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秦府家宴

暮色靜靜地籠罩,秋日裏的黃昏總是莫名地讓人有淡淡的惆悵。特別是今天,後院的桂花初開,院子裏傳來隐隐的清香,不禁讓秦目晴想起了娘親做的桂花糕。那糯糯的口感,甜膩的味道。唉,今生是再也吃不到了。我又這樣了,目晴懊惱得連連搖着頭。悲春傷秋?她不由得苦笑着。

“小姐,老爺回來了,吩咐你去書房見他。”貼身婢女梅香走進來垂手靜立在身後。

目晴來到書房,看到父親正背對着負手立在書案旁,低頭似在思忖着什麽。

“爹爹,你回來了,可有帶好東西給我?”目晴嬌笑着去拉秦文錦寬大的衣袖。

秦文錦愣怔了一下,不動聲色地輕輕掙脫。目晴低頭面色黯了黯,随即臉上便又浮上淺淺的笑,盈盈望着父親。秦文錦靜靜打量着目晴,目光甚是複雜。大女兒已經出落得這般了,印象中自己仿佛都沒仔細看過她,他心下不禁內疚了一下。接着緩緩道:“這趟出門倒是帶回了些小玩意,我道晚膳後再與你們。過了中秋你就滿十六了,”看不出目晴臉上的表情,他頓了頓,“父親當初把你定給了虞州的易家。這次父親去虞州,你易伯父也有所提及。他家只一個獨子,你嫁過去應該也不會受委屈。過了中秋易家會來提親,也該告訴你一聲了。”

“呵呵,文錦,揚兒這個孩子也該有人管束管束了。目晴什麽時候嫁過來呀,我還等着抱孫子呢!”耳邊猶自回響着義兄易楓虛虛實實的試探。秦文錦、易楓在結拜之初,兩家便定下了娃娃親。這易家如今幾乎把持着全國的經濟命脈,富可敵國,義兄前年上更被欽封為天寶郡王。但樹大招風,自己雖明裏暗裏勸過,義兄卻不以為然。那易之揚将及弱冠之年,生得倒是豐神俊朗,經商頗有能耐,但素聞他時常出入花街柳巷,在虞州更是花名在外。聽聞前段時間還和尚書令的小舅子争一個舞姬鬧得甚不成體統。目晴雖說,可嫁于這種人總歸。。。。。。。本想着等易之揚年紀大些會不會轉轉性子,可那層幹系。唉,目晴也越來越大了,與易家又是有婚約的,再者自己都提了“若非目晴不能生養,易之揚不能納妾”這樣的條件,義兄都應允了,卻是再不好推脫了,一切就看她的造化吧。秦文錦心裏兜兜轉轉,半晌才道:“你先下去吧。”

“嗯,晴兒先告退了。爹爹一路上舟車勞頓,晴兒這就去做爹爹愛吃的四喜素羹湯。”秦目晴轉身就要走出書房隔間。

“不用了,你一個大小姐,這就要嫁人了,怎得還沒有點兒大小姐的體統!”秦文錦喝道。

心裏隐隐刺了一下,秦目晴立住腳,扭頭朝父親嫣然一笑:“爹爹,就讓晴兒再多盡盡孝道吧。”

“你,唉!”秦文錦揮了揮袖子。

“梅香,我們去趟膳房吧,今日我要做素羹湯給爹爹。”秦目晴輕輕喚了外間的梅香,徑自走出了書房。

梅香跟在秦目晴身後默默地走在九曲長廊上,想着老爺剛才的呵斥,心裏暗暗地難過。小姐生得這麽美,才情又這麽好,性子既活潑又和氣。這天啓朝的都城天京城中那麽多王孫公子、富賈少爺來求親,老爺都沒應下,偏偏要把小姐嫁到陪都虞州去。虞州雖說富庶,可終歸離家遠了些。這道素羹湯是小姐知道老爺愛吃特意學了來的,老爺卻這樣。老爺為什麽總這樣對小姐呀,難道真是因為先夫人?

