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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一到農歷……

每年一到農歷七月,大涼村的村民就進入到一種緊張的氣氛,天不黑的時候,家家戶戶便閉門不出了。

阿紫一家閉上門剛睡下,大門就被人拍響了。阿紫剛要起身,卻被她娘毛氏給摁住了,“看着你弟弟,我去開門。”

阿紫的弟弟剛過完三歲生辰不久,小小的人兒縮在姐姐身旁,懵懂無知的樣子可愛的緊。阿紫忍不住在那張小臉上親一口,便聽見她娘的聲音響起來,“這天馬上就要黑了,四妹怎麽過來了?”

“不好了嫂子,我大伯娘去了。”

毛氏一聽差點沒樂出來,好在急時調整過來表情,“什麽時候的事兒?昨兒個見着她不還是好好的麽。”

“就今天下午去了一趟孟婆橋回來就高熱不退,不等大夫過來就去了,你趕緊随我過去料理後事吧。”

毛氏是不願意過去的,但不得不點點頭,“你等我一下,我去跟孩子交待一聲。”

等毛氏進屋時,阿紫早就從床上坐起來了。

毛氏三步并作兩步走到床邊,藏不住心中的高興道:“你聽到方才的話了吧,老天爺終于開眼收了那個老妖婆,你在家好好看着你弟弟,我出門後,不論誰敲門都不要應。”

毛氏口中的老妖婆便是她婆婆,自打丈夫過世後,這些年婆家人沒少磋磨她。若不是她命硬,恐怕兩個孩子早成孤兒了。

阿紫也是難掩心中高興,這些年娘是怎麽過來的,她比誰都清楚。

“我知道了娘,你趕緊去吧,回頭你去晚了,又該被那幾家人說了。”

毛氏也不多廢話,趕緊轉身就去了,結果還是沒有免掉被說一頓。說她的人有七八張嘴,她就一張嘴,自然是說不過那些人的。

七月的天還是很熱的,有人建議屍體最好連夜下地,否則一夜過後肯定要臭。大家七嘴八舌的在那讨論,毛氏說不上話,沉默着往火盆裏添紙,這時,請來的道士到了。

道士看了看老太的屍體後,直言屍體不能過夜,必須入土,否則會傷及後代。家裏人一聽還得了,趕緊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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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氏心道這一夜恐怕是更加難熬了。

緊接着那老道又說了些什麽她也沒仔細聽,直到聽見有人說出阿紫的名字時,渾身一震,耳朵一豎,等聽完後面的話後,急忙跳起來道:“我反對,家裏那麽多姑娘不選,憑什麽只叫我的阿紫去?”

“因為阿紫的生辰八字最适合,她不去誰去!”毛氏的公公大怒道。

“那也不行,除非你們再挑兩個姑娘出來陪她一道。”

“反了天了,這個家裏豈有你說話的份,給我把她的嘴堵上。”

很快毛氏便被堵了嘴巴關進了豬圈。

而阿紫這邊在毛氏走後,心裏隐隐的不安,翻來覆去的一直沒怎麽睡着,期盼着天快點亮。

“姐姐,我想尿尿。”

“好的,你等一下。”

阿紫趕緊起身去端尿盆,扶着他尿完,又叮囑兩句,便端着尿盆出去了。等她洗完尿盆正要回屋,院門被人“砰砰砰”拍得大響。

“阿紫,快開門,你阿爺讓你過去一趟。”

是二嬸的聲音,她急忙放下尿盆去開門,剛開一道縫,她二嬸肥胖的身體便擠了進來,“你趕緊去你阿爺家一趟,你阿弟我給你看着。”

“什麽事啊這麽急?”非得現在去。

“別問那麽多了,你去了就知道了。”她二嬸說着将她往門外一推便關上了門,“這裏有我,你就放心去吧,你知道你阿爺的,去晚了又該發脾氣了。”

阿紫無法,只好硬着頭皮前往。兩家隔得并不算遠,不到一刻鐘的功夫便到了。

衆人看見她後,一眨眼便将她包圍了,給她換衣裳的換衣裳,梳頭的梳頭,化妝的化妝,前前後後不到一刻鐘的功夫,就把她裝扮成了一副女鬼的樣子,看得衆人倒抽一口涼氣。

老道滿意地看着她的裝扮,點頭道:“就這樣,時辰到,起棺!”

