部門準備好了就開始。”黃紹耙了一把自己油膩膩的頭發，親自指揮兩位演員走位。

宋宴從化妝室一出來就看到了婁墨，婁墨也看到了他，兩人對視了幾秒，宋宴便移開了視線，站到黃紹要求的地方。

“小宋，今天這場戲還是你主動，是你對曲娜表白。”曲娜是汪依然扮演的女生，也是蔡政後來的妻子。

黃紹接着說道：“蔡政的性格不是外放型的，他羞澀且內斂，同時又有些小心機，就是你們年輕人所說的腹黑。他為了贏得曲娜的好感用了一些小心思，現在他覺得時機成熟了，該表白了，便選在這麽一個浪漫的雪天向喜歡浪漫的女生說出心裏話。雖然準備了很久，但他還是會忐忑，會害羞，更多的是期待和憧憬，畢竟他才18歲。……小宋，知道怎麽演嗎？”

宋宴點頭，“知道。”

之後黃紹又給汪依然講戲，講完後，正式開拍。兩人都是這個年齡段中演技較好的演員，宋宴因為身體問題NG了幾次，總的來說還是順利拍下來了。

拍完告白戲，緊接着拍攝告白後的吻戲，這也是這部影片中的唯一一場親熱戲。因為是親情戲，吻戲不需要激烈，點到即止即可，連口都不用漱。但是為了尊重女演員，宋宴還是讓小韓給自己去買了瓶漱口水和口香糖。

正式開拍的時候，汪依然緊張兮兮地對宋宴說道：“你家婁影帝怎麽又在那兒坐着看啊，搞得我好緊張，你說我今天拍完後還能活着走出片場嗎？”

宋宴看了不遠處正看着他的婁墨一眼，說道：“別看他。”

汪依然撇了撇嘴，有些欲哭無淚。

拍攝不是很順利，因為宋宴的狀态不對，對着汪依然親下去的時候，沒有忐忑、心動和甜蜜，而像被逼迫的，眼睛裏盡是痛苦和隐忍之色。

“停！”黃紹喊道，“宋宴，你怎麽回事？沒有一個情感點能對上的。”

“抱歉，”宋宴道，“給我十分鐘調整一下。”

“快點，雪越來越小了，我們必須在雪停之前完成拍攝。”黃紹不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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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宋宴用小韓給他的手巾拭幹臉上的雪水，往休息去走去，他覺得很不舒服，身上一陣熱一陣涼，冰火兩重天，快将他烤化了。

“哥，你這樣不行，要不請假去醫院吧。”發燒的事情只有小韓知道，宋宴不讓他到處說，他也不敢讓別人知道，只能小聲地湊在宋宴耳邊道，“你狀态這麽差，黃導他早晚能看出來的。”

宋宴朝他伸手，“退燒藥呢，再給我一顆。”

小韓急了，“退燒藥至少隔四個小時才能再吃，你吃了還不到兩個小時，而且你今天已經吃了兩顆，不能再吃了，還是去醫院吧。”

宋宴有點猶豫，一方面他的狀态的确已經影響到了拍攝，另一方面，這個鏡頭不能耽擱，而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讓婁墨覺得自己離開他身邊就變得脆弱，這大概就是該死的自尊心吧。

在宋宴的堅持下，小韓不情不願地給他又偷偷塞了顆退燒藥，這次的藥竟然起效了。再次拍攝的時候，宋宴的狀态好了很多。

這場戲是在蔡政和曲娜表白成功後，在雪中自然而然吻住曲娜的一幕，攝像機會繞着兩人轉圈，後期制作完成後，一定會是整部戲中最浪漫的一個場景。

黃紹喊了“開始”後，宋宴扶住汪依然的肩膀，兩人對視，然後宋宴慢慢地偏過頭，再低下頭，朝汪依然湊近。

“想想你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是什麽心情。”這是開拍前黃紹告訴他的，說的時候還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婁墨，“如果想不起來的話，就想想被別人喜歡是什麽感覺，人生總會經歷這兩樣，以你的品相至少也能占一樣。”

事實上，宋宴兩樣都占了，他永遠忘不了見到婁墨第一面心跳加速的感覺，也忘不了婁墨對他表白時全身泛起雞皮疙瘩的舒暢感。

他低下頭看着汪依然，覆上汪依然的唇，慢慢地阖上眼睛，而他的對手戲演員汪依然卻從始至終沒有在他眼裏看到自己的影子，那雙眼睛看的不是自己，仿佛在透過她看着別人，至于那人是誰，汪依然不用想也知道。

