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地下情 以前的願望都不靈,這次肯定會實現的
教學東樓的樓頂視野開闊, 場地也大,有不少高一高二的人怕被老師捉, 跑到高三這邊偷偷抽煙,一個個煙霧缭繞的,根本不知道抽的是個什麽意思。
許願上樓看見他們,随即往有遮擋物的水泥柱邊走,剛好與那些低年級的學生成為一個對角線,柱體夠大, 遮住了他的身影。
等那些低年級的學生滅掉煙頭走了,原曜才上來。
他的雙手揣在校服衣兜裏,兜裏還插*了截露一半的卷子,遠看吊兒郎當的, 近看這人皺着眉, 是藏了心事的人。
學校規定, 學生只要一出了教室就得用口罩, 所以原曜的口罩也戴上了。
他将口罩往下拉點,露出鼻子透氣,“你上來吹風?”
許願點頭, 往額前劉海吹氣, 看碎發飛起來, 樂了,“你跟我說說吧,你想考哪個學校?”
原曜取出衣兜裏的卷子往臉上扇風,“海大。”
“哪個海?青海的海?”
“……海洋的海。”
見他還在扇風,許願推了他一把, “你熱?”
原曜被推得一趔趄, 任由他推, 扯開敞開的領口繼續扇風,“看到你就有點兒。”
其實他是剛才爬樓梯的時候跑動了幾步,又不太好意思讓許願知道他那麽急。
“滾,熱就脫衣服!”
許願攥他衣領,望着陡然湊近的面孔,強忍住想吻上去的沖動,松開手,又推一下,“我記得海大在山東?”
“嗯,青島。”原曜活動了一下肩膀,往水泥柱後的空地輕瞟一眼,往唇邊做了個噓聲的手勢,“有人來了。”
Advertisement
許願也跟着瞟了一眼,有點兒緊張。
一般兩個人到天臺來只有兩個可能性,一是戀愛中,二是約架中,他和原曜在其他人眼裏顯然不可能是第一個。但現在他沒功夫去想這些了,整個人都陷入“原曜要去山東念書”的認知裏。
怎麽不是個北京上海的大學呢,那樣他的可選擇性還多一點兒。
許願從小在省內待慣了的,甚至覺得考個省內最好的大學就行,沒必要走太遠,外地難混,買房不容易,他又是獨子,等父母退休了還是會回來的。
正想着,天臺的水泥柱上滴下一顆橙紅色的水珠,裏面是整個鋪天蓋地的黃昏。
許願閉閉眼,再次許願。
希望兩個人可以考到同一所大學。
不知道是夕陽照射還是什麽原因,原曜的臉頰有點泛紅。
昨晚許願在床沿脫褲子上床也是這樣的,明明面前沒鏡子,但就是知道自己臉紅了,雙頰邊是暖烘烘的燙。默默念完心中所想,他突然想起自己許的那些個願望,譬如希望不被原曜看到脫褲子……希望原曜高三不要戀愛……
沒一個成了的。
這些願望就像堆疊的被動小buff,全部都和往常一樣不作數,甚至以另外一種方式去實現了。長嘆一口氣,許願覺得自己這可能是在反向做法,不想的反而變成了真的。
他趕緊閉上眼又求了求,心地虔誠,沒有雜念。
以前的願望都不靈。
這次肯定會實現的吧?
“得回去了,出來了快二十分鐘,”許願抹開袖口看一眼表,“還有十分鐘班長要查人了。”
“好。”原曜又朝空地望一眼,那些高一高二的學生還沒走。
“對了。”
“嗯?”
“晚上回去記得提醒我去趟小賣部。我得給李淳帶小面包,特別甜那個,好像只有我們家屬區才賣那麽古老的面包。”
原曜捉到盲點,神色微凜,語氣略有不滿,“為什麽給他帶?”
“你說我倆都,都那什麽了,人作為同學還以為我們倆關系不好,還主動緩和……我們好缺德。”許願笑起來。
“是有點。”原曜沉思,突然說,“那要不然明天中午一起吃午飯?”