目晴款款地走着,夕陽照在廊架上漸敗的紫藤上投下來斑駁的疏影。藤影有一兩分映在目晴臉上,随着她的走勢忽明忽暗的,依稀辨得有恍惚的笑一直挂在她臉上。是了,虞州易家,富甲天下,自家恐還算高攀。嫁給他家的獨子,應該算好歸宿吧。

“大小姐!”一跨入偏院,衆家仆一見目晴都停了手中的活計,靜立在一旁。這個院子是專門負責主子們膳食的,主管柳娘喚了目晴一聲,對着她福了福。

“柳媽媽,讓他們忙吧。今日我要調缽四喜素羹湯,你與我準備材料吧。有什麽事情湊不夠人手的,就吩咐梅香去做。”目晴客氣地吩咐着。

“是的,柳媽媽,有什麽一時短的材料,你就盡管吩咐梅香去取就是。”梅香附和道。

“你們都忙着吧。”柳娘對手下的衆人揮了揮,又拍了下手,歡喜道:“是了,大小姐,薛管家将将吩咐老爺回來了,要我們好好準備晚宴呢。我剛拟好菜譜,這道湯也拟在裏頭了。材料現下都備齊了,可巧小姐就來了。”因着秦目晴對下人素來和氣,再者以前先夫人在世時,也喜歡親自下廚做些吃食,那時目晴總跟在旁邊,也算是柳娘看着長大的,柳娘在她面前也就不那麽拘謹。

自去年秦文錦從戶部侍郎的位置上向皇上請辭罷官後就親自接管了自家生意一心經營,把生意做得是風生水起,遍布大江南北。可如此一來,秦文錦一年倒有半年時間不在京都。故從外頭回來的頭一頓飯,也算是團圓飯,在秦府就像過節一樣吃得隆重而又正式。這也漸漸地成了慣例。

天色漸暗,秦府花廳廊下數十盞琉璃華燈流光四溢,花廳中更是璀璨通明。花廳正中一張碩大的金絲楠木鑲大理石圓桌上此刻正由兩個婢女在接了菜肴往上擺。柳娘立在一旁吩咐着一個婢女仔細将一套瑩白剔透的上好骨瓷碗碟并作象牙筷箸一一擺好。秦府管家薛總管一邊照應着擺菜的婢女将各主子喜愛的菜肴擺在主子們的位子近旁,一邊吩咐着預備淨手盆、手帕及漱口盞等一應用具。上下一派繁忙,卻也忙中有序,并不慌亂。

因着在下廚調湯身上沾染了些許煙火氣,素喜潔淨的秦目晴回到閨房沐浴更衣了一番,現下正在鏡前慢慢梳理着頭發。但見她青絲如雲,膚若凝脂,瞳如秋水,腮若雲霞,唇不點而朱,眉不描而黛。着一件淡藕荷色綢衣,襟領處繡着淺綠的藤蔓錦紋,腰間在同是藕荷色的蓮花繡帶外用條鵝黃色縧子打了個女兒結。因着頭發未幹,便用根青色的錦帶松松束起。全身上下只腕上帶着只碧翠瑩瑩的玉镯。手指起落間,衣袖滑落,裸出一段嫩藕般的瑩白。裝點完畢她對着鏡中嫣嫣一笑,真是如出塵的仙子般道不盡的清麗絕俗。

“梅香,這裏不用你照應了。吩咐素蘭把浴房收拾了,房裏熏上香。你遣個人一道去酒窖裏把我前年上釀的那壇‘桃花醉’取出來晚宴上用。你取了酒就在花廳候着吧。”想起閑暇時釀的那壇“桃花醉”該到時日了,今日正好可拿出來品嘗,目晴便吩咐着梅香。梅香應了便去了。目晴妝點完也便自去花廳用膳。

剛轉過月洞門,便望見四個婢女簇擁着三個衣着華麗之人影影綽綽地走來,待辨出是誰,目晴便立在那裏等着。但見中間的婦人雲鬓高聳,朱釵搖曳,一雙鳳目顧盼生輝,懸膽鼻下的朱唇此刻雖是閉着的但看上去就像在微微嘟起,說不出的一股子妩媚勁兒。一旁的少女十四五歲模樣,眉目倒和美婦人有七八分相似,卻也是個美人。另一邊走着的少年,十三四歲上下,一雙劍眉生在鳳目上,倒是給面目平添了幾分英氣。

