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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害,真厲害……”冥定冷哼一聲,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個中年婦女,心中思緒繁多但卻理不出頭緒,迷茫一陣,只得作罷,在心中暗暗感嘆道:那個人可真厲害。
冥冥并不知他心中所想,疑惑道:“怎麽了?”
冥定指着那女人道:“開車帶我的司機沒死,這是他老婆。”
冥冥愕然,順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只見那個婦女正要與人道別,神情憔悴,便仔細想着遇見冥定時的樣子。“不可能吧……那種事故,竟然還有人能活下來?”
冥定仔細看了看他的神色不似作僞,沉聲道:“雖然很讓人吃驚,但他确實活下來了。”
活着……
冥定眼神閃了閃,一絲怨毒轉瞬即逝,他擡腳跟在那個婦女身後走着,再無法分心去理冥冥。
冥冥在原地思索一會,最終還是放心不下冥定,也跟了上去。
“你就那麽确定她是你司機的老婆?”冥冥問。“萬一不是呢?”
“那就不是呗。”冥定答得極快,似乎并不在意那女人是真的還是假的,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份空口無憑的猜測絕對屬實。他皺了皺眉頭,不安的直覺湧上心頭,如此強烈,又如此真實。
他停下腳步,往後面看了看。
“怎麽了?”冥冥也跟着朝後看去。醫院走廊處并沒有什麽特別之處,護士和病患們走來走去,動作雖多,聲音卻很小。
冥定遲疑起來,原地躊躇,不安與司機化成天平兩頭上的秤砣,他在中間不知該選哪個。
“爸……”冥定小聲的開口,拽着他的袖子讓他低下頭,在他耳邊輕聲道:“分兩頭走。”
對方的目的是冥冥,分開之後冥定覺得自己不會再有危險,但這也不是絕對的,如果對方想一網打盡也不可得知,不過就目前的情況來說他們還暫時安全。
冥冥皺了皺眉,沒再說什麽,手指微動在冥定額頭寫了個‘罩’字,而後不等他反應,只說了句“小心”便将身體陷下地面,片刻之後,只剩一撮頭發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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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定摸了摸額頭,古字隐隐發燙,他借着整理的動作,朝後看去,沒有異狀,嘴角勾起,成一個嘲諷的笑,便不做什麽僞裝直直的朝那婦女而去。
※
張德彪在做夢。
他很清楚自己在做夢,因為除非在夢裏,他不可能再次看到粱衡文。
“衡文。”張德彪笑呵呵的喚着他,招呼他走到自己身邊來,“來這邊。這裏有新鮮的蔬菜。”
粱衡文在對面的馬路微微一怔,還是朝他走來。
“來來,乖哦。”張德彪摸着粱衡文的後腦勺,把他往菜市場裏領。
菜市場并不大,每個商販占着的地方每天固定,張德彪很快就找到自己要買的菜,“你今天想吃什麽?”
冥定警惕的瞅着他,與張德彪這個名字完全不相符,眼前的人非但不五大三粗,還略顯斯文。他有着瘦高的個子和和善的面相,穿着一件灰藍色的襯衫和灰色的西裝褲,襯衫角別在褲子裏,腰上有一個黑色的皮帶。
典型的中老年知識分子打扮。
“怎麽了?”張德彪笑呵呵的又問了一遍,他的背有些佝偻,頭發花白很明顯上了年紀。
冥定把眼神移開,道:“随便。”
張德彪摸着下巴想了想道:“我記得……今天小雨說想吃冬瓜了。”
小雨是指梁千雨,張德彪是他爸那輩的司機,看着梁千雨長大,稱呼自然也親昵很多。
“那就買冬瓜。”冥定看着眼前莫名出現的冬瓜,拿起來抱在懷裏,張德彪付過錢,看見冥定這樣,湊過來問:“你抱的那麽緊幹什麽,小雨的飯不會少的。”
不知為何冥定抱着冬瓜的手更緊了一些,他低下頭,有些惱怒:“你不要管!”
“衡文這是要親自給姐姐做飯啊?”張德彪繼續調侃他。“昨天是紅燒排骨,今天是炖冬瓜湯,你這弟弟要是再這麽當下去,春花可就要丢飯碗了。”
“我只能做這些……”冥定低聲,“我又不能賺錢,給姐姐做幾頓飯有什麽大不了。”
張德彪搖頭,嘆了口氣。“小雨要是知道,不會開心。她本來就不求你報答她。”
冥定目光閃爍,不再接話,推着張德彪就往前走。“再去買其他的,不要在這裏逛了。”
“呵呵,還害羞了。”張德彪無奈的聳了聳肩,“好好,我們再逛其他的地方。”
菜市場很快逛了一圈,出來的時候兩人都拿了不少東西。“你春花嬸又要埋怨我帶你買了這麽多東西了。”
“不關你的事,是我讓你買的。”冥定把食物都扔進後備箱,率先打開車門坐在了車後座。
張德彪随後就坐到了駕駛位。
車子啓動,平穩而緩慢,甚至連一點颠簸都沒有。冥定看着窗外來來往往的車輛,才确定這車确實在開,等了一會,開口道:“德彪叔,你為什麽要殺我?”
這句話突如其來,完全沒有征兆。然而張德彪卻沒有表現出詫異,他既不吃驚也不害怕,輕輕的笑了一下,道:“因為,我需要錢啊。”
錢。
錢乃萬惡之源。
早該想到。
冥定還算鎮定,手指攥在一起,指尖有些發白。“誰給你的錢?”