“我和你?”
“嗯。”
許願擺擺手,“不行,男生和女生不一樣,我總感覺我倆如果一塊兒吃飯,那種我喜歡你的氛圍肯定很明顯。上次我看你吃飯,看得把生姜當肉吃了,李淳還笑我好久,他還以為我真在發呆。”
“你不是最愛喊我兄弟嗎?”原曜挑眉,唇角随之上揚,笑得特別壞,“吃飯的時候,你就把我當兄弟。”
“你也太考我演技了,”許願接過原曜手裏的試卷冊,裹成喇叭狀,往原曜胳膊上打了一下,“他們都覺得我們打架才正常。”
他不是想收拾原曜,只是單純地手欠。
因為他很想摸摸原曜的胳膊,又不能在公共場合亂摸,只能以試卷替代手,能接觸到原曜就很爽。
原曜跟着樂,雙眼皮的彎弧在笑起來時很深,“那要不然在食堂打一架,然後再握手言和?”
許願想了想,覺得這個提議不錯,又裹起試卷,将其往原曜小腹上頂了頂,輕聲道:“……那得是我贏。”
還得是贏很大的那種!
許願心裏一直有一團小火在作祟,那是他的好勝心。
不談是不是兄弟,也不談是不是情侶,他一直很想和原曜正兒八經地比一比,想要那種激烈的肉*體搏鬥,但他又舍不得往原曜身上揮拳頭,只能用yy來發*洩。
他仔細思考過,也許是對小時候一起躺在地上打滾鬥毆仍有懷念,很想把時間線調到過去。如此這般,也不會有那麽多的煩惱了。
如果回到過去能讓原曜更無憂無慮一點,他願意和原曜只做朋友。
哪怕是像以前那樣當死對頭也可以。
至少兩個人還能一起瘋鬧,不擔心外人的異樣眼光。
想到這裏,許願看時間也不早了,真得走了,擡腳準備溜,手癢,回頭給了原曜一拳頭,後者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往身前拉,拉完還揪他耳朵,揪得許願嗷嗷叫,奪過原曜手上的試卷,“啪啪”地往人背上使勁打了好幾下。
許願打游戲的時候經常主動開團,但線下揍人是揍不過就開溜。
所以他打完原曜就跑了。
原曜在後面追了幾步,不追了,咬牙道:“你手還真的欠!”
許願回頭,倒退着走,擡下巴挑釁,“哪有你嘴欠?”
兩個人都戴着口罩,看不清表情。
他們都在夕陽裏倒退,晚霞輝映着天光,校服由藍發紫,許願的發絲被火燒雲染成深紅色。
許願仰起頭,很想扶着天臺的護欄喊一聲,發洩一下。高三壓力大,這種小兒科辦法都是許衛東教他的,說以前跑案子的時候心理壓力大也這麽幹。
可是許願擡頭看天,又望一眼原曜平靜的面孔,忽然覺得什麽壓力都沒有了。
“七下,被抽了七下!”
李淳痛心疾首,手機裏這條視頻被循環播放了n次,吸引來班上好幾個同學把他團團圍住。
他扭頭去看坐在斜後方安靜寫題的原曜,繼續說:“你為什麽才還手五下?是因為打不過嗎?”
原曜睨他一眼。
然後腦袋轉向另一個方向,繼續寫題。
李淳摸下巴:“不過也對,對着願願那張臉,我也舍不得動手。”
“沒完了是麽,”原曜出聲,“都說了不是在約架。”
舒京儀性子淡,可也是個愛吃瓜的,這會兒書也不看了,從前排轉過身子,手裏握着橡皮,在擦白條桌上用鉛筆亂七八糟塗的圖畫,“那你們在約會啊?”