“小娘。”目晴待三人走近,對着中間的美婦人屈膝福了福。李雲容雖說在目晴的娘親去世後便扶了正,可目晴還像以前一樣喚她作“小娘”。兩人雖說是繼母女,相處倒還融洽。

“晴兒,天色已晚,你也不着個丫頭跟着。梅香這丫頭越發不像樣了。 ”李雲容嗔怪道。

“是晴兒讓梅香去取'桃花醉’了。”目晴淺笑着道。

“阿姐,你的‘桃花醉’可以喝了?我今日也要嘗一嘗!”秦羽川看向目晴,急切地說。

“哼,”一旁的秦羽裳冷笑一聲,“你求她何用!爹爹會讓你這般年紀便飲此等烈酒?”說完,不屑地瞥了眼秦目晴。

“娘親——”秦羽川巴巴地望向李雲容。這壇“桃花醉”是阿姐參照古籍上的點滴記載試了許多次才釀成的,天下再沒有第二壇了。自己都盼了快三年了,就想嘗嘗這稀世美酒什麽味道。

“這酒真那麽好嗎?等下我與你爹爹求情,讓你嘗一盞便是。” 李雲容目光裏滿是寵溺。

秦文錦是素來主張“食不言,寝不語”的,此刻花廳中靜靜的,只聞偶爾筷箸杯盤輕碰聲和淺淺的啜飲聲。空氣中彌漫着三年醇“桃花醉”濃烈的酒香。秦文錦淺淺地對着杯盞一啜,馥郁醇厚的酒香便充盈了口鼻,他不由心中暗忖,果然是好酒。秦文錦深深望了眼目晴,“她怎得這般像她母親。”剛思及此,他便有些慌亂地連忙用手撫着額頭,下意識地輕搖了搖頭。

用過晚膳,一行人移到偏廳,秦文錦吩咐着将帶回的一些個禮物分于家人。目晴和羽裳一樣得了個精致的錦盒,打開裏面各有兩塊五彩織錦。

“爹爹,怎麽又是這等俗物呀!”秦羽裳對着父親撅起了小嘴。

“虞州盛産這五彩織錦,要換季了,帶幾塊于你們做衣裳。羽兒想要什麽,告于爹爹,便是天上的星星又有何難?”秦文錦寵溺地望着小女兒。

“羽兒,怎麽跟爹爹講話呀?老爺,你也太由着她的性子了,如今她越發沒了規矩了。”李雲容含笑望着秦文錦。

“就是,耶!”秦羽川沖着二姐做了個鬼臉。

秦目晴臉上一直挂着微微的笑。心裏卻如同被小蟲啃噬一般,但随即那絲隐痛便被她生生地按向心底深處,深得連自己都再尋不到,仿佛這絲痛并不曾存在過。

回到閨房,吩咐梅香擺上瑤琴,焚了香,秦目晴淨了手,坐在琴旁。蒼白纖纖的手指輕撫過琴弦,頓時,如水般空靈的樂符便流淌在靜夜裏。陽光明媚的春日裏,炊煙袅袅地升起。一群孩童正在野地裏歡快地放着紙鳶。他們争先恐後地跑跳、嬉鬧,天空中挂滿了五顏六色、各式各樣的紙鳶,孩童們盡情地玩耍。這時,有個孩兒的娘親在村口喚着自己的孩兒該歸家吃飯了,陸續又有了許多喚孩兒的呼喚。于是孩童們便怏怏地往回收着紙鳶。不一會,天空中再無一只紙鳶,野地上也空曠一片,再無一個孩童,只剩下春日兀自燦爛。梅香靜靜地聽着小姐撫琴,這首 “春日紙鳶”本是首極歡快的曲子,今夜聽起來卻異常的落寞,看小姐臉上卻又挂着恬恬的笑。

“梅香,收了吧。我乏了,打水吧。”梅香吩咐小丫頭打了水,侍候秦目晴洗漱了。歇下,一夜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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