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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日,張娘子再次登門。
阿紫給她倒了杯水,坐下聽她說道:“小阿紫,你這次走了大運,要去伺候的主家在京城赫赫有名,潑天的富貴,府裏的下人吃穿用度甚至比那縣令家的小姐公子還好。”
阿紫聞言第一反應就是,有這麽誇張嗎?
見她不信,張娘子有點生氣,翻了個白眼,“你以為我在騙你?”
阿紫連忙收起臉上的表情,否認道:“不是,我只是有點不可思議。”
張娘子的臉色這才好看一點,喝了口水,接着道:“你收拾一下,明日我們一早出發。”
這麽快?!
阿紫還想多陪陪家人,以商量的口吻道:“可否暫緩兩天?”
張娘子卻是搖頭,“機會不等人,錯過了難保還有這樣的好運,你以為那些高門大戶都是好進的啊。”頓了頓,“我看你們實屬不易,才會這般相助,你們可不能辜負我的一片好心。”
阿紫頓時就無話可說了。
人家好心幫忙,她不能不識好歹。
張娘子走後,阿紫開始收拾行李。毛氏幫着她一起收拾,毛蛋站在一旁看着,知道姐姐要出遠門,一臉的難過。
阿紫扔掉手中的衣物,轉身将他抱進懷裏,良久才道:“在家好好聽娘的話,等姐姐攢到錢了,就把你們接走。”
毛氏頓時扭過臉去,悄悄抹了下眼睛。
得知阿紫要去京城給人當丫鬟,王大勇特地帶了些菜過來,親自下廚給阿紫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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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紫不會喝酒,以茶代酒,站起來敬王大勇,“勇叔,阿紫敬您,多謝您對我們一家子的照顧。”
王大勇連忙站起來,端起他帶來的酒,局促道:“好孩子,勇叔也敬你。”
阿紫先幹為敬,繼續敬茶,“阿紫有一事拜托勇叔。”
王大勇正色,“好孩子,別說拜托不拜托的,你家的事就是我的事,有什麽話你直說。”
阿紫略感不好意思,“那我便直說了。等我走了,我娘和毛蛋還要仰仗您繼續關照。”
“你放心,我王大勇一定會盡力而為。倒是你,獨自在外面要多加小心才是。”
“嗯,我會的……”
一頓飯吃到很晚才結束。
阿紫收拾妥當,躺到床上怎麽都睡不着。毛氏也睡不着,娘倆幹脆不睡了,說了一夜的話。
次日卯時,張娘子就來了。
阿紫與家人揮淚告別,登上張娘子借來的馬車,離開了黃梅鎮。
馬不停蹄地趕到京城,張娘子并未在第一時間将阿紫送進主家,在客棧住了兩天才送過去。
望着眼前這座既陌生又熟悉的府邸,阿紫一時間回不過神,雙腳像生了根似的邁不開。
張娘子假裝毫不知情道:“怎麽忽然就不走了?”
阿紫用力甩了下腦袋,嚴肅道:“張娘子,來之前你怎麽不告訴我是陸府?”
張娘子故作驚訝,“你怎麽知道這是陸府?你以前見過?”
何止見過,還呆過一段時間。
阿紫不便言說,不死心道:“我可以換一家嗎?”
張娘子立刻沉下臉,吓唬道:“你以為住客棧呢,這家不好再換一家。你別忘了,昨晚你在賣身契上按了手印的,容不得你反悔,否則人家就能拿着你的賣身契告你。”
阿紫一聽就慌了,急忙拉住張娘子的手,央求道:“我知道你有些本事,可能幫我想想辦法。”
張娘子扯掉她的手,冷着臉,“這我真的沒有辦法。你再胡鬧下去,我都會被你連累。”
阿紫卸力般地垂下雙臂,由張娘子領着去了陸府的小門。
前來接應她的人阿紫沒見過。待雙方交接完畢,張娘子走過來拉住她的手,體貼道:“你只管在陸府安心做事,我每個月都會給你寄信,告知你家中情況。”
張娘子的話就像一把小錘子,一下子就将阿紫的心釘住了。
阿紫進府第一日,并沒有人安排她幹活,而是讓她先學規矩。
她最怕學這個了,總是記不住,還頻頻出錯,氣得教導嬷嬷拿戒尺打她手心。
“別人一學就會,就你笨的要命,這幾條我都示範過多少遍了,怎麽就記不住?”
阿紫也不敢吭聲,悄悄揉着手心。
“我再示範最後一遍,再記不住,就罰你晚上不許吃飯。”
嬷嬷正要示範,卻忽然聽道:“你要罰誰不許吃飯?”
阿紫一聽是二公子的聲音,立刻轉過身子,揚起笑臉,“二公子!”
嬷嬷也連忙給他行禮。
“方才我問你話呢,回答我。”
嬷嬷被陸華一喝,臉色白了白,直白道:“老奴奉老夫人的命令教這丫頭規矩,可她總也學不會,太氣人了。”
既然是祖母下的令,陸華便不好說什麽,總不能下祖母的臉。
“這丫頭我先帶走,老夫人那邊我自會交待。”
嬷嬷哪裏敢攔,忙道一聲“是”。待阿紫被二公子拉走,她立刻擡腳去老夫人那裏禀明情況。
陸華将阿紫拉到自己的院子才松開手。路上有下人看見,阿紫羞的擡不起頭,到現在臉上還在發熱。
“你臉紅什麽?”
