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恩？”梁千雨看氣氛不對，有些不解，“怎麽了？”

“是這樣的……你……”

“對，爸是特地陪我來的，至于你媽媽的事我們不清楚，姐姐你不要多問。”冥定打斷了冥冥想要解釋的話，他給冥冥使了個眼色，意思是等會再說。

冥冥只好尴尬的應了下來。“對，就是這樣……”

“這樣啊……她去世這麽多年也該投胎了……”梁千雨神色有點悲傷，但是很快就消了下去，反正她對母親的感覺也只是知道相貌生下她的女人而已。她坐在地板上覺得有點涼，站起身，跺了跺腳，對冥冥說：“爸，你怎麽這麽年輕？為什麽也沒有投胎，有什麽事放不下？”

冥冥怕露餡不敢多說，只是擺擺手示意她不要再問。

梁千雨一愣，有點受傷，“對啊，爸和我已經不一樣了。”

“不是這樣，爸經常和我說姐姐的事情，他很擔心姐姐你。我們不能說這些，這是規定。”冥定見不得梁千雨不開心，趕緊過來解釋，冥冥愣在一邊，被冥定一瞪，無奈的笑了笑。

“對，你不要太在意。”冥冥只好硬撐下去。

梁千雨覺得有點奇怪，但她說不上來，皺着眉想了一會，也就釋懷了。突然她感覺到背後一陣涼意，回過頭的時候看見自己躺在一邊。

等等……自己？

“這、這是……”她驚愕的看着自己的身體，說不出話。“我……？”

我死了……？

我就這麽死了？

梁千雨死死咬住嘴唇，喉嚨像被什麽東西扼住，只能發出扭曲嘶啞的聲音，她恐懼的不能動彈，就怕一不小心萬劫不複。

正當她不知所措時，想到父親還在這裏，求救似的看向冥冥。冥冥回望，她的心中立刻升起一陣希望，她猛地走進他，伸手要拽他的衣袖，結果手直接從他的身體穿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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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傻了，“爸……”

……怎麽回事？

“你還沒死。”冥冥沖她笑笑，寬慰道：“步愉心只是将你的一部分魂魄放在她的身體裏，等到時間到了，你自然會換回去。”

聽到冥冥這麽說，梁千雨一怔，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确實是年輕女孩滑嫩的皮膚，她心裏定了定，問道：“那爸知道我要什麽時候才能換回去？”

冥冥想了想，道：“最遲不過天亮，雞叫之前一定會回去。”

只是回去的方法他不知道。

冥定在一邊看他們對話有點不爽，撇了撇嘴，對梁千雨道：“姐姐，你招我不是為了說這些事的吧？”

梁千雨點了點頭，她示意冥定在這邊等一下，自己去其他房間拿了一份資料，回來的時候看見躺在地上的身體，覺得別扭極了，就把自己抱起來放到一邊的沙發上。

冥冥笑着說：“看見自己的感覺怎麽樣？”

梁千雨的表情變得奇怪起來，“很……奇怪。”她停了停，接着道：“如果我進入了步小姐的身體，那她是進了我的身體裏嗎？”

冥冥搖頭，“步愉心的體質很特殊，她的身體可以容納兩個到三個魂魄，你進去之後作為主體魂魄會主導她的身體，至于她原裝的魂魄可能在某個地方睡覺吧。”

梁千雨詫異道：“爸可以看的出來？”

“可以。”

鬼是死去的靈魂，所以對同樣是靈魂的存在非常敏感，步愉心的身體對他們這些鬼來說具有非常大的吸引力，只要他想，他也可以進入到步愉心那裏分一杯羹，成為她的副主體魂魄。

這也算是比較另類的一種重生。

冥定聽見他們對話，也朝梁千雨那裏看去，只見步愉心的心髒和肚臍處有個圓形的黑洞，正以一種微小但不容忽視的速度擴張着。

“那是什麽？之前沒有。”冥定有些奇怪。

“是她身體空出的靈魂缺口，之前沒看到應該是用一種特殊的法術掩蓋掉了，畢竟那對于我們鬼來說是很好的藏身地，現在顯露出來，一般是因為身體被你姐姐掌控無法繼續提供靈力的原因。”

“會對我姐姐造成傷害嗎？”冥定可不關心只認識幾個小時的女人。

冥冥搖頭道：“不知道，不過如果有危險，她自己也不會用的。”

梁千雨此時完全冷靜下來，她看着冥定，道：“我有事情要跟你說。”

冥定點點頭，繞過那兩個詭異的娃娃，走到梁千雨的對面問道：“什麽事？”

梁千雨把之前的資料攤在桌上給他看，“這是你藏在我屋子裏的遺囑和財産，為什麽要這麽做？”

冥定一怔，小心翼翼的問道：“……你不喜歡？”

“不是這種事情，我問你，你為什麽要把這個給我？”