許願一聽,毛都立起來了。
幹嗎老說約會這個詞,聽着好驚悚。
他豎起《中學教材全解》遮住臉,露一雙眼睛,壓下眉骨,說:“他欺負我。我都打不過。”
服了,也不知道是那個低年級的那麽無聊,抽完煙就沒下去,一直在天臺的某個角落看他們呢。
看就算了,還拿手機拍視頻。
拍完了加個濾鏡帶tag帶地點發抖*音,昨晚放學後發的,今天基本全校開了定位的人都刷到了。
視頻裏,原曜和許願站得挺遠,上傳後畫質壓縮,比較模糊,連眉眼都看不明晰,但認識的人能分辨得出誰是誰。
兩個人在視頻裏推來推去,你一拳我一巴掌的,一時還真猜不出來到底是在幹什麽。
但以慣性思維,這群比泳池賽道還直的同學不太會往別的地方想,只覺得他們倆是約着上去互掐。
“是不是因為要高三了,不敢真打架,所以上去看誰抽得疼啊?”
李淳還在回憶,那天下午兩個人都沒離開座位,全程沒太多交流,怎麽會起矛盾呢?他忽然怔住,“我*操,不會是因為我那袋普洱茶吧?”
“……不是。”
許願否認了,把從于岚貞那裏學的白眼翻給他,說:“簡單地看不慣。”
一聽李淳說“高三了不敢真打架”,許願暗暗心驚,遙想到那天下午的天臺鬥*毆,還好兩撥人講武德,都有默契,誰也不告發誰,各自處理了事。
舒京儀抱臂在胸前,“我看這發視頻的人适合去當狗仔,也別考什麽大學了。”
說完,他瞪李淳一眼,警告道:“差不多得了啊,快把手機收起來。別以為我不敢收你的備用機。”
“哪裏像在打架啊?這分明是在……”白條從人堆裏擠出個腦袋,想了想“調情”這個詞語不合适,臨時轉變口風,“嬉戲!”
蒼天啊。
許願無奈地往課桌上一趴,發誓近一個月都不能再去天臺了,萬幸他那天理智殘存,沒一口往原曜的嘴唇上咬去,要不然在這兒質問他的不只是同學,還有年級領導、校級領導……
和原曜好了才兩三天,他簡直得意忘形。
他差點忘記學校是學校,家裏是家裏。
學校裏有無數雙盯着自己的眼睛,稍微露出點破綻都足以讓他們倆高三無法平靜。
他被一群人團團圍在中央,快歇菜了,小聲道:“我現在還能轉學嗎……”
“不能哦。”舒京儀又轉頭過來看他,“我得監督你。”
因為那條破視頻,班主任還大動幹戈,把和事佬舒京儀調到了許願前面坐着,說許願是個好苗子,作為班長要多照顧他一點兒。言下之意,許願就自生自滅吧,學習幫手也找了,別再去鬧原曜了!
原曜沒吭聲,也不理他們瞎鬧,撐着下巴繼續刷題。
他知道這群人就是燃燒得猛烈的八卦之火,越搭理他們,火燒得越旺。為了避免許願再火上澆油,原曜閉了嘴,順帶了踩一腳許願的凳子腿,踩得許願驀然坐直,屁股硌得發疼。
“班長,”許願壓低嗓音,筆在草稿本上小鹿亂撞似的胡寫,“原曜當衆霸*淩我,你管不管?”
原曜:“……”
晚上沒上晚自習。
班主任臨時請了假,換了個高一年級的班主任來守自習。按照班主任的意思,新老師抱了臺筆記本電腦進教室,手裏捏了個移動U盤,看得全班學生直接歡呼,問今晚放什麽片兒啊?