鏡頭下的宋宴深情得令人心顫，鏡頭外，婁墨看着機器屏幕中男人精致的側臉發怔，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捏碎了手機屏幕。

這一次很順利，拍完後，黃紹宣布汪依然今天的戲份結束，宋宴和婁墨開始拍攝對手戲，話剛出口就被婁墨拒絕了，他說：“小宋生病了，明天再拍吧。”

黃紹一愣，看向宋宴，“是嗎？你生病了？”

宋宴也有些驚訝地看着婁墨，他覺得自己隐藏得很好，婁墨是怎麽看出來的？

婁墨沒做解釋，只道：“我不想跟一個狀态不好的演員對戲。”

黃紹沒理他，而是繼續看着宋宴，想聽他怎麽說，宋宴給他一個歉意的表情，說道：“對不起黃導，我今天确實身體不舒服，想先回去休息了。”

黃紹沒有為難他，朝他揮了揮手，道：“去吧，嚴重的話就去醫院看看，別耽誤拍攝。”

“謝謝黃導。”宋宴說完沒看婁墨，轉身進了化妝間。

卸妝的時候，小韓跑進來小聲對他說道：“剛剛婁影帝問我你住在哪個房間，我沒說，他就跟黃導一起走了，他肯定會問黃導的，怎麽辦啊？”

宋宴看着鏡子裏卸完妝後憔悴不已的自己，說：“知道就知道了，我沒打算瞞着他。”

小韓搞不懂宋宴在想什麽，他只是一個純粹的生活助理，宋宴不告訴他他也就不問，他把用藥須知給宋宴交代一番後，說好明天一早給他帶早餐，就自己先回去了。

宋宴卸完妝直接回了酒店房間，進房間後，他把燈全部打開，讓雪天昏暗的房間內燈火通明，然後脫掉衣服把自己抛進柔軟的床鋪，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他被外面馬路上的汽車喇叭聲吵醒，醒來後就再也睡不着了，他看了看時間，發現自己睡了才不到一個小時，天還沒完全黑下來。

他躺在床上發了好一會兒愣，掏出手機來撥出一個號碼，他想找個人陪他一起吃頓飯，或者說說話也好，總好過一個人在酒店房間裏胡思亂想。

那頭電話很快接通了，是許久不見的唐烈，帶着調侃的爽朗語氣問他：“終于想起哥哥來了？”

宋宴笑了一聲，說道：“你在哪？有時間見個面吃頓飯嗎？”

唐烈立馬道：“正好，我在花子巷，你過來吧。”

“花子巷？”宋宴知道這個會所，是圈裏很多明星喜歡去的地方，但是宋宴沒去過，一是他本身不愛去這樣的場所，二是這個會所是會員制的，入會費比較昂貴，宋宴之前賺得不多，沒有這樣的條件去花大量金錢就為了辦一張會員卡，“我不是會員，能進去嗎？”

唐烈說：“你到了給我打電話，我出來接你。”

既然這樣宋宴就不用擔心了，他說：“好的，我馬上過去。”

宋宴說了幾句就挂了，然後換了身低調的衣服，帶上帽子圍巾口罩就出了門。

黃紹昨天喝多了酒，今天腸胃不舒服，婁墨帶他去附近的養生粥館喝粥。兩人要了個小包房，點完自己要吃的，黃紹直言道：“你和小宋吵架了？”

婁墨垂眸看着桌面，“嗯。”

“怪不得昨晚我看他不對勁。”黃紹皺起了眉，說道，“年輕人吵吵架很正常，不至于搬出來住，小宋這脾氣是不是太大了點？”

婁墨說：“不是他的問題，是我惹他生氣了。”

黃紹嘆氣，“你們年輕人哪，就是浮躁，人活着短短幾十年，能遇到一個真心相愛的不容易，特別是我們這個圈子，兩個人時常在外拍戲，跑通告，能聚到一起多難得，寶貝對方還來不及，怎麽還舍得吵架分居？你們哪，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早晚有你們後悔的……”

黃紹又開始碎碎念，婁墨渾渾噩噩地聽了一會兒，打斷他，“他住哪個房間？”

黃紹沒好氣道：“你自己不會問他助理去。”

婁墨苦笑，“要是他助理告訴我，我也不用來問您了。”

黃紹恨鐵不成鋼，“你看看你混的，還不如我家的狗。”

這話也只有黃紹敢說，婁墨失笑，搖了搖頭，沒說話。

喝完粥，婁墨送黃紹回酒店，順理成章地進了酒店大門，并按照黃紹說的，找到宋宴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