張德彪想了一會,搖頭,“我不知道。”
“不知道?”
“對……我想不起那個人的臉。”他轉過頭,斯文的臉上還有些微的笑意,“衡文,你本來就該死,在三年前,要不是你媽,那個時候跳下天橋的會是你。”
話說至這份上,只要不是傻瓜都聽得明白。
他媽當年的死果然不是一場意外。
冥定死死的盯着他,胸中怒意翻滾,但頭腦卻奇異的冷靜,他現在似乎分成了兩個人,一個想奮力殺了張德彪,另一個則在思考要如何殺。
折磨,把他的肉一片片割下來!一個聲音說。
另一個則在說着讓他活着,讓他好好活着,殺了他的老婆他的兒女他的父母,讓他親眼看着他們死去。
“當初你過來我就知道你這孩子要除,只可惜梁少舍不得他的骨肉,小雨舍不得你。”張德彪将車停了下來,嘲諷道:“他都快要死了,還管什麽倫理親情,可不可笑?這些年要不是小雨過的很好,我連他都容不下。”
他下車,打開後車門,想要将冥定扯出去。
冥定沒有動,冷冷的笑出了聲,“你喜歡我姐姐的母親,那個難産而死的女人。”
張德彪一愣,倒是沒有反駁,“對,我愛她。”
一個老套的故事,冥定在心裏可以猜的八九不離十。
冥定揮開他那已經伸過來的手,自己下了車,車外是一片沙灘,海水在不遠處翻湧,海風吹來鹹腥的氣味,太陽已經快要落山,夕陽餘晖照在張德彪的臉上,竟然柔和起來。
“我和思楚青梅竹馬,她本來是要嫁給我的,如果不是梁少橫刀奪愛,我也不至于會郁結到現在。”他看着夕陽,緩緩的開口,“你知道你媽為什麽會從鄉下過來嗎?”
“你做的。”冥定說。然後他突然之間就想通了一件事,“你們要殺我的事情已經籌備了三年?……不,或許更長,在我媽還沒有來的時候就已經在準備了。”
他想起自己剛來的時候,跟在母親身後,所有的人都一臉吃驚,而張德彪卻只是愣了一下,順着這個想下去的話,就會發現在他這無害的外表下隐藏了多少可疑的舉動。
張德彪點頭。“沒錯,不得不說你媽将你隐藏的很好,如果不是梁少突然重病,我又無意間聽到他和你媽的對話,或許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裏,而你,現在還是個鄉下的學生,讀書或者打工,反正與現在的生活毫無關聯。”停了停,他低頭看着冥定,對方眼睛黑亮,面無表情,相貌堂堂,然而他知道冥定的本性,知道這不過是他僞裝的表象,也知道這個小孩是有多麽的陰沉毒辣。
“你是個難纏的小孩,我活了這麽多年從來沒見過你這樣心眼多的,也沒見過在你這個年紀就有這麽多手段的。你姐姐把你安排在貴族學校,我還以為你第一天會被欺負一通,沒想到僅僅一天就成了整個學校的頭,厲害。”張德彪裝模作樣的豎起在自己的拇指,“你無意間逃脫了很多次我下得殺手,這很不好,你只要和你媽那樣乖乖的死掉就好了,非要再多活兩年,可笑……你知道你媽是怎麽死的嗎?”他突然問起這個,有些高興起來,“你媽真是膽小,我只是讓她‘無意間’看到我對你的厭惡,她竟然聯想到我要搶錢而去銀行取錢,你們在天橋的時候,我特意拿了一個假的玩具□□對準你,她竟然為了保護你而跳下去,哈哈,真是輕松。”
冥定怔住,他不知道這一幕,“保護我……?”
這怎麽可能,他媽媽才不會在乎他的死活。
“她把你護在另一邊,還妄圖跳下去擋住子彈的發射,你說呢?”張德彪反問。
冥定閉上了眼,痛苦的感覺慢慢啃噬着他的心靈,這是她費勁心力想保住的命,她把生的希望給了他,可是還是丢了。他現在已經死了,并且因怨氣太深而成為一只鬼,一只為複仇而留在世上的鬼。
眼淚滑了下來,冥定沒有抹去,他靜靜的看着張德彪,恨意已令他的內髒灼痛,他想殺了他,把他千刀萬剮,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吸他的骨髓。
“我真是太蠢了。”冥定輕輕擡起手指朝張德彪而去,“我一直知道你對我意見,但我從沒想過你真的殺了我。從我出事到現在,你的存在被刻意降低,誰也不去提,導致我一直以為你也已經死了。你跟我不同,是個愚蠢而又自作聰明的人,我從沒将你放在心上,這是我的失誤。”
張德彪看着那手指,剛想躲開,發覺自己竟然不能動彈,心中疑惑,而後冥定的手指碰到了他的喉嚨。
一陣刺痛下去,張德彪失去了意識。待到再醒來時,四周已變得漆黑一片。
“你醒了。”冥定開口。
張德彪驚覺冥定比他高出許多,正在疑惑,突然發現自己竟然只剩一個頭顱,而他的身體在不遠處,已被冥定啃食的差不多。
血液鋪滿整個海灘,冥定坐在他的屍骸上,微笑的說:“真高興你還活着,你說接下來,我要吃哪裏?”
作者有話要說: 自己挖的坑,跪着也要填完。所以我這一星期到底在幹嘛,完全沒有存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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