U盤裏有一部愛情片,一部諜戰片,另外還有兩部喜劇片。
老師說喜劇片沒太多營養,愛情片呢,你們高三的大多也都成年了,但是現階段還是以學習為重,幹脆放部諜戰片吧,活躍活躍腦子。
她話一說完,全班唉聲嘆氣,說都想看愛情片。李淳帶頭,一口一個美女老師地叫,老師架不住撒嬌,只得放了部講初戀的經典愛情電影,說要看就安靜點兒看,別瞎起哄,別讨論,也別讓隔壁班知道。
靠窗的學生默契地拉上窗簾,教室裏的燈滅了,大熒幕上的小圓圈開始旋轉。
“往前邊靠點兒,”舒京儀指揮大家挪凳子,“不然後面看不清楚。”
代課老師也拎條凳子上講臺坐,一臉疲憊,說:“只放一節課啊。下節課要放紀錄片,講社會新聞的,給你們高考作文提供素材。”
“好。”
全班都往前排靠,許願自然坐在了原曜前面。
學校給教室配備的投影儀已十分老舊,畫質不夠清楚,後排的學生越看越往前,有些關系好的兩個女生,直接後一個趴在前一個人肩膀上看,甚至坐在一條凳子上。
冬天大家都穿得厚,人擠人,一堆一堆抱着取暖,入了夜更冷,風從教室另一面的窗戶争先恐後地湧入。
許願被原曜擠得不太動得了,又不敢有什麽小動作,只得被迫轉移注意力,跟着所有人一起望屏幕。
李淳則坐在許願的左邊,翹着二郎腿。
他看得全神貫注,沒注意到原曜離許願很近。近到原曜的側臉與許願的後腦勺只有一根食指的距離。
後面的人如果再往前靠,原曜差不多要撲到許願背上了。
有那麽好看嗎。
原曜不理解,稍稍再往前靠了點兒。
女孩子大多怕冷,已經有女同學把上課蓋的毛毯翻出來了,兩三個人蓋一張。
李淳見着暖和,也要了一張絨毯過來搭在腿上,把多餘的一部分往許願大腿上蓋,說你淋個雨都會發燒的人,得千萬不能着涼。許願無語,說能不能不提那件事了!我每天都喝一杯純牛奶呢,怎麽可能身子弱!
許願蓋着被子,大腿上暖和了不少。
突然,他感覺腰上有一只手。
是從板凳後面的空格處伸過來的。
校服的衣擺被那只手捋起來了,鑽了一絲絲冷風,冷得許願微微一顫,随後後腰覆上一層溫熱,那只手厚實、有力,掌心光滑,不用想都知道是誰的手。
因為他很熟悉。
原曜勾得他瞬間不敢動,更不敢往後看,輕輕一個回頭都有可能被其他人瞄到。這手在後腰上按了按,又挪到了側腰上,力道适中地摩挲,停留幾秒,再又從校服中抽離。
許願的校服外套裏還有件薄絨加熱打底衫。
此刻,許願覺得薄絨加熱打底衫的功能性特別強,還真給他後腰那一塊兒加熱了。
“我覺得這個男的配不上這個女主角,這女主角多漂亮啊。以後我上大學找女朋友就得找個短頭發的,多美。”李淳差一盤瓜子放在掌心裏嗑,一邊說悄悄話,一邊望了許願一眼,“你不會真發燒了吧?耳朵怎麽紅成這樣?”
“有,有點熱。”許願掀開毛毯,攏了攏大腿,眯着眼看投影,“嗯這個短發女生是很好看。”
李淳嘴角一撇,“你好敷衍哦。”
“沒有,毛毯太舒服了,還香香的。我犯困。”許願眨眼睛。
“好吧,我和班長讨論讨論。”李淳說。
舒京儀扭頭警告他:“老師都說了讓你別讨論!”
“那我和小菡讨論讨論。”李淳笑嘻嘻地,不着調,往旁邊挪凳子,于是他和許願之間隔出一條小過道。
溫小菡是他們班一個性子特別溫柔的女生,坐李淳前邊,他沒事兒就愛跟人家搭話,這趕上看愛情電影了,更不得找盡話題和溫小菡聊天。
快快快找你的小菡去!