遺囑上清清白白寫着如果他死掉的話百分之八十的財産權讓給梁千雨，百分之十給張小小，還有百分之七給梁千雨的小姨，剩下的百分之三留作他母親墓地的修葺費用。

冥定的腦袋一瞬間出現空白。

他沒想到姐姐會這麽早發現這個。

一股被發現秘密的羞恥感湧上心頭，兩頰燒的通紅，冥定動了動嘴唇，沒發出聲音。

梁千雨沒有發現，她指着冥定的簽名，道：“你為什麽在三個月前就立了遺囑？你早知道自己會死？”

冥定急忙道：“不，我不知道！這個是因為……是因為……”

他說不出來，自己在那邊急的滿頭大汗，語無倫次道：“不是這樣，不是這樣的，我不想死，我不知道自己會死……你相信我，姐姐，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什麽？”梁千雨反問，她冷冷的看向冥定，“立款日期是四月一日，你想幹什麽？想愚弄我還是想在我發現後說這是一次開玩笑？”

“玩笑……對，姐姐，我就是在開玩笑，你不要當真！”

梁千雨聽見，露出一種看白癡的眼神，她拿手指點了點那份文件，“不要當真？你把東西藏在我的床底下不就是想讓我在某天發現，現在告訴我不要當真？粱衡文，你這是把我當傻瓜看呢？”

見梁千雨動怒，冥定焉兒了，他沒辦法跟姐姐吵，當初寫遺囑也是想把最好的東西給她，現在卻被姐姐數落，他心裏難受，卻不能說出來，只好老老實實的道歉：“對不起……”

梁千雨卻道：“這不是對不起對得起的事情，你還記得爸爸給你的遺産還要等到你成年才能拿到這件事嗎？”

冥定道：“記得。”

梁千雨道：“記得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你雖然有大把的遺産繼承，但是這些現在都挂在我的名下，你真正的財産只有我每個月給你的那些零花錢，也就是13200元整，13200元你還要分八成給我，真是謝謝你了。”

冥定羞愧，辯解道：“我那是……”

“那是什麽？”梁千雨打斷他，“你知道未成年人不可以遺囑嗎？”

“哎？”冥定愣了，“不可以嗎？”

“立遺囑要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而未成年人不具備這種能力，所以你立的遺囑完全作廢，現在這就是一張廢紙。”梁千雨皺了皺眉，語氣冷硬，“這種事情你就算不懂上網一搜也該知道，再不濟你就問我也可以，為什麽要擅自做出這種事？”

冥定的頭低到胸口上，說不出話。

冥冥看他吃癟，趕緊過來安慰他，“你還小，不懂也正常。”

反正他就不懂。

梁千雨又看了一眼冥冥，抱怨道：“爸，你也別得意，你當初立遺囑時也有幾個錯誤，我早說過要在公布之前給我看看，你不肯，怎麽怕我吞掉阿文的遺産？萬幸叔叔沒有看出裏面的漏洞，不然阿文的錢就不會那麽好得。”

“反正我現在也死了，再多錢也用不了。”冥定開口。

氣氛一瞬間冷了下來。

冥冥無奈的看着他。

梁千雨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要怎麽說。

不是的，我不是想要你這麽說。

那說什麽？

說你別放棄鬥争？

鬥争什麽？活着的人才有資格鬥，才有資格争，死掉的人剩下什麽？活人心中的記憶？

別開玩笑了。

梁千雨第一次痛恨起自己的嘴，平時在法庭上能說會道，怎麽在這裏說不出來？此時她的心就像被千根針紮滿，又被放進滾燙的油鍋裏一樣，又痛又辣。

為什麽我能在阿文的傷口上撒鹽？為什麽我會在這裏教訓他？明明我的初衷只是想感謝阿文，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梁千雨扯了扯嘴角，她覺得自己是個人渣。“我……”

“對不起。”冥定搶在她的前面說了出來，“這可能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我還說這種話，姐姐，你不要生氣。”

梁千雨感動的都要哭了，但是她的面部表情卻十分僵硬，她點了點頭，輕聲說了一個“恩。”

恩什麽恩！我為什麽不能坦率一點！

冥定已經習慣姐姐這種樣子，反正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梁千雨從來沒對他有過好臉色。

他想了想，說道：“即使你看不見我，但我會一直關注着你。”

“阿文……”

“還有，我現在要對姐姐說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這可能會讓你的家庭毀于一旦。”

梁千雨道：“張翼蘇做了什麽？”

冥定略一遲疑，道：“你也察覺到了？”

梁千雨點頭，“有一點，但是我不太确定。”

撇開律師這種身份不談，夫妻之間本來就是敏感，張翼蘇做了什麽，作為妻子不會察覺不了。

冥定想了想，問道：“要是你知道了，你會做出抉擇嗎？”

梁千雨這回沉默了很久，才開口道：“如果他犯了法，我會讓他自首，如果他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我希望你能讓我們一家贖罪。”

冥定臉色陰沉了下來，“如果我說他想害死我呢？”

梁千雨不假思索，“你想讓我們怎麽做，那就怎麽做。”

冥定冷哼，“我想讓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