無人給她發聲的機會,便将她的嘴巴堵上了,一路上被人推搡着往劉家的祖墳去。

老道圍着墳地轉了一圈指着一棵不知名的樹道:“就埋那裏,定能庇佑你們劉家子子孫孫。”

劉家人毫無疑問,趕緊去挖坑。等坑挖好了,棺材放進去用土埋上,老道叫人将阿紫綁到樹上開始做法事。

也不知他嘴裏叽裏咕嚕了些什麽,最後拿着拂塵對着阿紫一點,吓得阿紫縮着肩膀急忙閉上眼睛。

“好了,老太太已經安心去了,大家都可以回去了,不過她還要留下。”

“事情不是已經辦妥了?還要她留下來做什麽?”有人發出疑問道。

“天機不可洩露,照我說的辦就好了。”

這老道有點本事,劉家人對他的話深信不疑,留下阿紫就走了,可憐她被堵了嘴巴綁在樹上幹瞪眼。

就在她一籌莫展時,那老道只身折返回來,站在那兒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一遍,随後用拂塵挑起她的下巴,雙目放光道:“臉蛋長得不錯。”接着拂塵緩緩向下抵住她的兇,“這裏還沒被男人碰過吧。”

阿紫驚恐極了,死命地瞪着他。

“別瞪我,小心我會把你的眼睛剜下來。”老道伸出兩根手指頭作勢要插她的眼珠子,見她不受恐吓,仍死命地瞪着,不由得笑了,“吓唬你的,這麽漂亮的眼睛要是被剜掉了可惜。”說完便從懷裏摸出一顆藥丸,扯下她嘴裏的布,強行要将要丸給她喂下去。

阿紫怎麽也不肯,拼命掙紮。

老道不得逞,一怒之下甩了她一巴掌。這一巴掌用了極大的力氣,她被打得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響,但仍頑強地抵抗着。

“老子喂你藥,是想讓你少受點苦,既然你不識擡舉,呆會可別求我。”

“救命啊……”

阿紫剛喊出一嗓子,嘴巴又被重新堵上了。

“喊啊,接着喊啊……”

老道的聲音戛然而止,身體緩緩倒了下去。

毛氏一把丢掉木棍,扯掉阿紫嘴裏的布,解着繩子心疼道:“這個天殺的C生,我若是來晚一步可怎生是好。”

阿紫一下子哭倒在她懷裏。

“沒事了,我們快點離開這裏。”

母女倆一路狂奔到家門口時,阿紫急忙停下來整了整衣裳頭發,又捏了捏臉,直到看不出異常後才擡手敲門。很快門內傳來疾步聲,她二嬸開了門。

“你們回來的正好,毛蛋醒來看不到你們哭了小半個時辰了,我怎麽也哄不好。”

“阿紫快進去哄哄你弟弟,你二嬸辛苦了,我送她回去休息。”毛氏朝女兒使了個眼色道。

“诶,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你也累一晚上了,早點進去休息吧。”不等毛氏說話,人家就走了。

毛氏松了口氣,關好門回屋去了。

毛蛋已經停止了哭聲,正扒着姐姐的肩膀,看見毛氏,立刻張開小手要抱。

毛氏将兒子接過來,看了女兒一眼,嘆了口氣道:“等那個天殺的C生醒來,不知道要怎麽報複你,一會你收拾一下,去你小姨娘家避一陣子。”

“我走了,你和弟弟怎麽辦?”

“你不要擔心我們,他不會拿我們怎麽樣的。”

阿紫沒作聲,想了想道:“這樣不是辦法,我們一起走,天大地大,總有我們容身的地方。”

毛氏不贊成地搖了搖頭,“你說得輕巧,我們一無銀兩,二無手藝,出去寸步難行,在這裏,起碼還有些地,有屋住,勉強還能過活。”

聽到這些,阿紫就很難過。這個村本來就窮,加上這幾年鬧饑荒,村裏就只有幾戶人家能吃飽飯。就比如她家,已經快大半年沒吃過一頓白米飯了,更是一年多沒嘗過肉味兒,她都快忘記那是什麽味道了。

“你這臉蛋出挑,阿娘想托人給你尋戶婆家,有男人撐腰,就沒人再敢動你的念頭。”毛氏說出今晚以來最想說的話。

“好的娘,您看着安排。”阿紫沒有異議,如果能早點嫁人,就不會再拖累這個家了。

阿紫是個懂事的孩子,毛氏又何嘗不想多留她兩年,可她沒有能力保護她,很是愧疚。

“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你趕緊睡一會,等天亮我叫你。”

阿紫點點頭就上床躺下了,緊接着毛氏抱着孩子也睡下了。一個時辰後,天慢慢亮了起來,阿紫沒等毛氏叫她就起來了。

“這個你帶着路上吃。”

這是家裏的最後一顆雞蛋,阿紫怎麽也不肯拿,挽着包裹就跑了,毛氏追不上她,無奈地嘆了口氣。

因為時間尚早,村裏大部分人家都還未起,所以她出村的時候,等于沒碰見什麽人。去她小姨娘家至少需要二個時辰的腳程,走得快一些說不定還能趕上晌午飯。

她埋頭走啊走,路過零零散散的幾戶人家時,打眼一望,眼睛便盯着一棵大梨樹轉不開了。此時的她倒不覺得累,就是又餓又渴,看着那樹上的大黃梨,不自覺地吞了吞口水。

好想去摘一個,就一個!

她知道自己這樣不對,可雙腳已經不聽大腦的使喚走了過去。

既然如此,那麽就……

還沒等她伸出手去,身後有人叫道:“膽子不小,竟敢偷我家主人的梨子,看我不放狗咬你。”

她也是反應快,不等狗叫,迅速爬上了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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