許願腹诽,把毛毯往大腿左側的位置推了推,手往後伸過去,從背後那塊凳子的空隙裏抓住原曜的手。原曜也很配合地把手往毛毯裏塞。
不錯不錯,男朋友可教也。
許願用食指點了點他的手掌心,挨個寫下了坐、旁、邊三個字。
原曜意會,挪凳子到了許願身邊。
他一動,動靜難免變大。
舒京儀像是巡*視*組的,扭頭望一眼,好奇道:“原曜你眼睛不好使了?要不我倆換個位置?我這兒看得清楚。”
“他冷,”許願把毛毯搭在原曜腿上,進化到已然淡定,“他要用毛毯。”
作者有話要說:
小原:地下情
願願:不,是傾城之戀
第44章 悄悄咪咪 “我怕你跟他住着,天下第一好就不是我了。”
許願從未如此急切地跑回家。
風如流沙, 一粒粒地吹過他耳朵。
沙礫掉進衣領,他發抖, 雞皮疙瘩也冷得冒了出來。
相反,原曜倒是忍得住。
他單肩挂個書包,慢慢地在他身後快一百米的距離內跟随着走。他站在街道盡頭的入口處往前望,兩周白牆斑駁,地上的野草已長得比廢棄國*防光纜更高,路燈遙挂于前方的樹端, 這條路一眼望不到盡頭。
高三晚自習下得晚,各家各戶大多已回屋裏休息,晚餐後散步的時間結束了。
許願跑得太快,一路遇到兩三個往院兒裏走的熟面孔, 都在嘀咕, 許願跑什麽呢跑!還有嬸嬸說, 爸媽都在家呢, 給孩子高興壞了!
“啊?”許願陡然在家屬院門口停下步子,“我爸媽那麽早就回來了?”
嬸嬸說:“你媽這不是想着高三快一診了嗎,說回來給你們做點夜宵吃。”
“我媽真好!”
“就是呀!哎喲, 最近學生壓力都大得很, 看你們對面樓那顧遠航, 聽說換了宿舍,新室友打呼嚕,他睡不着,吵着鬧着要辦走讀呢,他媽今天都才把他接回來……”
“阿航回來了?”許願從衣兜摸出手機。
校服質地薄, 手機揣在兜裏搖搖晃晃的, 時常忘了裏面還有個貴重東西。男朋友就在身邊, 許願覺得手機實在是再沒什麽用處。
他翻開微信,顧遠航的确給他發了條消息,說以後晚上我們三個一起吃夜宵吧[可憐/]。
許願忍不住回個“給爺整無語”了的表情。
哪有電燈泡這麽自覺的?
顧遠航成績好,強項是數學,但不偏科,是沖985的料子。許願小時候為了比過他,還求着許衛東在部*隊裏找了個工程軍*校畢業的戰友來家裏補課,結果每次許願睜眼是那身軍*裝,閉眼就是卧室天花板,身下是墊好小毛毯的床。
還有,顧遠航雖然神經大條,但在某些事上很敏感。許願覺得就算是出櫃,也得自己主動說,不能是被看出來的。
可許願心軟,萬一哪天顧遠航實在好奇他對象是誰,摟着他唱一首兄弟抱一下說說你心裏話,他估計會坦白。
愛一個男人好難。
愛一個情同手足的男人更是難上加難。
眼下時間緊迫,許願不再多想,趁着院兒裏其他嬸嬸伯伯已經回進各自單元樓內,望一眼自家一樓亮燈的客廳,折返回去,匆匆跑出院子。
原曜離院門口還有一段距離。
他遠遠地走來,步伐不快,眉眼恬淡。他周遭黑漆漆一片,唯有路燈從頭頂傾瀉,一身校服被暗色籠罩出克萊因藍。他像身披金光戰甲的騎士,在等着王子號令。
王子沖他揮手。
幾秒後,王子又指了指快打烊的小賣部,做口型,走!
社區小賣部門口停了輛銀色面包車,這車許願認得,是每天來進貨的。雖然客流量不大,但是大家都圖個方便,小賣部什麽都有,商品總能很快賣光。與其說是小賣部,現在說它是一家超市更為貼切。
超市旁邊是社區服務中心和飯館,都是一兩層樓的平房。服務中心背後有一間廢棄的小活動室,可以從裏面反鎖門,平時幾乎沒什麽人去。
老板見許願來了,從貨架上掏出一瓶牛奶給他,又點頭招呼跟在身後的原曜,“都來了啊?要什麽?随便拿。”
“謝謝叔。”許願把牛奶随手放到收銀臺上,“我來買那個蜂蜜脆底面包,還有麽?”