而對驟然靠近的二公子,阿紫心慌意亂,下意識擡手摸着自己的臉,“我有嗎?”
只見他肯定地點了下頭,“嗯,都快紅透了,有點像樹上結的紅果子。”說罷,他還伸手觸碰了一下她的臉。
手感真他娘的好!
好想捏個夠。
阿紫仿佛被電到了似的,一下子彈出幾步遠,嗔怪道:“二公子就會拿奴婢說笑。”
見她反應這般大,陸華不好再繼續逗弄她,擡手指向院子裏的小廚房,道:“你走後,小廚房就沒再使用過,一直等着它的主人回來。”他轉過臉,溫柔地看着她,“它沒有白等,它的主人現在回來了。”
阿紫如遭雷劈,怔在原地懵了。
誰來告訴她,二公子為何要對她說這麽奇怪的話?他幾個意思?
陸華不想再藏着掖着,就想今日表明心意。于是他上前一步,伸手抓過她的手腕。就在這時,小伍從外面急急走進來,撞見他們這樣,迅速低下頭,往後退幾步道:“二公子,大公子來了。”
只見陸華倏地松開手,連忙跳開幾步遠,神色恢複到自然如常。而阿紫就不及他的反應了,仍在懵逼狀态回不了神。
陸啓一走進院子就瞧見阿紫傻站在那盯着自己的手腕看,眼裏飛快地閃過一絲戾氣。再看陸華時,眼裏多了分審視,“你此時不去用功讀書,站在這裏做什麽?”
陸華頓時頭皮發麻,眼珠子飛快地轉動着,正想着怎麽糊弄過去,便聽道:“再過兩日就放榜了,你可想過沒有中,該如何?”
啊,這個他還真沒想過。秋闱過後,他早将這茬抛到九霄雲外去了。
迫于陸啓的視線壓力,陸華連忙舉起雙手,“大哥你別瞪我了,我這就去想。”說罷轉身溜回房裏,把阿紫忘在了門外。
而阿紫乘他們說話不注意的時候,悄悄摸到了門口,一只腳剛邁出去,便聽道:“站住!”
她心頭一顫,自我安撫道:不是說我的,一定不是說我的。
正要邁出第二只腳,“再往外走就打斷你的腿。”
阿紫不敢再假裝沒聽見,轉過身子小心翼翼行禮,“奴婢給大公子請安,不知大公子有何吩咐?”
“你沒事來這裏做什麽?”
“啊?”
阿紫不合适宜地啊了一聲,随即察覺到失禮,忙解釋道:“奴婢本來在學規矩,二公子突然出現将奴婢拉到這裏來了。”
解釋完心裏七下八下的,惴惴不安。
接着聽道:“你規矩學的如何了?”
阿紫一下子就慌了,如實道:“回大公子的話,奴婢愚笨,怎麽都記不住,教導嬷嬷快被我氣死了。”
陸啓覺得好笑,心道怎麽會有這麽實誠的人,什麽話都敢說。
“那你說說自己為什麽就這麽笨呢?”
啊,這個……她也不知道。有時候她覺得自己挺聰明的,但有時候又挺笨的。
見她回答不上來,陸啓擡腳往外走,經過她身前時,停住,“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等想好了來找我。”
阿紫倏地擡起頭,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外。
與此同時,陸華拉開門,臉色古怪地看着她,“他方才對你說了什麽?”
阿紫下意識不想說實話,随便扯個了謊糊弄過去了。
望着阿紫逃也似的背影,陸華站在門口若有所思。
阿紫從二公子的院子出來後,不知道要去哪,就去找小伍,問她晚上住哪?是否還回她原先住過的屋子?
“我不是很清楚,你得去問總管。”
“好吧!”
大總管常懷禮是大公子的人,她不敢去找他,轉頭找到了子青。
子青乍一看到她,吃了一驚,小聲問道:“你怎麽又回來了?”
“這個說來話長。那個,我之前睡的床鋪有人睡嗎?”
“有,你走之後沒兩天就有人住進來了。”
“哦,那算了,我得找住的地方去了,改日再聊。”
無奈之下,阿紫不得不硬着頭皮去找常總管。
常總管就像猜到她會來似地,扔給她一個包裹,道:“既然在陸府做事,你身上的衣服就不适合穿了。”說罷叫人帶她去住的地方。
沒想到,她竟然能分到一間獨立的小廂房,不用和別人共用,這是什麽樣的好運氣?!
她将東西放下規整好,拿上衣物去下人專門洗浴的浴房洗漱。因為時辰尚早,浴房沒什麽人,她洗了個痛快澡。
洗完回去,坐在燈下剛擦完頭發,有人過來找她。
來人是陸啓身邊的随從,垂着眼睛道:“大公子那邊要醒酒湯,你趕緊過去準備。”
醒酒湯不應該是廚房準備嗎?為什麽要她去?
她怎麽想的,就怎麽問了出來。
“廚房的人笨手笨腳的,煮的醒酒湯大公子不滿意,發了好大一通脾氣。他們說你曾經給大公子煮過醒酒湯,都推薦你煮。”
原來這樣啊!
阿紫只好梳好頭發,換上常總管扔給她的新衣服,去了大廚房。
衆人看見她來,頓時松了口氣,紛紛找借口溜了。她沒有多想,回憶之前的做法,認真煮好醒酒湯,卻沒人敢去送,意思全擺在臉上,只差說:誰煮的誰送!
阿紫接了這麽個燙手山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只好硬着頭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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