老板鑽進收銀臺後的貨架上,“有呢。你給我發過微信後,就給你留了。”
不僅李淳,許願還想着舒京儀那幾個,一口氣讓老板留了個五六包。他掏出手機,看掃條形碼的機器已經關了,“行,太感謝了。我掃您?”
老板笑說:“直接微信轉我就行。”
付完款,老板繼續小賣部與面包車之間兩點一線,許願則往社區活動室那邊走。
服務中心的人朝九晚五,這會兒大門緊閉,門上了鎖,所有人已經下班。整片街道社區的“商圈”僅剩小賣部還亮着燈。
活動室是二零一零年左右才修的,最開始供街道裏一些老年人打牌、下棋,後來老年人多被接到兒女身邊住着,年紀大了,散得七七八八,再無什麽人去那玩兒。原曜不知道有活動室的存在,也不知道許願要引他去哪裏,只把口罩往上拉遮住鼻尖,埋頭跟着走。
晚風吹,王子領着騎士去往惡龍的寶窟。
砰——
活動室門關上了。
許久沒人進來,裏面的桌子凳子表面積着一層灰,但并不髒亂,像是每天早晨都有環衛打掃過。這兒有扇緊閉的小窗戶,透着玻璃可以望見已遺棄的機場。
上初中的時候,許願在這兒看起降,還有人遮他眼睛逗他,說這可看不得,這都是機密。現在,窗戶邊的草長到半人高,堵住視線,什麽也望不着,滿眼盡是翡翠綠。
原曜擡左肩膀,把書包背得紮實些,往門的位置看一眼,“沒人來麽?”
“沒人,”許願微微喘氣,擡手鎖上門,用考試都不會那麽小聲的音量說:“如果真來人,就說我們在,在在在……”
“在講題?”原曜狎昵地蹭他的鬓角。
許願被弄得癢,拼命壓低嗓子說話:“那是你的路數!還是說打架吧,可信度還高一點兒。我們待個十分鐘就走,不能在外面待太久了……”
“打架才不可信,”原曜使眼色,暗示自己和許願的體型差距,“還不如講題。”
“我那天可是主力!不過你說得也對,高三的學生還是要以學習為重。”
他順手關掉了手機的鈴聲,不然等會兒爸媽找他,電話打得整個服務中心都聽得見。
“你也知道?”
“我當然……”
知道兩個字被吞進喉嚨裏。
原曜話少,只想着珍惜每一分每一秒,不聽他說些什麽,一把拽過許願壓在門後與牆壁的夾角縫處,直到後腦勺一頭撞上牆壁。
牆面本就掉漆,白灰色粉塵如鴿子的羽毛,朝四周飄散。不知道踩到了什麽東西,許願後腳跟沒站穩,更是迎面往原曜身上撲。
從室友到伴侶的關系轉換得太快,許願沒适應過來,還把原曜擺在雪山的頂峰,小心謹慎地觸碰,怕稍有不慎,就化了。
他有點怕,畢竟兩個搞地下情的人被發現總會是這種情況,會有一束手電筒的光照進來,然後有人會喊,你們在幹什麽!電視劇裏都這麽演。
察覺出來原曜不喜歡這種全黑的氛圍,許願哄他似的,捏了捏他耳朵,道:“要不要開個手機手電筒?”
“不用,”原曜微微喘氣,“我沒那麽怕了。”
我沒那麽怕了,和我沒那麽怕,是兩個意思。
許願聽懂了,也聽得滿足,摸了摸原曜不小心撞到的後腦勺。
還是毛茸茸的硬茬,像刺猬。
那麽現在,刺猬的肚子露出來了。
等着他去撓。
房間無燈,萬物暗成深灰色,他們憑感覺捕捉對方的拉鏈,如墜入湖面的浮木,上下高低全由水面推遠流動。
那晚回家後,許願像被抽空全身力氣,懶洋洋地在床上趴着,不願意去洗澡,說再趴十分鐘。
好在他們回家前,許願在家屬院找了輛沒人開的車,在車窗玻璃前整理了一下形象。
他倆校服領口是皺巴的,耳根都還紅着,原曜是寸頭倒沒什麽,許願可就慘了,汗水和碎發全黏在額頭上,看得他打算明天就去理個頭,把十二月的學生卡優惠用了。
臨出活動室前,原曜貼心地從書包裏翻出濕巾,互相擦手,許願說怎麽你還帶濕巾在身上,原曜很老實地說,感覺總有一天會用到。
許願發誓再也不去那兒了,偷偷摸摸搞事總怕有人來。
于岚貞讓原曜去樓頂晾了一次衣服,晾完許願還在床上趴着。大晚上的,顧遠航來串了門,手裏端一碟他媽秘制的牡蛎年糕湯。
許願問,“阿姨還在看韓劇?”
顧遠航說:“對,看完一部又一部,看一部學一個菜,一不小心做多了,我家就我和我媽,吃不完也浪費了。”
許衛東在沙發上整理衣物、被套,見顧遠航來了,也招呼他,問阿航最近學習怎麽樣?顧遠航說還行還行,區區年級前十。
“你放屁吧,就你還年級前十。”許願罵了句悄悄話。
許願又在心裏想,原曜才是年級前十!
他倆在客廳吃年糕湯,顧遠航招呼着原曜坐下一起吃。原曜象征性吃了兩三口,說身上出汗,先去洗澡。
原曜進了衛生間,顧遠航神神秘秘地靠近許願,靠近完又迅速拉開距離,朝客廳望一眼,确定于岚貞和許衛東各自在忙事情,小聲說,“原曜知不知道你談戀愛了啊?”
許願嘆氣一聲,表情凝重,“暫時還不知道。”
“那還行,不錯不錯,我比他先知道。”顧遠航搓搓手,心滿意足,又覺得許家這窗外吹的風冷,合攏領口,抖腿,回過神來瞪許願,“哎你什麽眼神啊?”
許願被他看得發毛,心虛,不敢擡頭看他,只得低頭猛吃年糕,吃得年糕快糊住嗓子眼兒了,才說:“你跟原曜較什麽勁?”
顧遠航說:“我怕你跟他住着,天下第一好就不是我了。”
對不住啊,已經不是你了。
但許願沒說,仰頭送了個乖乖的笑,總覺得吃人嘴短,長痛不如短痛,幹脆一口氣把牡蛎年糕湯全部幹完。
十二月,逼近年終。
各個單位收緊防疫,增強加班量,于岚貞和許衛東又得搬回單位,免得家裏兩個孩子指不定哪天變成次密接,整個學校都得跟着遭殃。
“好的媽,放心吧。我一定照顧好原曜!”許願接着電話,趕着去追公交車的步伐越來越快,就差飛起來。
挂斷電話前,于岚貞還罵:“拉倒吧你,人小原照顧你還差不多!”
許願握拳,手凍得藏在校服袖口裏,小聲說了句“Yes”!
如果是于岚貞和許衛東親耳聽見,恐怕也要感嘆一句兒大不中留。
為了慶祝爸媽暫時不住家,許願潇灑奢侈一把,特意在網上買了一百多兩盒的餃子,說要請原曜吃頓好的,但現在各地疫情開花,我們還是少出去下館子!
原曜嘗了他煮的餃子,感覺這麽貴的餃子并沒有太好吃。
許願問他,好吃嗎!原曜點頭,使勁蘸了醬料連吃兩個,說好吃。
許願拿起手機,說那我再多買點!
原曜:……
于是那幾天的夜宵幾乎都是在吃速食餃子。
作者有話要說:
設置了僅粉斯可見。
啊,此波疫情形勢嚴峻,大家一定要少出門勤洗手戴口罩-。-!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